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以后，我急不可耐地找到乔建国，向他讲述小明到我家来的那一番经过。讲到高兴之处，我抱起乔建国在床上打滚，用拳头捶他宽厚的肩膀。在青年人中间，知心朋友的标志，是彼此能够讲述爱情的秘密，彼此出谋划策，同悲同欢。

“哎哟，哎哟，脖子要抽筋啦！”乔建国倒在我身下装蒜。我放开他，他做了一个老鹰抓小鸡的姿势，一挺身坐起来。

“程刚，进攻，立刻发动总攻！”

我等着他说这句话呢。我告诉他上云水洞的事儿。

“好机会。不过，玫瑰花虽好，摘到手不容易。小伙子，别被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苏小明不是一般的丫头。她是一匹野马，又是一只小猫。经过忧患，懂得人情；受过屈辱，随时准备自卫。她可不是那种心血来潮随便许人的姑娘，我一眼就看穿了这一点！她现在虽然对你好，感激你，心里到底怎么打算实在难说。男人手中有五件武器:金钱、地位、相貌、才分、感情。你爸爸只发生活费，存折抄走，家财荡尽，还戴着叛徒帽子，金钱、地位一概全无。你也不是一个美男子，能够在相貌上和这位天仙匹敌。所以剩下来你手中只有两样法宝：才分和感情。这两样法宝使得好，仍然力量无比，说不定你的意中人只看中这两件宝贝呢。我只是替你客观地分析分析，你当然不会畏惧不前，能不能成功，就看你到时候能不能拿出气魄和胆略来。这事情肯定会有一番周折，不过，凭你的才气和忠诚，大有成功之望。坚持到底，小花猫总有一天会跑到你的怀里撒娇的！”

乔建国不知从哪得来这篇“大道理”，对我胡诌了一番，一会儿一团热火，一会儿一瓢冷水，鼓励和打击交织在一起，弄得我心里七荤八素不知什么滋味。他的赤裸裸的语句直刺人心，使最要好的朋友也会面红耳热，羞愧难当。他只比我大一岁，但是谙于世故，对人生颇有一些观察和见解，这是像我这样的人望尘莫及的。我对他的粗俗仍然表示了不满：

“你小子说话也太粗了，苏小明不是那样的人。”我觉得乔建国的话亵渎了自己的感情。

“说得不对?苏小明在你眼里是个皇后，在别人看来也就是个女孩儿，不过漂亮一点罢了。好吧，咱们走着瞧，你这件事不被我说中才怪呢！”

乔建国毫不在乎我的不满，痛痛快快说个没完，好象谈情说爱同猎人捕捉动物完全是一回事。这个家伙！

我们为云水洞之行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要在那里过夜，至少两夜。要准备食品和炊具，这样的郊游，野餐是必不可少的。我打电话给小明，让她带一条毛毯，其他东西都由我们准备。

乔建国很积极，他从家里拿来江米、大米、挂面，还借来一支苏式双筒猎枪。他嘿嘿地笑着对我说：

“咱们唱它一出《秋江》，看看我这个舶公，能不能追上那个陈妙常！昨天周汉元找我，叫我给他去搞专案，我告诉他，等我玩够了再说。”

带江米是我的主意，我想做一顿八宝饭，因此跑到海淀街买了一些干果，又买了一些熟食，几个果子、面包。一只铝锅是从家里拿来的，其他如白糖、胡椒、盐、猪油一应作料，火柴、绳索、小刀、毛毯、手电筒一应用具，色色俱全。我办事情头一次这样地细致和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