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庞二臭深山智取小寡妇  郭大害灯下痴心读水浒-骚土

一对苦难冤家,这一日下午里,直说到那掌灯时分。外面的雪片腾空乱舞越下越大,将地面铺有半尺多厚。夜里看相势是没有停站的意思了。这也倒好,正中银柄法师下怀。拾掇着吃晚饭,法师问起黑烂∶“老汉这一时好着没?”水花也不顾儿子山山在炕头坐着,一仰面说道∶“提他弄啥,活着和死了一样!”法师道∶“这你可甭胡说,说不定咱屋的出头露面气象的转换全得靠他了!这事我比你们挖得清楚!”一句话,说得正在盛饭的水花停下手来,惊喜地问∶“你说啥事?”法师道∶“这话等一下慢说,且把饭先吃过。”水花知晓老道的脾气,绕了一天,这也才到岸上。扑哧一笑,说∶“就你贼!”法师道∶“贼不贼,你今个夜先给老汉满满地掇上一碗,叫老汉也吃饱!”水花照着走过,到西窑把老汉安顿几句,回过头,上炕一同吃饭不提。

回头说那失身的黑女,用鄢崮村人阴损的说法,是把那汤洒过之后,情绪只看是有些古怪。要么一声不吭窝在窑里,一个人看着墙发愣;要么走在村头和村人疯势说笑,挤眉弄眼,没有一点女儿样子。黑蛋在大害处热闹,她去叫黑蛋饮马。当着人家那一屋子,张张狂狂议论这家媳妇那家女,扳住大害的膀子,张口胡说道:“大害哥你人这么�(好),还能娶不下媳妇?真娶不下,到时候我跟了你不成嘛!”大害听罢,哈哈大笑,都认做是玩耍;哑哑听了单是有些不受,从旁一把将黑女拽了下来,还立眉瞪眼地对视。众人一看,更是忍俊不禁。

黑女红了脸,一伸手推哑哑说∶“你扯得我咋哩!”哑哑自是卑怯,悄悄闪到一旁不再言喘。黑蛋看不过,怒斥自家妹子道∶“贼女子回去,跑这咋?”黑女争执了几句,哭着走了。大害说黑蛋∶“你这熊脾气真瞎,对自家妹子咋能这相?”黑蛋说∶“你不晓得,熊女子瞎得很哩!”大害道∶“你这看法有问题哩!”大义说∶“黑女生得比你灵,你眼气人家得是?”黑蛋道∶“她灵个狗屁,她要真灵也不至于……”黑蛋说着咽住,人都等他下文,他憋了半日说∶“也不至于这相。”众人看黑蛋的难肠,也不再追究。

一次又是,黑女在村头与他人说笑,斜眼狼一旁多嘴,说了一句什么,让黑女不受。两人斗将起来,招来一村人围住看热闹。你晓那斜眼狼与她咋说?斜眼狼说∶“你黑得像漆,嫁给打铁的。”黑女说∶“你斜眼掂杆烂线枪,打不下兔娃喝屁汤!”这两人一时斗得极是顺口,来来往往反复了几十遍子。那斜眼狼又觉着这样下去自个儿吃了亏,灵机一动,干脆张口叫道∶“铁匠!黑铁匠!”众人一愣,看住黑女一想,方知其中妙处,立刻是捧腹大笑。也算斜眼狼这贼娃缺德,自此“黑铁匠”雅号随了黑女许多年月。黑女此时也是当仁不让,随也叫斜眼狼道∶“猎户!”斜眼狼竟嘿嘿一笑,自个儿认了。然不知何故,人只觉“猎户”比起“黑铁匠”乏味多了,都不说笑。斗着斗着黑女自个儿软了,一赌气,蹲地上哭将起来。

黑蛋一旁看见,不说替自家妹子伸张正义,却又将黑女骂�一顿,催着让娃回家。黑女回家,只觉着这一口气咽不下去,心心念念想着报复斜眼狼的主意,却不料反给自个儿带来祸害。这事说来太急,不妨缓后再叙。

却说那庞二臭当天夜里跌祸之后,挑着担子,腾云驾雾一般朝北岸的黄龙山里奔去。在山里一个名叫猫儿沟的小村住了一些时日。托人回头打听,只说村人也询问他,央他赶快回去看家,说不知是何人将他家给掂了。庞二臭心中明白,一听此说更是不敢闪身露面了。幸好,早年猫儿沟相识的崔寡妇,极是贤良,吃住也不成问题。庞二臭先是一气将村里老少的葫芦(脑袋)剃了一遍,后又协帮那崔寡妇挖山劈地,流了些不该流的生汗。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人到此时,也只得挨着日头过活,挨得实是无滋无味。

夜里挺在那崔寡妇的土窑炕上,翻腾着身儿像是擀毡。一想到那期间又挖又抓死活硬挣的黑女,便是啪啦一巴掌扇到自个儿脸上,心里头连连骂自个儿是个畜牲。且不说是当时如何事急,一时竟忘了含放宝珠。庞二臭苦了几日,终没结果。突然一想,这笔账说来倒是该记到那杨济元老日鬼的头上。心一邪,生出一条计策。一日,庞二臭吃过晚饭,对崔寡妇和傻不拉叽的兄弟二犟说道∶“老嫂子,这一时我在你这,又是吃又是住,搅了你没得安宁。看你和二犟兄弟又都是些好人,我思谋着,想不下填还你们的方子。今日看着二犟,忠厚老实,一力干活,猛乍乍想起一个事来,也不知老嫂子意下如何?”崔寡妇一撩大襟,擦了一把鼻涕,扬面说∶“客气啥?话不说不透,灯不点不明!”

庞二臭道∶“说来倒是一件好事。我有一个妹子,去年春上死了男人,一个人守得没道理,看只看没个合适人家发落。到你这,我突然觉着与咱二犟兄弟倒是一对天设的姻缘地造的夫妻。只是不晓老嫂子咋想,有给二犟兄弟娶亲的意思没?”崔寡妇一听这话,拍了一把大腿,指住说∶“你说这话该不是降我!我那死鬼死的时候,三番五次地叮咛,央求说给二犟寻一门亲,甭把他崔家的后给绝了。这多年我一直是为这事熬煎不下。这几日你把村里村外都看过了,你看这百十口人的村子,倒有几人是夹沟拖奶的娘们?甭说女子,没得寻去!我这人你晓,天誓下我是个生不了的“活杀材”。我若能耐,不也早给他捞一只两条腿蛤蟆?你说我这样号着二犟,岂不是辜负了我那死鬼的意愿?正没来头着哩,听你倒说的是这种话,且看有意叫老嫂子给你磕头下跪不是?”庞二臭道∶“不是这事,不是这事!我是感激不过才提这头。只是……”庞二臭说着停住,回头看了眼坐在一旁仰面瞅星星的二犟,这才又说∶“干脆直说吧,老嫂子也不是那种抠抠搜搜的人,我想,谅二犟兄弟也不会怪他庞师傅无理得是?”崔寡妇道∶“且不是这话!”

庞二臭一放展坦,说:“说来难肠就在这达。我那妹子自从死了男人,买棺材架寿木,清清点点,拉了一壶壶的烂账。嗨,这就苦了她!人虽说生得不是一类人才,但也是面皮白净,身架干练,看着是再没有的滋润,再没有的顺眼。只没说就因缺这几个钱,把媒人一个个都吓跑了。一见提说,先把衣服撩起,与你摸指头,看你有钱没有!”崔寡妇道∶“你说的这话,哪个女人出门,不都是顶头盖花的?天底下还有叫女人家把账拉上嫁进门的道理不成?不瞒你说,当初我嫁崔家的时候,大洋也要了几十,不也是兑了?不怕不怕,要钱咱不怕!”庞二臭道∶“若是这话,咱今个夜就成亲家了!”崔寡妇听说敞怀笑了起来,笑毕点着庞二臭的额头,说道∶“你晓老嫂子十年前咋招引了你?就喜你这张屁股嘴子说话中听!”

那二犟也是嘿嘿一笑。庞二臭道∶“我说的是真话,今夜我就给你把人送上门来!”崔寡妇吃惊,问∶“这是啥事?随咋说也得有个迎来送往的场面,黑摸着这叫啥事?”庞二臭道∶“我那妹子的脾气你不晓得,脸皮薄得太太,绝不愿让人看着。只说有好下家,黑摸着抬过来就对了。”崔寡妇半信半疑,说∶“还有这事?你该不是逗着你嫂子耍哩?诓俺一门傻不是?”庞二臭立起来,一摆头道∶“我闲得涝池洗炭哩,恁咋诓你们这一门好人?不就是看着你山里人实诚,才提这门亲事,要么,我妹子是恁咋,日急慌忙地送到你这山旮旯里?嘻,�势的,这半天我的话算白说了!”

崔寡妇一听这话连忙陪上笑脸,二犟也在一旁�了嫂子衣角,催着说∶“应承,应承!”崔寡妇回头打了一下二犟的手,说∶“别没出息!”这又对庞二臭道∶“也是这事,让老嫂子宽展几日,收拾一面窑来,新人过来也不能太肮脏了得是?”庞二臭听她说得有理,也只得点头应下。

接下来庞二臭出外胡乱踅摸了一日。回头与那崔寡妇说知,妹子一方的事说透了,单等这边了。这天夜里,三人同睡的大炕上,庞二臭黑摸着去与崔寡妇睡觉,那二犟也不再用被角掩住嘴角,“狗日的狗日的”骂了,只是出声嘻笑,主动腾开炕面,由他过那边去弄事。

崔寡妇极是一个能张罗的妇人,不几日,连同二犟一起把两孔土窑里外整饰一新。猫儿沟的人都看见了,将那崔寡妇是赞了又赞,只说是巴望着喝喜酒了。人见二犟便喊∶“二犟,娶媳妇为咋?”二犟木木地道∶“睡!”人又追问∶“你晓得咋睡哩嘛?”二犟道∶“晓!”众人一笑散去。崔寡妇如此当事务治,庞二臭真担心下。不过一想,事到着忙处,总有下场处,如今再怕也没用了。

说是这天下午,庞二臭与崔寡妇说好,披红挂绿的不要,一切规程的不讲,一匹骡子驮来就是了。于是,庞二臭牵着一匹大马,带着那傻子二犟,怀里揣着一百元的票子,风风火火向山下走去。足足走了半天,百十里地,方到那柳泉河的村头。此时天也确实黑下。庞二臭四面一看,与二犟说∶“你在这等,我进去给咱叫人。紧记住,啥话都甭多说。回头到自家屋,进门你就看着拾掇,甭日荒时间!你傻下这相况,但不成功,天亮人家女的就不答应了!”二犟说∶“成!”

二臭自个儿走到一家门外,哐哐啷啷敲响大门。一位二十浪荡岁的男人探出头来,问∶“你是谁氏?”庞二臭道:“我是鄢崮村的,济元老先生得下紧病,只催着要见你妈,像是有一笔款托付。”那男人一听这话,着忙将二臭让进去。二臭道∶“不进去了,我就立在门外等,叫你妈快一点。”男人说∶“那好。”进门叫人去了。不消一刻,只见一个瘦麻掐掐的黑影,掩襟遮褂,慌里慌张走出来。庞二臭连忙接住,喊过二犟,扶着妇人上马。此情此景有诗为证∶

布袋卖猫,蒙头生意,全凭嘴上学画;

八王遗珠,黑得高深,人生当如是说。

这二臭与二犟一前一后,照着出村的大路,大步流星,飞奔而去。绕过山峁的时候,马上妇人喊了∶“这谁氏,我咋觉着不对?去鄢崮走的不是这路!”庞二臭后头说∶“我们走的是一条凡人很少走的近路,你放心,眼窝实合跟上行了,我们一准把你驮到地方!”又走了十里八里,马上的妇人又喊起来∶“这位兄弟,我咋试着走的方向不对,去鄢崮是朝南哩,咱咋一往朝北?”庞二臭道∶“你黑咕隆咚地看清啥了嘛!这明晃晃的大路明摆的不是朝南行哩,咋说是朝北哩嘛!”妇人不言喘了。又走几里,妇人马上喊叫说停下。

庞二臭道∶“也不好好赶路,只管停的咋哩?”妇人恼了,气急败坏地说∶“你们想把我驮到哪达,我老婆子不是不清干!我不走了!”庞二臭道∶“你这婆娘咋是这相!我们这黑摸的倒是为咋,你不走你且下马,我们走!只是,杨老先生的事耽搁下了不怨我们!”妇人道∶“去杨先生屋是朝南哩,我走过数不清的次数,单怕比谁都熟!你走的这路一看就晓,不是去的地方,你还哄得我咋!”庞二臭道∶“你看你看,杨先生假如在鄢崮村我们就不牵马来了,就那几步路,随走便不就到了?之所以牵马,就是因杨先生不在鄢崮村,在北舍前哩,你说,杨先生但在他屋,敢这相日气沆张地叫你过去吗?他那贼娃有楼,你也晓得不是东西,这种时候,村里围下一夥人,你若露面,不把你捶一顿才怪!正因为杨先生本人不在鄢崮村,才叫你去托付事哩!”妇人哼哼唧唧哭起来,气势软下了,随问∶“杨先生白没咋的,跑北舍前做啥去了嘛!”庞二臭道∶“没给你说是看病嘛!他去给人家看病,没想把自家却耽搁到那里了。出门就对你说明白了,你还箍住地吵啥哩嘛!”就这样说说话话又走一二十里。走着走着,马上的又不对了,看只看要往下跌。庞二臭赶上紧忙扶住,失声说道∶“你这叫咋哩嘛,我的婆哎!要早知你是这相,我把杨先生的面子违下,死到他头里也不来叫你了!”妇人哼哼哈哈了一阵,黑地里抹着泪,又问∶“老汉恁是咋,病下哪相?”庞二臭道∶“没说是大前天,走在路上赶路了,出一身汗,后来停下一着凉,感冒下了,病一日重似一日。”妇人呻吟了半晌,说道∶“你又哄人了!今年春上他没对我说过他要出门嘛!再说这几日天气也出奇地暖和!”庞二臭支吾着说不清,临了终于道明∶“嗨哟,你咋晓得山里头的气候。人常说,隔道山隔个天,隔道川不一般!”老婆又不言喘下了。

晃晃荡荡又是十里八里。眼前只看走不完的羊肠小路,绕不尽的弯曲古径。牵马的那二犟确实不失为一个山里汉子,见此路况,钻住头走得越发快了。不料妇人又喊叫起来∶“兄弟,我咋又看着不对了呢!”庞二臭后面赶上来,问∶“咋哩,咋又不对了?”老婆说∶“北舍前也早该到了,咋还这么着朝前走哩?”庞二臭道∶“看你这人咋是这相!我对你说甭问了,老问啥哩嘛!北舍前你只晓得有个前北舍前,你哪晓得还有个后北舍前嘛!”老婆说∶“我觉着这不是事。杨先生自家看病哩,不晓得个躲墙投舍,寻个暖和地方,偏偏咋就着凉了呢?你们分明是哄我一个屋里人,谋划着做啥事哩!”庞二臭连声叫道∶“我的婆哎,咱快甭言喘了,等会子见了杨先生,咱啥都明白了!”

紧说慢说,又走出十里八里。走到座老山崖上,妇人又吵喝起来∶“我冻得抖抖哩,我冻得抖抖哩!”庞二臭十分温和地小声说∶“这山里的气候就是这相,没说杨先生咋就着了凉了!你先忍,否则你抬头看看星星,看上一会子,就不觉着冷了。”老婆说∶“我不由得,我就是觉着不对,我想返回去呢!”庞二臭气了,说道∶“那好,我把你放到这辽天地里,这深更半夜的,把你不叫狼扯了才怪哩!”一路上耍了多少魔法暂且不论,庞二臭终于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把妇人哄到猫儿沟。

此时已是三更天气。崔寡妇先是耐着性子等了半夜,后实也是等不得了,只说先睡一会。突然听着院里响动,连忙爬起,赶起来看,只见庞二臭和二犟已将妇人塞到那边窑里,呜呼喊叫着扒那妇人衣服。其时灯影乱晃,竟不能下细看去,连忙抽身退了出来,只说二臭这贼也太着急了点。立在门外等了一时,二臭出门,一看崔寡妇在门口,撩起袖筒一边擦汗,一边说∶“没事了,二犟已睡上了!”崔寡妇埋怨道∶“你们这些大男人真是……”二臭道:“咱二犟傻得那相况,今黑事不成,天亮我妹子还愿跟他?”崔寡妇一想也是。

正说着,只听窑里的婆娘喊叫起来。看相势事情已经是妥帖了。二臭说∶“老嫂子,也是这相,我给咱先拾掇着走人,回去把账目清理了,过几日看势再来。我这妹子脾气不好,你们慢慢对整。天色看来也快亮了。”说完,顾不得一夜的劳累,挑起墙角早已收拾好的剃头挑子,望着那鄢崮村的方向,头也不回,一气向山下奔去。

人常说少不看《水浒》老不看《三国》,你道这是为何?面上都说是少年人血气方刚不知深浅,若学了鲁达李逵一类的勇莽汉子打抱不平,把不住便惹下事端;老年人经多识广足智多谋,若见了孔明、玄德一班的筹划之人叱咤风云,保不准也学得诡秘。其实谬也!个中道理焉有几人晓得?《水浒》一书说透,惟是一条道理,顶天立地骂尽天下诸色;《三国》一策读通,也不过是一款气吞八荒笑杀人间忠义。说出来这也是水浒与那三国的贵处。但你试想,少不讲男女相合之理,老不行直言不讳之道,人人儒正个个老成,这是做何道理?一耽误二入魔,挥霍了多少青春粉红,遗误多少聪明灵秀且不再论,苦只苦了几百年的琉璃河山风雨百姓!

说的是连日来,大义不晓从哪里摸来一本《水浒》送与大害阅读,弄得大害神魂颠倒,昼夜咀嚼。喜之喜当初与村中一十二位青年结拜为兄弟,头上挂那一张“结义为仁”的字样极是正确。吕作臣老先生不愧是文字高深,居然有此等先见之明。读到那林冲被高衙内一班奸人三番五次地加害,自个儿也觉得不正常了。大雪地里立在村头,茫茫然昏昏然,用古怪的眼神注视着来往行人。

栓娃早晌无事,掂枪去大队部执勤,迎头碰上大害,说了句∶“你这熊,冻屁慌慌的,立在这达做啥哩嘛!”大害两眼一瞪,大喝一声∶“站住!”栓娃吃了一惊,问咋。大害道∶“今日单要看看你这个陆虞侯再敢欺压百姓否?”说完,也不管那栓娃防没防顾,啪啦就是一耳巴子扇到栓娃脸上。栓娃不敢辩论,拾起枪连忙逃脱。一进大队部门,看吕连长、季工作组一班领导都在,三句话没说完,呜呜哭开了。季工作组一时稀奇,问起大害何人。吕连长一五一十说给。季工作组惊讶道∶“没想咱鄢崮村竟出下这么大的干部,你把大害请来,就说我要和他谝谝,问他爸原是哪个部队的!”栓娃自然不愿去请,派了宝山,宝山到村头寻着大害,与大害说了。大害道∶“季工作组是啥东西,休要惹得洒家性起,将他也用弯刀挑了!”宝山说∶“人家是想问你爸原是哪个部队的。”大害一拍胸口,大声道∶“问那狗日的做啥!老子生来就专与官府作对!”

这时大害身边的几位乡亲怕事弄大了,有心维护他,忙对宝山说∶“你快回去,就说寻不着人。”宝山只得走了。给季工作组一说,季工作组十分惋惜,只道改日一定要见见大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