陈香在姜欣家里一住就是一个星期,住得姜欣也有些烦了,但还可以忍受,杨一帆可是受不了了。自从那晚在姜欣的督促下结束了床上的温存以后,他再也没有和姜欣做过爱。不知怎么着,像落了病根儿一样,这些天心里像长了草一样,一直烦。每天晚上回家再看到陈香那张哭丧的脸,他越来越不高兴。终于在第七天的晚上,他和姜欣摊了牌:“叫她走!这是我的家。我不愿意一回家就看到她那张拉得比驴还长的脸!”
姜欣也有些受不了陈香的磨,但杨一帆这么说,她还是很不高兴:“她是我朋友,你受得了得受,受不了也得受。这家也是我的家!”
“如果明天晚上我回来她还在这里,就别怪我不客气,我不管她是不是你的朋友。反正不是我的。再说了,哪有两口子打架一个星期不回家的。”杨一帆一脸严肃。姜欣想想杨一帆说的也有道理。但陈香现在这个样子,叫她如何张口呢?
十一越来越近了。韦庄还不知道如何安排自己的假期。看现在这情形,十之八九要带着女儿晓曼一起过了。吴半江不会回来。他在外地出差。只是几天的假期,自己再带晓曼去一趟北京,经济上也有些不划算。和女儿一起在哈尔滨过一个简单的节也没什么,肯德基吃一天,西餐吃一天,江边玩一天,时间会很快就打发过去的。
中国的节日,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沟通亲人感情的一道桥梁。可是韦庄的爸爸、妈妈都已经过早地离开了人世。娘家的亲人只有弟弟、妹妹了。她给弟弟、妹妹各挂了一个长途。弟弟听到韦庄的声音,高兴地叫着大姐,报了平安又撒了一会娇,就催着韦庄挂电话,韦庄笑着说电话费花不了多少钱,可是弟弟仍然坚持着挂了电话。再给妹妹拨过去,没说上二句话,善感的妹妹就在电话的那边哭了起来。韦庄嘱咐着妹妹凡事想开些,不要总闷在心上,可是说着说着,她自己的情绪也低落下来。想想弟弟、妹妹都不在自己身边,想他们,也只是一个电话,这茫茫人世就只有这么二个娘家人了,还不能常常见面,韦庄哑着嗓子跟妹妹说再见,便匆匆地挂上了电话。低沉沉地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想想姜欣也是没妈的孩子。虽然一天到晚喳喳呼呼地瞎忙一气,可是心里的苦恐怕也只有韦庄了解一二。她拿起电话,又给姜欣挂了过去。
“姜欣,十一怎么过?”
“还没想呢。这一阵子叫陈香给闹得非常烦。”
“怎么了?”
“孔三又把陈香给打了。她这一阵子一直住在我家里。天天哭,烦死我了。”
“哦,那可能是太伤心了吧。人在某些时候就容易想不开,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
姜欣听了韦庄的话,心里一动:“韦庄,干脆你劝劝陈香得了。”
“有什么可劝的呀。免了吧。”
“求求你了,韦庄,我家杨一帆不让陈香在我家住了。他说太烦了。”
韦庄没说话。她心里想:你们知道烦,到我这里就不烦吗?两口子的事,最好少掺和。说人家丈夫好或是坏都不是那么回事。
“韦庄,一会儿陈香下班,我把她带到你家里。你劝劝她吧。她真的很苦恼。这些天一直在哭。你比我有水平,你就帮帮她吧。就这么定了。”
韦庄还没来得及说话,姜欣已经把电话放下了。韦庄无可奈何,对待姜欣,她是不忍心说重话的。她了解姜欣,就像了解自己的妹妹一样。
姜欣领陈香到韦庄家里的时候,韦庄刚刚从菜市场里回来。
“这是陈香。这是韦庄。”姜欣介绍着。韦庄笑着客气着:“坐坐坐。早就听姜欣说起你了。一直没得机会见面。你们先坐着,我把菜放到厨房。”
姜欣非常自信地对陈香说:“你别看她穿的一般,那是她自己不喜欢穿。她可厉害了。一会儿你把你的事情跟她说说,保证她能给你出一个好主意。”
“第一次上人家就说这些事,她会不会笑话我呀?”陈香有些不安。看到韦庄家里的纯毛地毯,再看看昂贵的真皮沙发,还有那一面墙垂地的丝绒窗帘,她感觉到一种压力。
“不会的,我们俩是中学同学,都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她不会笑话你,你放心好了。”
“她家挺阔气呀,看不出她穿的那么平常,她的家里却布置得这么漂亮。”陈香一边打量着韦庄的家,一边不敢相信似的说着。
“韦庄就是这样的人。她自己很随便,但她喜欢把周围布置得很有品味。她绝对是一个高档次的人,一会儿你和她聊聊就知道了。”
两个人在屋子里说着话,韦庄在厨房把该事先准备好的菜料都收拾停当,她才走进屋。
“陈香,你喜欢吃辣的还是喜欢吃甜的?”韦庄一脸是笑。她一看到陈香就很喜欢她。一打眼就知道,这是一个很纯朴、没什么心机的女人。
“哎,吃什么都行,千万别太麻烦。”陈香客气地站了起来。她有些局促不安。姜欣一把拉住陈香的衣服:“陈香,你坐吧,跟韦庄不用客气。她做的菜比大厨还香。我今天反正是非要吃完饭再走的。”
韦庄看着姜欣一脸轻松的样子,她笑了笑对陈香说:“你先坐一坐,我去做饭,做完饭我们再聊。”她转身进了厨房,时候也不早了,一会晓曼回来会吵着饿的。
菜刚刚端上桌,晓曼就回来了。几个人坐在餐桌前,陈香不禁啧啧称道:“韦庄,你做的菜不用吃就看着有食欲。真是厉害。”韦庄轻笑着,这种夸奖,她听得太多了。意料中的事情。她招呼着陈香落座。又转向姜欣:“要喝酒吗?”
“还喝上次喝的白葡萄酒吧。”
“好。”韦庄说着拿出高脚杯,给晓曼倒了杯果汁,给陈香和姜欣都倒了葡萄酒。晓曼乖巧地去冰箱里拿出冰块,毫不犹豫地给每个人的杯子里都加了三块冰,因为韦庄每次喝葡萄酒都是加三块。韦庄站在旁边笑着,一声不响地看着晓曼加完冰,摸着晓曼的头夸道:“嗯,我就喜欢这样的孩子。知道帮助大人做事。不过以后再加冰的时候,一定要先问问阿姨加几块才好。”
晓曼一缩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姜欣拍了拍晓曼的后背说:“晓曼可比馨宁懂事多了。”
韦庄笑着端起杯:“来,祝大家健康!”
美酒加冰,笑脸相迎,这样的生活是美好的。四个人正在享受生活的时候,电话响了。韦庄拿起电话,杨一帆的声音传了过来:“韦庄。姜欣在不在你家?”
“在。正在吃饭。”
“她可找着吃饭的地方了,把我和馨宁搁在家里不管了。你说她像不像话。”
韦庄笑着说:“你和馨宁过来吧。我们也刚刚吃饭。”
“那我一会儿就过去了。要不要带点什么?”
“不用。今天我加菜,够你和馨宁吃的了。来人就行了。”
韦庄回到餐厅看着姜欣说:“一会儿杨一帆和馨宁要来。”
“哎呀,烦死了,我家杨一帆真是的,我到哪他跟到哪儿。没见过这么跟屁股的人。”姜欣的神气有些不大愉快。
韦庄笑着说:“这说明他对你的爱很深。你走到哪儿,他的爱就到哪儿。”
“得了吧,都老夫老妻了,谁爱谁呀。说不准他是来看你的呢。”姜欣哧哧地笑着。韦庄也笑了:“盗亦有道。就算你家杨一帆爱上了我,我也肯定不会答应他的求爱。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
“为什么?”姜欣认真地问。
“真笨。这都不懂?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朋友夫不可夫。”韦庄笑着冲陈香使了个眼色,陈香也笑了。
“陈香,你看出来了吧,韦庄就是这样一个人。跟她在一起,特别有底。什么事她都会处理得非常有档次。把你的事跟她说一下吧。”
陈香有些不太好意思,她顿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哎,你看你说的没头没脑的。是这么回事,陈香她……”姜欣抢着话头替陈香说了起来。韦庄端起酒杯小口品着酒,她没说话,直到姜欣把事情的大概都说完了,她才看着陈香说:“你要离婚?”
陈香低着头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怕你笑话,我还真不想离婚,可是这样的日子我实在过够了,现在孔三一瞪眼睛我就害怕,不知道又要挨多少拳,真的让他打怕了。”
韦庄看着陈香说:“其实婚姻到了一定的时候,都会出现厌倦。美国人形象地把婚姻的危机比做七年之痒。每一对夫妻过到一个七年头上,都会发痒。一痒当然就得挠挠了。挠好了,继续过;挠不好,就挠离婚了。这个比喻我觉得非常形象。不过我一直觉得离婚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你不知道韦庄,陈香和她老公的痒法可是武力痒。她老公动不动就打她。你看看。”姜欣说着,就动手撩起陈香的裙子:“这是她老公留下的痕迹。你相信吗?”
韦庄看到陈香大腿根上有一些浅淡的淤痕,她不禁皱了皱眉头,她很反感男人打女人。看着陈香那楚楚欲哭的脸。韦庄端起酒杯说:“来来来,喝酒。先不说这些烦心事。明天要过节了。咱们先享受一下美酒的生活。”陈香和姜欣刚刚举起杯,门铃响了。韦庄看着姜欣说:“你家杨一帆来了,你去开门。”
“韦姨,晓曼。我来了。”馨宁大呼小叫着,震耳欲聋。每次杨一帆和馨宁只要一到,这屋子里就成了菜市场。热闹得不得了。韦庄赶忙给他们两个拿碗筷,拿杯子。姜欣看着杨一帆,不耐烦地说:“你们俩就在家里自己吃呗,非来这里干什么呀?”
杨一帆没有回答姜欣的话,却是看着桌子上的菜,先夹了一口。他多次来韦庄家里,也不客气:“嗯。真香。姜欣,你也学学人家韦庄。什么时候也给我做一顿这样的饭菜。”
“就你那黑样,还想吃这样的菜?也就我收留你吧。你还要求挺高呢。凑合着吃吧啊。”姜欣说着话,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韦庄说:“韦庄,你不知道,我家杨一帆最分不清里外人,前一阵子,一个非常好的项目,他不让我做,却给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做,不但没做成,而且还赔了不少钱。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韦庄最不愿意听姜欣说这些事,她知道,只要说起来,就是个没完。她端起酒杯,看着陈香笑着说:“来,喝酒。他们两口子就这样。你可别受他们的影响。不然就亏了自己的肚子了。”
陈香也笑着说:“可不是嘛。不过我还是挺羡慕姜欣的。他们两口子斗归斗,但不来真的,也不会动手。不像我家孔三。”
姜欣抢着抢着地说:“杨一帆倒是不会动手打我,不过他心里闷着坏,更坏!”
杨一帆笑着说:“我坏你什么了?你吃的、喝的、用的、住的都是我给你的。你说哪样没给全你。还说我坏?”
韦庄听了杨一帆的话,心头微微一震,她看了一眼姜欣,见她对这句话没有什么反应,不免有些不是个意思。要是吴半江对她说这样的话,她的面子早挂不住了。好像自己是个宠物一样。
杨一帆转向韦庄,笑着说:“你给评评理。就算家里养一条狗,晚上回来的时候,狗还会跑上前来叫两声。我一天在外面忙得要命,晚上回到家里,她连个交待也没有,不管不顾地就来了你这里。你说我养她有什么用?”
韦庄听了这话,心里更不是个意思了。她再次快速地扫了一眼姜欣,姜欣依然没吭声。韦庄心想:姜欣平时的厉害劲儿都哪去了?这话她也能听得进去?太伤自尊了。两口子是不假,可是说话也得有点分寸,姜欣是没有工作,可是在公司里也出了不少力,挣的钱不多,那也叫工资,怎么就变成了杨一帆养的一条狗呢?韦庄心里很不愿意听这样的话,但到底杨一帆和姜欣是两口子,再不愿意也轮不到她反对。她想了又想,没说什么,只是端起酒杯:“来来来,明天就过节了,大家都少说两句,该吃什么吃什么。陈香,你大口吃。”
韦庄说着便自己先喝了一口酒。刚才这酒还很甜美,现在喝着就有些不是个味儿了。
“韦庄,你说,如果有一笔生意可以给你妹妹做,也可以给别人做,利润又特别大,你会给谁?”姜欣喝了一口酒,似乎又来了劲头。韦庄知道她要说什么,便没接她的话头,只是淡淡地说:“姜欣,生意场上的事情,就听杨一帆的吧,你不要多说什么,多累呀。只要杨一帆把钱交给你,不就行了吗?”
杨一帆听了韦庄的话,更加笑意盎然地说:“你看看,你看看,不是我说你,就是你多事。以后生意上的事你少掺和。”
姜欣的脸刷的一下变得绯红,她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杨一帆没看她的脸色,冲着韦庄说:“姜欣就是愿意搅和。前一阵子的一个项目,非要她做才行。那个项目,不单单是做项目。要有很强的人际关系才行,没让她做,她气得几天不和我说话,你说她是不是无理取闹?整个一个幼儿园大班的,四六不懂。”
姜欣握着酒杯的手巨烈地抖着,听到杨一帆得意洋洋地说着,她想也不想,冲着杨一帆尖声叫道:“你分不出里外人!是她亲还是我亲!”
杨一帆正说到高兴处,被姜欣这一声大吼也动了气。他转向姜欣,声音提高了八度,立着眼睛说:“她亲还是你亲,你不知道哇!傻B!”
“你骂谁?”姜欣说着话,抬起握酒杯的手,一杯酒全泼到杨一帆的脸上。把韦庄泼得一愣,她没想到姜欣会这样。不安地看了一眼杨一帆,心里琢磨:可别在我家里动起手来,要是拿我家的洒杯出气,那可真是要心疼死了。那可是法国进口的高脚杯呀。
杨一帆还真沉得住气,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似乎忍得不太好受,但却一直忍着没吭声。不管刚才杨一帆的话有多难听,就凭他这一份忍功,韦庄觉得他也算个人物。她赶忙给杨一帆拿来毛巾:“擦擦吧。要不去洗一下吧。”
杨一帆的脸上依然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看得韦庄心里一阵发毛,她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阵势。她真怕杨一帆一个罩不住和姜欣动起手来。就他那块头,吃亏的肯定是姜欣了。韦庄有意识地隔在杨一帆和姜欣之间,她很有分寸地扶起杨一帆:“去洗洗吧。不然粘糊糊的,不舒服。”把杨一帆劝到卫生间,回头想说姜欣几句,只见姜欣坐在那里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再看看陈香,陈香已经吓得面色惨白。这要是在她家里,孔三早就对她动手了。二个孩子也吓得大气不敢出。韦庄心里一阵烦躁:这都招谁惹谁了,把个好好的一顿饭弄得不像个样子。两个孩子也吓得不知所以。她看着晓曼和馨宁说:“你们两个去做作业。”两个孩子像得了圣旨一样,急忙离开桌子去了屋里。韦庄又对陈香说:“你也先进屋休息一下吧。”陈香竟也跟晓曼馨宁一样,急忙地进屋了,她还真有些害怕。韦庄又对姜欣说:“别哭了。你把人家泼了一脸,你还哭什么呀。”
杨一帆从卫生间里出来。他又坐在椅子上。姜欣抽抽搭搭地说:“你回家去,别懒在韦庄家里!”
“姜欣,怎么说话呢?”韦庄不能不吱声了。她可不想卷到这场战争中来。看着杨一帆,客气地说:“我给你烧点水,冲杯茶吧。”
杨一帆站起身,没事人般地看着姜欣说:“好意思说我,你不也在韦庄家里麻烦人家吗?时候也不早了,走吧。”
韦庄看着杨一帆,一时真被他的反应震住了。从来没想到被人家泼了一脸的酒,转身洗把脸就没事了。看来这一对儿冤家还真是天上难找,地下难寻。韦庄本想说什么,此刻的她倒要看看这一对活宝怎么耍花枪。
天杨一帆的意思是让姜欣和他一起走,姜欣动也没动一下,她冷着脸说:“我不走,我今天在韦庄家里住。你走!”她这么一说,韦庄和杨一帆都觉得很突然。韦庄一时间不知如何表态,杨一帆也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三个人僵持了几分钟,韦庄对杨一帆说:“要么你先带馨宁先回去吧。让姜欣在我这里静一静也好。你看呢?”
杨一帆想了想,一低头到屋里招呼馨宁去了。韦庄看看姜欣那满脸仗义的表情。她对姜欣的观感大打折扣。姜欣走在大街上的时候,那也是一个文化人,气质得不得了。可是她在处理这件事上,显然水平不是很高。
送走馨宁和杨一帆,姜欣已经躺在大屋的床上。陈香坐在椅子里,局促不安地来回扭动着衣角,韦庄的心里微微有些烦。她看着陈香说:“今天在我家里住吧。时候也不早了,洗一洗,就上床休息吧。”陈香乖乖地去卫生间洗脸,韦庄看着姜欣说:“你也太猛了,竟然往杨一帆脸上泼酒,不怕他发火和你打呀。”
姜欣理直气壮地说:“我太生气了,你听他说的那叫人话吗?”
“再生气也不能这么冲动啊。要是杨一帆也和你一样冲动,真和你动手,你还打得过他呀?”
“怕什么呀,真要打起来了,他能打过咱们吗?咱们是三个人,他才一个人。”姜欣一脸的不以为然,那神情让韦庄再次想到幼儿园大班的孩子。心里更加的别扭:真当小孩儿过家家呢?难不成真打起来,姜欣还往她身后躲呀。她脸一沉:“姜欣,以后你再和杨一帆打架,我可不让你在这住。下不为例啊。这哪是个办法。再说,你们一打架,就在我这住,我家成什么了。”
姜欣愣了一愣,她小声地说:“那你不帮我呀?”
韦庄正色道:“这不是帮不帮的问题。况且你们两口子的事,我也不方便总夹在中间。你那脾气也改一改,当着这么多的人,就往人家脸上泼酒,也就是杨一帆,换一个人打你一顿你不得受着?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陈香也随声附和着:“你家杨一帆真够可以的了。要是孔三,早对我下毒手了。姜欣,你真得改改你的脾气。”
姜欣叫韦庄、陈香这么一说,她心里不高兴了。本以为都是娘家人,再怎么也能帮着她,没想到两个人一起说她,她闷声不响地躺在床上。韦庄看看她不服气的样子,便又说道:“姜欣,咱们这么多年的同学,我才会这样说你。要帮你打架太容易了,打完了又能怎么样?日子不还得你和杨一帆过吗?”
姜欣当然知道韦庄是为她好。但韦庄用这样的方式,她不喜欢。她就喜欢韦庄拿块石头砸杨一帆,那才过瘾呢。不过韦庄真要拿起石头砸了杨一帆,第一个骂韦庄的肯定也是她姜欣没别人。韦庄看看姜欣不言语,便转向陈香:“你累了吧?早点上床休息吧。今天你和姜欣住大屋,我和晓曼住小屋。”韦庄说着便往门口走去。姜欣急了:“别走哇,说会话,谁这么早就睡觉呀。”
韦庄看了看表,已经快半夜12点了。她笑着说:“还早呢?再早就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了。睡吧,明天再聊。”
韦庄躺在晓曼的床上,感觉有些累,一会儿的功夫,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韦庄惊醒,她愣了一会儿,搞不清自己是做梦有人敲门,还是真有人敲门,躺在那里没有动,又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韦庄这回听清楚真是有人敲门,她走出小屋,站在门口问:“谁呀?”
“是我,开门!”一个男人的声音,韦庄听着有些耳熟,但又问了一句:“你是谁呀?”
“是我。杨一帆。”
韦庄听出确实是杨一帆的声音,便把门打开。只见杨一帆和馨宁站在门口,韦庄赶快说:“怎么了?快进来。”
“没什么,我刚才从你家里出去,有人把我的车当出租车了。我拉了一趟脚,挣了十块钱,又回来拉姜欣来了。”杨一帆笑嘻嘻地边往屋里走边说。韦庄看到杨一帆的样子,再看看馨宁已经困得挣不开眼睛的脸,她走进大屋:“姜欣,赶快穿衣服,你家杨一帆来接你来了。”
姜欣早已经醒了。她躺在那里不动弹。韦庄严厉地说:“姜欣,起来!你们不睡觉,馨宁还要睡觉呢,要折腾回家折腾去!”韦庄轻易不生气,看到她真生气,姜欣也感觉不是意思。她赶忙穿好衣服,和杨一帆一起上了车。韦庄把他们一家三口送到门口,跟馨宁说:“馨宁,以后有空来玩儿。杨一帆,慢点开车。”
姜欣扳着脸跟韦庄说:“韦庄,给你添麻烦了。”
“你说什么呢?姜欣,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就别麻了。快走吧。”韦庄说着便进了屋。
这一晚上真够累的。她走进大屋,陈香正大瞪着双眼木木地看着天花板,反正自己也睡不着了,干脆,陪陈香聊吧。
“陈香,我不主张离婚。离婚什么问题也不能解决,而且,离婚永远是两个人的痛。你还有孩子。离了婚孩子怎么办呢?”
陈香委屈地说:“我也不想离婚,可是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我现在都让他打怕了。一看见他在家里我就紧张。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听着陈香反反复复地就是那么几句话,韦庄皱着眉头问:“他为什么打你呀?不分清红皂白,想打就打吗?”
陈香小声地说:“倒不是总打。有时候是我先动的手,不过我动手能有多大的劲儿,我只是轻轻地打了他一下,他就对我下死手。”
韦庄释然地说:“呵呵,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孔三还不算太不说理。你们有没有好好谈谈?”
“没有,他从来不和我谈,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不是打就是骂。哪有谈的时候哇。”
韦庄耐心地说:“陈香,明天就过节了。我劝你回家吧。就算孔三不想你,孩子也想你。对不对?夫妻打架哪有打这么长时间的。回去找个时间和孔三好好说说,心平气和地说。有什么说不开的结呢?我听姜欣说你已经一个星期没回家了。你不想孩子吗?”
陈香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咋不想呢。我去孩子的学校看过她两次。现在她在她奶奶家里住,还可以。”
韦庄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那也不是那么回事呀,总放在奶奶家呀?为了孩子,什么事情都看开些吧。咱们年纪也不小了。真走离婚的路,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呢?有钱的男人谁稀罕咱们这个年龄的女人。没钱的男人再找一个,跟他一起受罪呀?两口子的事情,差一不二的别往心里去算了。”
陈香的心里这些天一直很乱,在姜欣家里,被说得更乱,姜欣的意思,陈香是绝不能再跟孔三过下去,可是到了韦庄这里,却让她感觉平静了许多。想想孔三对自己的好,要是没有阿秋那个小婊子哪会有今天这么闹心。她看着韦庄说:“你说,男人是不是一辈子都会有几次外遇?”
韦庄笑了,陈香的事情姜欣都跟她说过,她是知道陈香这一问是什么意思的。想了想,便打开天窗说亮话:“陈香,我从来不相信有一生一世的爱情。人,不论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是人,都不可能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因为事物总是在变化的。把爱情看得越神圣,越痛苦。”
陈香看着韦庄的脸,不禁问道:“那你爱几个人?”
韦庄笑了。“我只是说一种理论。不要具体地指我呀。不过,我觉得我自己也做不到只爱一个人。比方说:我爱我妈,同时也可以爱我爸。你不能说因为我爱了我妈,对我爸的爱就不真实。爱的含义是不同的,没有谁对别人的爱会是重样的,总有个先后之分,亲疏之别。孔三即使对阿秋很好,但在他心里,肯定你是第一位的。男人有时候不会说,但心里总是有数的。”
陈香也笑了。这一个星期以来,她还是头一次笑。看着韦庄说:“你真逗。跟你说话心里挺舒服。那我明天就回家吧。我家里可能都落了一层灰了,我不在家,家肯定就像个猪圈一样。”陈香说着,眼睛眯成一条线,看着远方的某个点。韦庄看到她这样子,知道她其实很想回家,便顺势说:“这就对了。其实,打完架,在外面散散心没什么大不了的。散够了心,回到家里,就当出了一次差就行了。别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天也不早了,休息吧。”陈香听了韦庄的话,像被催眠了一样,乖乖地盖上被,闭上眼睛睡觉了。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打起了鼾,这是一个星期以来,她睡得最香的一晚。
韦庄躺在床上却是睡不着。她很累,但大脑却异常地活跃。想想陈香,虽然嘴上说怕,可是心里那份依恋,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两夫妻的感情实在不是一二个怕字就能磨灭的。再想想姜欣,虽然每次看到她,每次都和杨一帆打架,可是打归打,他们俩还不是连拥带抱地一起回家?打架又怎么样呢?有个打架的人在身边也不错。自己想和吴半江打架都打不着。看来,两口子打架也是一种奢侈,不知道吴半江现在在做什么?也在想她吗?
天空已经微微泛着白,晨曦里,万籁俱静,冥冥中,似有一种神秘的牵引,韦庄的灵台一片空明,她的灵魂游走在空气里,游动着,游动着,躺在吴半江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