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王朝奉一人吃屎山神庙  杨孝元单骑遗臭老鼠沟-骚土

这天下午,歪鸡与弟兄割肉的割肉,买面的买面,不消几时,看样子都齐备了。到了晚间,就差找厨子来操持了。歪鸡不知是该叫山柱还是该叫侯定,正犹豫,却见田有子捂着笑口跑进来,言道:“妈日的,出下日怪事了!”歪鸡招呼他道:“来得正好,帮我将笼屉收拾一下!”两人抬起笼屉,一层层地对置好了。放下笼屉,歪鸡问他:“啥日怪事?”田有子道:“王朝奉前些日子在范家庄赶集,在山神庙老韩家的羊肉泡馍馆,与人打赌,吃人一泡屎。”歪鸡诧异道:“此话当真?”田有子道:“那还有假,传得四邻八舍都晓得了!”歪鸡愤然道:“妈日的,真格日怪事,亏他的先人!”

众人不觉都要问问这是何事?初生的婴儿不晓世理,抓把屎搁在嘴里尚有情可原,王朝奉,一个将近五十岁之人,又是极其尖钻会算,让他去吃屎,谈何容易!然而,事实的确如此。

说的是年头腊月的天气,一日王朝奉到范家庄赶集,举首只见街市冷落,行人稀寥。按理说每年到了这个关头,四方百姓都会云集而来置办年货,街头街尾的熙攘,自不待言。但今年的情形却也太过分了些,其原委不是别的,却也说明百姓们都穷到骨头里了,连赶集的架势也拿不出来了。

王朝奉走在街上,踅摸着想买二斤老母猪肉回家。老母猪肉便宜,一块钱便可割它二斤三斤的。街上走了一遍,左右不见一个肉摊,或许他来晚了些,母猪肉早被他人买走了。没有肉吃不能算是过年。王朝奉这一时的闹心,甭提多严重了。走到街角山神庙台下,上面老韩家羊肉泡馍馆子里羊肉的膻香和着擀杖敲击案板的声音,阵阵飘来。这些都对他构成了极大的诱惑。在年成好的日子里,他倒是能走进去吃上一遭两遭的。今儿个不行,其原因也是哑哑出嫁,家中少一个拼死挣工的劳力,所以光景明显一天紧似一天。他怀里揣着五块钱。这五块钱甭小看,寄托着他一家四口过年的欢乐呢。但不知为了什么,他还是走了上去。他思谋着,哪怕是坐一会儿也罢。倘若碰个巧儿,遇上在此打囊(帮厨)的狗留,或许弄半碗羊汤喝喝,也解馋。

王朝奉坐在饭馆里,瞪着一对大眼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送走多少客人。狗留自始至终没有出现,看样子狗留的确是不在此处打囊了。心中的空落不觉又加一层。正在无可奈何之时,一眼瞥见对面饭桌上放着一只铜钱大的铁牌。这铁牌是交钱取饭的凭证。铁牌的主人是个外路人,鹞眼鹰鼻,通势不是人样。此时他移动了屁股,立在门口正看一个耍猴的在庙台下张罗生意。那猴娃子穿衣戴帽,像个小人儿似的,随着锣声玩出许多花样,情形甚是逗人。外路人看了片刻猴娃子,回头时却发现铁牌不翼而飞,惊叫了起来。

此时饭馆里人多倒也好说,却巧此时除了王朝奉再没有第三个人了。外路人先是问饭馆老板娘。老板娘声言道,谁给铁牌她给谁泡馍,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她从来是不记人的。外路人无法了,回头又立在王朝奉身边,气乎乎地将他看了又看。王朝奉连头也不敢抬,只顾埋头在羊肉碗里大吃大嚼,竟有冲锋陷阵的架势。外路人认准是王朝奉偷了他的铁牌,朝他大吼了一声,道:“你馋得吃屎去!”

王朝奉并不回言,只是半立了起来,端起碗中那最后的汤汁,准备一饮了之。王朝奉是个拙实的贼。若他是个惯偷,此时只须一语两语,便可将外路人堵了回去。这他不会。他的行为明确无误地承认了自己的劣迹。外路人见此情形越发气恼,上去伸手一推便将大碗砍在王朝奉脸上。所幸的是碗中已没几口了。王朝奉竟也少见的涵养,不恼不怒,拿袖子擦去脸上的汤渍,便欲出走。外路人哪能就此罢了,一手将他拽住,连声质问:“我问你,嘴馋得吃屎不吃!吃屎不吃!”王朝奉这方有些急了,大声喊叫起来。

这情形早被饭馆的厨子和老板娘看见了。不过事情发展不到毁坏用具的程度,他们便不加干涉,只立在旁边看热闹。庙台下耍猴的此时正巧散场,闲人们闻听到饭馆里响动不对,纷纷跑来围观。一对一答,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中间便走出范家庄市街面上的一个街痞,姓张名胜,人呼大个子张胜,沿辙(向来)在街面上说话,见人说人事,见鬼说鬼事,极能圆场逗耍。外路人与王朝奉的争执,他自然不会放过。拦住外路人,面子上替王朝奉帮腔,道:“你这外圈人有话说话,却咋一个劲喊叫着让人吃屎?”外路人看见张胜,一并指道:“我不让他吃屎,不叫他吃屎他嘴馋!你管哩!”意思是嫌张胜多嘴。

张胜这便有些不饶他了,走前来说道:“我说你这个人,不要欺我这些山里人,老实说,即使真是吃屎也得有个吃法,岂有白白地吃屎不成!”外路人道:“不白吃又能咋的?他吃屎?他但若真能吃屎,我敢掏出十块钱赌他一赌!”张胜道:“这你就甭胡说了,料不定我的这位乡党还真有这个志气呢!”外路人冷笑道:“我把他料定了,他有这份志气?他有这份志气也不至于抢吃抢喝,如此下贱了!”张胜拽了外路人,说:“常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老乡你说话口气也太大了!也是这,你掏出十块钱,咱们看看我的这位兄弟吃屎如何?你敢吗?”说着手便伸向外路人的口袋。外路人护住口袋,但嘴却不愿服软,只问:“不吃咋办?”张胜说:“他不吃,他不吃我将你的十元钱还给你不算,我再倒找你十块钱如何?”外路人道:“说话算数?”张胜大瞪两眼,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嗟,你瞧不起我们山里人得是?”

周围人跟着起哄。外路人见这赌是非打不可了,伸手从怀里摸出五元面额的两枚大钞,一手交给了张胜,另一手指着一直是连头都不愿抬的王朝奉,竭尽力气声言道:“诸位兄长,大爷大叔,打赌这事今日全仗诸位做主了。大日头底下,主个公道!”话没落地,却见王朝奉头一埋,不顾死活想从人的腿下钻出去,溜之乎也。众人哪能放却,跑了不几步,仍被张胜一班人扯了回来。

张胜伏在他耳边,嗔怪他道:“兄弟,你咋这么没出息!老哥在这里给你做主,你怕什么?”王朝奉私下里拽了张胜衣襟,低声央求他道:“老哥放我走,丢死人了!”张胜好言劝他:“甭怕!砍掉头不就碗大个疤瘌,怕他怎的?毛主席说,没有贫农便没有革命。咱穷人得有个穷人的志气!身子立端了,听老哥给你编排!”张胜安顿下他,这便回头朝扒在小窗口看热闹的老板娘叫道:“莲彩,将你后院的猫食盘盘借我一下!”老板娘道:“不借!”张胜挤眉弄眼,佯怒道:“和哥还摆什么?快取来!顺便刷干净!”

不消片刻,老板娘将一只粗瓷的猫食盘从窗口递了出来。张胜道:“烂筷筷子好歹给上一双。”老板娘又递出一双筷子,附带说:“你们要弄,到庙台底下,甭在我这饭馆里头脏摊子!”张胜道:“这话说得在理,咱走!”说着拽了王朝奉,随同众人前呼后拥地出了饭馆。张胜将猫食盘子递于那外路人,说:“也是这,你端上盘盘,到庙后头拉出一些屎来,不能太多,可可(恰好)的有上一截便罢。”外路人答应,端了盘子便走进庙后的背风处。

外路人今天也是没赶上吃饭,加之他可能大便干结,褪了裤子挣扎了半日,方才拉出羊粪蛋儿似的几枚小屎颗儿,经心经意地端了出来。张胜接住,一面往王朝奉怀里塞一面说道:“兄弟,争口气,把这一点点东西吃了!甭说,咱的这位老乡尻子眼眼还能,拉下的东西好看得像是麻糖!来来来,几口,几口把这一点东西吃了!眼窝实合,权当吃点心哩!”王朝奉这时头且不愿抬,看见屎盘,心里更甭提多龌龊了。所以,不论他张胜如何花言巧语,自管一屁股蹲了下去。张胜将盘子放在他面前的地下,掏出外路人的十元现款,塞到王朝奉怀里,和颜悦色地说:“听老哥话,给咱山里人争上一口气,几口吃了不就完了!完了之后,整整十元的大票子你揣上,胸膛挺起朝前走人!实话说,今个你幸大运了,这样轻省的好事一般人谁能遇上?不怕你笑话,我都想替你把这钱挣了!”王朝奉埋着头一言不发。众人等了一时,外路人有些急了。张胜叹道:“唉,这美日的,真是钱难挣屎难吃啊!”人堆里有人催促道:“吃啊!‘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给咱山里人争口气,吃!”众人随着吆喝道:“吃!吃!吃!”又有人诈唬道:“不吃,不吃给动刑法!没骨气的东西!”

张胜喝止众人,道:“甭胡来!也是这,我替咱兄弟想一个方子,不想方子看来我也得跟上丢人!来,花上四毛钱,称半斤白糖,拌到里头,吃起来却不和麻糖是一模一样的味道!”外路人冷笑,插言道:“比麻糖好吃!”张胜从兜里摸出破角烂边的四毛钱,递与旁边一人,道:“三槐你来,称半斤白糖来!”叫三槐的汉子应声接钱快步去了。张胜又说外路人:“你甭多嘴!你以为我兄弟真不敢吃吗?等会子就叫你贼眼瞪圆了!”

片刻工夫,白糖称了来。也是三槐一路吆喝,又跟来了人山人海的看客,将庙台上下挤得密不透风。张胜将纸包打开,倾倒了一些到盘子里,用筷子拌和着,说与朝奉:“你看,这和商店卖的那麻糖有啥区别?现如今钱款你也揣热了,想取是取不出来了,你不吃说得过去吗?来来来,咱活人活个志气,争口气吃了,叫狗日的看看咱山里人的厉害!”

张胜说了半日,但最后的两句力顶千钧,立时把王朝奉说动了。王朝奉心里也算计道:“怀里揣的不再是五块钱,而是十五块钱。有了这十五块钱,不过个宽宽绰绰的好年吗?”想到这里,端起瓷盘,一口将盘子里的东西扒拉了进去。众人猝不及防,没及看仔细。张胜连声叫道:“你缓!你缓!”然而王朝奉已是不可再缓了。众人纷纷扑上来看,却见一个空盘放在地上。王朝奉立起来,拨开众人,下了庙台,扬长而去。

望着王朝奉远去的背影,张胜不禁感慨道:“哎呀,的确是个狰熊!佩服佩服!”问旁边人:“可知此人姓甚名谁?家居何方?”围观的自有相识之人,答道:“是鄢崮村的,姓王名朝奉。”张胜道:“哦?鄢崮村的,难怪!”外路人竟至于高声叫道:“狗日的绝代奇闻!绝代奇闻!”

热闹就此毕了,张胜得给老板娘还猫食盘子。一篇文章做到这里,却让著者面红心跳了。不过细想这又何妨?王朝奉本人尚不觉起,我等又何须恼心?且说世间如许之人,违着自己的本心善心良心,与鄢崮村的王朝奉比较,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诸如藏污纳垢、作奸犯科、为非作歹、坑蒙拐骗、横行霸道、阿谀奉承、拨弄是非、诲淫诲盗、欺压忠良、过河拆桥、落井下石、因富不仁、为官不清,等等等等,这与王朝奉的行为又有多大的区别呢?说到这里便罢,可怜王朝奉一个经心种田过日子的农民,从此落下了吃屎的臭名,留给后人谝传。

回头说王骡带领鄢崮村剧团的诸位人精,通过七七四十九个日日夜夜的点灯熬油,终于将革命现代样板戏《白毛女》搬上了戏台。公演那日,大队部里挤得水泄不通。台上锣鼓镲镲一行家伙丁丁当当敲打起来。台下空场的角落,此时也热闹异常。

赵小顺的醪糟摊子火候正旺,小风箱拉得啪哒啪哒直响。五分钱一碗醪糟的奢侈,个别老人给自家的蛋蛋娃欠欠儿却也花费得起。醪糟摊子旁边,从北面山里来了个来历不明的山客,点了只马灯卖栗子。那马灯荧荧弱弱恰如鬼火,旁边也围了不少无币的闲人。栗子这山货拿到鄢崮村是个稀罕东西,山客黑了心地卖钱。论个五分一枚,论秤二块一斤。四周的这些活人多少都尝过一些栗子,知道它又香又甜极有滋养。虽买不起却一时也不愿离开,围着摊子起哄。

这时晃过来一个人物,即是一味好吃懒做、强装摆势的杨孝元。毛栗摊子他不愿靠近,靠近不买反显自个儿穷贱;但他亦不想走远,走远见不着,心头又不忍。因此他不远不近,看了一时。突然间,戏台上下轰声一片,人们喊叫:“快看快看,黄世仁要强奸喜儿了!黄世仁要对喜儿下手了!”这时栗子摊旁的闲人纷纷往戏台下面拥去,落下山客和一盏清冷的马灯。

杨孝元不去看戏。他不急不慌看山客,想出了个主意。走了过去,与那山客搭讪起来。三说两不说,架着一个莫须有的姨表亲戚,竟说成了熟人。杨孝元问山客:“今黑你歇哪达?”山客道:“我歇在栓娃的家里,栓娃的媳妇是我村的女子。”杨孝元责怪道:“你胡来,咋能歇到他屋?那家人在我村名声不好,你住他屋,不明不白叫你上上一当。”山客说:“这不会,勤花与我自小长大,她能害我?”杨孝元道:“没说你们这些外路来的生人不晓得情况了!关键是他屋里那老婆,鬼得太太!外路生人住在他家,吃货东西无不被他连偷带拿。再说勤花快到月了,一个大肚子婆娘你想,遇见那花红果子,还有不下馋口的道理!”山客迟疑,问:“真是这样?”杨孝元道:“那还有假,我骗你做什么?今黑就歇到咱屋。咱屋我单人住的一面大窑,睡着一个通盘大炕,炕烧得生热,叫你睡上,美得太太!”山客听到这话,便顺手抓了几颗栗子递与他道:“你吃你吃!”杨孝元摆摆手,断然说道:“甭客气,我不吃!这都是碎娃娃的吃货,咱大人吃乃做啥?大人吃了岂不是糟蹋了!”山客一听此言,心下敬服,收回栗子连连点头。

说话了一时,卖了一时。煞戏之后,杨孝元协帮着山客,背着口袋提着马灯,向老坟崖下走去。果然,黑咕隆咚中摸着一院庄廓。高高的老崖下打了几面土窑。杨孝元指着一面窑门道:“这里这里。”山客进门,拿起马灯一照,嘿,好一面通盘大炕,真的是热烘烘的。杨孝元说:“兄弟,你吃饭没有?没吃饭我给你做饭去!”山客道:“吃了吃了,甭客气了!没开演之前我喝了一碗醪糟,吃的干馍。”杨孝元道:“那好,咱睡吧!”

二人拉开铺盖并排睡下。杨孝元道:“给你一个枕头。”山客摆手说:“不用不用,我就枕着栗子布袋睡。”熄灭马灯,说话了几句,便各顾各睡去。到了半夜,山客睡梦里觉着有人用手指头抠他的栗子布袋,惊醒了过来。点着灯看,四围空无一人,同炕的杨孝元蒙头大睡,压根没醒过来的意思。

山客心想,这他妈的闹鬼了。于是又睡下,刚迷瞪,又觉着那只手在布袋角上抠动。这一次山客从暗处看清了,抠口袋的手正是从睡在旁边的杨孝元被窝里伸出来的。山客喊道:“做啥哩?”杨孝元忙缩回手,老实一时。待他刚要入睡,那只手又伸过来,在布袋角角上抠掐。山客少不得点亮灯,叫醒佯装睡实的杨孝元,问他道:“你一老抠我的布袋角角做啥哩?”杨孝元反问道:“我抠了吗?该不是老鼠吧?”山客道:“是老鼠不是老鼠我还不清楚,我看见你的手了。”杨孝元道:“哦,不过我这人梦游,睡着以后爱胡动弹,你甭在意。”山客埋怨道:“我能不在意吗?你搅得我睡不着。”杨孝元道:“这样吧,你把栗子布袋挂到咱头顶的木钩搭上,我够不着,也许就没事了。”

山客将信将疑,也只好站起来,用绳子将栗子布袋拴好挂上木钩,绳子另一端拽在自己手里,有了升降的感觉,心想,这一有动静自己便晓得了。杨孝元劝他道:“你拽住绳绳觉咋睡?绑上不就得了!”山客乜斜了他一眼,道:“我爱这相。”言外之意,不用他说。果然,这一次是安静了。山客被折腾了这大半夜,人也乏了,倒头便睡到第二天早晨。

天大亮的时候,山客睁眼一看,栗子布袋原封不动,挂得挺好。山客松一口气,放了手,让栗子布袋下来。杨孝元仍在酣睡。山客穿起衣服,提了栗子布袋便欲下炕,突然觉得栗子布袋轻了许多。两只手换着一掂量,果然如此。揭开布袋口儿看,竭下去一大截子,足有十斤之多。山客叫苦不迭,只道自己睡得太实,招人暗算了。愤懑之下,独自走出窑门,越想气越不平。正巧看见柴棚下面放着一辆旧车。由此心上生出一计。也不与那杨孝元打招呼,驾上车子便出了院门。到了村头,槐树底下遇见一位活人,顺便托他带话给杨孝元,要他闲了去老鼠沟取自行车,自己也不落偷车贼的恶名。

山客一出窑门,杨孝元捂着嘴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笑将起来。原来下半夜的时候,他看见山客睡实了,给绳子的另一端拴了两块砖头,替换下栗子布袋,溜出窑门到柴棚里,边吃边藏,吃足了藏够了,这又回去将布袋给拴好,睡了下来。心中还美滋滋地盘算着,山客第二日早晨拿不出证据来,自然不敢声张,落个肚子疼,悄无声息地走人。

到中午时候,杨孝元跑去给针针送过栗子,吹嘘了一时。针针收下栗子,面上也不甚欢喜。杨孝元自无趣味,退了出来。刚回家门,村中有人带话过来,说卖栗子的借他的车子,要他亲自到老鼠沟去领取。杨孝元进柴棚一看,这才晓大事不妙。

过了几日,杨孝元耐不住劲了,这才硬着头皮去老鼠沟。不想一进村,便被人家山客的几个如狼似虎的弟兄当场摁倒,在村头一顿好打。末了,还是有人看杨济元先生的面子,通过中人说和,才把车子要了回来。只是被打的当时,杨孝元丢人现眼不说,裤子也尿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