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马河的河水在不断地翻,流动的光波和碎影使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红润。
她知道待会她就要和雷恩见面了。因为即将来临的见面,她几乎一夜没睡,因而当她在清晨依然是蜷曲在床上面向墙壁时,她突然看见有一道光在暗淡的墙壁上闪动,她转过身去,窗外的那个人马上松开了窗帘。偷窥的故事在这个家庭里一点也不新鲜,她感到自己本来已经全无羞耻感,但是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因为,今天她真的决定要跟雷恩见面,如果一切都顺利,那她一定搬出这个家,所以她不想跟这个男人———姐夫逗下去。
游戏结束了。
没错,照着现在通用的说话,游戏结束了。
她的心却仍怦怦地跳。
这使她很为自己不好意思,一个二十七岁已过,朝着二十八岁进发的,一个偶尔在酒吧里跟同类们称自己为“老娘”的女人,竟然,心还有怦怦的跳的时候,这简直太不要脸了。
她因为自己的心跳,而感到羞愧。
她因为自己的心跳,而认为自己不要脸。
她有些内心失去均衡的状态,并问自己什么叫不要脸?
那就是内心失却和协。
她再次想到了清晨。当时她下意识地用毛巾裹住赤裸的自己时,顾了上面却又顾不了下面,她马上抖开毛巾让它竖着覆在自己的身体上。但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她没有正面看他,没有做出任何相应的反应,只是在床上一动不动。
那个叫姐夫的男人也一动不动。
这让她产生了好奇,她轻轻地睁开眼睛,朝窗那儿看着,只是感到一片模糊,当她把眼睛睁得大了一点时,她感到浑身僵硬:
她的目光与姐夫的目光碰了一下,那时阴暗的屋子猛得明亮了许多。
她被惊恐打击得再次闭上了眼睛。
屋内又暗了,她从窗户那儿听到了紧张的喘息声。
几分钟过后,她才轻轻地将身体保持原来的样子:蜷曲着面向墙壁。
姐夫啪地把门关上上班之后,太阳还没有升多高。
今天,姐夫提前走了。
她知道是为什么。于是她也起来,洗漱,打扮,然后又重新穿上那件黑丝内衣,跟那天晚上一样在外面松松地套上一件短裙。本来她还想做个面膜,但是连那面膜的空壳都被姐姐扔掉了。
但是在亮马河水的映照下,她觉得自己的脸色是红润的,心脏是跳动的。她知道自己正被莫名的双重感觉激动着。
在姐夫站着的角度,究竟能看到什么?她回想着自己的睡觉习惯,大多数是面向墙壁,偶尔也是仰躺着,但是那毛发和乳房是掩不住的……毕竟还有男人愿意看你,那说明你还能让男人感到自己是一个异性的人。
没错,世界上有多少女人让她们身边的男人产生过错觉,以为她们是他的同性别人,而你呢,让姐夫这个听着马勒做爱的人天天偷窥,这说明什么呢?这首先说明了他认为你长着跟他不一样,其次说明了你是一个高贵的女人,就像钻石一样高贵。
她走着,突然笑起来,“钻石”这个词引她发笑,而“高贵”这个词让她的脸更加红了。
她再次笑出了声,天空中的太阳都被她吓了一跳:女人能有什么理论呢?
她身为女人,对于一些女人所说的话,从来都不报好感。她们对自己的眼光从来都是厌恶的。比如伍尔夫,老是听她在那儿说些“姐妹们”这类的话,可是,谁跟她是姐妹呢?你的亲姐姐都在以那样的眼神看你,还能说什么?
伍尔夫跟你有血缘关系吗?彼此排斥的就像是海中的两条恶鱼。
她讨厌“姐妹们”这个词,而她总是喜欢“兄妹们”这个词。
贪图男人对于自己的关心和爱,这经常让她感到自己的神经不太正常,可是,她仍然对于男人抱有幻想,并愿意为那懂得情爱,又有金钱的男人献身。
就像莫扎特为当时的贵族献身一样,她准备为男人们献身。
那么在这一天里,姐夫在他的办公室里是怎么渡过的呢?被她发现了,他会懊悔?紧张?恐怖?
既然他已知道她发现了他,他明天还会偷看吗?她仍然让他看吗?她让不让他看这是小事,她知道自己的内心,可是如果让姐姐发现了呢?
那就是大事了。
她对自己说:我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