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果饥肠辘辘地回到家里,家里的空落才使他明白,自己完全可以在夜市的任何一个摊位吃上任何一种食物来填饱自己的饥饿,竟然空着肚子又回来了,刘果自嘲地摇摇头。刘果只好冲了一杯牛奶,啃几块饼干,然后躺在床上打开电视,心不在焉地看着,突然有人敲门,刘果感到很意外,自从小非走了之后,夜晚很少有人来敲门,单位的人住得远很少来往。刘果边穿衣服边想来人是谁。
刘果打开门,见阿英站在门口,大吃一惊。阿英手里捧着一个大饭盒,气喘嘘嘘地看着刘果,说,今晚有点事把摆摊给耽搁了,我怕你没吃上饭,就……阿英没等刘果回答,就自己走进屋,把饭盒放桌子上,说,趁热吃吧。
刘果有点慌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说,这……你……
阿英说,我想你夜里吃惯了馄钝,突然不吃,会不习惯的,我猜你就没吃饭。
阿英温和的目光看一眼刘果。
刘果心里热乎乎的,随即就紧张起来,感到手心直冒汗。阿英到处看看,说住楼房比住平房好一些。刘果赶紧说,那是那是,他让阿英坐下,阿英就坐下。
刘果打开饭盒,发现是一盒米饭,米饭旁边放着苦瓜炒肉,还有西红柿炒鸡蛋,红,白,绿的颜色和着四溢的香味,把刘果吃的欲望一下子引出来了,刘果咽了一口口水,说,好久没吃这么香的菜了,阿英说你就吃吧,刘果就吃起来。
阿英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屋子收拾得挺干净利索,不像一些男人,在外像个人样,一回家像个臭猪。
刘果笑了,说,我也很随便,只是觉得怎么舒服怎么好,没有刻意去讲究。
刘果吃饱了,还剩下一些饭菜,阿英说,你倒在碗里,搁在冰箱里,明天热一下吃。刘果就照阿英说的去做了,然后拿饭盒到厨房去洗,阿英就把饭盒拿过去,说我来吧,阿英进厨房时从刘果身边过去,刘果就真切地在阿英身上闻到一股暖暖的味道,像太阳照射下的青草地散发的那种味,刘果对这种味十分熟稔,却一时无法在记忆的深处准确地寻找到曾在什么地方感受过,刘果呆呆地站立着,听着阿英洗碗时发出的哗哗声,那种暖暖的草地的味道总缠绕在刘果恍惚的情绪里,使刘果有点眩晕。
阿英洗好碗走出来,边擦手边说,我走了,明天夜里,你去吃馄饨。
阿英走到门口时,刘果说,你今晚是因为什么不去?
阿英就站下,沉默一会儿,说,一个女人爱上了我的丈夫,一直缠着我,要跟我谈谈,让我跟我丈夫离婚……昨天夜里,她竟然在我们家门口坐了一宿……阿英抬头望着刘果,说,这样一个女人,哎,阿英叹口气。
刘果感到莫名其妙,说,什么女人?
阿英见刘果不明白,就笑了,笑得十分凄婉。阿英说,女人恐怕都这样,爱上一个男人,就不顾一切了,甚至连生命都毫不足惜,当醒悟过来时,就晚了,其实对有些人有些事大可不必这样的。
阿英说,男女情感的事是天下最难以说清楚的事,女人一旦陷入其中,那真是在劫难逃。
刘果望着阿英凄迷的神情,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怔怔地看着阿英。
阿英说,你看我又说这么多,我走了,耽误了你的休息。
刘果看着阿英的后背发呆,他突然喊了一声,我去送你!
刘果关上门就同阿英下楼去,阿英说其实不必要送,我已经习惯走夜路了……你回去吧,刘果说,走吧。阿英见他态度很坚决,犹豫片刻,也就不好推辞了。
两人走在寂静的大街上,阿英却什么话也不说了,沉默地走着。
刘果走在阿英身边,心里总想着阿英刚才说的那些话,刘果说,你心里是不是很苦,就用不停的说话来掩盖内心的痛苦?
阿英侧目看了一眼刘果,很心酸地说,挺烦人的吧?刘果摇摇头,说,你不要压抑自己的心情,压抑自己容易出毛病,很多的心灵都是被生活的重压压出毛病来的,人活一世,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把什么事都想通了,日子就好过了,刘果真诚的目光望着阿英,说,你说是不是这个理?阿英点点头,很感激地看着刘果,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沉默地站一会儿,说,你回吧,我到了,阿英指着那排平房亮着灯的那扇窗口,说你看我儿子睡觉前又忘关灯了。
刘果看了看亮着灯的窗口,又看了看阿英,欲言又止。
阿英说,你回吧……阿英的嗓音充满了磁性的温柔。
刘果默默地看着阿英,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阿英站在门口望着刘果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