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能白头偕老37我暂时住在宰锡家。我并不是以此要挟他来为我负什么责，我只是必须得有个住的地方！我不能也不敢回到俊浩的房子里，我不能也不敢去医院探望他，我害怕去面对他！
宰锡并没有说什么，但我看得出，他并不希望我住在这里。他还有一个公认的女朋友迎美，而我这个前女友出现在这里，显得有些滑稽。每天看到我，他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知道他想让我离开，可又不知该怎样开口，于是这个男孩在我眼里也就变得越来越面目可憎。可预见的是，我在他心目中也成了“麻烦”的代名词。
奶奶一如既往地以吃为己任，我们的关系止步在她记得我的名字上，仅此而已。有时我会坐下来专注地看着她吃，一连看上半个钟头都不觉得腻。她吃得太投入了！我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人像她这样对吃有那么的热情，一只烧鸡吃到最后，她可以剩下一副完美的骨架，让我怀疑她的嘴里有一把手术刀。她简直把吃当成了一种艺术，一种享受！
“你也吃点吧。”奶奶对我说。
尽管她并没有真的邀请我加入的意思，但她这句话还是让我大吃一惊，连我支在餐桌上的手肘都掉了下来。她在对我说话？！她在邀请我吃东西？！
“东西放在哪里都不如吃进嘴里可靠。”
奶奶自顾自地说着。食物残渣从她嘴里喷出来，她很珍惜地用手指沾上唾沫，把那些残渣一点点粘起来，放回到嘴里。
以我观察，奶奶的嘴里最多还剩七、八颗牙齿，可她还是孜孜不倦地吃下各种能吃的不能吃的东西。有一次我把洗面奶放在桌上，她竟趁我不备挤了一些在手上，吞到肚子里，还自言自语地说：“不好吃。”从此我不敢乱放东西。她就像婴儿似的，什么东西拿到手里都要先靠嘴巴来认知，但又不是丽姬那样的思维混乱型。物质世界在奶奶的脑袋里只分成：能吃的与不能吃的。
那么，感情呢？
迎美终于知道我住在宰锡家了，也许不应该用“终于”这个词。“终于”代表结果的揭晓，而我和迎美，我们两个都不希望有这样的结果。
迎美是和宰锡一起来的。其实也不能算是这样。迎美在前面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浑身散发着一股TNT的味道。宰锡在后面拉着她，又不敢使力气拉，于是那姿势就变得很矫情，象征性的。
“李善美！你给我出来！”
迎美人没到，声音就已经到了，连奶奶都被她的音量所震慑，停止了吃东西。我正坐在奶奶的小床上帮她挑出西瓜瓤里的瓜籽。她吃西瓜的时候从来不吐籽，我担心明年她的肚子里就会结出一个大西瓜。听到迎美叫阵，我迟疑了一下，觉得这样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不如早点面对。这么想着，我就站了起来，没想到奶奶却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天哪，她放下了西瓜拉住了我的手？！
迎美气势汹汹地冲进房间，看见奶奶和我在一起愣了一下，但迅速恢复战斗力，扯开嗓子叫骂。宰锡在她身后把头垂得低低的，我只能看见他头上的红色
棒球帽，却看不到他的脸。他那副德行真是让我伤心，仿佛我出现在这里是一件多么令他丢人的事。他忘记了他被俊浩堵在家里时，他那副吓得屁滚尿流的尊容了吗？那才是真正的丢人呢！
“李善美，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你有什么资格到这里来？你有什么权利没经过我的同意就住到宰锡家里来？你是哪根葱哪根蒜？你照过镜子没有？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家！”
迎美连珠炮似的轰炸我，让我根本没机会说话。我得承认，她的话很有杀伤力，几句话下来，连我都认为自己是个坏人，干了坏事。我除了以最快的速度消失，没有别的出路。可我的手被奶奶拉着，我感受到了那胖嘟嘟的手掌传来的温度和力量。
“你是谁？你跑到我家大吵大闹干什么？这是我的家。我说让谁住，就让谁住。善美是我的客人，谁也不能把她赶走。”
迎美的脸红了，她没料到一向糊里糊涂的奶奶突然不糊涂了，还站出来替我说话。她回头瞪了宰锡一眼，宰锡继续低着头，仿佛只要低着头，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就与他无关。这只超级大鸵鸟！
“奶奶，您又不认识我啦？我是迎美，徐迎美！宰锡的女朋友！我以前不是经常住在这里的吗？还给您买过栗子，您忘啦？”
“我不认识你。我没吃过你买的栗子。这里只有善美住过。宰锡，快把这个人赶走。有她在这儿，我吃不下去东西。”
奶奶装疯卖傻的劲头实在太可爱了！要不是迎美在场，我现在就会扑过去使劲亲奶奶一口！
迎美气急败坏地回身掐了宰锡一下，宰锡哎哟了一声，不得不开口了。
“奶奶，这是迎美，我的女朋友。”
“交女朋友到外面去交，这里是我家。快把她赶走！我要吃东西！”
宰锡无能为力地冲迎美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迎美气得一跺脚，走了。宰锡赶紧追了出。
看到他们走了，奶奶又开始吃起了西瓜，边吃边悄悄地对我说：“她买的栗子一点都不好吃。”
我笑了，一屁股坐到奶奶身边，抱住她胖胖的身子，把头埋在她丰满的肩膀上。
“奶奶，您真好！可是……我还是得走啊。我总不能在这里住一辈子。”我望着门外的院子，喃喃地说。
这个院子已经荒芜了，到处长满了野草。繁盛的夏季没有为这个院子带来一片碧绿，只成了各类虫子的栖息地。那次丽姬陪我来到这个院子，我站在外面轻轻呼唤宰锡的时候，有一阵风吹过，我疑心这幢房子迟早是会倒的。宰锡说过，这幢房子早就被
开发商看中了要买下拆掉的，那可是一大笔钱呢。只是因为奶奶太胖，出不了门，这个念头也就作罢。要是万一哪天奶奶不在了，这幢房子还能保住不被开发商拆掉吗？
“几岁的小毛孩，不要动不动就说‘一辈子’。吃东西吧，吃东西！过几天辛泰就该来看我了，他会做好多好吃的。辛泰这孩子也是命苦哇，怎么放着这么好的女孩子不要，非要跟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孩子在一块呢？那个女孩子也是命苦哇……你们这些孩子都是命苦的孩子哇。我真纳闷啊，怎么以前吃不饱肚子都不觉得日子难过，现在不缺吃不缺喝的，你们倒过得还不如我们以前呢……”
奶奶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我听，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命苦的辛泰要带着命苦的丽姬来巧遇我这个命苦的善美了吗？奶奶，我不知道哇，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命苦！我更不知道我们这样算不算命苦！
我们不能白头偕老38那次之后，宰锡基本没有在家里住过，有时回来也仅限于拿一下换洗衣服。从他的脸上看，他似乎轻松了很多，再也不用夹在我和迎美中间了——他选择了迎美。我回想起看到他和迎美站在美院外的那棵树下说话的情景，觉得这几年过得特别不真实，总像做梦似的。
宰锡的小阁楼成了我的私人寝室，我竟在里面找到了我们第一次做爱时用过的安全套包装。抽屉里放着大量韩剧和韩国电影，都是那时候他买来哄我的。我住在这里的那年夏天，当睡衣穿过的他的大T恤，也被他装在塑料袋里放在抽屉最底下。
看到这一切真是让人伤心，我们也是爱过的啊。而更让人伤心的是，如今这一切只能用来回忆。
我思量着总该找点事情来做，想来想去还是给在芳打了电话，看看能不能再回到商场里当售货员。在芳兴致高昂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告诉我她也辞职了，考下了导游证，正带着团在近郊的山上玩呢。
“想旅游的时候记得找我啊！我帮你推荐最好玩最便宜的路线！”在芳叮嘱我说，“对了，善美，你妈妈现在在做什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
这家伙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还不够烦，怎么又提起了我妈妈？
“我这几次带团?spanclass=yq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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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妈？我妈妈！我妈妈就在与我相隔几十公里的山上？！就在那座辛泰无数次跟我描绘过的山上？！这个玩笑真的开大了。
“奶奶，我们看您来了！”
是辛泰的声音！为什么是“我们”？除了他，还有谁？
我挂上电话，蹑手蹑脚地从宰锡的小阁楼上下来。辛泰正把一大袋子各式各样的食品摆在奶奶的餐桌上，旁边的丽姬目光呆滞地拉着他的衣角。丽姬看起来胖了一些，面色红润，穿得也很整齐，只是头发剪短了，不知道辛泰用了什么方法才说服她坐到美发师的椅子上。她有没有试图吞下那把剪刀？
“你们来了。”我强作镇定地和辛泰打招呼。
辛泰没想到会看到我，显得很吃惊。他大概以为我会和俊浩双宿双飞吧，没想到我会跑到宰锡家。老实说，我也没想到。
“你也来了？”辛泰说。
“我暂时住在这里。”
“哦。”
辛泰平淡地说。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并不平静，他的心一定很乱。他本来正在把给奶奶买的吃的一样一样地拿出来，现在又莫名其妙地一样一样地装了回去。丽姬在旁边做游戏似的又把他放进去的东西拿出来，他还哄丽姬不要和他捣乱，要她听话。也不知道是谁在捣乱！
辛泰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奶奶，您帮我看着点丽姬，我去做饭。”
辛泰对奶奶说，说着还费劲地想掰开丽姬的手，丽姬叫着“不要，不要”。
“奶奶，我去给辛泰帮忙。”我说。
“你最近还好吗？”我边剥豆角边问辛泰。
辛泰像个忙碌的小蜜蜂，在厨房里乱转，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丽姬就像是他延伸出来的一个器官，一步不离地拉着他的衣角。狭小的厨房显得更拥挤了。
“我原来以为你和那个男人——俊浩，在一起。”
辛泰终于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开始拿刀削茄子皮。
“丽姬看起来好多了。”
“奶奶爱吃我烧的茄子。”
“宰锡搬出去和迎美住了。”
“俊浩对你不好吗？”
“陈在芳当导游了。”
“丽姬，我呆会在陪你玩，我现在拿着刀呢，危险！”
……
我们这样一句对一句地说着，没有回答对方的任何一个问题，也没有一句话关系到自己。越是这样我就越害怕，至少证明，我还是那么在乎他。
咣啷！
是辛泰把菜刀丢到菜板上的声音。我抬起头去看，他把手指含在嘴里。
“怎么了？”
我着急地问，本能地抓住了他的那只手。
辛泰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血啪地一下冒出来，丽姬在旁边不明就理地拍着手叫。
“没什么，切到手了。”辛泰轻描淡写地说。
“还说没什么？都流那么多血了！止血药什么的放在哪里了？”
我说着就在厨房里翻腾起来，辛泰拦住了我。
“别找了，这里没有，就算有，也都过期了。我知道的。”
“那怎么办？”
我看着辛泰，血还在流个不停。
“我看，我们得去外面买吃的了。”辛泰笑笑对我说。
尽管受了伤，我和辛泰还是笑颜如花，那根受伤的手指成了勋章，被我奉若至宝。丽姬还是像条小尾巴似的拉着辛泰的衣角，不过我们好像全都不在意了，有说有笑地朝小餐馆走去。那家小餐馆是送外卖的，但是我们全都假装不记得了，路上的行人车辆全都成了风景，连这个炎热的夏季都变得多情起来。
“那家餐馆的鱼做得不错，很有几分你的风采。”我调侃着辛泰。
“丽姬，乖乖听话哦，过了这座小桥就到了，看到前面那座白房子了吗？那里就有好吃的。”辛泰和丽姬说完话，又回过头来很配合着我，说，“能被你这个
美食家夸奖，死而无憾啊！”
“今天天气真是不错，昨天还下大暴雨呢！”
“是啊，是啊，雨后的空气最新鲜了！你看，河里的水好像都涨了！”
“你说餐馆里的鱼是不是就是从这河里抓的啊？”
“应该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看，我都能看到鱼！”
我趴在桥的栏杆上指着河里的鱼对辛泰说。那些小鱼游得好开心，让人有一种想和它们一起玩的欲望。
“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去河边玩会儿怎么样？小时候啊，我妈妈就是不肯让我在河边玩，说河边有淹死的水鬼，专门抓住小孩子的脚，把他们拖进去，那样那些水鬼就可以投胎了。结果把我吓得啊，连游泳池都不敢去呢，结果我到现在还不会游泳！”
我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忍不住玩心大起，向辛泰提议。辛泰想了一会儿，大概是不忍心破坏我的兴致，终于同意了。
“不过可要小心啊！这条河蛮深的，宰锡那么高的个子都踩不到底！而且，河里水草蛮多的，小心不要被缠住。”
“放心啦，我就是在河边玩会儿，我又不会游泳！”
我朝辛泰扮了个鬼脸，一溜烟地跑下桥。
“真的要小心啊！我也不会游泳的！”
辛泰在后面喊，夹杂着丽姬跟在他身后奔跑的小碎步声。
我从来不知道河水是这么多情的。七月的阳光照射过的河水，温暖得像辛泰的体温，滑过皮肤留下的只有甜蜜。河岸上垂下的柳条徐徐地摆动着。几丛黄色的、紫色的、粉色的小野花散布在各处。我的脚丫伸进水里，感受着这美好的一切。真应该带上画架来啊！
辛泰不知道从哪里拣到一个小孩子丢下的皮球交给丽姬玩，她乖乖地玩着，终于松开了拉着辛泰衣角的手。
“真奇怪你们女孩子，平时出门总是要抹防晒霜啊，戴草帽啊，打伞啊什么的。现在就这么晒着，也都不怕了。”
辛泰坐到我旁边，望着河对岸。我看着他黝黑的脸庞，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摸摸、再亲亲。
我和宰锡在俊浩的房子里偷情的时候，他曾经跟我说过。他说那时候他以为辛泰不喜欢我，所以才躲着我。有一次趁着他们在一起喝酒，宰锡实在忍不住了，就问辛泰是不是不喜欢我。辛泰说是，他就生气了，说辛泰不是朋友，不支持他的选择。还说辛泰这样把我弄得很不开心，他希望辛泰可以主动和我说说话，不要彼此不喜欢。他这样埋怨辛泰，把辛泰激怒了。辛泰说：“你希望我喜欢她是吗？你希望听到我对你说，我一直喜欢她，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你希望我对她说这些吗？难道你希望我告诉她，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的女朋友，所以我只能把这份感情埋起来，躲着你。每次看到你们在一起亲热，我的胸膛就像被人撕开一样地疼……你希望我对她说这些是吗？哈？”
宰锡说，他那时以为辛泰只是生气他责怪了辛泰，还开玩笑地说：“你完全可以这样说，只是说的时候声音低一点。”他没想到那会真的。而我也没想到宰锡会在俊浩的床上和我说这些，存心让我再次想念起辛泰。
不过，那些事情都过去了，现在的辛泰是丽姬的辛泰，而我，就把那些事情忘了吧！
我快活地摆动双脚，溅起水花。水花落到我们身上，感觉好惬意。
“嘿嘿，没办法，谁让我们是女人呢？”我接着刚才的话题说。
“才多大啊，就说自己是女人。看你现在的样子，说你是幼儿园大班的都有人信！”
“才没有呢！我呀，怎么也该上小学了！”
“哈哈……”
辛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还像以前那样，习惯性地在我的鼻子上勾了一下。随即我们都愣了，觉得有些尴尬。现在，毕竟不是以前了，不是么？
“哎呀，不早了，咱们走吧！”
辛泰突然站了起来，假装无意地看了一下表。
“是呀，是不早了。”
我也赶紧应和辛泰，抓起身边的凉鞋往脚上套。
“咦？丽姬跑哪儿去了？”
“她不是在玩皮球吗？”
看着惊慌的辛泰，我也慌了起来。丽姬跑哪儿去了？刚刚不是还在我们身后玩皮球的吗？怎么这么一会儿就不见了？
“我们分头找找！快！”
辛泰说着就朝桥上跑去，我则朝反方向找。
“她在那里！”
辛泰站在桥上高喊，我飞快地朝他跑过去。
丽姬正在水里朝河中心走过去。她的前面是辛泰给她的那个皮球，不知怎么搞的掉进了水里。她大概是想把那个皮球拿回来，也跟着下了水。她张开双臂总想把皮球抱到怀里，可她每往前走一步，荡起的水波就推着皮球前进一步。不知不觉地水已经到她的胸口了，可她还在往前走！
“丽姬！快回来！”辛泰站在岸上扯开喉咙喊。
丽姬听到了，回过头来冲辛泰笑。
“丽姬！快回来！不要再往前走了！危险！”
辛泰急得脸都白了。可丽姬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还冲辛泰挥了挥手，然后扭过头去继续往前走。
“丽姬！别走了！危险啊！”
辛泰的声音都变了，站在岸上抓耳挠腮，却无能为力。
都怪我，要是我不提议到河边玩就好了。现在可怎么办啊？告诉丽姬危险她也不听。我要是会游泳就好了。
我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辛泰也差不多。他看实在叫不回来丽姬，就脱了鞋袜也走进水里。
“辛泰！”
“我去把丽姬追回来！”
“辛泰……”
“没关系，我个子高，能走过去，不会有事的！”
辛泰一边安慰我，一边朝河里走去。
“辛泰！”
我突然叫住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一双看不到的手突然卡住了我的脖子，我怕得要命，我怕得要死。
“我马上就回来，我们一起去买好吃的！”
辛泰回过身来，最后留给我一个笑容。
辛泰还没有追上丽姬的时候，丽姬脚下踩空了，在河里挣扎起来，呼唤着辛泰的名字。辛泰这个笨蛋，完全忘记了自己不会游泳，还是一个劲地朝河中心走。走到那个位置，他也突然失去了重心。可他还是挣扎着来到了丽姬身边，和她抱在一起。然后这两个全不会游泳的笨蛋，就像表演杂技似的在河里挣扎。他们的手总是向上想抓住什么，那手……那手是在等着我拉住，等着我拉起，等着我……可是我……
我哭了，我喊了，我叫了，我乞求世界上的一切神灵和人类来救救他们。可这个世界好像一下子就变成了聋子，没有人听到我的呼喊，没有人来帮我。什么都没有……
我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两个鲜活的生命，在我眼前一点点地凋零，却还无能为力。我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的啊！我的朋友，我的爱人……
等警察把他们打捞上来的时候，他们看起来都显得胖了一些。令人欣慰的是，他们的手是拉在一起的。
我默默地转身离开，悄悄地朝河心走去，却有人把我拖住拉了上来。
为什么最需要被拉上来的人却死了，而我还活着？！为什么！
丽姬死了，享年20岁。
辛泰死了，享年21岁。
辛泰实现了他的诺言，照顾丽姬一生一世。只是，代价有些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