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从上班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处于一种自由散漫的状态,但休了这一段时间的病假之后,我居然对工作开始产生了一点热情。
那天早上,很早就起了床,给阿秀买了早点之后,把药片在一个小盒子里装好,放在阿秀的枕头边儿上,然后洗澡,换上了新衣服,居然还在镜子前面化了点妆才出门去上班。
到了楼下,正碰上我妈急匆匆地赶过来,看见我,她显得十分惊讶。
“你干嘛去?”
“上班啊。”我对她的疑问表示了应有的轻蔑,似乎我一直就是这种热情对待我的本职工作。
“啊,噢,嗯,好,”她好像突然之间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愉快了,一个劲儿地点头,“快去吧,早点吃了吗?”
“吃了,您先回去吧,上午抽空过来看看阿秀。”我一边走一边对她说。
天气不错,太阳光很充足,照得人心里都暖烘烘的。
又到春天了,大街上的色彩开始丰富起来。走出了我们的院子门口,看了看停在门口的出租车我犹豫了一下,往前多走了几部,跳上了刚刚开来了一辆公共汽车。
我打起精神走近了单位的大门,在门口遇见了我们单位日语翻译韩大姐,她已经四十多岁了,我们单位的骨干,一项目中无人,没想到今天见了我居然很愉快地跟我打了个招呼,我问她,韩大姐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她好像就巴望着我问这么一句似的,几乎是跳到了我的跟前,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你知道吗,昨天检察院来人了,把郑主任给逮捕了。”我们单位郑主任也是个女的,长得风骚,而且打扮的时髦,我立刻明白了,难怪韩大姐一脸的喜庆跟过年似的,她想当主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回郑主任一完蛋,主任的位置就是她的了。我想到这里,立刻向她作揖表示恭喜,我说韩大姐,提前恭喜您了,以后您就是韩主任了,请多关照。
没想到我这么一表示,这位韩大姐好像被我扒光了她的衣服似的,一跳跳到离我一丈多远的地方,恨恨地看了两眼扭着她地肥臀进了楼道。
我对着她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吐沫,心中暗暗骂到,这是他妈的什么世道!呸!
进了办公室也是懒洋洋的,拿起厚厚的一摞英文稿子我就犯困。坐在我对面桌子的小沈自从交了他生命当中第八百七十六个女朋友之后早连他祖宗的姓氏都忘干净了,早晨打了个照面之后有跟那女的鬼混去了,我望着对面空荡荡的桌子只得再次感叹了一声:“这是他妈的什么世道。”之后抱着稿子钻进了会议室,出办公室的时候我们翻译中心的副主任粱老师见了我还问,说小闻你拿着稿子上哪啊,我说我桌子太小了,好多稿子都排不开,会议室的桌子大,我上那干活去,我们的副主任对着我的背影大大的赞扬了我两句,可惜我一句都没听清楚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会议室,门一锁,爬上桌子就睡,那摞稿子被我垫在了脑袋下面,为了表示我对领导的蔑视,我用脚丫子对着他的椅子。
其实我们单位就是那么回事,听着名字挺唬人,其实里面不过是一窝蛇鼠,虽然我在工作上比较懒惰,但跟他们比起来,我算纯洁得多了。
没费什么劲儿,我就睡着了,春天的太阳从窗户射进来,正照在我的身上,暖烘烘的,别提多舒服了。
不知道睡了多少时候,我听见有人在敲会议室的门,我赶紧跳下了桌子,把一摞稿子在会议桌上铺开来,果断地开了门。
是粱老师,他告诉我办公室里有人找我。
我一边想着是谁想起来到单位来找我一边往办公室走。我们单位门口有武警站岗,从大门口到我的办公室起码要经过三个武警的检查,所以一般人要是没有什么大事情不会跑到这鬼地方来找我的。
推开我办公室的门,我看见一个洋鬼子在椅子上坐的笔直,我好好看了他两眼确定我确实不认识他,而他也看了看我,好像也不认识我。
我对这楼道那边粱老师的办公室大喊一声:“粱主任,谁找我呀!”
他从办公室的门口探出头来,也喊道:“不是在屋里坐着嘛!”
我转身进了办公室,问来人:“是你找我?”
“你是闻昕?”他问。
“不才,正是。”我答应着坐回了我的办公桌前,“我不认识你。”
“我叫大卫,第一次来北京工作,”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微笑着做自我介绍。“我的好朋友吉米叫我来找你,他托我带了礼物给你,我按照他给的地址找到你工作的旅游公司,他们告诉我你在这里工作……”说着话,他递给我一个袋子,我打开来看,里面有几张CD,还有两瓶REDDOOR的香水,我一边想着是哪个吉米,在旅行社给外国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导游,我认识叫吉米的不下三十个。
“请问你的朋友吉米是……他已经回国了吗,呵呵,我还不知道他已经离开中国了。”我本来想直接问他吉米是做什么的,想到这可能让这个大卫有些尴尬,所以兜了一个圈子。
“噢,对对对,他已经回国很久了,他是经济学家,在纽约证券交易所工作的。”他好像听出了我的意思,一股脑的回答到。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脑海当中立刻浮现出那个胖子的模样,“没错,我跟吉米是很好的朋友,他很信任我。”我给大卫倒了一杯水,微笑着告诉他。我忽然想起上次我叫保安冒充公安,骗了那个德国傻冒好几百美金的事儿来,心里偷着乐个没完没了。
我抬眼看了看墙上的表,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于是我说“该吃饭了,咱们一起去吃饭吧,边吃边聊。”
饭桌上,大卫向我提出他想请我帮一个忙,因为第一次来中国工作,他一句汉语都不会说,他想请我帮他找一个好的汉语老师。
我皱着眉头假装思索了片刻,我说:“既然这是中国,汉语谁都会说,但是找一个好的老师却不那么容易了,不过没有关系我有一个好朋友她就是大学里面的汉语老师,教你中文肯定没有问题。”
大卫显得很欢喜,不住地对我表示感谢。
“不过……”我接着说到:“因为这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一般的学生她不愿意教,当然你是吉米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她教你肯定没有问题,只是学费可能会贵一些。”
“那需要多少钱?”他瞪大了眼睛问我。
“一天两个小时上课,你要付给她三百块。”我一边把一块肥肉塞进了嘴里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不是美金,是人民币。”我又补充到。
大卫听了好像很放心的样子,笑了笑,说没有问题的,一天两个小时吧。
听他这么说,我的心里乐开乐花,我想,这一年下来,阿秀几年的学费都自己赚出来了。
送走了这个不开眼的大卫先生,下了班,我立刻去找阿秀,路过一个手机店的时候我给阿秀买了一部最新款的手机,算是我送给她的礼物。
没想到,阿秀听说我让她去教外国人说汉语,吓坏了,连摇头再摆手,说打死也不干,我问为什么,她一本正经的告诉我,她自己连普通话都说不好,担心大卫将来说出一口流利的云南普通话还带着他们山寨的口音,遭人笑话。
阿秀就是这么一个人,心地善良,遇到什么事,她总是先替别人着想。
我说没关系,你教他是从aoe教起,正好利用这个机会你自己也好好练习联系普通话。
她还是不同意,特别坚决。
我又开导她,我说:“阿秀你怕什么,你看看电视上那些大学的教授,有哪个说话不是带着方言的?越是有名的教授,就越是说不好普通话!”
她还是瞪着大眼睛望着我,虽然不说话,但我看得出来她不相信我说的话。
“你想啊,那些中文专家、语言学家们所有的时间都拿来研究学问了,谁有时间练习普通话?你不会连汉语拼音也不会吧!”
阿秀连连点头表示她绝对会汉语拼音,我又趁机给她灌输了经济独立的重要性,告诉她就算我给她教了学费,她还是要自己努力多赚些钱……
最后,她终于还是同意了,虽然显得很勉强,但是她答应我会认真地给大卫当汉语老师,我对阿秀的表现十分满意。
从外语学院出来,天已经黑了,我一个人走了很长一段的路程,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一下子低落到了极点,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我抬头望了望天上又圆又亮的月亮,自言自语地又重复了一次早上在单位门口说过的话,我叹息一声,喃喃地说了一句:“唉,是啊,这是他妈的什么世道!”我不是在提问,我只是在回答我早上的时候向自己的提问。
最近我经常陷入沉思,让我有一点恼火的是,我所思考的问题迟迟没有答案。
终于,有一天的傍晚,当我睡足了觉迷迷瞪瞪爬起来之后,趴在窗台上往楼下看,看到一群十来岁的孩子在一起嬉戏,我不知道看了他们多长的时间,直到脖子都发酸了,我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在床上愣了一会之后,我好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觉得一个人的头脑可以单纯,但却不能太简单。
我想,我是应该找方明好好的谈一谈了,我知道闻铁军经不住她的诱惑。其实不光是经不住她的诱惑,闻铁军这个人啊,上辈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只要有女的对他表现出了一点喜爱,有时甚至只是对他并不讨厌的情绪,他就会拿出成千上万倍的热情去回报人家,甚至跟爱情有关的情愫,在这一点上,他毫不吝啬。所以我坚决认为,一个男人品质上的好坏是不能用他是不是喜欢乱搞来衡量的,因为我能对毛主席保证,闻铁军他确实是一个好儿子、好哥哥、好老公,将来他也一定是个好父亲。
我坚信闻铁军是一个老实人,对于女人,他可能天生就缺乏抵抗力,我有无数的例子证明。
那一年,我大学还没有毕业,夏天去唐山过暑假,正赶上闻铁军在学开车,他的人缘很好,他们的教练和一起学车的同学居然允许闻铁军带上我一起上了他们的教练车。
他们的教练是个胖子,喜欢到洗浴中心去按摩,其实我敢肯定,那个家伙喜欢按摩的小妞胜过按摩本身不知道多少倍。
他们的教练车上一共五个学员,为了都能顺利通过路考,闻铁军他们几个经常凑钱请那个胖教练上洗浴中心洗澡。胖子去享受的时候,闻铁军他们五个学员再加上一个我全都躲在闷热的解放车里等着他出来,有一回,实在热的受不了了,我提议我们把车靠在路边,一起到洗浴中心里去等教练出来,开始他们不肯,经不住我的劝说,一起钻进了洗浴中心的二楼硕大的带空调的休息间。
那次经历我一直很难忘,当时我的感觉是那些只穿着三角裤和胸罩在众多男性的贼眼底下走来走去的小妞们骄傲的表情刺痛了我的灵魂,真的,直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群拿出来卖的女性会不约而同的对我这个洁身自好的同性产生如此的鄙夷,当时当地,仿佛我才是一个成日被人在胸脯上摸来摸去靠出卖色相生活的人,并且,最让我想不通的是,她们的神情是如此的一致。
我不是故意想起这样的一幕来,我最近经常不由自主回忆她们的原因是因为我发现其实方明的隐藏在平和、善良外表之下的那种常常不经意当中流露出来的表情与那些按摩女郎相差无几,你跟她说话,你的感觉会很好,因为你发现她听你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笑,嘴巴也笑,眼睛也笑,但是偶尔在你低头或者看看别处之后再看向她的眼睛,总能在她的眼角发现一丝没有来得及掩饰的类似鄙夷的余光,刚开始的时候我不明白,后来我终于想通了,其实凡是把自己豁出来的,用身体来换人民币的小妞面对良家妇女都是这种表情。
最近我常常在心里念叨“破鞋”这个词,我认为用她来形容行为极不检点的女性十分形象和贴切,唯一让我想不通的是,既然人人都能去穿的一双“鞋”,又如何会“破”呢!宗族留下来的“俗话”真是博大精深,直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
我们在那个休息间里坐了一会之后,看见一个按摩小姐穿着白色的三角裤和白色的胸罩从一个热气腾腾的小屋里出来,旁若无人的拿起杯子喝水,接下来,她开始跟闻铁军他们几个学员搭讪,过了一会,一个长的尖嘴猴塞的家伙在跟另一个家伙耳边嘀咕了几句之后搂着小妞进了一个小屋。
那时候他们几个学员的年纪都不大,都没有什么钱,请教练去按摩也实属无奈,都是从自己买烟的钱里省下来的,所以当他肆无忌惮地搂着小妞进屋的时候,我感到有些惊讶。
过了大约五分钟之后,另外一个跟他说悄悄话的学员在外面大喊了两声他的名字,接着也进了小屋,接着出来的是第一个进屋的小子,他坏笑着说他在车里等我们。
又过了大约五分钟左右,第三个人进屋,将里面的人替换了出来,接着第四个进去,进屋之前他告诉闻铁军过一会进屋找他。
当时我的年纪还小,不太明白他们在搞什么明堂,当闻铁军进到小屋之后,我一个人坐在休息室里,从窗户往下看,看到几个先出去的学员在大解放旁边笑做一团的样子,我忽然就明白了,原来他们到了小屋里是占那个小妞便宜去了。想到这里,我进了里屋,果然,闻铁军坐在小妞对面的椅子上,满脸通红,那小妞一条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把嘴凑在闻铁军的耳朵边上跟他说话,看见我进来,他的眼中升起了一线希望。
我走上前,做着急状喊到:“闻铁军,闻铁军,快点,教练让先到车上集合,呆会你在上来。”说着话,还没等那小妞反应过来,我拉着闻铁军夺门而去,跑到一楼大厅的门口,那女的追了出来,对着我们的背影破口大骂,我扭头看她,那洁白色的胸罩上布满了清晰的黑色手指的印记……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忘记了那小妞的身材和样冒,但对她的白色乳罩记忆犹新,同时没有忘怀的还有那几个硕大的手指印记。
我说这个例子只是想证明曾经的闻铁军在女人面前是如此的害羞、怯懦,面对如今他犯下的滔天罪行,我不知道是谁锻炼了他。
尽管我是被周围的人们公认的奸猾者,但是无论如何我无法更改自己的本性。很早以前迟大志说如果我在抗日战争时期不幸被捕的话,一定成为一个最一流的汉奸。其实我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我永远无法为别人保守秘密,甚至为自己。
快下班的时候迟大志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无论如何晚上不要再安排别的事情,袁芳张罗了几次要请吃饭,今天终于腾出了时间。迟大志的语气似乎我应该为大款袁芳请我吃饭感到无比的荣幸,但是我偏偏没有半点的感觉。
小时候的交情其实就是那么回事,况且,就算是我们难忘的童年时代里,我并不记得有哪一回是我们主动带着袁芳出去玩的,相反,印象当中的黄毛总是为了能够加入我们的游戏行列对我急进讨好。说起来人生的际遇真是很不可思议的,袁芳的父母都没有什么文化,她本人也只是一个高中学历,在酒店大堂一站就是一天,谁能想到如今她却是当年我们院儿里出来的小孩当中最有出息的一个!我并不知道她“出息”在哪里,她有什么特长,又或者她的生活来源是什么,我只知道她现在是个富婆。其实我很鄙视她,没有任何理由,但是我对她的鄙视只能深深藏在心底,不敢表露丝毫,如果我敢公然的鄙视袁芳,不光是迟大志会认为我是出于纯粹的嫉妒,就连我自己都免不了会这么想。
我不认为成长对于友情来说是一件好事,实际上随着年龄的增长,儿时纯洁的情谊总会不自觉地被利用,用来获取钱财或者别的什么,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甚至恐惧成长,害怕失去。
下了班儿,我实在也没有别的事儿可做,索性按照迟大志告诉我的地址去赴宴了。中途,我用手机给迟大志打了一个电话,问他们到哪了,他说还在路上,如果我先到了,就到那个饭店的二楼叫做“牡丹”的包厢里去等他,我还想问问他同来的除了他和袁芳还有谁,手机忽然就没电了。坐在车里我心里嘀咕了半天,我想要是将来有一天我发了财,第一件事就是自己多买几块手机电池。
你究竟认为我的关于发财之后的愿望有多可笑?你不能怪我对周围的人太苛刻,因为就连我对我自己也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好。可见,虽然我自私,但不是坏人。
这个饭馆我第一次来,尽管我带团四处去周游的时候很多,几乎吃遍了大江南北,出入的饭馆也成千上万,但这个饭馆真的是很不一样,气派、豪华,一看就是有钱人来的地方。
门口的小领班对我热情极了,他们不叫我“小姐”他们称呼我“女士”,我个人以为“小姐”和“女士”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小姐”在社会面前更加诚实,而“女士”则更加阴损。
上了二楼,领班安排我在“牡丹”最大最舒服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微笑着问我,“您要点什么茶吗?”
我不爱喝茶,但我不想拒绝她的好意,“来你们这最贵的。”我想要一壶便宜的待会迟大志来了会觉得我没见过市面。
“牡丹”里就是我一个人坐着,有些孤独,我索性躺在沙发上,努力想象着现在的袁芳该是个什么模样。我从迟大志的言谈之中早已经体会到如今的袁芳该是风风光光的一个大老板的形象,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记忆当中那个大奔儿头、深眼窝,瘦了吧唧的黄毛丫头又去了哪里?我觉得大发白死了以后我内心里好像失去了一些什么东西,又或者大脑的深处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严重到我没有丝毫知觉的程度。我发现我的思维很混乱自从大发白死去以后。
我有一个毛病是小时候留下的,每当我感到孤独或者伤心的时候我就会让自己安静的睡去,早年的时候我睡觉并不做梦,睡醒之后我就会把之前所想的内容全部忘记。
当我在沙发上打着呵欠坐起来的时候,大包房里已经来了许多的客人,七八个吧,看起来大家好像彼此都不怎么相熟,唯一认识的两个人在墙角的椅子上小声讨论着什么问题。我有些尴尬,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向周围的人点了点头。陌生的人们在一起总是很友善,没有争端,真正的矛盾总是产生在相好的朋友之间,这个道理是大发白生前留下的唯一实用的精神遗产。
我很纳闷,怎么袁芳和迟大志还不来,心中还有一些不快,不是说我们三个聚一聚,怎么会来了一窝的牛鬼蛇神?
正思量着,又进来的两个人,一个胖子,一个瘦子,胖子在前,看起来是个老板,进门之后他很大声很夸张地笑了起来,“让各位久等了,哎呀,这个北京什么都好,就是交通太拥挤,堵车,堵车呀。”他满口的东北腔,让我感到很诧异,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就在我愣住的功夫,其他等候的人都哼哼哈哈地开始跟胖子打起了招呼,我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他招呼了一声。
在饭桌上坐定,胖子一边让瘦子招呼着上菜一边寒暄,“各位,今天来地各位真是给足了我面子,这几位早就认识了,不说了,其他几位还是初次见面,来,我先干为敬。”说着话,他将红酒一饮而进。
我心里嘀咕着,“难道自己进错了包房。”遍小声问旁边的一位,“这个包房是叫牡丹吗?”
他也小声的告诉我,“这是芍药。”
我心里暗骂刚才带我进来的领班,我说的清清楚楚要去“牡丹”她瞪着眼珠子却把我带到了“芍药”,这“芍药”和“牡丹”明显不是一个档次的,说不定袁芳那边澳洲龙虾已经摆到了桌上等着我呢!我正嘀咕着,胖子给了瘦子一个眼色,瘦子马上从随身带的大皮包里拿出七八个精美的盒子来,恭恭敬敬的给每个人的面前就放了一个,胖子非常谦虚的在笑着,说到:“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别的人还在寒暄着不知道该拿还是不拿的时候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子,刚才告诉我“这是芍药”的家伙也连忙瞟了一眼,盒子里装的是一块金表,是我垂涎了许久的东西。
“真是精美绝伦啊。”我由衷地赞叹着这块金表,“这么昂贵的礼物我们怎么受得起,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我连忙盖上锦盒的盖子,第一个将金表放到了瘦子的面前。
胖子起身,又将盒子放回我面前,连连说到,“受得起,受得起,呵呵我们是私人企业,这次要不是有各位的大力相助恐怕就是灭顶之灾呀,所以,各位就是我们企业,也是我本人的大恩人,再贵重的礼物也不能表达我对各位的感激,况且只是一块小小的手表……”
听他这么说着,我立刻就明白了,在胖子请来的贵客当中除了我,恐怕都是做了对不起良心的事,拿块金表也算是对自己心灵的一点安慰。
果然,紧挨胖子的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头呵呵的笑了两声之后打开盒子看了看,对其他人说到,“这礼物实在太贵重,不能收,不能收。”
“李老师,您这是骂我呀。”胖子绷起了肥脸,连忙把盒子又塞回老头怀里,老头顺势将盒子攥得死死的,好像忘记了该说什么,一个劲儿的笑着。
“李老师,我看……”我忽然忘记了胖子的姓氏,连忙又低声问边儿上的那一位,“那胖子姓什么来着?”
“姓朱,朱永福。”
“李老师,我看朱总也是个实在人,您就收着吧。”
“对,对,对,都收下,都收下。”朱永福总经理挥着胖手好像个指挥官。
在座的人相互看了看彼此,心照不宣的收起了这份大礼,我的心里自然乐开乐花,只是忽然有些紧张,担心自己说错了话露了馅,失去这贵重的金表。
开始上菜了,大家频频举杯品尝着佳肴,而我却感到坐立不安。
我假装接听电话,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墙角,先小声的哼哈了两声,接着“啊”的一声尖叫起来,“什么?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好好好,我马上到,别着急。”假装挂了电话,我几乎是冲回了座位前面,一屋子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以为出了天大的事,我赶紧解释,“对不住了各位,我先走一步,我嫂子一个人在家,要生了,保姆吓坏了,我得去看看。”我一边说话一边把朱永福送的礼物塞进了口袋,“朱总,明天我给你打电话,再联系啊。”
他好像也为我感到焦急,一个劲儿的挥手,“快去,快去,生孩子可是大事……我叫司机送你去吧。”
“不用,不用,各位,先走一步了,大家吃好……”我跨出门口前跟所有的吃客都挥了挥手他们也礼貌地向我做了表示,“慢走,慢走……”
出了“芍药”,我才发现自己满头是汉,腿肚子一直在哆嗦,看了看表,八点多了,再也无心与迟大志和袁芳一起叙旧,我抬头四处看了看,原来“牡丹”就在“芍药”的斜对面。我三步并做两步,小跑着出了饭馆的大门,打了辆车,直奔家去。
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很不平静,一直在问自己,我这么做算不算一个坏人,快到家的时候,我用一个非常简单的因果关系得到了一个答案,那就是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好人。
因为我拿着这份本不属于我的贵重的礼物出门之后满头大汗并且腿肚子直转筋,所以我不是一个坏人。没有一个坏人得了好东西会像我一样得仓惶。
我把手表的盒子装在了包里,将手表带在腕上,借着昏黄的街灯,我看到表盘上的钻石折射出的耀眼的光芒,心里的欢喜让我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我看别人写文章,经常在文章当中发现“爱不释手”这样的词汇,曾经我思忖过许多次,爱不释手该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因为我从没有过让我爱不释手的东西,爱不释手这个词我只在我的哥哥闻铁军身上用过一次,那个时候闻铁军上了小学,我刚上学前班,上午刚学了这个词,晚上放学回家,看到爷爷带着闻铁军回到了家里,我爸爸妈妈一边做饭一边陪着爷爷说话,闻铁军拉着我到门口去玩,他从唐山给我带来了各种各样的干果、奇奇怪怪的小泥人,以及他自己用一种叫蓖麻的植物做成的手枪,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天我兴奋至于拉着闻铁军的小手叫喊起来,“哥你真好,你是我的爱不释手。”
我爷爷他们在厅里听到我说的话,一下子哄笑起来,妈妈嗔怪我乱用成语,闻铁军用他穿的那件已经打了很多补丁的条绒上衣的袖子抹了抹鼻涕,紧紧搂着我的肩膀,傻笑了起来,露出两颗换牙之后刚刚长出一半的板牙。
忽然很想闻铁军,我想许多我们成长中途的细节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的大脑所丢失了,我现在甚至想不起来为什么我没有像别人家的妹妹那样从小到大称呼闻铁军哥哥,没有原因,可能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少不更事的时候因为跟别人不一样而洋洋得意,长大之后渐渐懂事,多少都会有点后悔的感觉,我本人在对待该如何称呼闻铁军的问题上就是这种情况,以前我不知道怎么想的,现在我认为如果我这么多年以来称呼他为哥哥,说不定我们之间一直保持着小时候的感情,不是说我跟闻铁军现在的感情不好,我只是想说如果我那样做了,也许,我跟他的感情会更好。
自从大发白离奇的死去之后,我对从幼年就开始的情义更加珍惜,尽管每天我都遇到不同的人,尽管时常会有亲疏不同的朋友打来电话跟我闲聊,但是打心眼里,我对他们充满着怀疑,我所有的信任都在迟大志和大发白以及我的亲哥哥闻铁军身上,大发白死了,我一直很后悔应该在他活着的时候对他好一些。
我到父母的家里去找闻铁军,敲门敲了很久都没开,拿出钥匙开了门,我大喊,“怎么没人啊?”打开灯,果然很安静,不知道他们都去了哪,我自己嘀咕:“都上哪去了?”
米晨静的房间里灯亮了,我听到她悉悉嗦嗦下床的声音。
孩子流产以后,米晨静怀孕时候长的肥肉一点没下去,好像更胖了一些,但是她面色不好,黄的就像成熟了的小麦。
米晨静打开门,一见是我,她问到:“闻昕你回来了,吃饭了没有?晚上包了饺子冻了一些在冰箱里,我给你煮煮?”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疲惫。
“不用嫂子,”我拦住她,“我就是回来看看,我……我……闻铁军没回来?”我试图把闻铁军称作“我哥”,但张了两次嘴,我居然都没有说出来,我担心米晨静听起来会很不习惯。
“他回唐山了,最近生意特别忙。你找他?”
“我……我没事,想他了。”我在客厅里四下看了看,准备回8号楼去,一大堆应该白天在单位干的工作我都没完成,连我自己都奇怪,不知道自己最近在单位都干了什么,工作效率极其低下。
“爸妈出去了?”
“马老师生病,他们去看她了。”
“噢,那我就先回去了,你继续睡吧……你哭啦?”我在沙发上拿起背包的时候忽然发现米晨静的两颊全是未干透的泪痕,眼睛红肿。
我又将背包扔回了沙发上,拉过米晨静,“你怎么了嫂子,为什么哭,受欺负了?是不是爸妈说你什么了,还是……”我想说“还是想起流产的事伤心了”没有说下去的原因是因为我突然想到万一她不是因为孩子的事而伤心,我说的话又恰好提醒了她,给她一个更加伤心的理由。“还是……你想回唐山了?”
米晨静摇摇头。
我几乎已经忘记了第一次闻铁军带着我去跟米晨静和她的前任丈夫吃饭的时候米晨静是什么样子,但我十分清楚那时她跟秃头段长在一起的时候面色红润神采飞扬,总是带着令人愉快又爽朗的笑。自从她又跟闻铁军结婚之后,我发现她常常是沉默的,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她的沉默是来自于我们的传统家长带来的压力亦或因为她自己因为二次婚姻与闻铁军结合感到些许的自卑,反正我认为她的沉默与我的家人有着直接的关系。
“嫂子,你不用太把我爸和我妈当回事,他们都很喜欢你,千万别多想。”
她使劲点头,“我知道,妈这些日子照顾我都瘦了。”
“你哭什么?”
她不说话。
“你为什么哭,你跟我说。”我不自觉地抓住了米晨静的胳膊,摇撼了两下。
她像受到了惊吓似的,猛的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好像要说点什么,犹豫了一会,终于没有说,继续低下了头。
我猜也许她确实想到了那个小孩伤心了,我想不到如何安慰她。
我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抓起背包起身,准备回到8号楼去。
“嫂子,你别瞎想了,早点睡吧,我先回去了。”
她一直不作声,我的心情忽然也变得沉重起来。
走出家门,我忽然想到什么,犹豫了片刻,将手腕上的手表摘了下来装进盒子里,装作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在门外喊米晨静,“嫂子,开门,忘了点儿事。”
米晨静将门打开,我假装从书包里摸了很久才将手表拿了出来,“嫂子,这个是我哥早就交待我替你选的礼物,钱都给了我半年多了……”
米晨静迟疑了一下,打开盒子,看见了那只精美的金表,我期待着她惊讶的表情出现,然而米晨静却显得更加难过。
我又一次进了客厅,催促她,“带上试试。”并且不等她反应过来,给她带到手腕上,评价到:“真不错,我还真是选对了,你瞧你带上多好看,怎么样,嫂子,我的眼光不错吧。”
“这手表还是温的,你刚从手上摘下来的我知道。”米晨静哭了起来,我在心里猜测着原因,我想或许是因为她感动。
从小到大,其实我这个人从来没有感动过别人,我想,也许我应该为米晨静被我感动而感动一回。
“我……我就是带上新鲜新鲜,闻铁军买的,给你的。”
我们一起又坐回到沙发上,米晨静的身体因为哭泣而不断地抖动着。
“闻昕,你得帮帮我……”
我诧异。
“……方明今天把闻铁军跟她的事都跟我说了……”
“啊?”我感到意外,“她说了什么?”
“她说,你全都知道,有一回他们在一块的时候你全看见了……她怀孕了,她还说你告诉她,她这个孩子一定得生下来,让闻铁军养……”米晨静情绪完全失控,泣不成声。
“我那是气她呢。”
“我知道,我就是想求你帮帮我……你哥……我们俩能在一块不容易,你劝劝他。”
我一听立刻火冒三丈,不能想象米晨静为何如此的软弱,“嫂子,你这是什么道理?我为什么瞒着你,我是怕你跟他离婚,我是为了闻铁军,为了咱们家不失去你这个媳妇我才瞒着你的,你怎么这么没骨气!”
米晨静哭得更厉害了,“我是离过婚的人……”
“离婚怎么了?离婚影响你的智商了?让你变傻了?你居然还求我去劝那个混蛋,劝他做什么?劝他继续欺骗着你,背着父母做那些不要脸的勾当?嫂子,你怎么那么胡涂,你就该跟他提出离婚!”
“离婚!”米晨静看了看我,连续的摇头,“闻昕,我知道你对我好,咱们家的人对我都好,可是我不能跟你哥离婚,我离不开他……”
“你怎么是个软骨头!”我恨恨地说到,“就是因为你这种态度他才敢干出那么不要脸的事来,你就应该坚决点,跟他离婚!我再给你找个好丈夫。”
“你?”她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我,又摇头。
她的疑惑不是没有道理,我连自己的丈夫都没有找到,又去哪里给她找丈夫,我又被正义冲昏了头脑。
“反正你跟他离婚就是了。”
门被打开了,我的父母回来了,米晨静慌忙抹了抹眼泪,低着头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进屋去了。
“离婚,谁离婚?”我妈拦住我的去路,问到。
“管那么多干嘛?”我的情绪不太好。
“怎么说话呢你!”
“我走了。”
“今天上班了?”
“管那么多干嘛?”
“啊?你又不好好上班?”
“你管那么多干嘛?”我抓起背包向门口走去,被她拽了回来。
“我不管你谁管你?你说?”
我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又对着我母亲翻了翻眼睛,“您要是实在有时间,受累找根棍子,打断闻铁军的双腿,别成天就会盯着我,我怎么你们了?我不过就是工作顺利一点,生活愉快一些,你们成天盯小偷似的盯着我,我请问您我是杀过人我还是放过火我还是做违法乱纪的事了…………”
“你哥怎么了?”
我忽然清醒过来,刚才险些说漏了嘴。
“你说怎么了?这都多少天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米晨静。”
听我这么说,我的父母忽然都笑了起来,他们连连夸我,“闻昕,你总算懂事了,懂得人情事理了。”
我向米晨静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走出了家门,一边走我一边在心里想着:我懂得还多着呢,除了人情事理,这段时间我研究的最多的恐怕就是有关男女关系的问题离了。
从父母家出来,我回去就睡了,忘记了给手机充电,也没把单位里没有完成的工作放在心上。
早上醒来,看着窗户外面杨树上越发宽阔的叶子,发呆了很久。太阳光热烈的几乎让人难以接受,忽然觉得躺在被窝里十分舒坦,不想去上班。
想给我们办公室的小沈打个电话问问今天他去不去单位,如果他去的话,我就不去了。
从包里把手机拨拉出来,才发现没电了,插上电源,开机,手机忽然自己哗啦啦地叫唤起来,我以为是谁打来地电话,一直没有理会,居然这刺耳地声音自己不嫌寂寞地响了五六分钟,连口气儿都不带喘的。
我没有办法,只得走上前去查看是那个混蛋给我打来的电话。
我一边刷着牙一边走过去,拿起手机的一瞬间我愣住了,手还在机械地做着刷牙的动作,居然牙刷都刷到了手机的屏幕上。手机的屏幕仍然在闪烁着尖叫着……那是我在一年以前的今天设置的备忘录,为的是提醒自己这一天是大发白的生日。
大发白的母亲死了之后他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一直到去年。小的时候能吃到点带奶油的东西感觉比过年还难,所以我们都盼着自己过生日,我和迟大志过生日的时候都是和纪峰一起,所以尽管他自己并不过生日,但每年仍然能够吃到两次奶油蛋糕。
去年整整一年我所有能利用的上班时间以及休息时间都是带着世界各地的游客满大街转悠,纪峰的生日是他和迟大志两个人一起过的,而我正带着外国游客在西安瞻仰秦始皇的蜡像。那是母亲去世以后大发白第一次过生日,他们谈话的内容我无从得知,但他和迟大志都喝多了,纪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哇哇大哭起来,迟大志借着酒劲也把他工作当中的怨气撒到了我的身上,打来电话把我一通臭骂,并且要我对着兵马俑发誓,如果明年不给纪峰过生日我就一辈子找不到对象,为了安抚悲痛当中的纪峰和迟大志,我只好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其实这甚至算不上要求,现在我再回想起来,给失去母亲的大发白过生日几乎是我责无旁贷的事。
我又望向窗外,外面很繁华,许多人走来走去,可惜我看不到自己,也注定没有了大发白,而此时此刻,大发白的世界又是怎样的呢?我猜测,他看到了生前的自己,也看到此刻呆若木鸡的我,也许他现在正对我展现出他一贯的憨厚的笑容,可惜,我什么也看不到。
没去上班,我到街上买回一个硕大的生日蛋糕,上面插满了蜡烛,我坐在蛋糕前看着那些点燃的蜡烛一点一点的被耗尽,消失。
迟大志说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形式主义者,我相信,我不是。
傍晚的时候,阿秀回来了,她并没有因为进了大学而沾沾自喜,进门之后她挽起袖子把我肮脏的小家收拾的窗明几净,之后,她良久地注视着那个硕大地奶油蛋糕,叹息流泪。我半睡半醒的在床上假寐,感觉心脏抖动的厉害。终于我没有忍住,也偷偷落了几滴眼泪。
收拾完了屋子,阿秀过来看看我,问我是不是病了。
我含糊的点了点头,问了问她学习的情况,她向我抱怨了两句英语单词总是记不住,我又问了问她教大卫学中文的事儿,阿秀皱起了眉头,跟我说到:“我就是回来想跟你商量这个事的,能不能不教了。”
“为什么?”我不明白。
阿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到我眼前,“这个给你。”
我打开来,是钱。
“你给我干嘛?”
“给你的。”
“我不要,我有钱。”我又把信封扔到阿秀的面前,自己从床上起身坐到沙发上。
“反正就是给你的。”
我看着阿秀,她的脸都红了。大概她想把上学的钱还给我,又不好意思说还。
我想了一下,将信封装了起来,说到:“行,阿秀,我先替你收着,但这钱是你自己的。”顿了顿我又问她,“你怎么不想去给大卫上课了?”
“他总给我买东西,还带我去全是外国人的地方吃饭,这段时间,一到休息时间他就开车到学校去找我……”阿秀说的很委屈,一副又气又急的样子,很滑稽,“那些同学都在说我的闲话……”
我被阿秀的表情逗乐了,安慰她:“她们不是在说你的闲话,她们是在羡慕你,嫉妒你,这你都看不明白?”
“我不想让她们羡慕,我也不想让大卫到学校去找我。”
“他没对你动手动脚吧!”我忽然想起来大卫的朋友,就是那个纽约证券交易所的吉米先生总是会对中国姑娘充满热情的性欲,我担心这个大卫也是这样的人。
阿秀把头摇的像个波浪鼓一样,“没有,没有,我看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他就是对我太好了,我有点受不了……”
“对你好你还受不了?你听我的,他给你买东西,什么贵你要什么,他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他要去找你,你想搭理他你就搭理他,不想理他你就让他回去……”
“我……我……我不会。”她一副受了惊吓的表情,让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个教唆犯。
我看看墙上的钟表,不早了,于是让她早点回学校,她答应着站起身来,到壁橱里收拾了几件衣服,叮嘱了我一些不要和我母亲发生争执之类的话就回去了。
我忽然觉得阿秀应该找个爱人了,在她的心底,大发白将永远是一段挥斩不去的情结,她对大发白的情感跟我对大发白的情感类似,不同的是,在以后绵长的岁月当中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会越来越强烈的怀念纪峰,而阿秀则及有可能随着自己将来的成家立业、相夫教子,纪峰在她的生命当中也许会只演化成一个符号,证明她生命中的一段经历。况且,我与纪峰二十几年的情义,阿秀与他只是萍水相逢……其实我是想说,就算阿秀现在有了一个爱人,她将纪峰抛置于脑后也不为过,我现在甚至觉得当时纪峰将阿秀带回家之后做了那样的事情是有些不要脸的。
在我发现闻铁军的秘密之后,我对我周围的男性有了强烈抵触的情绪,感觉谁都不是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