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猴子母猴子性交的时候说什么?-陌生世界

公猴子母猴子性交的时候说什么?

这几天都下雨。

我又到伊巷去了。伊巷的房子里落满了灰尘。我用吸尘器吸了一个小时,弄得满身都是汗。然后到后面去洗澡。我躺在地毯上。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摩托车的声音。

房子像一只大船在风雨中飘泊,飘来飘去。它将把我载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小号对妈说,他的病依然没有起色。

妈说,不要急,继续调理就会好的。雨打在玻璃窗上沙沙沙沙。

……

壁虎和我带着一个三岁的男孩子在草地上玩,草地那边的枫树红得象燃烧的火炬。草地上散落了许多彩色的皮球。卢二妈妈穿着那件很得体的黑丝绒上装。围着很长的白绸围巾和一个穿西装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在一起,他们微笑地注视着我们。

卢二妈妈走到我面前来轻声地告诉我,男人三十岁到四十岁是最好的时光,无论白天还是夜里都是最好……她又说姑娘十八一枝花,姑娘三十一个疤,你现在也是最好的时光,无论白天还是在夜里……卢二妈妈和那个海外归侨的男人都不太老,顶多四十多岁的样子。

尾巴,尾巴!我听到有人叫我但是我醒不过来。

尾巴,你怎么睡在地上!尾巴你醒醒!我实在醒不过来了。

尾巴!我感到有人把壁灯全拉亮了,我眼前金光灿烂。

尾巴,尾巴!壁虎在喊我,他喊我干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在这里!尾巴!有人脱我身上的衣服,我顾不得,随他们脱吧。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浴池里,壁虎拿着莲蓬龙头朝我喷冷水。

他见我醒来,便关掉了冷水。

我倒在他的膀弯里伤心地大哭。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我想哭。

他开始放热水,我把他的衬衫弄湿了。他脱掉了衬衫又脱掉了汗背心,他晒得和酸生儿一样黑。

我进来的时候,你睡在地上也不开灯。

你哭了,我怎么喊你都喊不醒你,我只得把你抱到这里来用水冲你,你怎么被魇成这个样子。

他拍了拍我的脊背。然后他开始脱裤子。他身上除了穿游泳裤那么一小块地方是白色的,别的地方都被太阳晒得很黑,象夏天在马路上拉板车的人一样。

我们又在一起洗澡了,但是我觉得他一举一动都不象过去那么真诚而是假惺惺的。我看他那个罪恶的器官,他把甜莓儿的肚子搞大了,他要和她结婚了,他处处骗我,他比我大十几岁,他吃的盐都比我吃的饭过,他有钱,他模样性感,他潇洒,他要搞什么女孩子就能搞到什么女孩子。我想甜莓儿年初五跳财神的样子,越想越心酸,她是近水楼台。

例假来过了吧。他平平常常地问。

他不问这话还好,一问这话我又想哭。

我皱皱眉头大声说,来过了!

我一回来他们告诉我,你病了,我以为你……但是我想不太可能。

你总不能娶两个老婆,有一个就行了。我说。

他咧着嘴笑了。呀呀呀,你怎么这么想呀。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是说过嘛,以后我和银花离婚……我说,我不是指她!

那指谁?他做出一脸无辜的莫名其妙的样子问。

谁,你自己知道是谁,我说。

我发誓,自从我们这样以后,我再也没有跟别的女孩子干这种事。我发誓,你相信我,相信我,我有半句说谎,电打我,雷劈我……我用手捂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我说,我不管你跟哪个女孩子好。你说甜莓儿肚子大了是什么回事?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你怎么知道!他一脸吃惊的样子。以为我是天方夜谈。这种话不可以随便乱讲,现在不像你爸那时候,高兴乱讲谁就乱讲谁。这种话说出来要负法律责任的。你担当得起?

小黑蛇讲的。我说,她讲她会看。

壁虎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他说,她跟什么人搞的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你相信我,我告诉你不是我。

我无法相信他。小黑蛇说有钱的男人什么都好,就是不能相信他们。相信不相信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我从浴池里爬了出来,揩干身子,到房间去了。

后来他也来了。他把前后的门都紧紧地关上了。

大风大雨的日子里躲在这样的屋子里真是好,他把窗帘拉上了。

我们迫不急待地干那件事。

你说,我爱你,他要求我这么说。

我对他说,我爱你。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三个字毫无爱意。

你说,我的一切都属于你。

我对他说,我的一切都属于你。可我知道这是一句空话。如果我真是这样要属于他,他也承受不了。

都是我对你说像宣誓一样,你自己,你自己对我说什么?我反问他。

他很坏地一笑就没完没了地吻我,我知道他在耍花招,他不能吻我二十四小时,等他吻够了我,我又问他。要他说!

我说什么?他狡黠地反问。你要我说什么呢?他老脸皮厚地笑着问我。

你说,亲亲的小尾巴,我的心,我的爱,我的一切都属于你,你说。

他一听这话就哈哈地大笑起来。我们的祖先怎么会从树上下来,发明这样的穷酸语言。公猴子和母猴子在一起的时候说什么?它们要性交的时候说什么?

我第一次听到“性交”这个词。我不能忍受这个词。

他的目光逼视着我。我看到了他眼睛里的那两团黑色的火球。这两团火球向我逼近。他把手指插进了我的头发里。替我梳理着头发,居住在我身体里的魔鬼迫使我向他投降了。

我把手指插进他光滑如丝的头发里。真没治,我是这样地需要他,离不开他。难以解释地离不开他。他疯狂地亲我,亲得我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他吸吮我的乳头,我想,他要和我性交了,我被他接通了电就傻笑起来。我从来都没有在这样的时候傻笑过。

所有的怨恨,所有坏心绪都被身体里的那个魔鬼驱赶到九霄云外去了。

灯光照耀着我们。我看到我们的影子在墙上,地下。

你觉得我象男子汉吗?他很奇怪地问我。

你本来就是男的。我说。

你喜欢开着灯和我玩吗?他问我。

我说,我喜欢灯光,因为在灯光下我能看清你的样子。

他说,你每次都闭着眼睛的。

我说,没有完全闭。我还能从眼缝里看见你。

他说,丑人在干这种事的时候总是不开灯的,因为他们要把对方想得很美才干得起来。

我说,两个人都丑就无所谓了。我想要是两个人很相爱也许就不会在乎丑美的。我和他在一起,我看不透他。特别我的身体和他的身体相胶着的时候我看不透他。

我告诉他,皮匠说他一夜能干八次。

壁虎骂皮匠是猪,连猪都不如。

天快黑的时候他叫我穿上衣服,到巷口去买吃的。他给我二十块钱。

我说只有一个搪瓷锅烧锅。

他说,不要买鱼、鸭子,这些吃起来麻烦有骨头的东西,别的想吃什么买什么都装在一个锅里。

我买了鸡汤馄饨,买了饭,买了茄汁虾仁、炒鱿鱼、炒菜心、虎皮鹌鹑蛋,凉拌黄瓜,两客牛肉锅贴,乱七八糟全掉进搪瓷烧锅里。

饭店的服务员用奇怪的目光望着我,似乎我的神经不正常。

我回到房里的时候他睡着了。

我脱掉了衣服,裹了一条毛巾被在他的身边躺下。

*平淡的日子

几天风雨之后又放睛了,很热,烈日当空。空气很清新。立秋过了大头菜还在卖西瓜。他的瓜没能卖出大价钱。

这个老天真不好,我安慰他。

他苦笑着说,人不能太黑心。

大头菜的乡下姑娘,腰又长粗了,她肚子怀着小大头菜。我望着她的背影朝大头菜做了鬼脸。

大头菜说,都是姐姐妹妹不必大惊小怪。彼此彼此。

老板回来了?他问我。

我说,回来了。

他呲牙咧嘴地点了点头,好像已经知道了我和壁虎之间的秘密。我想可能是小黑蛇把我出卖了。我忍住不和大头菜辩解。这样的话是说不清的。

我在伊巷和壁虎住了一夜。

第二天晚上妈问我,昨天夜里怎么没有回来?

我说,住在小黑蛇那里的。妈也就没再说别的了。我给妈买了三米真丝双绉,银灰色的底子上面有极细的紫色碎花。我对她说有时间替她做身套装。妈不以为然。

妈说小号生病花了不少钱买补品。话中的意思让我掏几个钱出来给小号买补品,我没有理睬妈,我在家待业的时候小号也没说给我一块钱花。

*他给我一箱钱!

早晨在伊巷,壁虎送了我一件礼物,这是一只靛蓝色的小手提箱。他样子平淡地说,这是送给你的。

起初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这是真事。他告诉我手提箱的密码是88118.我打开手提箱看,里面全是一匝匝一百元,五十元的钱。我以为他在戏弄我开促狭玩笑。

他肯定地说,这些钱是送给你的。小意思。他一脸轻描淡写的表情,仿佛这些钱对他来说仅仅是一根牛毛。

我说,你这样真危险。

这些钱是我挣来的,你不相信我有这么多钱,这次我到广州去是做生意的,你以为只有你爸挣来的钱才是不危险的钱?!他说话总是要带住我爸,他和我爸是死对头。

你真的把这么多钱给我?我不相信当然是真的。他信手翻着我的一叠服装设计稿。

我没地方放呢。

就放在这里,伊巷的这房子也归你了。

他说了这话以后我感到莫名其妙的恐惧。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钱和这幢木房子。

我说,我怕,我不要。我对他说,你看我的手都冰凉了。我的心在发抖。我把手伸给他。

他捏了捏我的手说,小人发财如遭罪。一脸嘲笑我表情。

他嘲笑了我,我心里反而舒服多了。我生怕他看出我心中惴惴不安的喜悦。

现在谁不想钱?他说。小黑蛇到外面走一趟赚了两万。

她怎么能赚到这么多钱。我惊愕地问。她说她出去旅游的,她怎么也没有对我说呢。

谁象你这么傻。给你钱,你还怕。我这些钱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儿子的。不定哪一天我突然死掉了,你肚子里又有了孩子。我总不能听凭着你把我儿子打掉。

他怎么会有这样怪想法?壁虎讲这话好像在编派一个与已无关的小故事,轻松而不动脑子,好像他给我的不是人民币,而是一捆捆的花纸头或是一手提箱过期的画报。我喜欢他这样子。他把我拉到他身边拥抱着,抚弄着我的头发说,当我过完三十岁生日,我每天都有要死的感觉。我经常夜里做梦,梦到我父亲,有时候中午也梦到他。我不得不换房间睡觉。钱越多要死的感觉也就越强烈,越明显……不是我要死,好像是我爸在召唤我,要我去。我老是有预感自己的阳寿不会太长。我到这个世界上来注定是受罪的。我八岁那年,父亲被人关在砖瓦厂的砖瓦窑里活活地闷死了。一个商学院的硕士被发配到砖瓦厂当会计。我十二岁那年夏天母亲就改嫁了,我到菜场的垃圾堆里捡菜叶,酸生儿的妈和邹老师偷偷地把我喊到她们家里给我饭吃。但这样的饭总不是天天有得吃……有的时候我饿得两眼冒金花就去喝自来水……我以为喝饱了自来水就饿不死了……后来把我分到工厂上班,因为我爸的关系,我们这种人只能去当大炉工……人家是工人阶级,我是可教育好的子女……后来可以搞个体了,我就退了下来搞个体。人家给我介绍了银花,看她还算厚道,我就答应了。她比我大,我跟她结婚的时候,她的儿子都七岁了。我没有妈,她像妈妈一样对我好……我一生最恨的就是你爸……但我偏偏喜欢上你了。当我把你开掉的那一刻,我就有一种预感……一个人突然大福降临,肯定就要大祸降临。三代风水往回转,我挣了这么多钱也回不到我祖父、曾祖父的地位上。我天天想钱,时时刻刻想钱,钱刺激我,我也虐待它,蹂躏它……他的话我似懂非懂,我已经习惯他控诉我爸了,他给了我这么多的钱!

他去了一个趟南方象得精神病一样。我想了几天都不明白他的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给我这些钱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最近究竟搞到了多少钱?就算是个梦。不拿白不拿。我还是不敢把钱拿回家。

我就是一个有钱的人了。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孩子有那么多的钱。八万?十万?我数不清。也不敢数。我不知道怎样花这些钱。我把手提箱放在伊巷。我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我有钱了!我在心里狂喜,夜不能寐。

壁虎盼望着我肚子里能有一个他的孩子。他和银花那么多年,银花肚子里也没有他的孩子。甜莓儿肚子里的孩子也许不是他的,要不然他干嘛拿这些钱给我?

关于他给我钱的事,我对小黑蛇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