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以后，我在运河边上又遇到苏小明。

那些日子天气实在闷热，市内的游泳池又都关闭了。那天下午，我和同伴乔建国骑自行车到阜城门外的运河去游泳。乔建国是我的同学和好友，长得矮而粗壮，性格豪爽。到了运河，水中和岸边已有不少人。我们换了衣服，走下花岗石斜坡。刚到水边，我右脚踩着一块活动的石头，扑通一声坐到水里了。

“哈哈哈哈！”乔建国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一个女孩子也在笑。她坐在斜坡上，穿着游泳衣，双手撑起一条淡红色的浴巾，遮住头和大半个身子。我站起身，多少有点恼怒。那个女孩子把浴巾卸到肩头，对我说：“没摔重，没摔重，哈哈哈哈……”

是苏小明。

我的恼怒顿时飞走了。

“怎么不下来游呀？”

“游啦，游累啦！”

“自己来的吗？”

“我和张少岚一起来的，她还在水里呢。她说不游五千米不上来，我可没她那个劲头。”

我看乔建国已经游远了，就朝她点点头，用我拿手的爬泳向乔建国追去。

我游了一会儿，爬上岸来。她还在那里坐着，双手撑着浴巾，一副娇慵怠惰的神情。

“捂着浴巾干嘛！”我问道。

“太阳可毒呢。”

“怕晒黑了？”

“是呵。你会跳水吗?你看那面大桥上有人在跳。去跳水吧，多好玩儿！其实我也不会跳，就会跳‘冰棍’。”

因为是野浴场，没有跳台。有几个人在五六米高的公路大桥顶上往水里跳。

“你不敢跳吗?胆小鬼。”

她腾地站起来，一扭身爬上花岗石斜坡，光着脚在岸边跑起来。她一边跑一边招呼我，淡红色的浴巾在肩头飘动。我眼着她到了桥上，她把浴巾朝我一扔，爬上栏杆，闭着眼睛跳下去，嘴里拖长声喊着”鸥……”直到钻进水里，溅起白色的水花。

她又爬上大桥，逼着我往下跳，把头发上的水珠儿往我脸上甩。我只好跳了一次。她又跳了两次。

“瞧你那个德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末了，她玩够了，对我说道：

“小程，我回家去了，张少岚在那边等我呢。”

她怎么知道我姓程?居然叫我小程一一这个丫头！

“怎么总不来练琴了？”

“我出门了，到乡下去了。”

“乡下？”

“是呵，我妈妈在乡下。”

“你家不是在音乐学院吗？”

“那是舅舅家。也许我还会去练琴的，再见！”

她一扭头跑了。跑到桥头，她用手中的浴巾向我挥一挥，转身下了坡，和张少岚手拉着手向小树林走去，消失了。我呆呆地看了老半天。

乔建国是个狡猾的家伙，我被他逮住了。回来的路上，他一个劲追问我。

“坦白吧，怎么回事儿？”

“坦白什么？”

“她是谁？”

“你问谁？”

乔建国挤眉弄眼：

“好漂亮的丫头！你别装蒜了。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们不认识。”

“不认识?她叫什么名字？”

“苏小明。”

“不是不认识吗?哈哈，你这个滑头。”

我回答不上来。后来，我把那天晚上的事情从头到尾对他讲了。

“色艺双绝呵！可不能放过，”乔建国哈哈笑着，”不然要后悔的！”

我可没有这样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