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邓有柱逞蛮力拦截人妻  傻黑女遭强暴血溅衣裳-骚土

朝奉叔一席话,说得大害兴头灰下。只说这世道应的是“为人不做官,做官都一般”那句老话。古往今来,代代如此。所以身为平民,大凡有好心性的,总难存活。不刁钻也学得刁钻,不怪僻也变得怪僻。天地之大,常常却容不得一个真人。

却说那叶支书匍匐在水花身上,拼着老命搭进吃奶力气啃住地做活。一时扇得是风起炕头,云生衾乡。那水花也因要对叶支书加意伺候,所以不论是何弄法,都拿出一副媚脸来,笑得是咿咿呀呀,将下款呈得是拂花献柳一般。且说正在火候之上,突然哐啷一声,窑门大开,随其后跌进一个怪物。叶支书吃一惊,搭眼一看,是黑烂。这下身的火药当即潮了。一时十分生气,哆嗦道∶“你说这是叫啥事,你说这是叫啥事!”也不顾生身情不情愿,穿起衣裤,就说下炕走人。水花紧牵慢拽拉扯不住,到了炕下。黑烂又拼死搂了两腿,口口声声说道∶“我的爷!你千千万万甭走,你走我黑烂是不想再活人了!我也是为了队上的补助工分,万不得已才这相求你!这话我说了我便出门,叶支书你把我饶下,不成你扇我两掴,把你的气杀下。”

叶支书边扣纽子边说道∶“我打你?我打你做啥哩嘛!我身为共产党员,伸巴掌打人,你咋恁小看我呢?你们也太不像话了,我一日工作这么忙,睡觉难道都得给你们解决问题?”说完,踢开那不识时务的刘黑烂,义无反顾出门走了。

叶支书不打,水花倒是光着身子跳下炕来,照住老汉的脸就是几掴。看是仍不解气,又拿女人绝招,连掐带拧,只挑软处下手。黑烂死不吭声,由她作践,她打得不耐烦了,自个儿上炕哭去了。边哭边说∶“你这死鬼,把我一家人害扎了!你不好好在你炕上睡,两条腿都没了还不说老实,蹭�进来,你说你是为咋?”黑烂也跟着抹起泪来,道:“谁晓你俩就这快!我听娃说叶支书来了,等娃睡实再过来。心想着你一个屋里人,话不晓咋说,万没晓,你俩竟做开了!娃他妈你今黑不饶我,我是随咋不想活了!”水花道∶“不想活死你的去!你早该死了,当初一炮将你没炸死,丢下祸害了!今个我还思谋着,叶支书来,咱把好话说了,看把今年欠下的能给咱家补上。这倒好,究底叫你把事弄瞎了。你不说活命,我娘儿俩的日子且看是要活命哩!呜呜呜……”黑烂说∶“不就是为得你娘们二人,为我,我早拿一根绳子把自己结果了。你说,我是为咋?”水花道∶“滚你的,今黑这天翻了,不睡了!只看我母子往后咋熬煎哩!”黑烂一听这话,知是再没话说,两手扒拉着挪出了门。两厢安歇,此夜无话。

鄢崮村这等事,说平常也平常,道稀奇也稀奇。回头说那邓连山已经和孙儿雷娃约好,抓紧日常的毛选学习和早请示晚汇报的工作,自然是兢兢业业,不敢怠慢。又看那儿子有柱比较喜欢接受队列训练,这方又将监狱里学到的本事捡拾起来。每天大早,于村人还在懵懂之中,便开始操练半个钟点。为父的严肃认真,口号声喊得天响;做儿的令行禁止,脚步儿跺得地动。这样,老子抒发了一片积极向上而又不可之心,小的满足了自小欲做民兵而又不让当的愿。一老一小,配合得井然有序。这期间,邓连山犹嫌不足,又给自己添了一款打扫村里卫生的业务。乡亲们早上起来,一看门户清净光亮,先是十分稀罕,后知是邓连山所为,便又是觉着自然。叶支书干脆也就将这做成一条制度,由邓连山黑地白日加紧承办。

这一来邓连山劲头更大了,说给孙儿雷娃∶“你看爷说得对不?‘只要有恒心,铁杵磨成针。’大凡真心向上,刻意积极,哪有不被人看起的道理,你说得是?”雷娃只是点头,暗暗佩服爷的本事。邓连山又说∶“你看你大,这一时的情况,得是比往常安分多了?没说人家共产党行的政策,就是不同凡响,历朝的皇上也没有这大的能耐!你看,把你无论啥人,但经训练都能改造过来。”

话说至此,道理尽明。一家三口都在尽心尽力,有条不紊。不料一日,那有柱突然生出事端,弄得老汉只是紧张。你晓何事?

原来那有柱经过此番训练,心态高昂,步法端正,自认感觉良好。村里男女看着,也是交口称赞。却说是那贺振光媳妇改改,生来便是个装气的尿泡儿一般,低眉顺眼,其相势也甚是可怜。一日拉粪,恰巧与有柱分在一辆架子车上。俩人曳到东胡同坡上,歇下说话。改改说∶“有柱你脸上气色咋就这么中看,红油光亮,与咱这一般男人不同。”有柱听见夸他,一发有些疯势,说∶“你说得对。有人说我‘一看有柱的体态,不是官也像个大官’。我这人就是,阎王把我托生时托生错了,要是放在像大害那样的高级干部家里,不定就有大出息哩!”

改改听着笑了,说∶“既是这,你的婆娘咋就跟旁人跑了?”有柱争辩道∶“她算人?她和你这些屋人相比,的确是算不上人!乃就不是一个过日子人,把我扔下咱不说啥,把娃都扔了,这种婆娘有谁见过?”改改笑笑,说∶“你那雷娃,真是你的娃吗?”有柱一睁圆眼,强辩道∶“不是我的是谁的?”改改说∶“没想你这人还恁大本事,生下那么一个聪明的娃!”有柱一听这话,更是忘乎所以,喷口胡道,说∶“我娃他妈走了,若是不走,时至今日三个五个不定也有了!”看着后头架子车上来,改改说∶“咱俩再甭谝了,快走,后面撵上来了。”于是,俩人又加劲向前拽去。

那改改说者无心,有柱听着倒是有意。特别是听改改称呼“咱俩”,有柱便以为遇下知己了。本性里那没净的骚根便冲动起来,恍惚之中,便估谋可以乘机行事了。下午,又到胡同里头。有柱一看四下无人,壮了狗胆,便搭讪着说道∶“改改,咱到东岸的老埝底下走,我对你有话说。”改改道∶“有啥话这达不能说,为何要到老埝底下?”有柱上来缠住改改,拉了人家袖筒,只说死皮赖脸地要人家改改跟上他走。改改羞红了脸,战战兢兢往后躲,不料车辕一绊,一屁股坐在地上。当即大怒,道∶“看你的�脓水,纠缠人都不看个时候!”有柱慌忙上去搀扶。改改一甩手,恼他道∶“快拽车!”有柱驾辕,改改后头也不用力,由他一人朝前挣扎。

天黑时候,改改从法法家串罢门出来。刚到村头槐树底下,有柱从背后闪将出来。改改吓了一跳,问谁氏。有柱说∶“是我,我是有柱。你说的,天明时不便当,天黑了再说,我来了!”改改道∶“谁给你这说过,你还会胡编乱造?”有柱说∶“皮薄的恁咋?你也不是十七八的女子娃,耍一耍把你啥没了!”说着便揽了改改,只要朝草窑方向走。改改嫌丢人,不敢声张,只是软话多说,求有柱将她放了。这一来有柱倒是越发有了劲张,把一个半大婆娘簇上往过行。那改改沿辙究底不愿,又看这有柱揽腰搂背,浑身都是力气,只说是心下奇怪,随到草窑门前,刚说打算进去,只听里头吭哧吭哧地像是有人。有柱吓了一跳,手一松,改改借机拉开腿颠了。有柱仍是执迷不悟,立住不走,还想打探草窑里头的人到底是谁。草窑里头大概也听着外头响声不对,紧看慢看走出一个人来。这有柱睁眼一瞅,是黑女大这死老汉,他是在给牲口揽草。

黑女大说∶“这谁预当咋哩?把人家一个屋人拉到草窑预当弄啥?”此时有柱方才反应过来,打转身便跑,自还以为人没认出是他。黑女大在后头喊叫起来∶“有柱你这贼,我瞅着你了,你跑了和尚跑得了庙吗?”有柱一听,这又慌忙回来,咕咚一声给老汉跪下,口口声声说∶“我的爷啊,你把我先饶下,日后我死活不敢了!”黑女大说∶“刚才那屋人是谁氏?”有柱说是改改。黑女大一听,立马吼了起来∶“好家伙,啥人你都敢务治(摆弄)!改改不论咋说也算干部家属,你扯住人家,不怕把你的头没了?走,这事我非反映到大队上不可!”说着,草也不说再揽,背住手,一股劲向大队部走去。有柱跟尻子下话,一直随到大队部里。

只说贺根斗自打从季工作组那里领受了任务之后,自个儿一丝一毫都不敢怠慢,黑地白日地加紧串联。且不说这骚土地人个个头顶反骨,三兜揽两撺掇,竟是二三十号人马。季工作组又不失时机地找吕青山私下谈话。由于吕青山出身贫困,一心向党,结果没费周折竟团结过来,愿意为无产阶级司令部效力,不再做个别人的狗腿子。叶支书起初没有觉出,后来一天天地发现不对劲了,事情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大凡开会做啥不再通知于他。贺根斗几人的脸上,即是笑也没以往展坦。季工作组面子扬起,就权做与他不相识一般。

一日早晌,叶支书一进大队部门,看着季工作组给吕连长几人安顿,慌忙赶了过去,搭讪着说∶“季站长,我也该咋?”季工作组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当事。这叶支书心下恨得咬牙切齿,只没说,好你个狗日的,老子革命的时候,你还往�眼里灌土呢!白没咋的,就要拿老子开刀了!但又一想,却是十分通彻。自个儿入党多年,运动的这点脾气却是摸得透透的。运动运动,运的是群众。虽不能说是演戏,但等运动一过,党还是知道啥事该咋。这一条甭说叶支书,许多老同志都估摸透了。所以无论是咋,革命理想一直不灭,对党的感情始终不变。叶支书也是,一天天跟在季工作组屁股后头,见人老脸笑得像八瓣梅花,人家说咋他就咋。

说来也是,这宦海的沉浮、官场的荣辱,也是极不确定的。那历代的皇帝老儿稍有能耐,无不是把世事翻转得像走马灯一般,轮到你栽了,躲也是躲不过的,到头来还得看做他老圣明。这其中道理说来也甚是奥妙,咱一介百姓能知道多少?胡说八说,倒也极是犯忌。

回头却说庞二臭从杨济元老先生那里探听到有关的说法之后,心里头只是发愁。只是一日,庞二臭从县上鼓捣回一批毛主席像章,把在村头变卖,不期又遇着黑女,心心念念想买。他灵机一动,引出一件事来。

却说这也是时势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国人之中无论男女,大都稀罕三件宝贝。你道是哪三件?有道是:

语录本儿军人装,胸口别个大像章。走起路儿挺胸膛,开口说话像打枪。爷娘老子立一旁,祖宗牌位全砸光。毛主席、红太阳,喊了万寿喊无疆。

这时尚之风,黑女焉能例外?却看那庞二臭喊着:“小的三毛大的一块。”摆在剃头摊子一旁叫卖。一时间围得人山人海,只看是要上手抢了。黑女一个女孩子家,哪能挤过那些黑头汉子们?旁边蹭了几次,又都被旋出来,插不上趟。这急得红了脸子,几乎要哭出声来,骂那斜眼狼攻挤她太厉害,几次即将进去,又叫他给挡住。

斜眼狼这小杂种边挤边说∶“你‘�本事不佳,满脸的疙瘩’,挤不进去赖我做啥?”话音没落,啪啦一声,平空一耳巴子扇在他的脖根子上。斜眼狼转脸一看,是黑女他哥黑蛋,忍了疼,不敢言喘了。黑蛋说∶“碎熊说话咋这么难听!”这时候,只听里头喊叫起来,庞二臭吆猪似的嗷道∶“妈日的,你们要买便掏钱买,不买就算,不给钱叼啥哩嘛!老子不卖了!”边嗷边将别满像章的布片子往怀里塞。丢儿说∶“看,我叫你们甭挤甭挤,你们头削尖只顾往前钻哩。人家二臭气了,不卖了,看你们还钻不钻?”

二臭拿起剃头刀,在刀布上擦来擦去,冷眼看着众人说∶“你这些熊人,怀里揣不下四分钱,但见有啥,却打破头地拥哩。真要你买,脸痴的像尻子,一开口是个‘不’字。”众人嘿嘿笑了。此时,海堂喊出工了。青壮年劳力这忙随住走了。留下的都是一些不下地的婆娘女子,黑女这方趁了上去。婆娘们将那布帘穗子上的主席像章这抚那看,就是没人说买,却都张口赞道:“看人家毛主席,脸大的,脑圆的,四岸都是金光。”看看说说,又各自都走了。丢儿扛着铡刀,去饲养室铡草,路过此地,随口也撇下一句∶“看,是把生意做折本了不是!说到底是件耍货,你以为人人都非要不可吗?”庞二臭且不服,说:“把你的尻子卖去!你等着看,不出三天我就全卖光了。”

黑女拿起一个指头肚儿大小的像章问∶“二臭叔,这一个多钱?”二臭低眼一看,说∶“你也买不起,问啥!”黑女说∶“买不起还不由人问嘛!”这时庞二臭眼盯盯地倒是看着黑女那黑红赤圆的脖项,几根头发丝搭在那里,分外赢人。庞二臭说∶“好黑女哩,你再甭摸了,摸脏了叔卖不出去了。你要真的想要,叔给你预当下一个这么大的。”说着,手在胸前一比画。黑女说∶“你哄人哩,谁氏疯了,把像章造得恁笨大?”二臭道∶“看你这娃,叔啥时候哄过你?我说的那像章不但有馍碟碟大小,而且还有一项贵处,村人都没见过。”黑女仰起脸,问∶“你说是咋?”二臭说∶“带夜光的,不信今黑你来,我给你看。”黑女丢下手里小的,欢喜无尽地立了起来,道∶“乃好,今黑等着我。”二臭又说∶“不过,来人不能多,叔只舍得给你一人看。”黑女问∶“卖多钱?”二臭说∶“叔和你还做生意哩嘛,有钱你给叔,没钱叔还把你鼓住了不成?”黑女一笑,回头挟起草笼,给牲口揽草去了。

天还没黑,黑女是巴不得了。下午时候就对妈说∶“二臭叔答应给我一个烧饼大的毛主席像章。”妈没在意,边捣蒜边说道∶“他哄你,咋来得恁大的东西?”黑女又说∶“你还不信,到时候我拿回来你看。”紧说着,便一刻刻地盼着天黑。黑女去饲养室,借势一看照壁底下庞二臭的摊子收了,也不顾天色未晚,便碎步快脚跑了起来,直朝那庞二臭的寒窑奔去。

进院就听着风箱声音。走到窑门跟前一喊叫,风箱停了。二臭慌里慌张打开窑门,气色看着不对。黑女笑笑说∶“叔,你说话算数不?”二臭道∶“叔哄你哩,咋来得恁大的像章。”黑女脸一下吊长了,说∶“我妈也说你哄人哩。”二臭说∶“你进来。”说着,闪开身子让黑女进门。黑女道∶“你没有,我进去做啥?”二臭说∶“我要真有咋办?”黑女说∶“就没有!”二臭道∶“你不相信就算了,叔搁下自家看。”

黑女一听,赌气噔噔噔地进了窑门,看他二臭还再咋说。那二臭颤微微地一笑,说道∶“叔就这一个,予你又不舍得!”黑女上手扒了二臭的膀子,边推边搡,撒娇地说∶“你快些,我还等着叫我大回去喝汤哩!”二臭随学了女人的架势,股拧股拧到了风箱头起,黑女逗笑了。

黑女说∶“叔咋是这人嘛,把人叫来却不给人看。”二臭坐下拉起风箱,边拉边唱起来∶“毛主席的光辉,阿啦呀稀若若;照到了雪山上,咿啦呀稀若若”。黑女摇了摇二臭肩膀,恼不是笑不是地说∶“二臭叔,我走了。”二臭换了口气,说∶“你想走你便走,我也没拉你的手!”黑女一转身,真的欲走,到窑门前,只听那二臭在背后喊道∶“你看这是啥!”黑女回头一看,果然是的,一盘晶莹光亮的主席像章,举在那贼二臭的头顶之上。黑女喜出望外,三脚两步赶将过去,伸手只要往过抢。二臭一晃一闪身,黑女倒在二臭怀里头。二臭嘿嘿笑,并趁势搂住。黑女力大,推倒二臭,挣脱出来,红着脸拍着裤筒上的土说∶“你咋是这人?叫看就看,不叫看就算了,搂得人咋?”二臭看黑女真的生气了,这方递给了她,并圆说道∶“叔和你耍,甭忙,我给你说咋看夜光。”黑女立住,只见二臭探头朝窑外一看,说∶“天色太亮,黑处看最明显。”说着关上窑门,从黑女手里拿过像章,到了炕角,怀里擦了几擦,叫过黑女道∶“你来看,叔是哄你不?”

黑女连忙蹭到炕上,扒住一看,奇了,果然在那黑暗深处放光。这就奇了,又是往前头挪了一挪。没试着,那二臭已是压住她。等她反应过来,又觉着二臭在解她裤带。这方醒悟,连踢带咬,喊叫起来。二臭拉过被子蒙住她脸,没经几下,她那断过几次的糟糟腰带此时也不争气,竟是自个断了。黑女摆着下身,不让二臭接近。但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娃家哪有那持久的力气,终了还是让二臭贼人成了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