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爱情不在服务区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

卓尔出神地望了一会儿,转过身来,见老宫的酒杯又空了,给他斟满。

“喝吧,遇上这种事,醉一次就好了。”“我也是这么想的。”老宫扫了一眼桌上的空酒瓶,苦笑道:“可今天酒量见长,喝了这么多,还清醒着呢,我。”

又喝了两瓶啤酒,卓尔感觉眼皮发沉,实在有些支撑不住了,老宫已有几分醉意,反复重复着已经说过的话。

“对不起,我出去一下。”卓尔打断他。

卓尔到前台把账结了,又去洗手间整了一下妆,回到座位上,又坐了一会儿,抬眼看了看老宫。

“走吧。早点儿回去休息。”

走出酒店,冷风一吹,酒劲上来了。老宫感到胃里一阵阵难受,踉踉跄跄走了几步,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吐了起来。卓尔帮他捶了几下后背,从包里掏出面巾纸递给他。

吐完之后,老宫感觉好受些了。直起身来,用面巾纸擦了擦嘴,摇摇头道:“没事了,走吧。”

“我们打车走吧。车留在这,明天再来取。”

卓尔走到路边,挥手叫了辆出租车。

约莫十几分钟时间,来到老宫家楼下。

卓尔付了车费,推门下车,过来扶老宫。

老宫推开她:“不用,我没事。”

“你行吗?不行我送你上去吧!”卓尔不放心地说。

“没事。你回去吧。”老宫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叫住卓尔:“卓尔!”

“嗯?”卓尔转过身来,看着老宫。

“我想——求你件事。”

卓尔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他开口。

老宫犹豫了一下,好象做出什么决定似的,

“能不能——把久久送给我?”

声音很低,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清晰。

老宫摇晃着走到四楼,掏出钥匙开门。房间里漆黑一片,他摸索着去开灯。窗前有个黑影一晃,象个幽灵,老宫打了一个冷颤,酒劲被吓跑了一半。

“谁?”

“是我。”

灯光下,老宫看清是自己的妻子。长嘘了口气。

“你在家,怎么不开灯?吓了我一跳。”

“灯太亮了。有时候,呆在黑暗中看得更清。”原雪芳转过身来,两手抱在胸前,冷冷地道。

老宫想起刚才在楼下的一幕,不禁有些心虚。

“你妈怎么样?你不说留在家里陪她吗。”

“我妹妹在家陪她。”

“哦,是这样。那你早点休息吧。”

老宫边说边脱去外衣,扔在沙发上,转身要走。原雪芳叫住他。

“宫本!”

“嗯?”老宫停下,背对着她。心中隐约觉得有什么事发生。

“我们谈谈吧。”

“明天吧,今天我累了。”

“不会占用你太长时间,5分钟就够了。”原雪芳说,声音平静的出奇。

老宫回身坐在沙发上。掏出烟来,点上,吸了一口。

原雪芳在他侧面的沙发上坐下,声音透着几分悲凉:“本来想和你好好谈一谈,既然你不愿意,那就从简-只谈结果吧。”

“我没有不愿意。只是觉得你今天心情不好,有什么话我们可以以后慢慢谈。”老宫辩解道。

原雪芳仰起脸,定定地望着天花板,一板一眼地说:“你觉得我们还有以后吗?”

老宫低下头,眼睛盯着茶机上的烟灰缸,“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们还是不要谈了。”

“不,我要谈。”

老宫弹了下烟灰,抬头看了一眼原雪芳:“我希望你理智点儿。”

原雪芳冷冷地微微一笑:“我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理智,这样清醒。我只谈三点儿,请你听好了。第一,我不想再挽救我们的婚姻,我已经尽力了,而你没有。所以我决定放弃。第二,关于儿子的抚养权,我反复考虑,他就要进入青春期了,更需要父亲的指导和沟通。所以我也决定放弃。你要承担好这个责任。毕竟,我们婚姻的解体你有主要责任,你不能犯两次错误。最后一点,就是财产了。房子、车和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给你。我只要存款。我整理了一下,一共27万,给你留两万,其余我全部带走。我要说的就这些,如果你没有疑义,我要去休息了。”

原雪芳站起身,走进儿子的卧室。留下老宫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发愣。

卓尔回到家,已是精疲力竭。

她靠在沙发上歇了会儿,换上睡衣,头晕得厉害,却毫无睡意。便打开电视。一个频道正在播放电影《罗马假日》。卓尔凝视着屏幕上的格雷戈里·派克,他那有些向外凸起的额头、向里凹陷的眼睛,还有那线条分明、显得有些冷酷的下颏很象方晓,卓尔心里一阵悸动。

已经两个多月了,原以为自己已恢复了平静,但实际上远没有。昨天在站台上看见卓群的时候,听卓群谈起他的时候,还有刚才坐在酒店看见窗外飞舞的雪花时,那种内心深处的悸动,无不向她证明这两个月努力的失败。

屏幕上,影片已进入尾声。奥黛丽·赫本那双深情、美丽的大眼睛,忧伤地望着格雷戈里·派克,向他做最后的告别,然后,慢慢转过身,一步步走远。房间里只剩下格雷戈里·派克,和他孤独的脚步声。

卓尔凝视着这最后一个镜头,眼里噙满泪水。她起身关掉电视,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轻舞飞扬的雪花,思念象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卓尔试去泪水,走到桌前,给方晓写信。

方晓:

窗外又飘起了雪花。

这是一个多雪的冬天。在这样飘雪的夜晚,我无法阻止自己不想你。这些天,没有雪的提示,我都忘不了,现在更是触景生情。我的眼前又一次浮现出那天你在雪地里奔跑的身影,耳边一遍遍回荡着起你说过的话。我就这样被你俘获。直到现在,都无法逃脱。

房间里充满了雪的味道。那也是你的味道。除非我不呼吸,否则我无法阻止自己想你。我想我也许不该回来。这可能是一个错误。原以为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忘记一些事情,可以面对你了。可现在还没见面,内心已充满了恐惧。我又想逃了。这个城市到处都是你的影子,快把我淹没了。

今天下午,我去机场送朋友。在登机口告别的时候,我忍不住哭了。不是因为离别,而是因为那一刻,我想起了你。我们是在机场相识的,虽然不是蓝城机场,可是对我而言,置身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的机场,都是与你重逢!

晚上,我去了海景酒店。那是我第一次和你吃饭的地方。我还记得我们曾经坐过的那个位置。但我不敢过去坐。还好,整个晚上那个位置始终空着,没人去坐。我有一点儿高兴,但更多的还是悲伤。思念象窗外寒冷的空气,紧紧包围着我。已经三月了,天气还这样寒冷,这在蓝城并不多见。尽管我很怕冷,不喜欢寒冷的天气,但现在我宁愿这样。这样雪落到地面才会不化。尽管我知道,这样持续不了多久。天气会变暖,阳光会把雪溶化。

今晚,我破天荒喝了许多酒,我是诚心想醉一次。可是,能醉的也只是身体,喝的越多,内心越清醒。现在,因为酒精的缘故,耳边总是嗡嗡作响,象是飞机的轰鸣声。有好几次,我情不自禁走到窗前向空中了望。已经被骗了好几次,还是不心甘。刚才又一次走到窗前。这一次是真的!银色的机翼下灯光一闪一闪,象一颗流动的星星,鸣叫着消失在远处,天空又恢复了宁静。而它在我心中掀起的波澜却无法消失。我们第一次在北京机场相遇的情景又浮上心头,那时我们谁也不会想到今天。与其说飞机把我们带到蓝城,不如说它把我们带向一种命运。现在,我很怕想关于命运的问题。一想到这个问题,内心就涌起一阵痛楚,就会忍不住问自己:会有另一种选择吗?比如说,把你留在身边。

我整日徘徊、挣扎在肯定与否定之间。越想理出个头绪,心里就越乱。也许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件事情都能说清楚的。比如飞机,你无法说清楚,它是失望还是希望;比如相遇,你无法说清楚,它是甜蜜的开始还是痛苦的结束。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是如此短暂。但是,爱情不是以时间计算的,而是以快乐和痛苦,这一切都溶化成思念。每当我思念你的时候,就给你写信,这已经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现在,我们之间隔着1000公里。思念却在一瞬间就把你从千里之外的茫茫人海中寻找出来,比世界上最先进的搜索引擎还快。最先找到的是你的声音:舒缓、坚定又饱含激情,然后是你的眼睛,你的额头,你的唇……还有,是我的感受和幻想。我就在记忆中合成、复制、收藏,再不断打开,调出来阅读。每阅读一次,就亲近一次,亲近一次,就再美化一次,直到占满心灵的整个空间……

“你在家,怎么不开灯?”卓群推门进来,打开灯。

卓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一摁开关,关闭电脑。卓群不解地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疑虑。

飞机降落在蓝城,已是万家灯火。在机场出口,方晓看到来接自己的苏醒。朝他挥了下手。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有约吗?”

苏醒苦笑了一下:“她有事。一位朋友的父亲去世了,心情不好,她去安慰一下。”

“唔。是这样。”

两个人走出机场大厅,来到停车场。

苏醒掏出钥匙给方晓:“你开?”

“你开吧。”

苏醒坐在驾驶位上,发动汽车,驶离机场。

“你还没吃饭吧。我们找个地方吃点儿饭?”苏醒说。

“好。”

“去哪儿?”

“随便。哪儿都行。”

车子驶上人民路,从新开业的“鲜花世界”门前驶过。方晓透过车窗,望着那怒放的色彩缤纷的鲜花,一个念头倏忽闪过。

“哎,在这儿停一下。”方晓突然说。

苏醒减慢车速,一转方向盘,在“鲜花世界”门旁停下。转过身来看看方晓,“你要干什么?”

“去买花。”

“买花?买花干什么?要送卓群?”

“不,是让你买,送卓尔。她明天过生日。”

“真的?”苏醒惊讶道。

“真的。”

苏醒看看方晓,不相信地问:“又是卓群告诉你的?”

方晓把脸转身窗外:“你别管了,反正是真的,信不信由你。”

“好,再信你一回吧。不过明天再买也不晚。今天买太早了。”

“不早,让你去买就买吧。”

“为什么?她不是明天过生日吗?”

方晓叹口气,“我说苏醒,你这脑筋就不能灵活点,非得明天晚上吗?你就不能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

“意外惊喜?”

“对。你想想,明天从什么时候开始?”

“午夜12点。”苏醒说,恍忽一下明白过来:“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好了,快去吧,我在车上等你。”

“你陪我一起去吧。”

方晓有些不情愿地下车。两个人走进“鲜花世界”。一进门,花香扑面而来。

苏醒噤了下鼻子,“真香啊!等将来我老了,就开个花店,每天看着这么多花,什么愁事都没了。”

“如果天天看花,就该麻木了。早闻不到什么花香了。”方晓嘲讽道。

“先生,想买什么花,进来选吧。”一个年轻女孩儿笑着招呼他们。

“玫瑰。”方晓说。

“这些玫瑰都是今天才来的,很新鲜。送给女朋友保准喜欢。”

方晓抽出一支,问:“多少钱?”

“10元一支。买10支吧,实心实意。我给你配上满天星,很好看。”

“就要这支。包上吧。”

苏醒看看方晓:“买一支太少了!”

卖花女在一旁插嘴说:“是呀,没有买一支的。要不来9支。天长地久。”

方晓没理她,对苏醒说:“一支就够了。好东西不用多,能表达意思就行。”

卖花女有些不高兴,但不敢表现出来,把那支玫瑰花用亮光纸包好,递给苏醒。苏醒掏出钱夹,抽出一张百元钞票。

“有没有零钱?我找不开。”

苏醒摇摇头。方晓把手伸进衣兜,掏出10元钱递过去。

苏醒小心翼翼地拿着玫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对方晓说:“帮我想着,这钱是借的,回头还你。”

“算了,不用还。”方晓一摆手。

“不,得还。买玫瑰不能用你的钱。”苏醒认真地说。

方晓扫了他一眼,没再言语。

两个人在人民路上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国际酒店。在餐厅吃过饭,去方晓房间看电视,一直呆到11点40分才离开。

卓尔已经睡了。

卓群倚在床上,带着耳机听音乐,手里拿着一本最新出版的摇滚乐杂志翻看着。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她一跳。

“谁?”“我,苏醒。”

卓群跳下床,在睡衣外面披了件开衫,跑过去开门。

“你好。”苏醒说道,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方晓。

卓群兴奋地一把拽住方晓的胳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

方晓把手指放在唇边:“嘘,小点儿声。刚回来。”

苏醒把带来的生日蛋糕放在茶机上,朝里面卧室看了一眼,问卓群:“你姐在吗?”

“嗯。可能睡了。”卓群看着茶机上的生日蛋糕,会心地一笑:“我去叫醒她。”

卓群推门进去,打开灯,卓尔已经醒了。

“快起来。有人找你。”

“谁?”

“你起来就知道了。”

卓尔疑惑地看着她,顾不上换衣服,穿着睡衣出来,看见苏醒和他身后的方晓,愣住了。

“怎么?出什么事了?”卓尔不安地问。

苏醒一脸严肃,点点头:“是,出了一件事。30年前的今天,世界上诞生了一个人。”

苏醒走过去,把手里的玫瑰花递给卓尔。

“生日快乐!”

卓尔下意识地接过来,看看苏醒,又看看手里的玫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卓群把鼻子凑到玫瑰前闻了一下:“哇,好香啊!”

卓尔这才反应过来,把玫瑰花塞到卓群手里:“去,放到花瓶里。”

卓群把玫瑰往方晓眼前一举,说:“等我过生日时,你也得象苏醒这样,在第一时间来!”

方晓不置可否地笑笑,没吱声。

“好不好啊?”卓群手肘戳了一下方晓,撒娇道。

方晓一推卓群:“浪漫只能用一次。去,把花插到瓶子里,再拿几个杯来。”

“你陪我一起去。”

卓群拉着方晓的胳膊,往厨房走。方晓转过脸看了一眼卓尔,卓尔心中一阵悸动,低下头,盯着睡衣上的扣子。

“哎,进去套件衣服吧,别冻着。”苏醒关切地说。

卓尔这才发觉自己穿着睡衣,不好意思地道:“你先坐。我进去换件衣服。”

卓尔换了一套白色运动服,把头发用发夹拢到后面。这当儿,苏醒把带来的葡萄酒启开,倒在杯子里。卓群揭开生日蛋糕上的盒子,插上蜡烛,一一点燃。

“好了,许个愿吧!”卓群说。

卓尔看看苏醒,又把目光投向方晓,闭上眼睛。

“好了,吹吧。”

卓尔吹灭蜡烛,拿起刀在蛋糕上划了一个十字,然后又划了两刀变成米字,先叉了一块给苏醒,又给方晓和卓群各一块,最后才给自已。

苏醒举起酒杯,冲卓尔微微一笑:“生日快乐!”

方晓和卓群也举起酒杯:“生日快乐!”

“谢谢!”卓尔眼中有些湿热,一仰头把杯里的酒喝了一半。

“慢点儿喝,别看这酒度数不高,当时不觉怎样,过后反劲。”苏醒劝道。

“哟,她没劝你,你反倒劝上她了。世道真是变了。现在轮到女人冲锋陷阵,男人负责后勤保障了。”卓群打趣道。

给卓群一说,苏醒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说:“我的意思是现在先少喝点儿,留着明天晚上-噢,不对,是今天晚上,放开喝,来个一醉方休。”

卓群呶呶嘴,“不用等到晚上,说不定一会儿就醉了。酒不醉心也醉了。你们不知道,今天下午在机场-”说到这儿,卓群忽然觉得不妥,收住话头,瞅瞅卓尔。

卓尔眼圈一红,她强忍着,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对不起-”卓尔低下头,用手指试去眼角的泪。

“你看你,又来了-”

方晓用手一戳卓群,压低声音叫道:“卓群!”

卓群吐了一下舌头,“好,好,都怪我。我道歉。行了吧。看在苏醒和方晓的份上,就原谅我吧。”

“不,不怪你。”卓尔刚说了一句,眼泪象断了线似的,一串接一串地涌了下来。

她急忙说了声“对不起”,转身跑进卧室。三个人面面相觑,愣愣地坐在那里。卓群懊恼地一拍大腿,说道:“唉,都怪我!搅了一顿美餐。”转身对苏醒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进去劝劝!”

“不要去。她心里难受,哭出来就好了。”方晓说。

“哭起来还有完那?下午从机场回来就哭了一路,去海边散了一圈,好不容易好了,都怪老宫,又给勾起来了。快去,劝劝她!”卓群边说边推苏醒。苏醒犹豫了一下,起身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敲了两下,没有应声,推门走了进去。

卓尔靠在桌前,背对着他,发出低低的啜泣声,肩膀一上一下,微微抖动。看上去那么悲戚和无奈。苏醒心中一阵酸痛,情不自禁走过去,扳住卓尔的双肩。

卓尔顺从地转过身。泪光中,恍惚看到一个宽厚的肩膀,心中一颤,扑了上去。

卓尔靠在苏醒怀里,下颏抵在他的肩上,任泪水往下流淌。苏醒穿了一件灰色羊绒衫,肩上被殷湿了一片。

卓尔不好意思地:“对不起。把你毛衣弄湿了。”

苏醒抬起肩膀看了看,含蓄地微微一笑:“好了。现在我不欠你的了。上次把你的裙子弄湿了。告诉我,哪儿有干洗的地方。”

卓尔破涕一笑,感到心里畅快些了。

方晓和苏醒离开时,已是夜里两点了。

卓尔重新躺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坐起来,打开台灯,拿起枕头放在后面靠着,这才发现枕头底下放着一个牛皮纸袋。不由得一愣,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自己的书《蓝城之恋》。她翻开一页,只见空白处密密麻麻写着评语,心中一颤,继续往下看,几乎每页都写着字,卓尔看不下去了。把书合上,抱在怀里,闭上眼睛。泪水悄无声息地顺着脸颊流下来。

良久,卓尔慢慢睁开眼,擦去脸颊上的泪,打开书,翻到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是空白,上面写满了字,不是评语,是一首诗。字迹很大,跌宕起伏。

我又一次走向我们曾经去过的海/听海风轻轻细语/看浪花默默含情/我多想变成沙滩上停泊的木船/让你依偎/让你亲近/让我再一次凝视你的双眼!

我又一次走向我们曾经走过的校园/听书声朗朗入耳/看雪花轻舞飞盈/我多想变成松柏下的冰雪/如果不成为我怎能与你相伴!

多少次抬起头陌生自己/多少次我也疑惑地问天/一天就如同一年/一年又象一个短暂的瞬间/敞开的胸怀拥抱本应属于我的你/生命从此不再苍白!

你说爱情就象海风/看不见却感觉到她的威严/你说一生不变/就如同海浪瞬间就是永远/不用蓝天作证/也不用向大海许下诺言/让我们把爱埋在心间/种在未来……

“方晓!”

卓尔在心底呼唤着方晓的名字,俯身抱住枕头,泪水打湿了一片枕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