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工作组带领这班人马,村子一扎,吃喝先是一件大事。不过叶支书有话在先∶“人家这些娃是革命来了,不是弄些微啥事来了。咱鄢崮村老老少少即就是不吃不喝,也得先把这些娃娃的吃喝保住。”于是乎揭开粮仓,将来年的种子粮匀出一些。水娃把秤,即是那些干部家属委员亲戚的红火人选,按管饭的户头分发下去。这样一来,红卫兵一下子成了抢手货,人人只嫌来得少,人人都怕抢不到手。季工作组少不得又去富堂家中住下。几个人搀着季工作组踏进院门,见富堂老汉蹴在窑门外头,正面朝黄天发呆。看进来一班人,手便搭在眉棱骨上辨认。季工作组说了声“老哥,我回来了”,这一瞬,便把富堂兴得鼻水吊下,立在窑门口不晓该咋对付,将婆娘针针紧喊慢喊。
针针似乎早有准备,一连几日地忙活,把东边窑收拾得干净利落。季工作组回来这日,心下里又是分外欢喜,且把自个儿拾掇得油亮体面,洋洋洒洒,一派接客的舞式。老汉门口一声喊叫,立刻便觉摸出了。快也不是慢也不是,只不晓自个儿是咋出了窑门,又咋个将季工作组一班人让到东边窑里。
季工作组炕上坐实,便问她∶“你好着没?”针针说∶“咱庄户人,只要没病没灾,不好该会有啥?”季工作组说∶“现在有些地方的阶级敌人活动猖獗得很,一旦不小心就会出事。”针针说∶“就是。”陪季工作组来的栓娃在一旁说道∶“赶紧给季工作组做饭去,季工作组饿了一天了。”季工作组刚想说啥,被栓娃这一句把思路搅乱了,半日没想出来,只得说栓娃∶“你们到四岸里看一下,看那些革命小将,特别是汽车司机的吃住安排好了没有。今晚在大队部继续开会。”栓娃只好出门走了。
针针说富堂∶“你俩说话,我给咱下面条。”富堂一听,慌慌张张上炕,老老实实和季工作组对面坐好。针针一看这相,便也放心过去,将擀好的面条下锅。季工作组借住这个机会,向老汉询问村子里几个月来的革命和生产进展情况。老汉支支吾吾说不上个所以然来。最后竟说∶“邓连山在照壁前背语录,大队不许。”季工作组奇了,遂问∶“既是宣传毛泽东思想为何不许?这是谁发布不许的命令?”富堂说∶“不晓得。”正说着,只听院外头有人说话∶“嗨,把我寻过来寻过去寻扎了,季工作组原来在这!”一听口音,便知是拿声摆势的贺根斗来了。贺根斗说着进门,满面春风地趁到炕边,说∶“富堂哥,我把你打扰一下,我想请季工作组到屋吃顿饭。这几日你是不晓得,县上十几家单位打破头皮地争着请他作报告,把他的确是劳扎了!甭说他,我一直跟着,他说到毛主席在天安门的栏杆上露头了,群众便是吼住地鼓掌,我只见胳膊抡得也抬不起来了。怕怕!”富堂只会拿上烟锅稀里糊涂点头,不明不白地憨笑。
季工作组勾着头想事,心思不在眼前。待贺根斗说完,方问他∶“听说咱村有人竟然制止贫下中农背语录,这事当真?”贺根斗一思,立刻道∶“自然当真。贺振光那阵子不是,见我在村头学习毛选,心里气不过,怀里揣了刀子,扬言要杀害我哩!”正说着,针针端了食盘进来,说是饭做好了。
贺根斗连声说道∶“嗨,我说季工作组今天去我屋吃饭,你这是咋哩?”针针生言冷语地说∶“你屋是有牛眼还是有鸡舌头哩,在哪吃不都一样嘛,跑来跑去地图咋!”贺根斗忙说∶“看我嫂子说的,咱有啥没啥,不都是出于对咱们季工作组的一派敬重嘛!”
季工作组拿起筷子,对贺根斗说道∶“咱村的形势非常复杂非常严峻,我们不能疏忽大意。根斗同志,你抓紧时间考虑一下,这几日咱们就得开始工作。毛主席说∶‘艰苦的工作就像担子,摆在我们面前,看我们敢不敢承担。’党和人民考验你的时候到了,是真革命还是假革命,就看你这一锤子了。没说解放战争时候,有多少人站在党旗下宣誓入党,看着锤子和镰刀,不晓是啥意思,经过这场运动,他才晓得了。我看事不宜迟,咱且立马快刀,来个彻底革命。过几日你动员一些思想进步的社员在大队部开会。记住,人数越多越好,以你为主,组织个大会,在大队部的扩大会上,就如何揭开鄢崮村的阶级斗争黑盖子,带个头,作个发言,胆子要大,火力要猛,向村里的头号敌人进攻。”贺根斗说∶“好,那我先走,你们缓吃。过几日我再请您到屋里吃饭。”说着便要扭头出门,针针说道∶“富堂,快下炕把根斗兄弟送一下。”
富堂刚拿筷子,一听婆娘这话,慌忙又放下,挪着下炕。贺根斗一看,忙又回头拦住,死活不让老汉下来。富堂坚持要下,根斗看强他不过,这才和老汉一起出了窑门。到门楼底下,根斗说∶“老哥赶紧回去吃饭,把你耽搁下了。”富堂说∶“没事。世虎是我亲戚,今番他从北京回来,头一顿饭无论如何也得在家吃了,你说得是?”贺根斗连连点头,说∶“这事我晓。只是这次我在县上开讲用大会,一听说季工作组从北京回来,各单位请着作报告哩,这忙寻了过去。季工作组一看是我,当时扯住就没放,一直是这单位到乃单位,周游了一圈,的确把咱当人,咱们祖祖辈辈没见过的好吃货,都吃上了。我只是没说,要是没有季工作组,我贺根斗就是有日天的本事,也不就是乃相,黑得像老鸦一般,谁把你当人看哩。不就是因了他的帮培。”富堂老汉截住道∶“我这世虎兄弟的确是个大本事人,待人乃是再好也没有的了。我也没说,我算个啥哩嘛,但人家极为谦虚,村里的大小事情,都先和我商议,由来往去,弄清了再做决定。我一不是民兵,二不是村干部,但他沿辙把我扶到头里。比如通知个人,他叫我去,我出门一说话,大家又没人说是不听或不当事的。吕青山去年秋罢,在玉米地把我踢了一脚,这事我一直压着,且不敢给世虎兄弟晓得。我只没说,这事但让世虎兄弟晓得,他乃民兵连长恐怕也当不成了!”
贺根斗道∶“老哥所言极是。在县上,黑了我歇在他农机站里,两人一谝就谝到夜里两三点钟,把咱村的是啥情况,都要摸个一清二楚。这次回来,你大概还不晓得,咱村里的大小头脑,恐怕能保住位位的,单是不太多了。这事以后你自然会明白。季工作组和我在县上通过几夜的长谈,有一个总体安排,朝后是一步步地来哩!叔,不是我说你,你日后该往前走往前走,藏头缩脑的样子千万不再能要了。村子的大小事以后咱弟兄俩要多操心,就是砍头破脑,也要紧跟住季工作组哩。”富堂连连点头,说∶“你说得对。我就没说,咱这老老的几十岁人了,因咋就这装鳖?他吕青山一个二球,就把咱连打带踢不当人看。丢儿就说∶‘他吕连长打老汉,我看是他把人打错了。老汉一辈子的实诚人,做活上从不躲奸耍滑,他打老汉,老汉把这口气咽了,老天爷只是不容!’你说是这个道理不是?”
贺根斗点头,对老汉十分同情地说∶“这事咱先甭声张,以后慢慢地来。瞅机会,总会让你老哥把这口气出下。好了,你赶紧回去吃饭,把你耽搁时候大了。”说完,握了握老汉的手,扭头走了。老汉意犹未尽,回了窑里一看,季工作组和婆娘已食用毕了,留下一个底摊。然在老汉看来,这就满足得不再满足了。
说来也是,中国历史一部大书,三分治世,三分治人,三分治家。末了三分又多是些客套,派不得实际用场。于是乎,小说词话稗野杂谈夹插其间,补救一二。但是扒拉开这古人纸堆,又不能不说让人叹惋。就说这些作书的大老爷们看人写字,常常又是把自个儿架得太高,说来说去竟是蛊惑了些女人。《石头记》便是一例,笼统地把男人喜欢的女子一一列出,由人册封把玩。说到那男人头上,便是贾宝玉了。这贾宝玉半男半女,极是虚弱,仗着一个主子身分,今日赋诗明日流泪,自以为是天下第一情种,其实大谬。有人诗曰∶
海誓山盟,耍的玩艺,不该聪明你聪明;冰清玉洁,装得真像,不该糊涂你糊涂。一时间的拼却、一刹那的威风,活到终了不机灵。炎泽大荒,求得阴阳,浑说悟出空空道;帐里腮香,逗得恍荡,梦断未了难断肠。一厢儿的花泣,一厢儿的蝶伤,青埂峰下误儿郎!
偶尔读到此诗,自也感慨。倘若说这,便不得不替笑笑生叫冤。他的那发愤不发愤且不论,隐姓埋名却是人间的一大苦事。这话说起又都是些闲话。
却说那银柄法师自从在鄢崮村受了一场毒打,丢了做法的行头,自此才晓得鄢崮村的厉害,鄢崮村打死他也不敢来了。苦就苦了那水花,守着不抵用的一老一少,单是一日日地干挨。谁料着祸不单行,去年的结算,原给老汉补助的二百个劳动日,又被那贺振光不明不白地吊销了一百个;加之水花也不是那种抠住挣工分的主儿,这年终分配,眼睁睁地比别人少了一大截不说,还落了几十块的欠款。日子过得发愁,水花几日间便显得老了一茬似的。
一日,水花在麦场偷柴,不期让叶支书遇着,打远刚要喊叫,一看是她,起了恻隐之心。叶支书虽说在鄢崮村气派很大,为人却是机敏圆滑,言褒论贬都有一定分寸,从不说仗势欺人。说是那水花初嫁过来的时候,嘴巧心灵,鄢崮村的妇女只看没较过她的。那时候叶支书便有心协助她一二,只因那刘黑烂人穷志大,家中里外都照顾得款款到位,没给人留下搭手的地方,身为一村之主的叶支书便也不好强帮。后来,黑烂因公工地断了双腿,这才说揽住机会。这日既看是她,也不吆喝,走了过去,说∶“嫂子你咋这相?”水花吓得藏头缩脑,一脸的怯意搭讪。叶支书说∶“既是这还不快走,给人看着该咋?”水花一笑,叶支书替她四下一看,说∶“你的那事我晓,今黑我到你屋说话。”水花连忙应承下,背起柴禾,拉开腿颠了,心里感激得不能再感激了。
这天夜里,叶支书办完公事,开腿便去了水花家里。进门只见母子俩坐在油灯底下,看相势是等他吃饭。叶支书一上炕,搭住便说∶“你们这是咋哩,不吃等我做啥?我这人你也不是不晓,随便一碗糊汤晚饭也就毕了,只挨挨等得为咋?”山山说∶“我妈给你擀下一箕子面。”叶支书说∶“今个我是访贫问苦来了,你们这相待我,不怕我起疑心?”说着笑了。水花和娃都笑起来,只觉叶支书说话幽默。一边递了烟锅,一边下炕拾掇。叶支书接过烟锅,噗噗噜噜吸得嘿煞乱颤。也没说一日工作太忙,连吸烟都不能从容。烟瘾过足,饭也便上来了。
叶支书搁下烟锅,说∶“给黑烂哥端上一碗,老汉可怜的。”水花说∶“有他的哩,啥时候把他都没说是亏下,只是他把这一家人亏扎了!”叶支书边调面边说∶“不能这相说话,人到这时也是无可奈何。黑烂哥要是身架方便,单怕是不求人的居多。闹土改的时候,我和黑烂没日没夜常在一搭,那时候黑烂哥比我手脚还要利索,说是干啥抬腿便走。连乡长赵容发都晓得鄢崮村民兵刘黑烂的大名,表扬他工作积极,政治觉悟高。地主富农一提黑烂哥名字,脸色都变了。只没说黑烂哥后来文化上差了,若他再识几个字,今日你看他的发麻(威风)。”
水花打发娃给那边窑的黑烂端去一碗,这方接茬说∶“说乃顶啥,他就是有欺天的本事,没有那欺天的命,说了且不是白说。时到今日看把我这娘儿俩整得,生产队的补助工分也不说好好算给,闹得粮粮没分下,钱钱差下一大截,提起来把人能熬煎死。”叶支书一边吃一边说道∶“这事你甭说了,今黑的干部会上我都安顿好了。贺振光被我拉出来批评了几句,我说,你这是咋?轻点说你这是工作疏忽,严重说你这是抵触大队上的决定。他说是群众意见太大。我说群众意见是个屁,还不是我们干部思想不通。干部通了群众自然没啥。”
水花一听这话,急忙趁上炕来,问他∶“听你这话,他是答应改过来了?”叶支书说∶“咋恁便当?没说群众意见大,全是我们大队干部执住替你说话,不是这,改咋恁易?”水花说∶“那你最后咋说?”叶支书佯装生气,停住手笑了,说∶“看你这人,轿不到就喊着下马,没说过一会子对你再说,你急得咋哩?”水花跟着一笑,端起自个儿的碗,娇声娇气地说∶“就是急嘛,这事遇谁头上,都难说不急!”
这时候山山端着空碗过来,说∶“我大吃完了。”水花说∶“去,把你的快吃,吃完到那边窑睡去,明早还得上学。”山山说是。一会工夫,娃倒吃到他二人前头,碗一撂走了。叶支书跟着吃完,擦了汗,又接过水烟,吸了几锅。水花灶头洗锅抹碟盘。叶支书说:“我先睡下了。”水花说∶“你先睡下,我这就毕了。”说着,不费片刻工夫便也上炕。
看叶支书业已钻进被窝,水花笑笑道∶“你真快啊。”叶支书说∶“看你说的,经常在外工作的人,哪像你这些屋里人,磨磨蹭蹭的。”水花脱了衣服,叶支书一掀被角,揽了进去。水花忽然说道∶“窑门忘闩。”叶支书说∶“看你咋恁事多,自家屋里该会有啥!”说着,也不容水花耽误,翻身上马。这阵势,只道是∶
扶危济困,只说咋好咋来;
政策在上,说遮便可遮盖。
男尊女卑,相传世世代代;
一朝改过,却不是因搪塞。
你知那天早晨哑哑为何卧在自家院里啼哭?原来是那朝奉近些日子一直对大害有气。其一是按户头分的那两元钱没他的份,这其中都是大义几人填发,大害不晓;其二是结拜兄弟聘请的是丢儿,从头到尾没说叫他过去喝盅酒,大理也算不通;其三是自家年罢吃食尚缺,哑哑白没咋的就是端了一大老碗过去。这三条加在一搭,气便猝然暴发,一伸手便是顾不了许多。打了哑哑倒不说悔恨,只是得罪了大害心上自是内疚,何况那大害又打发人送来五元票子,这下心里更觉着虚了。一转脸又是央求哑哑,你给你大害哥做这去,你给你大害哥做那去。哑哑老实,说去便就去了。她不是那娇惯坏了的大户女子,非要老人给她下个软话不可。
说是近日季工作组带了一班红卫兵,这家仨那家俩的,都是大小队一帮干部管饭,只轮不上他,心下有些毛糙。你晓咋的?原来这班人马下来,大队上为照顾好红卫兵小将,每人一天按三斤小麦补助。这里头的赚头,明眼人一看便晓。王朝奉眼红心热,见天便在门外踅摸,只想说装个积极,把红卫兵拉到自个儿家里。这一日在门前盘旋,一抬头遇上大害,看来两厢都不好避了。朝奉只得一笑,说∶“大害你吃了没?”大害忙应答:“吃了吃了,你哩?”朝奉道∶“我也吃了。”大害用肩膀头一指自家院门说:“到屋坐。”朝奉说∶“好。”说着,叔侄两人进了院子。也看日头正好,用不着进窑,立在当院,袖着手儿排说起来。
朝奉看院里破砖烂瓦已分类收拾停当,中间地方白净光亮,便道∶“几日没来,你这院子倒拾掇得干净。”大害一仰脸,笑道∶“啥嘛,都是我那些弟兄帮忙打置的。”朝奉笑笑说∶“这些娃娃,给自家干活没这勤快,但给旁人干活,不用吼,随叫随到。”大害说∶“我们一朋好耍,随耍随就做了。”
朝奉道∶“大害你一日光顾耍哩,咱村子这两日的事情恐怕你都不晓。”大害问∶“你说啥事?”朝奉道∶“唉,说啥哩嘛,说了不是白说?只道是‘伶俐尖嗓跑神马,痴聋傻哑抬菩萨’,这年月,像咱们这种黑斑头,只有你吃的亏没有你沾的光!”大害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是有些好奇,一跺脚,道∶“你道说是啥事嘛,支支吾吾恁咋?”
朝奉吞吞吐吐,把几日来的心思对他说了。大害一听,开怀一笑,道∶“我说是啥事,原来是这�事情,谁愿管饭让他管去,与咱白�不相干!”朝奉道∶“大害侄子,你是在外时候长了,不晓得这里头的曲曲弯弯,到头来只怕村干部那拨人把你卖得吃了,你还以为请你坐嘀嘀(汽车)哩!”
大害道∶“道理是这。不过,几天的工夫便就走屁之了。难道他们还在咱这儿住一辈子吗?”朝奉道∶“不住一辈子,几个月几千斤粮食眼看就到个别人口里,只没有你我的份!”大害道∶“要是时间长,咱就得给他提意见,这事不是一家一户的事情!”朝奉道∶“提不是白提,你娃没经过的事情多了。大小队干部你见过几个参加劳动的?工分却是比谁都挣得多,你提去嘛!这是明处的,背处的你不晓得,里头得多少黑食!当兵念书,箍窑扩院,没有不求着他们的时候;但攀上便少不了你的烟钱和酒钱!”大害道∶“这事没叫我遇上,但叫我遇上咱走着瞧,不弄个上来下去才怪哩!”
朝奉道∶“农村的时事,看来你的确是不懂了。你没听人咋说,‘少提意见多通过,开会就向角角坐’。这都是千万人总结下的。你说你人硬,你硬得过绳绳吗?这年头不是,瞎子王印多嘴,说会计给干部家属多记工分,结果,被吕连长叫大队部里,一绳捆得连眼镜都遗(丢)了!”
大害气得脸色青下,一股火又憋在了心口,消不下去,搂住头就地蹲了,也不再和朝奉说话。朝奉又没边没沿地说了几句,看大害死不言喘,自个无趣,便出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