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男人本性

我雇佣的夜班司机因为身体的突然不适终止了我们的合作。我本想再雇佣一个,可是一想到每天早早回家,和韩梅像一对结婚几十年的老夫妻那样干干巴巴地相守着,死气沉沉默守陈规地在床上各自为营各想心事,就无法心平气和。我总觉得这样的生活是在委屈自己,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和青春,觉得这样的夜晚实在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想再继续这种让我的精神和肉体都加速衰老的生活,但又不忍心半宿半夜地让韩梅

一个人独守空房,为我担惊受怕。

后来我和韩梅商量后决定左右兼顾,晚上十点钟以前我必须回家,不跑长途,不出城,不去偏僻的地方。

出租车这一行本身就是个体经营的行业,尽管整天和人打交道,但是有时候还是会让人感到很孤独,尤其是现在行业不景气,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因为赚钱的困难在孤独中夹杂着一些气恼,像我这样不能自控的人就更严重了。这时候,实在需要爱情的力量来填补我体内的空虚来振作我萎靡的精神来激励我创造生活的勇气。

或许是幻象中的爱情一直未能实现,我比别人更多了一些孤独之感,尤其是晚上没活干的时候,我经常感到非常孤独,一种由心底里发出的带着凄凉的孤独随着我的血液向全身散发。这种孤独在散发的过程中,会逐渐侵入我的神经系统。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立即捂住胸口,长长地重重地叹一口气,接下来,我的全部感知神经都被我呼出的气体感染了,体内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人们都说心中有爱永远都不会孤独。或许是我对爱的需求量太大,所以才会经常感到孤独。

当孤独折磨得我心慌意乱的时候,我就会匆忙地给韩梅打个电话。如果,电话那端传来的是亲切的嘱咐和问候,我的心情就会豁然舒畅,空荡孤寂的心里会被这种温暖的爱烘烤得暖洋洋的;如果,电话那端传来的是应付和冷漠,我就会越发沮丧,空洞的心在沮丧中沉沦到谷底。这时候,很多失落的往事就会变本加厉地折磨我,让我承受一个失败男人的撕心裂肺,我刻骨铭心地爱上一个女人,却一直无法走进她的心里。

正当我为生意不好和我的孤独空虚而愁眉不展时,老李来电话告诉我说,陆显东的车丢了,准备让我给他服务几个月,报酬相当优厚,而且闲暇时间我还可以继续跑出租。

我非常高兴,我的高兴不仅仅是物质方面的,也有我压抑已久的灵魂需要解脱的渴望。

很长时间了,我虽然强迫自己不接触任何可以制造感情外流的环境,每天和韩梅厮守在

一起,可这种无味的厮守很多时候都会使我产生一种强烈的对生活的不满和失望。

在我自我束缚的灵魂里一直有一种试图解脱的欲望,尽管我无数次压抑着这种欲望,企图把它消灭在现实的柴米油盐之中,但它却有顽强的生命力,在我意志稍微脆弱的时候,它便像野草一样突然窜到我的头顶,熄灭我软弱的意志。

我的生活又一次发生了变化,时常跟着陆显东和老李奔波于生意场和酒席之间。陆显东和老李都没把我当成一个纯粹的司机来看待,他们把我当成了朋友,每次酒宴都落不下我。

当然,我们也没少谈论女人。现在,在女人这个问题上,老李是非常理性的。陆显东和以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记得前些年陆显东是他们这些人中的一个另类,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脑子里只有两样东西:做生意和他的老婆孩子。那时候,我很敬佩陆显东,甚至把自己将来的情感生活设定和他一样。可是现在,他完全变了,只要一提起女人,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气恼,接下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女人的心太狠毒。古人说的对,天下最毒莫过于妇人心。

后来,老李偷偷警告我说:“你千万不能在东子面前问起他的家事。”

我问:“为什么?”

老李说:“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东子更窝囊的男人了。要说男人对爱情的忠贞,东子应属一流的。然而,命运却偏偏跟这样的情种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前年,东子十八岁的儿子突然得了阑尾炎,做手术化验血型时出了破绽,他儿子是A型血,按他和他老婆的血型组合是不可能生出一个A型血的孩子。东子当时就傻了眼,这个孩子怎么会错呢?当初这个孩子来得太快,还没来得及去医院就降生了。出生以后一直是由东子的母亲照看,没有被医院和别人调包的可能。”

我惊愕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李接着说:“这个时候,东子才开始重视他们婚姻生活中的一些蹊跷的事情。东子和他老婆是自由恋爱,婚后时间不长,东子的单位就让他当业务员,全国各地跑业务。在当时,干业务员是很实惠的。东子非常爱他老婆,他们结婚那天,他就发过誓就是拼了自己命也要让她过上好日子。业务员的任命,东子认为对他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半年后的某一天,东子正在南方出差,家里突然来电话说他老婆病了,让他马上回去。可当东子到家的时候,并没看出他老婆有什么大病,他又赶紧回到南方。时间不长,他老婆怀孕了。她怀孕以后反应很强烈,东子不在家的时候,她的一个同学经常过来照顾她。尽管很多人提醒过东子,说他老婆和这个同学的关系非同一般。但是东子对他老婆的爱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他相信她就像相信他自己一样。在以后的生活中,东子几乎经常不在家,他老婆的同学一直没结婚,而且对他们的儿子特别好。”

我说:“我真不明白,东哥在生意场上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在这个问题上怎么这么糊涂?”

老李说:“男人在感情方面的智商是很低的,尤其是痴情男人遇上花言巧语善于做戏的女人。尽管后来的亲子鉴定证明那个孩子确实不是东子的,他老婆也承认了,而且还理直气壮地说,她是因为忍受不了一个人在家的寂寞才移情别恋的,当她发现自己在东子不在家的时候怀孕了,就急忙把东子招了回来,以掩盖这一丑陋的事实。但是,十八年的父子感情太深了,更何况,东子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他的老婆孩子。一段时间里,东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不忍心伤害那个孩子,一直没有把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孩子。可是,十八岁孩子的智商有时候已经超过了大人,他从大人们的言语中听出了弥端。东子走后,那孩子无意中撞见了他母亲和他亲生父亲正在交欢的场面。孩子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三个多月。冷静之后,东子离了婚,一个人回到了滨海。”

老李的话让我气愤得浑身战栗,命运对陆显东太不公平了。我说:“真他妈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不要脸的女人。”

老李说:“女人多数都很善良,可惜的是,很多善良的女人只会当实实在在的有时候还让男人产生反感的贤妻良母,却不会花言巧语笼络男人的心。你还年轻啊,娶到韩梅那么好的女人,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我很清楚老李这是话里有话,他分明已经听说了前一段时间我和丽丽的事,他这是在暗示我。

我说:“谢谢你了!”

老李说:“你应该感谢上苍的安排。现在的年轻女孩身上能保留像韩梅那么多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已经不多了。”

其实,老李的话我都懂,我非常清楚自己,像我这样的人这辈子能娶到韩梅,那是我的福气,也是我们全家人的福气。我无数次在心里暗暗警告自己要珍惜韩梅,可是我体内偏偏有些元素无休无止地和我作对,它们气急败坏地破坏着我用理智笼罩在它们身上的网,有时候对于它们的无理取闹我束手无策。特别是在我渴望过多或者意志薄弱的时候,它们就会肆无忌惮地在我的体内延伸着它们的触角,向我声嘶力竭地述说它们的压抑和不满。

这种声音像子夜冗长的钟声一样很长时间在我的耳畔回荡,扰乱我枯寂麻木的神经系统,使我坐卧不安心烦意乱,我似乎看到了它们张牙舞爪的狰狞丑态,一种触目惊心之感让我的灵魂随之痛苦地颤动。我担心,哪一天我的感性完全战胜了理性,我又恢复了混蛋的本来面目,我现有的生活就会像一块薄脆的玻璃一样不堪承受来自外力的一击。

但是,让我安心的是,无论何时何地在我灵魂的最深处,制约我、影响我、让我失眠、

使我惆怅、令我牵肠挂肚的女人依然是韩梅。尽管,和老李他们在一起,我有无数次机会接触到那些对我有意暗送秋波的女人,但有了丽丽的教训之后,这些过夜生活的女人都在不同程度上让我产生了强烈的反感。同时,她们的不拘小节和张狂不羁又衬托出了韩梅的贤惠和高雅,使我不知不觉地对韩梅的敬意和欣赏又增添了几分。

当然,我对韩梅的爱并非只表现在口头上,大到上下班的安全问题,小到她喜欢的服装颜色和她在饮食上的喜好,我都事无巨细关心备至。当我看到韩梅喜欢的服装款式和颜色在别的女人身上大显风采的时候,我就会想方设法探听到那种服装的来源渠道,费尽心机地弄来一套穿在韩梅身上;至于饮食方面那就更方便了,只要是我买菜,我的选择目标都是韩梅喜欢吃的。有时候,桌上摆着一道我和韩梅都喜欢吃的菜,我就会心猿意马地吃别的菜,津津乐道地看着韩梅吃,直到韩梅放下了筷子,我才能开始我的狼吞虎咽。

开阔眼界以后,那种试图开化韩梅的欲望又重新在我体内蠢蠢欲动。我固执地认为,韩梅之所以对我冷淡,是因为她还没有完全爱上我。我要用我的爱融化她,让她感动,让她明白我对她的痴心,让她全心全意地爱上我。

有一天,老李请客户吃饭,那位客户点了一道拔丝地瓜。菜一上来,那种甜丝丝蜜茸茸的感觉立刻使我想到了韩梅。韩梅对吃的没有特别的挑剔,却偏偏喜欢吃拔丝地瓜。我谎称到车上拿点东西,离开了酒席吩咐厨房快速给我做一盘拔丝地瓜。

我电话告诉韩梅不要吃饭,等着我的拔丝地瓜。做好了之后,我用塑料袋小心地把盘子蒙上,开车飞了似的奔往家里。一路上,我一直担心这道菜会报废,因为拔丝地瓜这道菜必须趁热吃,凉了是没法吃的。

门刚一打开,韩梅就像一个馋猫似的带着感激的微笑拿起一块拖着长丝的拔丝地瓜放到了嘴里,满意地说:“太好吃了。你真好!谢谢你。”

我趁机说:“怎么谢我?”

韩梅瞟了我一眼,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我说:“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我回来的时候,老李说:“你去拿什么东西?就是去买,这么长时间,也早就回来了。得罚你酒。”

我因为惦记着回去和韩梅的柔情蜜夜,说什么都不肯多喝一点。老李说:“于杰凭你的酒量怎么能喝这么一点,我还指望你陪好客人呢。你尽管放心喝,晚上没有出车的任务。”

我说:“今天我只能让你失望了,老婆有令,不许多喝。”

大家听了,只当是玩笑,一笑了之。但是,我心里却十分在意,韩梅不喜欢我喝酒,特别是喝醉了。

回到家的时候,还不到八点半,韩梅已经放好了被子,坐在床上看电视呢。

看来,气氛很不错,有利于我体内愉快的发展和延伸。为了增加一些浪漫情调,我打开了床头那盏粉红色的灯。

柔和的光线像缥缈的云雾一样倾泻在床上,倾泻在我们的身体上。沐浴在这生情的气氛中,顿生一股缱绻缠绵之感。

我的情怀我的爱意我的渴望我的浪漫在不断深化。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灯光下,在这样的气氛中,两个年轻的身体缠绵在一起,把白天生活中所堆积起来的爱,通过这种原始的人类独有的灵魂加肉体的爱抚方式传递给对方,这将是多么美好多么畅快的人生享受啊!

我身体里所有对韩梅痴迷的爱,对完美爱情的幻想,对性的渴望和迫切都被毫无保留地调动了起来。

我的双眸宛如两盏喷射着爱情火焰的明灯照射着韩梅,缱绻的灯光下,她的酮体反射出柔和的光芒,与粉红色的灯光与我炙热的眸光融合到一起,仿佛是彩云中的夏娃在施展着她原始的魅力。

我激动地说:“梅梅,你太美了!我都不知道该怎样爱你了,真想不顾一切地把你吃掉。”

韩梅稍微笑了一下,腼腆地说:“你太很了!”

我说:“我也拿自己没办法,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产生这种感觉。”

我俯下身子,用我带着爱情的嘴唇时而轻柔时而深情地亲吻着韩梅的身体。哦!她的脖颈是那么光华,我的嘴唇犹如游走在锦缎上,她不时发出的微弱的蜜茸茸的呻吟声,一直痒到我的心窝里;她的乳房是那么饱满,像两个柔软又挺拔的馒头一样矗立在她的前胸上,那红红的乳头宛若两朵含苞待放的红花,让我的嘴唇欲罢不能,含在嘴里的瞬间,她发出了含糊的“啊!——啊!——”声仿佛花儿在绽放。花儿吐蕊的芳香像麻醉剂一样迅速制约着我的神经系统,使我的身心被情欲控制得醉若神仙;她的小腹是那么神秘,使我的渴望发展到了极点,她也因为这特殊的生理部位而分外敏感,身体出现了扭动状态。

啊!这一切都是按照我的意愿进行的,都是我幻象的一部分。啊!太好了!我已经不能自已。兴奋中我贪婪的愿望又渴求韩梅也能同样对我缠绵一些。我没有过高的要求,我只希望她能对我附加一些温柔的动作,比如:用她带着爱情的双手抚摸着我的身体,用她柔软的嘴唇回敬一些我对她的爱意。

可是,就在我的嘴唇游弋到她神秘部位的时候,她突然发出一声喊叫,身体一下子僵硬了,奋力推开我,气愤地说:“于杰,你应该去看一下医生,我觉得你心理有病。”

我的热情和欲望被她这句话无情地浇没了一半,我停止了动作,心想,我有病?难道我真的有病吗?韩梅没出现的时候,我的家人怀疑我有病,认为我生理功能出了障碍;现在,当我兴致勃勃地和心爱的妻子做爱时,就因为我一时的意乱情迷,就因为我爱得太深,加上一些老祖宗规定以外的动作,被我疯狂地爱着的妻子竟然不顾我的任何感受,突然冷冰冰地冒出一句让我看医生的话。

已经在我大脑中展开的那个激情澎湃的幻象画面正在一点一点地萎缩。眼看着我蓄意制造的浪漫气氛就要被破坏了,我急忙采取了补救措施,我一边用双手温柔地揉搓着韩梅的身体一边说:“梅梅,我这么做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我认为两口子在一起没有什么不可以做的。我也希望你能同样爱我。”

韩梅听我这么一说,身子突然一哆嗦,急忙摆着手说:“你可千万别难为我,你实在想

那样,你自己做吧,我配合你就是了。”

我心说:配合这个词也不错,至少比以前进步多了。

我继续着我的亲吻,我的嘴唇温和地摩擦着她柔润的身体。

但是,就在我得意忘形的时候,韩梅的情欲却突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可能是因为我的贪婪,她失去了耐性,正在我痴迷地亲吻的时候,她突然很烦躁很粗暴地一把推开我,气急败坏地说:“你有完没完了?”看那架势,如果我再一意孤行,她就会愤然起身和我大发雷霆。

接下来,一切情调都没了,韩梅完全恢复了往日的作派,身子直直地躺在床上,像接受一项工作一样等待着我的进入、抽动、射出。

这种做爱太让人失望了,似乎这完全是我一个人的事,韩梅除了在我的动作稍微重的时候发出几声带着疼痛的呻吟以外,几乎没有任何表现。

在这个机械的操作过程中,我集中精力幻想,我幻想着韩梅在喊叫,在抚摸我的身体,在和我一样疯狂;我把刚才在我大脑中刚刚展开又萎缩下去的幻象按照我的意象用思维的方式延续着,甚至把以前丽丽那些表现都想象成此刻韩梅正在进行的动作。

就在我快接近颠峰的时候,韩梅突然伸出手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看说:“都九点多了,你还得多长时间能完?”

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已经够扫兴的了,用时间来计算就更没味道了,我气呼呼地说:“五分钟。”

这个我盼了好几个小时的良宵春梦就这样虎头蛇尾不欢而终。五分钟后那一阵快感完全是一种纯生理过程,很快很短的一种生理快感。

韩梅转过身去准备入眠,看着她毫无表情的躯体,我突然产生了一种身心交织在一起的说不出的疲惫。这种疲惫使我心力交瘁,一种从心底里流出的沮丧、怨恨和委屈充斥着我的大脑和眼球,大脑在混沌中影响着心脏的跳动,心脏隐隐作痛;眼睛里感到委屈却又没有泪水。

我问自己:“难道我错了吗?”我没有答案,没人能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可是,我身体里那种多情的渴望正在变成一种失去理智的愤怒,它咆哮着,恼羞成怒地告诉我——这种做爱让它太郁闷了,这种生活让它太痛苦了,它一定要找一个发泄的地方。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床头柜上韩梅留给我的一个字条。

上面写着:

于杰,早饭我放在微波炉里了,你起来后热热再吃;你的毛衣和毛裤在卫生间的小箱子上,天冷了,多穿些衣服;晚上,如果没什么大事,回家吃饭吧,直接到奶奶家,我给奶奶包饺子,是你最爱吃的三鲜馅的。梅梅即日

我手里拿着这个字条,昨晚上的怨恨一扫而光。虽然,韩梅从来没说过她爱我,但是,这样关心一个男人,这样为他孝敬他的老人,难道她能一点都不爱他吗?

阳光照在我身体上,暖洋洋的,以前那种对美好生活强烈的渴望又回到了我体内,使我顿生一种满足之感——我拥有了世界上最善良最贤惠最秀美的妻子,她是我的无价之宝。尽管,她可能还没有完全爱上我,但是,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天,她会完整地爱上我,爱的全部;我一直渴望的生活一定会来到我身边,她会小鸟依人般地依偎在我怀里,让我亲她爱她,她也会像我爱她的身体一样爱我的身体。

冬天渐渐来到了,高贵的女士们穿上了裘皮大衣。我这个人没有多大的本事,不能给予我心爱的妻子提供享受荣华富贵的物质条件,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女人漂亮的服装能多一些穿在我的韩梅身上。或许这样我心理能够平衡一些。对于一个靠出卖时间和体力为生的男人,也只能用这种简单的方式来表达对妻子的爱了。

结婚之前,我对服装没有任何研究,我穿的所有衣服都是姐姐帮我选购的。结婚以后,

可能是爱情的作用,我突然对女人的服装来了兴趣,主要原因是韩梅很少舍得花钱为她自己买衣服,很多时候为了节省几个钱,她都买布料用我奶奶那台破缝纫机自己做。

说实在的,我对裘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很多穿裘皮大衣的女士,给人的印象除了富有和与众不同之外,并没给滨海这个美丽的城市增添任何光彩。

在我的意识中,裘皮是高贵的象征,一定要和它同样高贵的女人穿起来才能显示出它雍容华贵的高贵气质。很可惜,那些能买起裘皮的女人,大多数并不懂得这个道理,有的人身材又矮又胖,再穿上一件外面长毛的裘皮大衣,走在大街上俨然一个北极熊。

我一直观察着寒冷的冬天里女人的装束。尽管大街上人来人往,女人的服装表面上花枝招展各式各样,但仔细一看也就那么几种款式。或许是我的欣赏水平太低,很长时间没有发现穿着比较特别的女性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就在我对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女人的着装几乎要失去信心的时候,高贵的女人终于出现了,并且来到了我的面前,在半个月之中,她连续出现两次。

第一次,她穿了一套黑色暗格裙子,外披一个大红色披肩。她身材窈窕,面容白皙,长发披肩。她的自然条件加上这一身装束,那种气质,那种风度,俨然一个国际影星。

第二次,她穿了一件银灰色裘皮大衣。当她走进酒店大堂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的风采吸引住了。她是我见过的穿裘皮大衣最有风格的一个女人,裘皮的高贵、高雅和她本身的气质融为一体,显现出一种雍容神圣的气度。

吃饭的时候,有个朋友问起她的衣服,她说,这两套衣服都是在秋林女店买的,打折后共两万多块钱。

我在心里暗暗记下了地址和价钱,筹划着我怎么能把同样的两套服装买给我的韩梅穿。

自从看到她第一眼起,我就觉得她的气质和韩梅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不同的是,韩梅的身上,一直是普通老百姓的衣服。第二次见到她时,我观察到,其实韩梅比她漂亮多了,她的美依靠的是化装,而韩梅的美是纯天然的。

那一瞬间,我很自卑,我甚至为韩梅惋惜,那么美好的一个女人,竟然找了我这样一个无钱无势的丈夫,太可惜了。

我在秋林女店真的找到了那两套同样的衣服。我请一个和韩梅身材差不多的营业员试穿了一下,觉得非常满意,交了两千块钱押金,让商店保留一个月。

我撒谎说:“我老婆出差了,一个月后才能回来,等她回来时我们再来取货。”

事后我一直为自己的谎话感到很惭愧,一个男人,为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买两件衣服都力不从心,就这样一个男人竟然还幻想着得到完美的爱情,是不是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呢?我感到脸红感到自卑感到惭愧。

事实上,家里并不是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关键是,韩梅根本就不会同意,她会说:“那种衣服是我这样的人穿的吗!我穿现在的衣服不是很好吗!”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陆显东出差了,他临走时说:“于杰,这一个多月,你也休息一下吧,工钱我照付。”

我没有休息,并且疯了似的夜以继日地干。韩梅常劝慰我说:“休息,休息,这么干,不是玩命吗?”

可我并不觉得累,那两套衣服如同两团幸福的火焰,让我一想起来心里就暖洋洋的。我想韩梅穿上那两套衣服,走在大街上一定会招来无数男人的贪婪和无数女人的嫉妒。如果那样,我的心情会比现在还愉悦,我会心花怒放乐不可支。

一个月期限到了的时候,我又向老李借了五千块钱。那天,正好赶上韩梅休息。我说:“陪我去商场,我想买几件衣服。”

韩梅说:“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平时不是最讨厌逛商场吗?不过,你是应该买几件像样的衣服了,整天和那些有钱人混在一起,咱们多少也应该讲究一点。”

到了秋林女店后,韩梅说什么也不肯要这两套衣服,她说:“这不是胡闹吗?我这样的人买这么昂贵的衣服干什么?我到哪里去穿?”

后来营业员说:“按我们的规定,你们交了押金,衣服穿着没什么问题,如果你不要,押金是不允许退回的。”

韩梅无奈,只好很勉强地接受了。回家的路上一直埋怨我:“现在赚点钱多不容易,我们这一大家子人,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让我穿着你用汗水换来的衣服招摇过市,我可不忍心。”

起初,韩梅坚决不肯穿这两套衣服,她说:“穿这种衣服的女人,都是很高贵的,出入有专车,像我这样一个普通工人,穿这样的衣服有点不伦不类。我们厂有个小姑娘的妈妈开个精品服装店,我已经跟她说好了,让她妈帮着代卖。”

我一听就急了,郑重其事地说:“梅梅,你要敢把这两套衣服给卖了,我就跟你没完。”

韩梅说:“你不要发火嘛,咱们先把它卖了,等咱们经济条件好的时候再买还不行吗?”

我说:“坚决不行。另外,有一点你还不明白,你说的那些人,她们是有钱有车,可她们多数都没长出那个样。你想啊,衣服穿出来是给别人看的,你让别人怎么看怎么别扭,还有什么高贵可言;至于车,不管是不是专用的,咱们不是有吗?我接送你上下班就是了。还有一点,正因为你们单位是生产服装的,你更需要打扮得漂亮一些。”

在我的监督和强硬措施下,韩梅终于在业余时间穿上了这两套衣服。看着陡然变得雍容华贵飘逸潇洒的韩梅,我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像喝了蜂蜜似的。

我和韩梅的爱情,除了床上的性爱和那些亲密的身体语言之外,无论在外人的眼里,还是在我们自己的眼里,都越来越和谐了。我尽可能地接送她上下班,她对我也越发体贴入微。

但是我总觉得韩梅对我的爱,似乎是沿袭着我母亲我姐姐对我的那种爱。她对我的爱,多半像母亲对儿子的关怀和照顾,让人感动,让人心里一阵阵发热,却无法让人产生那种澎

湃的不可抑制的原始激情。特别是在床上,她依然是我的一个只会呼吸的做爱工具。

我们的生活在我心里依然存在着很大的遗憾,那种我从有了性的冲动就一直渴望的美好爱情,那种能让男人产生无比冲动的欲望,那种两个人缠绵在一起的爱的涟漪,我一直没能体会到。我经常为此而遗憾和烦恼。

我觉得我已经用尽了浑身解数来爱韩梅,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来让她幸福,可是,她对我依旧像没有什么感觉似的。渐渐的,我对自己有些失去了信心,对韩梅也有些失望了。我的生活延续着平淡,我的思想也跟着平淡下来,我仿佛是看破了红尘,有些凭天由命了。

我和很多男人一样,对爱情产生了老气横秋的心态,我理解并体会到大家常说的:年轻时那种渴望毕竟只是个理想,它是存在于人们精神世界里的一种想象,尽管人人都迫切地想得到,但是,那毕竟是理想,理想就是理想,它很难成为现实。

得过且过的日子也不错,理解了理想和现实的关系,那种因为爱得不完整而产生的歇斯底里没了,烦恼没了,人变的十分麻木,痛苦也就跟着没了。

但是,那种曾经刻骨铭心的渴望犹如种植于我骨髓里的种子一般,在某些特定的环境和气氛中,它便像受到了外来刺激一样,一下子从我的心底里迸发出来,接着便会有一种无奈的惆怅紧随其后滋生于我的体内,并且不遗余力地在我郁闷的心口上横冲直撞。

偶尔,在床上,在我们亲热的时候,韩梅的某个出色动作或者亲昵的表情,都会让我在瞬间产生一股莫名的强大的冲动。接下来那种在我身体里已经沉睡的原始的浪漫欲望就会在瞬间突然跳起来,强烈要求韩梅继续着她的动作或者亲昵。可是,每次韩梅都没有接下来的表现,那种让我激动不已的情怀只是昙花一现,等待我的只有让我心碎的痛楚和失望。

周而复始的失望,不知是什么时候我仿佛彻底失望了。我告诉自己,面对现实吧,其实,我现在的婚姻生活,已经是多少男人渴望而不可及的了。韩梅是个不可多得的贤良妻子,像她这样的女人,在三十岁以下的女性中,已经是凤毛麟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