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二胯子讲到这里,声音已经哽咽,一旁的军师和肖剑南也不禁暗自神伤。沉默良久,肖剑南问道:“老十是第一个自杀的,能否再将当时情景向我详细描述一遍?”崔二胯子收住了泪,沉吟了一会儿,答道:“那天一大早儿,俺和大哥接到信儿,就一起匆忙赶去,当时已经有好多弟兄围在那儿,大伙儿给俺们让开道儿,只见老十已经死在茅房里,左手捂着胸,右手向前伸着,眼睛瞪得大大的。”
肖剑南问道:“老十死的时候是什么姿势?”崔二胯子皱了皱眉,竭力回忆,过了一会儿,道:“俺们见着他时,他是趴在地上的。”说到这里,崔二胯子摇了摇头,更正道:“不,不对,也不算趴,他应该是蜷在地上。老十死前正在上茅房,蹲在茅坑上,所以他死的时候身子就蜷在那里,膝盖跪在地上,脑袋也顶在地上,左手握刀,右手向前伸着。”
肖剑南点了点头,低头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老十也使短枪?也是双枪么?”崔二胯子忽然听到肖剑南这句问话,愣了愣神,答道:“不错,短枪,不过不是双枪,是右手枪。”肖剑南又点点头,继续问道:“你刚才提到老十死时的神情,能否再详细描述一遍?”崔二胯子想了想,答道:“俺们把老十翻过来的时候,他裤子还褪在膝盖下面,看来他是正在解手时突然看见了什么骇人的事情,失心疯了,一下子拔刀寻了短见。俺当时忙着把老十的裤子穿上,若不是大哥提醒,也没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
“老十当时到底什么表情?”肖剑南追问道。崔二胯子答道:“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神色太吓人了,我当时就感觉他一定是撞见鬼了,那种表情是又害怕、又不信,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快从眼眶子里掉出来了。”
肖剑南低头寻思了一会儿,暗自想像老十临死之前表情到底是什么样子,而且这种表情到底代表了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一事�,问崔二胯子道:“你说老十的右手向前伸着,是什么姿势?”崔二胯子道:“攥着拳,二姆指伸出来。”
“二姆指?”肖剑南一时没反应过来,军师解释道:“就是食指。”肖剑南点点头,道:“你当时可曾注意到,他右手是否有血?”崔二胯子答道:“俺们后来给他洗身子时候,掰开了他的拳头,见他右手只有手掌下缘和最后两个指头上有血,其他地方没有,而左手因为握着刀子,全是血。”
肖剑南皱了皱眉,又问道:“其他几个死去的弟兄情形怎样?”崔二胯子想了一想,肯定地答道:“和老十一模一样,全是这个死法,姿势神色全都一样。”肖剑南追问道:“也是刀子插在左胸,左手握刀,右手前伸?”崔二胯子点点头,答道:“不错。”
肖剑南站起身来,眉头紧皱,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直到现在为止,他对崔二胯子和军师暗示的鬼神之说,依旧并不想相信,虽然前几日刚刚接到崔二胯子第二封来信之时,他也着实感觉像被大锤击了一般,有一种自幼所学知识和信念一下被推翻的那种惶恐,毕竟这件事情太过诡异,几乎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知识范围。
崔二胯子和军师两人看着肖剑南在屋中踱步,也不敢插嘴,生怕打乱他的思路。肖剑南在屋中继续踱着,凭着他刑警的直觉,一直隐隐约约有一种极不对劲儿的感觉,那种感觉说不上来,是一种极为别扭的感觉,而且是非常的别扭,按照他以往的经验,每逢有这种感觉,就说明他已经隐隐约约要抓住一个非常关键的细节,他知道,应该已经离那个找寻了许久的答案不远了。
但是足足在屋中踱了三袋烟的工夫,他依旧没有想到这个关键细节到底是什么,那种感觉就仿佛脑中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小虫在飞,但无论如何也无法伸手捉出来。肖剑南又回到坐位上坐下,点上一支烟平静了一下情绪。既然不能凭直觉一下直接找到,于是从头细想崔二胯子和军师描述的每一处细节。
既然自己并不希望是有所谓“鬼神”在作怪,就一定要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按崔二胯子所讲,前四个死去的弟兄,刘二子是被崔二胯子点死,老八死在混战之中,十一弟死于精神失常后失足掉落山崖,而老七死于雷击,这四人都可以说基本是正常的外力死亡。如果非要说有什么诡异地方的话,只有老七和十一弟死得有些蹊跷,但也不是不可解释。
不过紧接着在十天内连续死亡的五名弟兄的死因,就不那么好解释了。除非真的是受到古墓诅咒而死,否则这一连串的神秘死亡到底代表了什么,难道真如崔二胯子和军师所讲,是自杀?这个解释肖剑南并不相信。但如果这一切并不是鬼神作怪,那么天下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除非是有人在暗中捣鬼!如果是有人在暗中捣鬼,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想到这里,肖剑南猛地一震,心里有一个答案突然清晰了许多,随着这个答案的清晰,接踵而来的是他心里一种无法名状的、排山倒海般的失落、失望和恐惧感,整个事情的答案,在他心中一下揭晓了!
肖剑南默默镇定了很长时间,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语调平常、不露声色对二人说道:“二弟、军师,这件事情实在太过诡异,我一时也不可能想出什么头绪,就像你们所说,我也隐隐感觉到世界之大,有太多我们现在还不能了解的事情,恐怕二弟所讲的鬼神之说,也未必没有。这样吧,天色也晚了,你们二位早点歇息,这几日你们照常办事,让我再好好想想。”说罢,肖剑南站起身来,吩咐刘妈进来给二人收拾准备房间。崔二胯子向军师望了一眼,眼中充满失望。
当晚肖剑南一宿未眠,第二日一清早儿,他早早起身,先到刘妈屋中吩咐道:“好好照顾昨晚几位客人,我带翠儿出去办事要晚些回来。顺便跟翠儿爷爷说一声,让他不要着急。”刘妈起身应了。从刘妈房间出来,肖剑南直接到翠儿房间将翠儿叫醒。翠儿见是他,问道:“肖大哥,这么早,有什么事儿?”
肖剑南道:“不要多说,快穿上衣服跟我出来。”翠儿见肖剑南神色郑重,没有再问,马上起身随肖剑南出了房间。肖剑南带着翠儿悄悄出了院门,一直来到离大门百十来步远的一堵破墙后面,拉着翠儿在墙后俯下身来道:“翠儿,你帮我个忙。”
翠儿知道肖剑南的脾气,当下也没有问什么,只是答应道:“肖大哥,你说吧!”肖剑南沉吟了片刻,道:“翠儿,此事非比寻常,做不好,性命攸关!因而你要格外小心!”翠儿见肖剑南说得如此郑重,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但也没多问什么,只听肖剑�南接着道�:“昨晚来了一批人,其中一个就是奉天郊外小店的东家。”
翠儿听到这里,不禁“啊”的一声,忙问道:“我爷爷知道不,他们要是撞见了爷爷,可怎么办?”肖剑南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即便撞见了你们两人,也没有事,他们并不是坏人。”翠儿一肚子狐疑,但听肖剑南打了保票,也稍稍放了心,只听肖剑南继续道:“过一会儿他们会从屋里面出来,我们就悄悄在后面跟着,不要暴露,只要他们一分开,我跟另外一人,你跟着东家,看看他会到什么地方去,记住,千万不要让他发现。”翠儿使劲地点点头,肖剑南也素知翠儿聪明伶俐,当下传授过她一些跟踪与反跟踪技巧,两人就躲在断墙之后,紧盯着宅子大门。
二人在矮墙之后屏息静候,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只听“吱呀”一声响动,大门打开,军师与崔二胯子带着随行几名兄弟走出了院门,向街上走去。待众人走得远了,肖剑南一拉翠儿衣袖,两人从断墙后闪出,远远跟在了后面。
此时天方黎明,但街上行人已经不少,崔二胯子一行先在街边吃了早点,然后直奔东四牌楼回春堂,盘桓了大约半个时辰,几人从回春堂出来,分别上了黄包车。肖剑南和翠儿也坐上一辆黄包车,远远跟着。只见
前面几辆车子从东四牌楼一路向南,绕过南池子,过承天门,直接奔前三门大街而去。
进了前三门大街,车辆人流开始多了起来,街上熙来攘往,甚是繁华。只见前面的车子一直到了前门外大街同仁堂药店门口才停下,肖剑南也吩咐车夫远远停下,只见军师付了车费,几人径直进了同仁堂药店。
肖剑南和翠儿下了车,付了车资。肖剑南四处观察了一下环境,见离同仁堂药店大门对面不远,一座二层酒楼当街而立,远远可以望见金字招牌上写着“醉陶然酒楼”,取的是唐朝白居易“待到菊黄家酿熟,与君一醉一陶然”的诗句。二人进得酒楼上到二层,因为还没到饭点儿,楼上客人不多,两人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正好能远远望见同仁堂的大门。肖剑南要了一壶茶水几样小菜,与翠儿边吃边盯着斜对面同仁堂药店的门口。
两人在酒楼上等了约有一个多时辰,才见军师和崔二胯子从同仁堂出来,几人均面露喜色,看来已备好不少药材。军师与崔二胯子站在门口讲了几句,然后军师带了一名手下向南而去,而崔二胯子和另外两名折向北方。
见军师等人去得远了,肖剑南看了看翠儿,嘱咐道:“小心!”翠儿会意地点了点头,下了酒楼。肖剑南在楼上望去,只见翠儿闪进人群,远远跟在军师两人后面,并没有什么纰漏。肖剑南松了口气,回头再看崔二胯子三人,只见他们已经走出百十来步远。他挥手叫过旁边小二,要来纸笔,飞快写了一张条子,然后向小二指了指远处的崔二胯子,吩咐了几句,小二点点头,拿了纸条飞奔下了酒楼。
肖剑南在楼上远远望去,只见小二下得酒楼,沿着马路撒丫子向崔二胯子三人追去。跑到近前,小二装作一不留神将崔二胯子手中包袱一把撞翻在地。崔二胯子正要发作,小二忙点头哈腰赔着不是,又把包袱捡起,递给崔二胯子。就在他们两手相碰的一刹那,小二飞快地把肖剑南写的纸条塞到崔二胯子手中,然后继续向前跑去。
崔二胯子略为一愣,然后装作没事人一般带着两名弟兄继续向前走去。肖剑南在酒楼二层远远看到这番情景,不禁暗赞崔二胯子果然粗中有细,不愧是个将才。没过多久,小二上楼复命,肖剑南赏了一块大洋,小二点头哈腰退了开去。又等了约摸一顿饭工夫,只见崔二胯子走上酒楼,径直坐到肖剑南对面,道:“肖大哥,有什么急事,非要以这种方式和俺见面?”
肖剑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另外两个弟兄没有疑心?”崔二胯子道:“俺安排他们在那边吃饭,俺是三扒拉两扒拉赶紧吃完,说要出去逛逛,让他们先吃,俺一会儿就回去。”肖剑南点点头,道:“时间也不能太久,我们长话短说。”
崔二胯子见肖剑南如此神秘,也是疑心大起,问道:“肖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连俺们的弟兄也要瞒着?”肖剑南神色郑重,说道:“崔兄弟,没有时间多解释,你知道昨晚我为什么早早安排你们休息了?”崔二胯子摇摇头,一脸迷茫道:“俺们路上劳累,你希望俺们早点歇息?”
肖剑南摇摇头,道:“有些话,我当时不能说。”崔二胯子一愣,问道:“什么话,难道连军师都要瞒?”肖剑南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考虑该怎么对他讲,思索半天,觉得不如直说,于是抬起头来,道:“崔兄弟,你后来死去的几名弟兄都不是自杀,全部都是他杀!”
“什么?”崔二胯子一惊,愣了一下,紧接着是一脸不信的神色,说道:“怎么可能?谁有本事一口气杀了俺们十二金刚中的五个?尤其是老六,他的功夫连俺都比不了,寻常十来个大汉都不是他对手!”肖剑南叹了口气,道:“崔兄弟,杀他们的,就是他们一辈子也不会想到会对他们动手的人!”
崔二胯子一愣,皱紧眉头,过了一会儿,问道:“肖大哥,难道你说的是自己人?”肖剑南缓缓地点了点头,答道:“不错!是自己人!”崔二胯子一脸迷茫,连连问道:“自己人?为什么?又会是谁杀的?你说昨天晚上不能讲,难道是,是,是……”肖剑南重重地点了点头,肯定地答道:“不错,就是军师!”
“什么?!”崔二胯子一声大吼,“霍”地一下站了起来,随即�带翻了桌边的茶碗�,“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神色失控、脸色惨白、双眼圆睁,一脸极度不相信,同时又是极度恐怖的表情,嘴里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军师是俺们过命的兄弟,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肖剑南见了崔二胯子的神情,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昨晚他一直在思考崔二胯子所描述的老十和其他弟兄死时的表情,到底是什么缘由造成了他们死时那种既恐怖,又是极度不相信的表情,如此看来,只有发现杀害自己的是绝对不会想到的,又是极度亲密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表情。缓缓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所谓仗义每多屠狗辈,世事难测!”
这时小二跑上来换了一个茶碗,肖剑南给崔二胯子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崔二胯子无意识地接过,放在嘴边,却没有喝,又放回了桌上。肖剑南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于是什么也没有再讲,只是在一旁低下头闷声喝茶。大约过了十分钟光景,崔二胯�子缓过神来�,说道:“肖大哥,你的话俺没道理不信,但是果真是军师么?”肖剑南见此时崔二胯子虽然还是脸色惨白,但神色已经基本镇定了下来,不禁暗自心中佩服。沉吟了片刻,肯定地答道:“我至少有七成把握!”
崔二胯子问道:“军师这么做,到底是为了啥?”肖剑南答道:“为财!几月前在崔家屯你曾向我说过,整个盗墓计划全是军师提出,并且全是他一手策划的。”崔二胯子点点头,道:“不错!”肖剑南接着道:“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很可能在上山之前,军师就已经有了盗墓的打算,只是苦于没有合作伙伴,才上山找到你们。”
崔二胯子不解地道:“可他要是仅仅为财,大可把宝物偷走,然后远走高飞不就完了,为什么要杀我们这么多弟兄?”肖剑南反问道:“以你和崔大哥的脾气,他要真是把宝物盗走,你们能放过他么?”崔二胯子听了这话,点点头,缓缓道:“不错,他若真这么做了,俺们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给抓回来!”
肖剑南一拍大腿,道:“不错,所以他才设了这个神鬼报复的局。”崔二胯子抬起头来,问道:“肖大哥,你的意思,莫非那墓中的诅咒是假的?”肖剑南点点头,道:“不错,我现在甚至怀疑,那墓中的满文咒语恐怕也是军师编出来的,你们弟兄之中没人识得满文,而且我猜测很可能军师自己也并不认识。我长期住在东北,因而对满文有一些了解,昨晚我思索了半宿,记得当时你说墓中的咒语共是十四个字?”
崔二胯子点头道:“不错,后来俺也数过,是十四个字!”肖剑南道:“满文比汉文简练,十四字能说出的东西,汉语要�里�唆上一堆,而如果我没有记错,当时军师翻译的是‘擅动我棺木者,六月内必死于非命!’?”
�崔二胯子道�:“不错,军师当时是这么说的。”肖剑南点点头,道:“所以我怀疑军师并不认识满文!是与不是,其实我们一测便知。只要这几天我找一段满文文字让军师看看,如果不会,他的西洋镜马上就会被揭穿。”崔二胯子点了点头,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道:“不过当时军师的表情,确实不像作伪。”
肖剑南道:“所谓大奸若忠,我看军师很可能是早有准备,就算棺木上没有书写满文,他也会想其他办法。”崔二胯子茫然地点了点头,道:“肖大哥说得不错!”沉默了一会儿,崔二胯子突然问道:“可是皇太极额上那只‘天眼’是怎么回事?”
肖剑南早就猜到崔二胯子会有此一问,答道:“这不难解释,我猜想若不是皇太极生就异于常人,就是满人当时的特殊习惯。”崔二胯子又点了点头,肖剑南继续道:“用咒语吓住你和崔大哥之后,正巧赶上因为各种缘故死了几名弟兄,军师于是利用下山采购军火之际回山杀人,这样他就有了当时不在现场的证据。”说到这里,肖剑南顿了顿,问道:“对了,从购买军火约定地点回山,要几天时间?”
崔二胯子想了想,道:“最快有两天就够了。”肖剑南点头道:“不错,最多五天就可以往返,那么至少还有七天时间可以用来杀人。我记得你说过,最后的几名弟兄,是在六天之内死的?”崔二胯子道:“不错,不过他要是杀人,为什么不一口气全杀掉?还要分好几次?”肖剑南道:“如果一次全部杀掉,第一,他不一定有这么大的本事,第二,为了增加恐怖气氛。”
崔二胯子点点头,道:“肖大哥说得有理!”肖剑南沉吟了一会儿,接着道:“所以我怀疑当时军师向众人编造了一个黑吃黑的谎话,其间他失踪了十二天时间,正好足够回山杀人。但所谓百密一疏,他每次虽然都成功地用几位弟兄的自杀刀将他们杀死,但现场还是露出了破绽。”崔二胯子一愣,问道:“什么破绽?”
肖剑南道:“在你的叙述之中,所有被杀的弟兄死时均是左手握刀,右手前伸,而且右手小指和无名指以及手掌下方带血。”崔二胯子道:“不错,不是自刺么?”肖剑南摇摇头道:“崔兄弟,若换了是你,自刺时候你会怎么做?”崔二胯子侧头想了想,习惯性地用右手拔出贴身匕首,然后左手扶到了右手之上,做了一个自刺的动作,突然一下子恍然大悟,道:“肖大哥,俺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除了左撇子,全都应该是右手握刀?”
肖剑南道:“不错,死去的弟兄们左手握刀,明显是死于非命,当时的情景应该是这样,胸口突然被刺,因为人的右手通常动作比左手快,所以应该是右手先捂住伤口,也就是刀子和皮肤接触之处,所以小指无名指以及手掌下方会沾上血迹,而这时候左手伸上来,握在右手之上,然后出于本能地向上紧紧握住刀把,而这时抬起头看到刺他之人竟是军师,于是极度惊恐与不信,于是抬起右手,指向前方。”
崔二胯子凝神细想肖剑南所说场景,又用手模仿了一番,忽然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道:“不错,应该是这样子!看来真是军师!”说到这里,崔二胯子一脸绝望之色,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
肖剑南继续道:“对!只要散布出古墓诅咒的恐怖气氛,再神不知鬼不觉干掉你们一行十一名弟兄,自己再神秘失踪,趁乱除掉老三和崔大哥,他的整个计划就功德圆满,从此带着盗出的大量钱财,逍遥法外。”
崔二胯子听到这里,一拍大腿,怒道:“好一个毒计!俺现在就去把这小子宰了!”说着崔二胯子站起身来就要出去。肖剑南一把将崔二胯子拉住,说道:“崔兄弟,此事不忙,我之所以只有七成把握,是因为至今有一处还没想明白。”崔二胯子一愣,问道:“什么地方?”肖剑南道:“那就是以军师的才智,应当完全可以把现场伪装得更好,况且,你曾说此次来京找我,也是他的提议?”
崔二胯子道:“不错!”肖剑南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这倒有些费解,莫非军师另有深谋?又或是对自己太过自信?”想到这里,肖剑南对崔二胯子道:“崔兄弟,虽然我并没有十足把握,但此事万不可疏忽,我今天之所以急着找你,就是因为如果真是军师,兄弟你马上就会有危险。”
崔二胯子又是一愣,但马上明白了肖剑南的意思,只听肖剑南接着道:“此事易办,既然我们已知谜底,只要你最近加倍小心,我看如果此事真是军师的阴谋,他也不会再拖太久,只要他一向你动手,一切阴谋就大白于天下。”
崔二胯子道:“肖大哥说得不错,你说怎么办,俺听你的!”肖剑南道:“这样,你回去后要不动声色,夜里睡觉多加小心,这几天我会每晚守在你房间外面,回山之后,再叫你大哥配合。”
崔二胯子点头道:“好,就听肖大哥安排!”肖剑南又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思考再有什么要更多嘱咐的,过了一会儿,才喃喃道:“怕就怕此事若不是军师所为,那就麻烦了!”崔二胯子听到肖剑南这句话,愣道:“肖大哥此话怎讲?”
肖剑南道:“这次见到军师此人,看他的为人,确实不像如此大奸之人,所以我才说只有七成把握。但若不是军师,那我们的对手就太厉害了!”说到这里,肖剑南也不禁浑身一颤。崔二胯子听了这话,不明所以,问道:“若不是军师,还能有谁?”
肖剑南缓缓道:“十一弟!”
“什么?”崔二胯子听到这里,不禁浑身一颤,站起身颤声问道:“他,他不是已经死了么?”肖剑南道:“不错,但我们至今未见他的尸首,而且,如果他只是装疯假死,弟兄们就更加猝不及防!所以我说如果真是他,那我们可真遇到厉害对手了。”崔二胯子听到这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白如纸,话也说不出来了。
肖剑南安慰道:“世事难测,崔兄弟也不必太过担心,只要按方才我们商量好的办,盯住军师,你自己再多加小心,无论凶手是他们两人中的哪一个,只要他一动手,谜底就会马上水落石出。”
当下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肖剑南抬腕看了看表,见已经快一个小时,对崔二胯子道:“崔兄弟,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不要让弟兄们起疑。另外,此事在水落石出之前,还是要尽量少露风声,避免打草惊蛇。对了,军师刚刚和你们分手,去干什么了?”崔二胯子道:“军师说去看看西药,俺们也不懂,就叫俺带弟兄们四处随便逛逛。”肖剑南点了点头道:“时候不早了,兄弟这就去吧!”崔二胯子起身告辞。
送走崔二胯子,肖剑南又在酒楼中坐了一会儿,起身结了账,信步到前三门大街逛了逛,顺手买了些北京特产。然后拎着东西,六点整,肖剑南来到和翠儿约好的地点,又等了约摸半个小时,翠儿才赶到。
翠儿向肖剑南说起,从中午一路跟踪军师,见他先是在前门外松鹤楼吃了午饭,然后到王府井的睿贤堂西药店,盘桓了将近两个小时,最后是到了北京最大的福来记钱庄,最后回到家中。
肖剑南听罢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带着翠儿回了家。和崔二胯子与军师吃过晚饭,肖剑南又假意与两人讨论了一会儿案情,然后安排两人早些休息。临走时崔二胯子取出一个包裹,对肖剑南道:“肖大哥,这里面就是俺上回信中提起的盒子,给你做个纪念。”肖剑南也没留意,随手接了,嘱咐两人早些休息,然后一个人回到房间。这一夜肖剑南又是一宿未睡,在崔二胯子屋外守了一夜,但并未见有什么异动。此后每日白天崔二胯子与军师出外办事,肖剑南就在屋中大睡,晚上在崔二胯子房外蹲守,但一连三晚,未见任何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