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一,我们将头骨交与法医黄伟华。赵颖并没有对他多讲,两人都在刑侦部门工作,每年过手的案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拿一个头骨去验伤,也是很平常的事情,黄伟华也并没有多问。
接下来的一周,我们都在焦急地等待结果。好在我和高阳还有一个采访崔家屯的任务,周一下午我们与联系好的厂家代表一起动身前往靖宇县。一来一往,再加上采访时间,怎么也要一周左右。有点事情做,总要比干坐在家里苦等结果要好。
火车上高阳和我同在一个包厢,一路上我们一直在讨论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整个事情经过将近半年的调查,不但没有水落石出,反而越发扑朔迷离,我和高阳,甚至包括赵颖,到现在几乎可以说完全失去了方向,目前的全部寄托都放在一周后黄伟华的这份报告上了。可以想象,如果这份报告也没有任何结果,我们惟一能做的,很可能就只有放弃。这个结果我连想都不敢想!
这一次旅行没有上次那么狼狈,有了厂家的赞助,路途省去了很多时间。从白山市下车,我们包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崔家屯,到了挂甲屯,弃车步行,并且和出租车约好了回程的时间。
我们在崔家屯一共呆了两天,事先崔闯已经接到了我的来信,见我们到来,异常高兴。采访和商谈合作的事情进行得都很顺利。我才知道,崔闯女人给我喝的醒酒汤,是用山上一种名叫“醉不死”的野草药,再配以其他材料熬制而成。秘方是崔家屯祖上传下来的。
忙活了两天,直到最后一天晚上,我、高阳、崔闯三人才有机会单独坐在一起。我们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崔闯,因为他也算是当事人之一,有必要将真相告诉他。这一次我们讲述得非常仔细,从祖父如何在奉天城破获盗墓案件,如何结识崔二胯子,两人如何逃出奉天,以及崔二胯子讲述的他们如何盗墓,在墓中看到“诅咒”和“天眼”,以及事后弟兄们如何离奇死亡,最后乃至全军覆没,崔二胯子侥幸逃生,临终前如何最后一次见到祖父,以及如何留下遗愿托付给崔闯的父亲。
之后,我又向崔闯讲起半年前我如何发现祖父留下的信件,找到那个神秘的红木盒子,如何费尽心力将红木盒子打开发现了祖父的笔记,以及我们事后如何展开调查,包括到现在为止事情的进展情况。我们还是隐瞒了崔二胯子梦游杀人这一段经历,只简略地说山上的兄弟因为各种原因,一个一个相继去世。
崔闯听完我们的叙述,目瞪口呆,半晌没有说出话来,过了许久,才喃喃地道:“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多故事!若不是你们侥幸发现,俺爷爷留下的托付恐怕就办不了了。”
我和高阳想起这半年来的生活,也是感慨良多。沉默了一会儿,我问崔闯道:“你怎么打算?”崔闯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等孩子身体好一些,就带他去北京做个全面检查,治好之后,俺就替俺爷爷做这件事情!如果俺也出了什么事情,小孩子和俺女人,就托付给你们两位了!”我一拍崔闯的肩头,说道:“你这说的是哪里话!要出事,我们也会一起出了,皇陵我们都进去过了,你去的时候,我陪你去!”高阳也是一拍崔闯肩头,说道:“把我也算上!”
第二天一早,我们动身下山,崔闯和几个村干部一直将我们送到挂甲屯,这才分别。我们坐上早已等在那里的出租车,直奔白山火车站。算一算这一天离我们从北京出发,已经整整一周的时间。我和高阳都很挂念头骨检验的结果,但是沿途手机一直没有信号,我俩心急如焚。好不容易到了靖宇县,手机总算有了信号,正要给赵颖拨个电话,却接到她发来的短信,只见屏幕上写着:“头骨检验结果出来了,速回电话。赵颖。”
我赶快给赵颖回电话,但信号很不好,拨了几次都拨不通,高阳的手机也是一样。于是我们让出租车在前面的县城找个公用电话,但找了几家都不能打长途,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电话局提供长途业务,电话接通,线路很不好,滋滋啦啦的声音乱响,总算听到了赵颖的声音,我迫不及待地问道:“赵颖,检验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电话里一阵沉默,我以为她没听见,又大声问了几遍,才听见赵颖说道:“结果出来了!”
�我问道:�?“怎么样?”赵颖又是沉默了许久,才道:“你回来再说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我在电话中问道:“那你告诉我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赵颖道:“我不知道,你快回来吧,我……我好害怕!我……我……”赵颖说到这里,电话突然断了。我心急如焚,又拨了几次,怎么也不能再次拨通。“什么破电话,他奶奶的!”我愤怒地将电话摔在座机上。
付了账出来,高阳问我道:“怎么样?”我答道:“不知道!赵颖没有告诉我,电话断了,怎么也拨不过去了!”高阳见我情绪烦躁,也没有再问,一路上我们各自想着心事。我不停给赵颖拨着电话,但一直没有接通,直到将手机的电池用光。好不容易到了白山市,已经是晚上。我拿过高阳的手机拨过去,但是赵颖手机关机,打到他们单位,也没有人接。我心乱如麻,不知道赵颖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在火车上一夜无眠,高阳不停地在旁边劝我,也是一直没有睡。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天早上,火车总算开进了北京。
我和高阳的手机都已经被我打得没电,下了车我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但赵颖依旧关机,再拨他们单位,还是没有人接。我简直是心急如焚,当下提着行李直奔赵颖单位。高阳不放心,也跟在后头。到了赵颖单位还不到八点钟。整个院子冷冷清清,我问看门老大爷,他也不知道赵颖去了哪里。我在门口来回溜达,足足抽了将近一包烟,才见到张处长远远走来,我忙抢上前去询问赵颖的下落。
张处长见我焦急的样子,不由得一愣,明白了原因随即笑道:“你不用着急,她们昨晚接到一个紧急任务,前去蹲守一个惯窜犯,手机全都上交了。”说完,张处长看看表,又道:“这会儿也快回来了,走吧,跟我上去等。”
我和高阳跟在张处长身后,来到赵颖办公室,果然,屋子里面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全都去执行任务了。我一颗心算是落了地,随即又想起赵颖昨天在电话里那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心又悬了起来。我去法医科找黄伟华,但是他今天公出,也不在单位。我在赵颖的坐位上等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喝水,高阳则在旁边不停地劝我。
又等了足足有一个小时,忽然听到楼下车声人声一片,我和高阳忙跑下楼,只见赵颖和她的同事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压着一个囚犯正往里走。赵颖远远看到我,满脸疲惫地向我笑了笑。
一直等到她们将交接手续办完,我才把赵颖拉到旁边,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赵颖见我满脸焦虑,无力地笑了笑,说道:“你回来就好了,我们回去说。”赵颖领回了手机,又和张处长打过招呼,我们直接回家。路上赵颖告诉我,报告是上周五拿到的,看过之后她以为黄伟华给她拿错了,于是又找到他,两人就报告的结果还争论起来,赵颖坚持黄伟华在检验中出了差错。最后黄伟华让赵颖陪同,利用周末时间将整个检测试验重做了一遍,结果没有丝毫变化。
周日整整一晚,赵颖都没有睡着,她感到了一种这二十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恐惧。周一一大早,她就开始给我打电话,但手机一直接不通,于是给我发了短信,直到我打来电话。但是后来电话断了,昨天下午她接到了紧急任务,一直忙到现在。
听了赵颖的叙述,我是又心疼,又好奇,还隐隐感到了一丝恐惧。心疼的是赵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好奇的是赵颖一向胆大心细,实在想不明白能够让她感觉到彻骨恐惧的事情究竟会是什么?也是因为这个,我不禁隐隐的心头犯寒。我问赵颖看到的验伤结果究竟是怎么样?但赵颖坚持一定要回去再告诉我们。看到她疲惫的样子,我不再追问,让赵颖躺在我的腿上不要再说话,好好地休息一会儿。
星期一的早上格外堵车,从清河到小西天用了一个多小时,赵颖躺在我的腿上睡着了,但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睫毛也还是在不停地抖动,睡得非常不安稳。将近十一点,我们的出租车才算冲出重围,开到小西天。下了车我们在附近找了个小饭馆儿,吃了顿也不知道究竟算是早饭还是中饭的饭,一起回到我家。
三个人昨晚都没有休息好,我泡了一壶浓茶,又烫了几条热毛巾让大家擦脸。忙过之后,我们一起坐在了沙发上。赵颖从包里取出两份报告,分别递给我和高阳,说道:“这就是两次检验的报告,结果完全一样,你们自己看吧。”
我粗略地翻了翻这将近十页的验伤报告,只见上面写满了各种专业术语,什么来福线密度、出膛速度、打击角度、子弹口径、作用力量、辐射线半径等等,没有一项看得懂。我又翻了一遍,将报告递还给赵颖,一脸迷茫,说道:“太专业了,我看不懂。”将报告递还给赵颖的同时,我已经产生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心里一下子失重的感觉,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就好像一个人第一次坐过山车,又或是第一次蹦极,当你从高处落下的那一刹那,心里一下子没有了底,心头狂跳。高阳也放下手中的报告,说道:“我也一样!”说完话,高阳看了我一眼,霎时间,我注意到在他的眼光里隐隐透着一股不安和恐惧。
赵颖久久没有回答,像是在考虑如何向我们叙述,我强压住心头狂跳,拼命咽了咽口水,对赵颖说道:“没关系,你说吧。”赵颖又看了我和高阳一眼,才缓缓地说道:“黄伟华的结论:皇太极头骨上那个规则的孔洞,是步枪子弹在三百到五百米的距离内,直接贯穿头骨造成的!”
“什么?”我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嘴里喃喃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高阳呆若木鸡,愣愣地坐在沙发上,久久没有言语,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里一片死寂。过了不知道多久,我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缓过一点神儿来,问赵颖道:“还有什么别的结论?”
赵颖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说道:“第二次做验伤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是我给黄伟华打的下手,最后的结论是:皇太极头骨上,那个规则的孔洞,是步枪子弹在三百到五百米的距离内,直接贯穿头骨造成的。”
虽然是第二次听到这番话,但当赵颖说完的时候,我和高阳还是浑身禁不住地一颤。赵颖吞了口口水,尽量镇定地继续说道:“根据弹道轨迹以及伤口形状尺寸分析,所用的步枪应该是本世纪三十年代中国汉阳兵工厂生产的,仿德国毛瑟M1930型步枪,是当时国民党军队常配备的单兵步枪,也就是我们俗称的‘中正式步枪’。”
高阳喃喃道:“中正式步枪,中正式步枪!”然后将自己埋在沙发里,两眼发直,再也不说话了。我也是沉默,一时之间,三个人谁也没有再言语。
足足将近半个小时,我才从最初的惊愕中缓过神儿来,我从沙发茶几下摸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点上。由于基本上没抽过烟,第一口下去我就大咳起来,高阳和赵颖这才从神游中清醒过来,赵颖赶忙过来帮我捶打后背,而高阳走进厨房,给我倒了一杯水。三人又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我喝了几口水,又将香烟熄掉,然后问赵颖道:“你确认检验没有错误?”
赵颖看了看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但是很坚定。高阳抬起头来,看了看我们,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我问高阳道:“你觉得呢?”高阳想了想,说道:“赵颖,我想知道,你们说的黄伟华,是你们所里最好的验伤专家吗?”
赵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点了点头,答道:“你的意思我明白,黄伟华确实是我们所里在这方面最出色的法医,但是在全国,还有很多这方面的权威,如果需要,我可以找他们帮忙,再做一次测试。”
高阳点点头,喃喃地说道:“这样最好,最好能再做一次!”我也点头表示同意。赵颖叹了口气,说道:“可以,只是……”我听出了赵颖的话外之意,其实我和高阳何尝不清楚,这次验伤结果出错的概率,实在是微乎其微,但我们就像快要溺水而毙的人,明明知道抓住身边的稻草于事无补,但还是不由得拼命地去抓。高阳苦笑了一下,摇摇头,道:“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如果可能,还是再做一次吧,这样我们心里至少会踏实一些。”我知道,高阳所说的踏实,实际上就是认命。
当天下午,我和高阳回社里复命,赵颖留在我家里休息。第二天赵颖就将头骨送到全国最权威的枪伤法医专家那里,两个星期以后,验伤报告出来,不出所料,和我们先前看过的那两份完全一样。拿到这份中国最权威的枪伤专家所出的报告,我们彻底绝望了!
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继续做下去的事情,任何的假设都难以自圆其说,专家的报告白纸黑字放在那里,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认命。我们没有将这件事情的结果告诉任何人,包括社长,其实也是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讲。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几个异常慵懒,每天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偶尔在一起聚聚,也是谁都绝口不提这件事情。
崔闯来信告诉我们,我们给他们找的厂家又去了一次崔家屯,这次与他们商讨将“醉不死”进行人工培育的事情,厂家已经答应给他们投一笔资金,在山上架设大棚,由他们和厂里专家一起负责人工培育试验。另外,崔闯在信里说,孩子身体已经好转,他准备不久就到北京来。我给崔闯回了信,告诉他医院已经联系好,有什么事情要我提前准备的,来信告诉我。
年关将近,二十一世纪第一个年头马上就要来临,城里到处张灯结彩,人们兴高采烈、疯狂购物,街头各种店铺挂满了各种打折减价的海报,热闹非凡。元旦我们放了三天假,我和赵颖在新街口买了一大堆打折的DVD回家去看,又买足了各种食品饮料零食,准备这三天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看盘了。高阳就一个人,反正也没有女朋友要陪,于是也就干脆搬过来住。我们三个窝在我的小屋里面,胡吃闷睡,睡醒了看盘,看累了又睡,就这样度过了我们的假期。最后一天晚上,我们花了将近七个小时看完了全套《异型》四集,之后送走了高阳,我和赵颖开始收拾屋子,准备第二天上班。
收拾地上散乱的光盘盒子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好像想起了一件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又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细节。想了一会儿,觉得好像是也没有什么,我捶了捶头,可能是这两天生活太没有规律,再加上看了三天DVD,头晕脑涨,所以开始胡思乱想了吧。
收拾好东西,赵颖替我整理床铺,我去洗澡。冲完了澡,我将淋浴喷头挂回挂架上,不锈钢喷头上沾满了水汽,我一边用毛巾擦拭身子,一边下意识地伸手将喷头上的水汽抹掉,随着水汽逐渐被抹掉,在如镜子一般明亮的不锈钢喷头上逐渐看到赤身裸体的自己。我看着喷头上反射过来的,已经扭曲变形的自己身体,心头猛地一震,大叫一声,随手抓起一件睡袍披上,冲出了浴室。
赵颖听到我的叫声,也忙从卧室跑出来,见我衣衫不整,连�忙问道�:“怎么了?”我没有理会赵颖,几步窜到电视柜旁,将本已清理得整整齐齐的盘盒翻了一地。不错,就是这张,《异型》第四集!
赵颖赶快回到卧室给我拿了一件大衣披上,我将光盘放进DVD播放机,打开了电视,又用快进倒到了我要找的位置,语无伦次地对赵颖说道:“你快来,快来看!”
电视屏幕上开始播放我所找寻的那一段情节:太空梭内,警卫用枪从后面顶住了黑人枪手,黑人慢慢将拿枪的右手举过头顶,这时他抬眼从飞船顶部巨大的不锈钢钢管的反射中,看到了在他身后用枪指住自己的警卫,他瞄准钢管中反射的警卫头部开枪,子弹打在钢管之上,反弹到警卫头上,警卫没有任何反应,子弹穿过头盔,将警卫击毙。我将片子暂停,问赵颖道:“你明白了么?”赵颖若有所悟,皱眉想了一会儿,突然道:“你的意思是说,是刘二子……?”
“不错!就是他,那走火的一枪!”我大声叫道,然后返身去拿祖父的笔记。这还要感谢祖父笔记中记录的详尽,因为祖父当年记录这段经历之时,是按照刑侦资料的方式写成,所以异常详细,包括整个盗墓过程的所有细节。我们翻到盗墓那一段记录,找到了刘二子开枪走火那一段,果然有!刘二子当时拿的枪,在祖父的笔记之中记录的是七九式步枪。
我不是军事迷,搞不清这七九式步枪到底是不是黄伟华检测报告里面提到的中正式步枪,于是赶快上网查询,果不出我所料,只见网上火器堂枪械资料里面这样写道:
中正式步枪:中国在1930年代仿造的德国毛瑟M1930年标准型步枪,基本上是毛瑟M1898步枪的改型。使用7.92x57mm子弹。口径7.90公厘,枪长1110公厘,枪重4公斤,初速810公尺/秒,表尺射程2000公尺,装弹具装弹数5发,又称“七九式步枪”。
我一拍大腿,大声叫道:“谜底揭晓!”答案说出来,一切竟是如此简单,只是事情阴错阳差,因而弄得扑朔迷离,甚至连祖父穷一生精力都没有找到正确答案。按照我的分析,当年刘二子走火的这一枪,正是造成皇太极头骨额头上“天眼”的原因。
刘二子走火之时,枪口正好向天,所以子弹首先打在地宫拱顶的花岗岩石上,子弹经过反弹,正好击在皇太极头骨额头上,造成了这个枪眼。而子弹经过了反弹,速度变慢,因而检测起来会是感觉子弹是从三百米以外打过来的。一切现象,都得到彻底合理的解释!
赵颖也兴奋地点头表示同意。我们两个又坐下来仔细分析了一遍,感觉这个解释没有任何漏洞。我马上将这个结果告诉了高阳,在电话中我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我们三个用免提一共聊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大家一致认为,现在所需要做的最后的一项工作,就是再咨询一下弹道专家,询问所谓的“子弹反弹”这种情况,虽然在电影里面有,但在实际情况下究竟会不会发生,而且效果会不会是这样!
这一晚我兴奋得半宿没睡,赵颖陪着我,我们从祖父去世留下“盒子”那句遗言开始,聊到后来从老三那里得到祖父写给我的那封信,继而发现那个神秘的红木盒子,又几番奔波打开盒子发现祖父笔记,此后这一年来反复调查取证,到今天终于算是将祖父当年留下的谜题彻底揭开,我怎能不兴奋!
三天以后,我们终于见到了全国最权威的弹道专家。我们将心中的疑问讲给老人:第一,子弹从枪膛射出之后,遇到硬物会不会反弹回来?第二,如果第一个问题答案是肯定的,反弹后的子弹速度是否会大幅度下降,就像从很远的地方打过来的一样?老人听罢,连犹豫都没有,直接给了我们非常肯定的答复,他告诉我们,子弹击打硬物(如钢铁、混凝土、岩石等)后反弹是绝对存在的,而且子弹经过反弹之后,初速会大幅度下降。
古墓“诅咒”以及“天眼”之谜至此全部解开。我们谁也没有想到,曾经让祖父费尽一生心血,并且几乎让我们三人跑断了腿所寻找的这个答案竟是如此简单。更让我们兴奋的是,世间毕竟没有鬼神,一切不合理现象,其实都是完全可以用科学的方式解释出来的。
事情完全结束,我们才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疲倦。这一年以来,我们三个一直精神高度紧张,甚至可以说是呕心沥血,而且还受尽了惊吓和恐惧,来破解祖父留下的这个谜题。当天晚上,我们摆酒庆祝,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我和高阳分别向单位请假,大睡了三天,赵颖因为有任务,没来得及好好休息,但也每晚回到我这儿,早早休息。
一星期之后,三人的精力和体力都完全恢复了过来。我和高阳找到社长,将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她听。社长听后决定将整件事情写成一部连载悬念报告文学小说,陆续登在我们的媒体上,名字就叫《天眼》,由我和高阳主笔,赵颖帮忙,稿费从优。于是接下来我和高阳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忙碌,每天晚上回到家里,我们都在一起整理资料、构思情节,忙得不亦乐乎。
过完阴历年,崔闯带着孩子来到北京。我将崔闯父子安置到家里,然后一起带小孩到医院检查。检查完毕,孩子又在医院住院治疗了将近两个月时间,终于全部康复。我们都替崔闯高兴。三月中,我们一起将崔闯的小孩送回崔家屯,稍事休息,然后和崔闯一起,再下皇陵,陪他去完成当年崔二胯子留下的遗命。
我们四人一起,将整座地宫重新打扫、收拾干净,并将皇太极的头骨重新放回,又把祖父留下的红木盒子以及里面那一缕女人的青丝装在里面,一起放回棺木。整理棺木的时候,我们果然在棺木底板原来尸骨头部位置,发现了一个弹孔,这更证实了我们关于“天眼”之谜的推测。
我们将清太宗皇太极以及孝端文皇后的尸骨重新入殓,盖上锦被,再将外面的各种陪葬物品放回棺中,当然,也包括
崔闯带回来的玉如意,最后几人合力,将棺盖盖上,椁盖实在太过沉重,只能放在原处。
最后,我们分别用四条粗大的绳索,系住支撑沙顶天机关翻板的四根圆木底部,然后每人拉住一条绳索的另外一头,一起走到金刚墙皮之外,四人用力一拉,支撑机关翻板的圆木倒下,数以吨计的流沙倾下,霎时间将整座墓道填满。至此,我们虽不能完全依照崔二胯子当年的吩咐,将墓道入口堵死,但应该也不会再有人能够再次进入到地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