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苦命女偏爱那苦命儿郎  炕头人难迎奉炕头心肠-骚土

却说在照壁前出现大字报的当天,学校里头也出了一件邪事。人们只见杨文彰咧着大嘴喊着口号,带着二三十学生冲进赵黑脸的办公室里,揪着老家伙就要批斗。此时与校长正在研究工作的老师站起来制止,一边说杨文彰道∶“你是已经定性的反革命了,有啥资格出来斗校长?”一边说学生等人道∶“你们快回,千万甭受坏人调唆,引起群众斗群众!”双方拉拉扯扯不可开交。此时,突然跳出一条大汉,棉衣一脱,大声喝道∶“有种的上来!我今日倒要看看,谁敢妨碍革命师生的革命行动!”

大家定神一看,是学校里打铃做饭的张铁腿老汉。此等人物谁敢惹他?于是再没人敢言喘了。杨文彰接着领头喊过“革命无罪,反戈一击有功”几句时常口号之后,便将校长押到大院外头。

一群学生娃随着抬上来一块黑板给老家伙挂了。黑板上写着:修正主义分子赵文忠。紧跟着杨文彰满院喊叫,招呼各班停课,参加批斗大会。随后是锣响起来了,鼓敲起来了,众人一看,教师里不只是杨文彰一人张罗,王进堂、刘孝义、史丰发几位老师,也跟着跑前跑后,将一个匆匆闹起的批斗大会搞得是井然有序。

杨文彰首先宣布道∶“广大的革命师生同志们∶‘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在以毛主席为首的无产阶级司令部的亲切关怀和指挥下,我校革命师生通过共同努力,冲破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层层封锁,于今日正式宣布成立鄢崮村小学‘满江红’造反队!”说着振臂高呼∶“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铁腿老模式样站在显赫之处,也一起跟着喊叫,其姿态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古戏文里头对主子一门忠孝的武夫。喊过,杨文彰又口若悬河义正词严地历数了赵黑脸执行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种种罪恶事实。此刻的热闹,单是这样叙说不能清干。俗话说,不在场上不知模样。你看那平时一声不吭谨小慎微的王进堂老师也像是吃错药一般地闹腾起来,即就不难猜测这五王六猴的踢腾为咋。总之是贺根斗那贼说的∶革命起来了!

这天夜里,季工作组将杨文彰召见到富堂家西边窑里。杨文彰敲过门,季工作组说∶“进来!”杨文彰连忙跨了进去。因不知此窑有个陷地的趋势,一步踏在空里,闪得差点一跌。慌张间眼镜掉落,杨文彰机警,两手托住,戴稳,这才与炕上的季工作组说话。

季工作组在灯火底下,一脸的慈祥温善,询问过杨文彰这一时的情形和有关三忠于四无限等方面的知识,只觉杨文彰回答得贴贴切切不温不过,一发有些看重他了。随即让到炕上坐好。季工作组又问∶“你屋是啥成分?”

杨文彰说∶“季站长,这是我今后亲自要对上级领导和革命群众解释清楚的大是大非问题。说起来我也应该是贫苦出身,旧社会里,我妈给杨家庄的杨财东做奶妈子,把财东娃一直育了两三岁,冷不防,出花花把娃给死了。这时候,杨财东勒逼我妈还人。一年后生下我,育到两岁上头,就把我亲妈给打发了。我亲妈此后死得可怜。一九四七年大旱,要饭时,饿死在破庙里头。若不是为我,为一碗饭且死不了呢!财东家怕我将妈认下了,不让我妈进门,撵出了村子。我妈守着破庙不走,就这相给饿死了。这些事说起来我就想哭。我后来的妈,人也晓是地主婆,把我确实是对整扎了。我自小就和她作斗争,一直斗了几十年。因此上人说我是地主出身,但人并不晓得我自小便仇恨地主阶级,自小便与地主阶级作斗争。确确实实,我当时恨不能拿条绳子将那贼妖婆给勒死,或是拿把刀背后地朝挨�的捅上一刀!你不晓得,小时候一次看她给我钉本子,镰刀在桌头上搁着。我看她低着头,脖项长长地露着,心就想着,把她给杀了。结果我爸一咳嗽,进了门,没成事实。”季工作组立即截住道∶“这说明你对阶级敌人恨得还不够深,对我们党的斗争哲学理解得还不透。只是能看得出,你早就有所觉悟,这一条很好。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何况你本人的情况也很特殊。近日你给组织上写个书面材料,让组织晓得就是了。”

杨文彰感激不尽,连连点头,说∶“季站长,我今黑回去就写。写得口气不合适的地方,你给我修改一下。这多年,我是从心里头一直向往进步,但由于不懂政策,一直是摸不着门门,弄不弄还犯些错误。如今季站长你指挥着我,我本人是立志革命一力向上,把自己的心挖出来交给党,党但说要我咋,我立马执行绝无二话!”季工作组宽慰他道∶“毛主席他老人家说∶‘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你要求进步,这大家都看得出来,关键是要持之以恒,不能松懈。不客气说,像你这种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时不时还有个动摇性。核心的问题是要从灵魂深处晓得,在忠于毛主席的同时,还要贴紧工农,与工人、农民打成一片,紧随他们的脚步。这样下去,一般说来不会犯啥错误。”

杨文彰道∶“你这话说到我心里头去了。前些日子,一黑睡下,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想我这一生的遭遇,所走过的道路,想着想着,只恨得是要哭。我心里说,文彰啊文彰,你这一辈子活得咋就这么窝囊?人家都看着喜气扬扬,而你埋在这黑窑里头��惶惶,这到底是为咋?通过几日来的革命行动,特别是你今黑这一席话,我心里头通彻大悟,一下子全部豁亮了!”

季工作组称赞道∶“这就是林副统帅说的,从灵魂深处爆发革命,你晓得不晓得?”杨文彰得意地晃着脑,心领神会。季工作组满意地笑了,说∶“事实上真正谦虚的知识分子,我们党还是十分喜爱的。关键是有些知识分子,肚里有一点学问,就骄傲起来,将工农群众不看在眼里,自以为了不起,甚至连党和毛主席的话都不听了。你说,如今这世界上有谁能比毛主席的学问更大?有谁能比毛主席更有头脑?更聪明?”杨文彰道∶“那是那是,毛主席懂得之多,是全国上下再没有的,谁竟敢和毛主席比?他吃了豹子胆了!这且不是说着耍哩!”

说到这里,富堂女人进窑。看两个人说得对辙,也欢喜地道∶“两个有脑子的人遇到一搭了!”一语说得季工作组与杨文彰都笑起来。季工作组笑过道∶“这年头谁没脑子?都有脑子!关键是我们将脑子用在革命的大事上,有的人将脑子用在家常小事上!”富堂女人佯装恼怒,背过身,炕上一坐,道∶“你是说我?没说没我,你们今黑连煎水都没有得喝!”季工作组连忙偎上,一拍她的肩儿,和气地说∶“谁氏说你?你难过啥哩嘛!”杨文彰也一旁劝说道∶“你的革命行动组织上晓得,你把季工作组前前后后这么着服侍,村人谁氏不晓,谁敢说你想的不是革命的大事?”富堂女人一听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季工作组却拉下脸来,不再像刚才那么高昂。

接下来杨文彰说了些无关紧要之事,又与富堂女人谝娃娃上学如何。最后季工作组道∶“隔几日鄢崮村农民造反团就要正式成立了,到时候你们将学校‘满江红’造反队带来,鼓鼓士气。”杨文彰点头应下,知晓该走人了。

且说连日来大义一班弟兄都在碾麦场里铡草,没有得像往日的清闲,这可是冷落了大害一人。大害一人坐在屋里手抚书卷着实无聊,便饱汉不知饿汉饥地萌发奇想道∶“众弟兄们都在黑水汗流地做活,而我独享安闲。这日子一久,倒不说自个儿成了那书里写的公子王孙的做派,疏远了弟兄,却是万不该的!”想到这,撇下书本,自去碾麦场干活去了。你晓咋的?原来大害他户头如今虽在鄢崮村里,享用的却是县民政上的劳保,干与不干,都有他的饭吃。

一天上午,大害与弟兄们在麦场里正干得热闹,突然只听见场东岸的土墙外头有人喊叫,大家回头一看,是根盈手里晃着个纸什么的在喊大害。大义笑道∶“好啊,汇款又来了!”大家一听这话,齐声欢呼雀跃。铡草的松了铡把,清场的撇了扫把,一个劲纷纷争抢着,跑过去替大害去拿。最终还是歪鸡手脚利落,清鼻吊着嘻嘻笑着拿了过来。

大害接过一看是信,脸色立刻就暗下了。当着大伙的面随手扯开,灌一口气,取出信来阅读。读着读着,众弟兄们只看见大害严肃起来。大义问∶“你大说咋?”大害将信团成个蛋蛋,裤兜里一装,朝地上唾了一口,道∶“没啥,老贼让人家关起来了!”歪鸡不解,跟着问∶“你说谁氏?”大害不回答,又朝手上唾了一口,拿起架势,说∶“嗟,叫我给咱押铡!”众人见状,无话可说了,一同拼命地干了起来。

这一上午不用人催,人人挣得屁淌,个个累得尿流,把往常一天的分量都铡出来了。弄得�草的朝奉跟不上趟,在一边不停地喊叫∶“慢慢,慢慢,刀客,跟上你们干活,把我老汉整扎了!”下场时候,一班人歪歪斜斜搭肩搂背地朝回走。

路上,大害突然一笑,道∶“我早就想把老贼给办了,果不然,有人拾掇他们这一班贼人!”众人也是有气无力地跟着一笑,打岔说∶“真他妈日的像是过夏天,单衫子都只看穿不住了!”说着,分头回家。朝奉后头还叮咛说∶“下午早点来!”大害回到自己窑里,看哑哑正在灶头填火,二话不说上炕歇息。哑哑下了馇子,又赶忙掩了门,过去做自家屋的饭去了。此时大害懵懂之中,只试着裤裆里头奇痒,顺手一摸,睁眼一看,只见手上爬的好几只体肥个大的虱子。想着身穿的这件棉裤里不知养活了多少害虫,咬了自己整整一冬。也是因为热,迷迷糊糊地将棉裤蹬脱,拉了一条单子盖住下身。

外头是毒哈哈的日头,里头是安安静静的大害。这一觉睡得半晌不醒,把几年来的困乏,都欲解脱了似的。大害睡着睡着,梦里觉着有人在自己腿畔摸索,接着又摸到自个儿的那硬硬的家伙。

大害蒙�中一惊,心还想这是谁氏,与自己逗着耍哩。没在意,只迷糊着推了一把,又睡过去。停了一刻,那只手又来摸,大害此时倒真有些清醒。闭着眼帘,听那喘气却像是个女子。这才有些怕了,既不敢动又不敢喘,只等看咋。那手光绵柔软,十分柔顺,凉生生滑溜溜地在他的龟头上卵泡上,抚过来抚过去,抚得他心神飘荡,忘情,感觉是舒服得不能再舒服。这期间,大害倒也明白了八分。

你说大害既是三十出头之人,那种场面虽没试过却也经过,啥不晓得?但他多年来维就维的是这一身的正派,单怕落一个地痞流氓的名声。如今事在眼前,此等滋味,叫他做又不敢舍又不能,进退两难。随再想那《水浒》里的好汉,个个把女色看得轻贱;且不说这女子又是如何的憨大、如何的可怜,在旁人看来情形上倒似自家妹子。自个儿今日如若违了,岂不是坏了他一世的德行?弟兄们又是如何看待?想到这,愈是无法睁眼,明白八分,倒是增添了十分的羞愧,只捱着那手挑逗。逗着逗着,大害期到最后,也只觉它是那老牛的舌头,潮湿且温润地在人心灵深处的痒肉上忘情舐吻;它是荒野的刀客,在你难设防的地方掠夺你经意的宝贝,人的本儿人的根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轻重缓急,十分趁手。大害终于是把不住了,只觉腿根子一酸,像是来了一股旋风,将他连人托起,随之在一派洋洋浑浑的震荡里与它搅做一团,慌张间喷射了出去。那女子哎呀一声,拔腿跑了。

你晓摸摸揣揣的女子是谁?是谁,且说是常人心性做不出这种勾当。你说哑哑这女子自生下来便被鄢崮村人看做是动物一般,统势没感觉过做人的滋味。也不是说她能感觉到什么,哑哑感觉痛苦方面是块愚顽的木头,这一方面鄢崮村人谁也不如她!这不在她是如何卖力干活,场间地头像是一个小子;也不在她的鞋底纳得有多硬实,可以拿到全公社的妇女鞋底比赛会上夺冠。而是因为她不会说话,干干脆脆是个哑巴。你想,这年头人们为了扑腾点钱物吃食,恨不能脚底生风腋下插翅,谁愿意凭空忍受一个呜哩呜啦说不出话的哑巴的煎熬?

你再看看她那父母是如何待她!十七八的女儿家了,搁大户人家那是招不得惹不得的金枝玉叶,噙口里怕化了,抱在怀里防跌了,掌上明珠!哑哑是个什么东西?是他们灶头的使女田头的奴隶,他们的杀气筒。他们在外头受气,或是心底里有何不平,他们便看着哑哑不顺。不防顾上去就是一顿暴打,像是打心中臆想的对头一般。也许世上就得有哑哑这号人,否则,为父的王朝奉何以显示一家之主的威风?正如这个时代里一眨眼工夫便搞出些阶级敌人对整一样,不搞这便不是斗争哲学了。无产阶级本来就一无所有,但不搞斗争哲学的无产阶级再干什么?这花红世道耍了多年,不就这一点罩眼的法门?其所以,那知世明理的真人往往隐居乡野,吃糠咽菜而不为世用,也不是没有缘故。

道理是这,苦就苦了铁痴的哑哑。她成了寒号的鸟儿、雨里的花儿,任凭这人世间风雨的摧残!也许只是大害回到鄢崮村后,哑哑才破天荒地感受到处世活人的温暖。这温暖在平常女子身上那是裁来的衣衫一般,鲜亮一时便脱了。搁哑哑身上却是非同寻常。

哑哑一想起大害便幸福得直打颤,心里惦念的不是她如何待了大害,而是大害都如何待了她。她嘴上没有眼窝里有。只要是大害在场,她那双眼里都放射着光亮。这光亮把大害随来随去,像是一架机器似地。即使大害不在,或是自己家里做活,她也是立着耳朵,凭她那少有的警哨,捕捉着大害的信息。她爱大害是骨子里的。大害是她的魂儿、她的主人,她活这一世起初不晓为啥,现在才知道为的是大害。她常常觉着自己要死了,死时是被大害搂在怀里。想到这些,她便悄悄抹泪,抹泪时又总想让大害看见。

然而,大害只要她来做饭。大害这个懒蛇,生来大大咧咧,像是把日子不当日子过活的儿皇帝。哑哑在他眼里,是受他关怀的微贱,他的臣民,或者是他的妹子。他哪晓得哑哑对他的心思!

这天上午,哑哑给大害将糊汤熬好之后,见大害睡得实在,没有唤他,心想着过会儿他自个儿醒来吃去便了。回自家屋里做了半天的活,又过来给大害洗碗涮碟,不料大害仍在睡觉。刚说去炕上喊他,却见他下身盖着一条床单,腿间有一物在轻微跳弹。哑哑一惊,只怀疑是老鼠什物的活动,还想着给他撵了。小心翼翼地撩起床单一看,不防是一件长短有致红白云生的肉把儿。这肉把儿活灵活现,扑扑棱棱地摆在眼前,哑哑即刻大悟,也晓是男人的宝贝东西。常人说话一总提起它。说起来哑哑铁傻也就是这道理。你说一个女儿家不见这东西亦可,但若见了从速避开也就罢了,然她却不,她细细地看了半日,只觉这物在人睡梦里头还悠忽晃动,甚是稀奇。看着看着,不觉就上手摸了起来。初时大害不觉,蛮还有向她手头递送之意。到后来大害虽是拦了一把,却并无撤回之意,仍是一撅一撅地向上趁探。这哑哑心惜地不舍,看他这样,又是伸出手与他揣摸。摸着摸着,也许是上天法定下这男女间的感应,即不是在媾合也有了媾合的道理。哑哑自个儿也忘乎了所以,抻搓得是直流涎水,惬意得不能再惬意。一时的爱抚,甚为相得,恨不能上口去吮吻它。因此上这里有诗一首描说,只道是∶

恍恍惚惚,颤颤悠悠,只道世间无此贤。

匆匆忙忙,舍舍贴贴,岂有儿男因此搦?

到后来哑哑见大害骚水子出来,以为是伤着大害,慌忙逃脱,也是自然之理。

说来事出有因,咱且话分两头。那天夜里,黑女大手持搅料棍将那贼二臭八八八九九九一顿数落,直欲将天上的星星敲下来、地上的太阳捅出来方才罢休。早饭吃罢,黑女大看四岸(边)无人,从怀里抽出十元钱的老大票子递向老婆,蛮得意地说∶“也看这啥!嗟,这几日闲了,上会给咱黑女扯件花花衫子!”老婆一惊,问他∶“你这钱从哪达来的?”老汉悄声一笑,道∶“这你甭问,只管撒开手地使唤便了。”老婆放下锅刷,围腰上擦了手,说∶“你不说明,我咋就使唤得展坦?”老汉说∶“这事没要你晓得你就甭晓得,晓得了能咋?”老婆脸色一沉,没接票子,回过头又去刷锅,边刷边说∶“我测着了。”说过,眼雨吧嗒吧嗒掉进锅里。老汉急了,道∶“你哭啥哩嘛,你说咱还能咋人家?”老婆道∶“咋不咋叫他赔咱女子的清干!”老汉一听,恨得是直咬牙,说∶“你咋这混嘛!那是啥东西,是盆是瓦,绽开了挖把泥一糊得是?那是人的肉身,但破就没啥了。你当是啥!”老婆哭道∶“因此上我才不愿就这相!”老汉道∶“贼婆娘你晓得啥嘛,人家整给了一百元!把你这辈子日死见过这多的票子吗?”婆娘一听这话,不言喘了。老汉将票子炕墙上一放,说∶“你看着办去,饲养室还等着使犊牯(牲口)哩!”老婆头没抬。

老汉转身刚出门,黑女前脚跟着后脚进窑,走到炕墙旁边,一把将钱攥到手里,倔腾腾地出门走了。妈晓得女子都把刚才的话听走了。下午时候,黑女便从乡上将布扯了回来。欢天喜地地与妈商量着如何剪裁。老婆看女儿已是如此,心里稍平静一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