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抬着东西,众人在洞中足足爬行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来到了金刚墙前。金刚墙前面的空间并不太大,一下子挤上十个人,简直是摩肩接踵,转身都感到费劲。众人将所抬家伙物件轻轻放在地上,都不约而同收起笑容、屏住呼吸,这时每人都感到了内心的微微紧张,手心也冒汗了。军师和崔二胯子来到最前方站住,用手电向洞内照去,只见被抽出墙砖的孔洞里面黑糊糊、雾茫茫一团,什么也瞧不清楚,也不知道玄宫到底有多深。沉吟了一下,军师一挥手,后面的几名弟兄上前七手八脚将洞口挖大,挖到差不多一人可以进去的时候,崔二胯子低声道:“好了,俺先进!”军师一把拉住他,叮嘱道:“兄弟,小心些!”崔二胯子回头向大伙儿笑了笑,然后一挥手,低身钻进了洞中。
见崔二胯子进到金刚墙内,所有人不由得暗自捏紧手中的物件,心中怦怦狂跳。大伙儿屏住呼吸,开始还可以隐隐听到崔二胯子在金刚墙内一步一步向内挪去的声音,但过了一会儿,就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死一般的沉寂,静得每一个人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以及血液在血管中流过的声音。过了几乎有一个世纪之久,金刚墙内依旧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正在这时,军师突然听到身后仿佛有细小的摩擦声,但由于长时间封闭在这个极其寂静的狭小空间中,耳边空气摩擦的声音已然开始隆隆作响,军师皱了皱眉,不敢确认。过了一会儿,那种声音越来越大,感觉仿佛是衣物在土地上摩擦的响动。军师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众人,只见大伙儿也是面面相觑,脸上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看来确实有情况!
军师小声问道:“什么响动?”听了军师这话,众人也感觉刚刚听到的不是幻觉,互相望了望,但都摇了摇头。军师挥了挥手让大家不要发声,伏下身仔细听了听,不错,声音就来自他们刚刚进来的盗洞之中!军师掏出手枪,慢慢蹲伏在盗洞出口,又趴下来仔细向里面听了听,不错,声音就来自里面,而且很近。军师向刘二子使了使眼色,刘二子会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走到了洞边,“哗啦啦”一拉枪栓,向洞中喝道:“什么人?再不吭声老子开枪了!”
刘二子喊了这一声,又过了良久才听到里面有人喊道:“别开枪,是我!”声音从洞中很远的地方传来,极其沉闷,但隐隐可以听出好像是老八的声音。军师蹲身冲洞中喊道:“里面来的可是老八?”
又过了一会儿,洞中的人答道:“不错,是我和老九!”这回里面的人好像爬近了一些,听声音确是老八。大伙儿不由得松了口气,但神经刚一放松,随即紧张起来,马上想到:“莫非外面出了什么事情?”老八老九本是留守在外面,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他二人怎会过来?
老八已从洞中探出了头,老九也随后钻出了洞子。军师连忙问道:“前面出了什么事情?”老八嘿嘿傻笑了两声,道:“没事,前面的事儿俺已经安排妥当了,那爷孙俩不会进大屋来。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让俺兄弟俩见识见识,实在是有点……”说到这里,老八看了看身后的老九,又“嘿嘿”笑了两声,忽然见崔二胯子并不在,忙问众人道:“对了,怎么没见二哥?”老八这一问,大伙儿突然想起崔二胯子已进入金刚墙有半炷香时间,还不见一点动静,刚放下的心一下又揪了起来,一齐转身向金刚墙望去。军师不再理会老八老九,趴到金刚墙洞口向里面喊道:“二哥,里面情况怎么样?”
正在这时,猛听墙内“扑通”一声巨响,紧接着“哗啦啦”一阵响动,众人本就悬着的心猛地一下全提到了嗓子眼儿。军师大声问道:“二哥!你怎么样?”洞内没有回音,只有“刷啦啦”的响声不断传来。“不好!”军师心中一痛,马上想到:“莫非老二中了机关?”崔振阳一下扑到洞口,喊道:“完了,二叔中暗器了!二叔!”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心中又是恐惧、又是疼痛,不知所措。这时崔振阳已经伸出右腿就要从洞中进去,军师从后面一把紧紧抱住,叫道:“振阳,先别进去!”崔振阳拼命挣扎,声音带着哭腔,喊道:“你们别拦我,要是二叔出了什么事儿,我也不活了!”旁边的老四和其他弟兄听了崔振阳这话,更是拼命拉住,不让他下去。
众人正自乱着,忽听洞中崔二胯子大声喊道:“弟兄们,俺没事,摔了一跤,奶奶个熊,这里面也不太平!”原来崔二胯子进入到金刚墙墙洞之中,因为实在太黑,电光能照到的地方不足半米,于是他索性将手电灭了。在黑暗中摸索爬行了不知有多远,猛然感到前方的脚下突然空了,他伸腿向下探了探,探不着底儿。他开了手电向下照了照,黑糊糊一团,什么也看不清,沉吟片刻,崔二胯子将手电衔在口中,双手撑住身子,两脚使劲向下探去,但直到几乎将全部身子都顺了下去,还是没有探到底部。
“奶奶个熊,拼了!”崔二胯子心中暗骂,索性一松手跳了下去。他这一跳才发现原来下面并不太深,最多只比两脚够到的地方略低二三十厘米而已。但双脚刚一落地,却发现下面居然不是平地,而是堆了许多东西。于是他落下的一刹那没站稳,带翻了身边很多物件,弄得“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此时众人隔着洞听了崔二胯子这句话,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当下军师第一,老四第二,一个一个钻进金刚墙跳了下去。老八老九跟在后面,互相望了一眼,也跟着大伙进了洞子。
下到洞中,军师问道:“二哥,情况怎样?”崔二胯子道:“太黑,什么也看不见。”众人听了这句话,也纷纷伸着手电向前望去,这时大伙儿十几把手电往地宫前方照去,也只能照到不足两米的地方。
原来无论日光、灯光抑或是烛光,照到物体上都会有一部分光线被该物体吸收,而剩余的光线则会反射回来。被反射的这部分光线其实才是人眼睛能够看到物体的原因。而那部分被吸收的光线人们只能从反射光线与最初光线的亮度对比中才能感觉得到。不过将已经吸收了光线的物体拿到黑暗之中,那些原本被吸收的光线又会再次散发出来。所以像猫狗等视力极佳的动物,即使在封闭的黑暗房间中也能视物,并不是它们天生能在完全黑暗中看见东西,而是房间的墙壁会将白天吸收的光线释放出来。虽然只是点点微光,但对于猫狗这些眼睛感光度极高,并且瞳孔能够张到很大的动物来说,就已足够了。这就类似在很暗的环境中照相,无论是增加胶片的感光度,还是加大光圈,都有可能达到正常曝光的原理一样,但一切的基础,都是要至少有些许的微光。然而在这完全密封数百年之久的地下玄宫,四周石壁在黑暗中已将之前所吸收的余光全部散尽,不再发射微光,因而也就异常黑暗。此外,类似海绵吸水的道理,一块完全干燥的海绵吸水速度和数量要远远大于一块同样大小的潮湿海绵。处在绝对黑暗中的地下玄宫石壁,由于散尽了余光,就像一块完全干透的海绵一样,对于光线的吸收要远比正常时候大上数百倍,所以此时众人的十几只强力手电,也就只能照射到不足几米的地方。
众人看了一阵儿,也不能看清前面的情况,军师又问道:“二哥,刚才洞中怎么那么大动静?”崔二胯子道:“俺跳下的时候绊倒了地上的东西,黑糊糊的也看不清楚究竟是啥。”众人听了,纷纷拿着手电向脚下照去。十几支手电照射之下,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洞内他们站脚之处,散乱堆放着几根腐烂的木柱和木板,除此以外,还有香炉烛台等祭祀用品,这时已被众人踩坏。
看到这里,军师突然想起老四提到过盗墓人躲避机关要铺设木板,“莫非这座墓已被盗过?”军师皱了皱眉,不禁喃喃自语。老四在一旁听到这话,趴在地上仔细看了看,又掀起地上一块已是朽蚀得不成样子的木板,再用手摸了摸下面的实地,答道:“绝对不是,这些木板和木柱原本应是几张桌子,是放在地宫最后一道的供桌,只是年代久了,刚刚又让二哥一碰就散了架。”
�崔二胯子忽然道�:“刚才听你们在上面喧嚷,莫非出了什么事情?”军师这才想起刚刚老八老九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完,用手电照了照,发现两人还跟在大伙后面,军师答道:“老八老九跟了进来。”
“什么?!出了什么事情?”崔二胯子一愣,问道。老八傻笑了两下,道:“没什么事儿,俺们兄弟俩就是想下来跟着看看。”崔二胯子听了这话,怒道:“奶奶个熊!”说完上前一脚将老八踹在地上,骂道:“你们两个龟儿子,不好好在上面守着,若是出了事情,老子把你们脑袋拧下来!”两人见崔二胯子发怒,也不敢解释,忙向军师使眼色求情。军师沉吟了一阵,道:“你俩还是速速上去,所谓军令如山倒,十二金刚若都不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以后下面的队伍大伙还怎么带?再说我们一行人已经忙活了两个多月,若在此时出点什么差错,前功尽弃,怎么对得起山上的众位弟兄?”两人听军师的话重了,极不情愿地回身慢慢爬了出去。
崔二胯子兀自生着气,军师劝道:“还是商量一下下面的事情吧。”又回头对身后的弟兄们吩咐道:“大伙儿把家伙都抬下来。”众人听了吩咐,纷纷爬回,肩扛手搭,将刚才的一应物件一件一件往里抬。崔振阳道:“军师,里面太黑,还是把汽灯打开吧!”军师摇了摇手,道:“不成,虽说整个盗洞已经通了几日空气,但恐怕这地宫中的氧气还是不多,况且我们又这么多人,还是先尽量用手电,到紧要关头再点汽灯。”众人听军师说得有理,都纷纷点头。这时外面的东西也搬得差不多了,军师道:“各位,该是进去的时候了,谁打头阵?”
众人刚刚一直都在为崔二胯子担心,进入地宫后忙着向崔二胯子询问,察看脚下地形,之后又是处理老八老九贸然进洞之事。因为一直有事分心,并未感觉有什么害怕,此时军师一问,众人这才突然想起此时自己已经身处地下将近十米深,几百年都未见人气的阴寒古墓之中。想到这里,都不自觉地感到一股透骨的阴气从四周袭来,虽然有这么多弟兄壮胆,每个人还是不自禁打了个冷战,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感从后背沿着脊梁骨缓缓升上来,连崔二胯子和老四也不例外。
沉默良久,老四低声道:“二哥,俺们兄弟俩打头阵!”崔二胯子答道:“好!”军师点了点头,嘱咐道:“两位小心!”当下崔二胯子在左,老四在右,摸索着向前走去。余下弟兄将抬进来的东西放在手边地上,拿起手电紧随其后,刘二子将大枪从肩上摘下,一手执枪,一手拿着手电,跟军师两人走在最后面殿后。
一行十人在漆黑死寂的玄宫券道内摸索前行,人人都不由自主地感到异常紧张、冷汗直冒。整个地宫中一片死寂,虽然有十数把手电照亮,但如十数点萤火虫之光,四周依旧是无穷无尽的黑暗,黑得让人心里发慌、发毛,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怖渗入骨髓。
大伙都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此时,时间在他们心中已变得毫无意义。那种感觉就仿佛是真的到了阴曹地府,整个玄宫之中虽然一行十名兄弟,但竟然丝毫感觉不到一丝人气儿。
众人在极度紧张和亢奋中向前摸索前行,也不知究竟向前摸索了多长时间,突然听到前面的老四颤巍巍地大喊了一声:“玄宫大门!”虽然喊声并不响亮,但在极度的寂静恐惧之中,宛如晴空霹雳,在幽深的墓道内顷刻间响起嗡嗡回声,直吓得每个人都激灵灵直打冷战。军师拨开众人走上前去,顺着手电筒的光线向前望去,只见就在他们面前不到半米的地方,两扇洁白如玉的巨大石门高高矗立在大伙儿面前。雾气缭绕,光亮如豆,看不清巨门的真实面目,只能隐隐看到门上镶有两头怪兽的头颅,头颅下悬吊一个圆环,怪兽二目圆睁,正视前方。
“点亮汽灯,准备工具!”军师压低声音命令道。后面弟兄定了定神儿,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汽灯,两盏大功率的汽灯同时点亮,这时众人才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原来大伙现在所处的地方,乃是皇陵地下玄宫最外一层石门之外的券道隧道之中。
按照清朝皇陵建造规制,皇帝陵寝地下玄宫共分为九券四门式构造。从金刚墙门洞开始,由墓道向北斜下而入,依次为:墓道券、闪当券、罩门券、头道石门、门洞券、明堂券、二道石门、门洞券、穿堂券、三道石门、门洞券、金券石门、金券,最后的金券是为放置皇帝及皇后棺椁的大殿。其中墓道券和闪当券为砖券,其他七券是石券。九券中,明堂券和金券是南北券,余者为东西券。之所以称为券,其实“券”这个字在中文之中除了念“劝”的发音,意思为票据或作为凭证的纸片之意以外,还可以念做“绚丽多彩”的“绚”字发音,意思为门窗、桥梁等建筑呈弧形的部分,如拱券。
现在众人所处位置,就是金刚墙与地宫第一道石门之间的拱券,这一段拱券包括墓道券、闪当券、罩门券三部分,其实距离并不长,只有十米左右。而后面的金刚墙大门用城砖堵上,外面填土,众人这时借着汽灯的光线才发现,由于测量上的误差,他们在金刚墙大门封砖上所开的口子,离地面有足足一米五的高度,怪不得崔二胯子刚刚下来的时候会摸不到底。
现在众人面前就是皇陵玄宫第一道石门,用两块完整汉白玉打磨而成,虽然历经三百多年仍然洁白如雪。每扇大门纵横雕刻有九九八十一枚乳状门钉,两门相对的门面上,又雕有口衔圆环的兽头,称为“铺首”,越发使石门显得威武而阴森。军师上前用手轻轻推了推石门,并不见任何动静,又将手电沿着一指多宽的门缝照进去,果然隐隐可以望见一块石条在门后把大门死死顶住。
老四小声道:“自来石!”军师点了点头,问道:“这道石门之后,可会有沙顶天机关?”老四道:“按道理不会在这扇石门之后,应该在地宫最后一道石门,不过倒是不可不防。”军师点点头,道:“不错,不可掉以轻心,弟兄们,将家伙抬上来!”后面弟兄将圆木抬了过来,又搬来数块原来封堵金刚墙大门的墙砖,再用事先准备好的斧头将墙砖劈成小块,准备垫在圆木之下。
老四接过事先做好的拐钉钥匙,向军师点了点头。其他弟兄也都是各就各位、屏住呼吸,只见老四小心翼翼将拐钉钥匙半个“口”字形部位竖起来,慢慢插入石门门缝之中,待钥匙接触到石条上部,又将“口”字横过来套住石条脖颈。一切就绪,老四回头向后面弟兄点了点头,崔振阳与崔二胯子两人走上前来,抓住拐钉钥匙长长的后柄。随着老四一声吆喝,三人屏住呼吸,缓缓加力将拐钉钥匙向上提,“钥匙”渐渐向里延伸,里面自来石一点点移动起来,直到完全竖直,稳稳立在了那里。
“成了!”老四小声叫道,话一说完,两人松手,老四慢慢将钥匙撤回,然后向崔二胯子点点头,二人同时伸出双手,缓缓推动石门。此时所有在场的弟兄心全都是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刘二子,甚至已经退到十米外金刚墙门洞之处。众人都很清楚,随着石门渐渐打开,如果沙顶天机关就在此门之后,那么每一个时刻都会有可能触发机关,大量流沙也就会铺天盖地泻下,顷刻之间将在玄宫之内的众人全部活埋,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得出去。
玄宫厚重巨大的石门在老四和崔二胯子两人的全力推动之下慢慢打开,粗大的门轴带动着万斤石门发出“嗡嗡”的轰鸣之声,伴随着门内腾起的雾气,在深邃幽暗的墓道里隆隆炸响。墙壁的回音穿透迷雾尘埃,在黑暗中回荡缭绕,如狂风摧断枯木、似万马驰过草原,整座地下宫殿仿佛都在颤抖晃动。刺耳的摩擦声响彻在静得让人发怵的地下玄宫之中,就像一辆装满货物的大车压过每一个人的心脏。所有人伴随着这一阵阵刺耳的声响,都是心头越来越紧,因为死神随时将至。
终于,两人缓缓将室门推开了一尺左右,老四喊了一声:“停!”两人同时停下手来。老四接过后面弟兄递过的手电,向门缝开处上方望去。大概有将近一袋烟的工夫,老四道:“机关不在此处!”军师问道:“肯定吗?”老四道:“没问题!”这时刘二子也走上前来,接过老四的手电向上看了一阵,说道:“不错,这道石门上方没有机关!”军师看到二人都是如此肯定,一挥手道:“推开石门,我们进去!”
后面马上上来几名弟兄,合力将大门完全打开,只见门内更加漆黑,汽灯的光亮如同一豆油灯,微弱而细小。大殿似乎没有尽头,深邃幽暗,阴森恐怖。霉烂的气味伴着刺鼻刺眼的迷蒙雾气挡住了视线。老四伏地观察了一番,确认地上没有机关,于是众人熄了汽灯,摸索着向前走去。在这之后,老四又用上面的方法毫不费力地打开了两道石门,都没有发现沙顶天以及任何其他机关装置。
第三道石门打开,里面空间并不太大,汽灯和十数把手电照射之下,大致可以看到此处玄宫大殿的全貌:大堂远端是整个玄宫最后一道石门,而居中而设的,赫然是两座玉石雕刻的宝座以及供案。
众人走上前去,只见大殿中央一左一右两座汉白玉宝座,宝座并排面东放置,左面一个较大,显然是皇帝的灵座;右边较小,应该是皇后灵座。两侧宝座踏板前放置“五供”,中央为黄琉璃花瓶。五供前有一口巨大的青花龙缸,缸内尚有半缸黑乎乎看来像是油脂的东西,上面有一个铜做的圆瓢子,瓢中有一根灯芯,芯端有烧过的痕迹。老四道:“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长明灯,也就是万年灯了,因为地宫封上以后,氧气烧尽,所以才会灭掉。”刘二子走向前去,伸手到缸中用手指蘸了一点油脂,放在鼻下闻了闻,道:“不错,是芝麻香油。”军师点了点头,指了指上面的宝座,道:“这上面的宝座,大的一个是清太宗皇太极的灵座,小的一个是孝端文皇后博尔济吉特氏的灵座。弟兄们,走!前面已是最后一道石门,胜利在望!”
众人跟着军师,一边绕过宝座向玄宫最后一道大门走去,一边看着汉白玉宝座及座前供品啧啧称奇。终于在这座庞大的地下宫殿中第一次见到陪葬物品,大伙儿的兴奋之情一时掩饰了恐惧。几分钟后,众人终于站在玄宫最后一道石门之前。此时此刻,那种长久以来的恐惧之情又逐渐袭上每个人心头,每个人的心情都是极其复杂,既是亢奋,又是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直将浑身上下每一处汗毛全都�立起来。
可以确认,讨论已久的沙顶天机关必在这座石门之后,能否顺利打开这座石门而不触发机关,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此外,即便顺利打开这座石门,门内宫殿之中宝物堆积如山,等待众人的谁也不知究竟会是什么致命机关。而且随着大伙越来越深入地宫中心,那股来自地狱的阴寒之气也是越来越重,明显地感觉到已经嗅到那股来自阴世的味道。
众人目前所在,是地下玄宫倒数第二座大殿,也就是门洞券,而面前这座石门,就是通往玄宫最后一座大殿的金券石门,只要顺利打开这座石门,就可以进入玄宫最后一座大殿——金券大厅之中,而清太宗皇太极与孝端文皇后的棺椁,也就停放在这座大殿之中。
一行人九双眼睛,全都停在了老四身上,老四强压心头的紧张与恐惧,搓了搓手,又看了看军师,低声问道:“动手吧?”军师点了点头,一挥手,后面兄弟将圆木、砖块抬到大门旁边,老四接过拐钉钥匙,闭上眼定了定神。这时候众人全都集中在了石门之旁,将手电的光柱照在金券石门门缝上,只有刘二子远远躲在后面一道石门之外。老四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将拐钉钥匙伸进石门门缝之中。有了前两道门的经验,这一次老四更加熟练,没有两分钟,门后的自来石已被拐钉钥匙立起。
老四缓缓将拐钉钥匙收回,冲崔二胯子点了点头,崔二胯子回身道:“弟兄们,除军师外所有人全部撤到后一道石门外!”众人听了这话,互相看了看,但谁也没挪脚,崔二胯子又道:“听到没有,所有人全都撤到后面一座石门之外!”崔二胯子话说完,大家还是没有动,老四道:“大伙儿还是动吧,要是真出了事,也不至于全军覆没!”众人又互相看了看,老七道:“二哥、四哥,大伙儿信得过你俩,再者说了,要是真出事,大伙儿死在一处也就罢了!”众人听了纷纷点头。崔振阳也道:“二叔,我们都是好汉,不怕死的,我们陪着你们!”
崔二胯子拧了拧崔振阳的脑袋,笑道:“你小子懂个啥!”但见大家死活不肯后撤,心头也是一热,不再坚持。和老四镇定了一下,崔二胯子道:“兄弟,动手!”说罢,崔二胯子伸出双手,和老四两人一左一右缓缓推动了石门。
这最后一道石门异常沉重,除了笨重的门轴摩擦之外,顶部上面压着沙顶天机关翻板,虽然二人都是武功卓绝,也是异常吃力。又不敢用力过猛,一旦推过了尺寸,顶上机关翻下,后果不堪设想。两人以极慢的速度缓缓推动着大门,随着石门越开越大,石门与门轴以及上面机关翻板的摩擦声在狭窄封闭的墓道中轰轰作响,最后甚至引起整座地宫空气的共鸣,声音就如千军万马奔腾,将整座地宫都摇动了,直听得每个人头疼欲裂,拼了命咬牙坚持。所有人就如被梦魇困住,又好像喝醉了酒。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二人终于停了下来,但众人耳中的轰鸣之声仿佛依旧没有结束,每个人都是醺醺欲醉、大汗淋漓,仿佛刚刚生了一场大病。
缓了缓神儿,老四从军师手中接过手电,仰头向门缝开处望去,刚刚好,看得见上方沙顶天的翻板机关,每边还有三寸左右撑在石门之上。老四挥了挥手,老五、老六已将圆木竖立起来,按老四指点,缓缓挪到门槛之后,三人将圆木轻轻举起,顶住两块翻板中缝,老七、老十迅速在圆木下垫上墙砖吃住劲儿。圆木垫罢,老四一挥手,低声喝道:“好了,扶住圆木,用最快速度打开右面大门!”
这时老五、老六使劲扶住圆木,剩下两人与崔二胯子、老四使尽全力,快速将右侧石门推开。这一次大伙儿推得很快,就在石门上部离开机关翻板的一刹那,上面数以吨计的流沙重量顷刻挪到了下面圆木之上,只听“喀嚓”一声巨响,圆木下垫的城砖一下碎了三层。众人的心“咕咚”一下全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只见圆木猛地一震,上面灰尘簌簌落下,呛得所有的人都睁不开眼睛。
老四几人猛地停下手,崔二胯子低身向垫在下面的城砖望去。雾气蒙蒙之间,只见圆木下面墙砖虽然连碎三层,依旧是稳稳地撑在了下方。崔二胯子挥了挥手,道:“不碍事!”众人松了一口气,几人加紧用力,不一会儿将金券右侧石门完全推开。随着石门推开,门内涌出大量雾气,浓密的粉尘再加上刺鼻的腐败气味,使人几乎无法睁开眼睛,泪水不自觉地顺腮流淌。手电光线在茫茫雾气中越发暗淡昏黄,而且不住抖动。里面的嗡嗡回响证明这座最后的金券空间一定很大。众人顾不得思索这些,大门刚刚推开,后面的弟兄就七手八脚很快将剩下的三根圆木稳稳垫在沙顶天机关的两块翻板之下。一切完毕,众人如释重负,齐齐松了一口气。
这一阵忙活,众人一时忘记了刚才的恐惧,这会儿大家才注意到打开的石门简直像是一张巨兽咧开的大嘴,大伙儿所垫的圆木,直如根根巨齿。门内漆黑一片,射进去的手电电光照不到一米的距离,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大空间。众人往里看了几眼,谁也没敢第一个上前。军师道:“打开汽灯,我们进去!”听了这话,大伙儿这才想起手中还有汽灯,连忙将几盏汽灯全部打开。
灯一打开,大伙儿恐惧之心稍减。老四在前,崔二胯子在后,迈步进入了地宫最后一座大殿。最后一道金券,宽度足足有十五米,深度十米左右,顶部是用巨石自然搭成的圆拱,中间没有一根立柱。二人的正前方,占了整整半间大殿的地方,是一张巨大无比的石制棺床,棺床下面的地面铺设着整整齐齐的金砖。棺床离地将近半米的高度,上面一左一右停放着两口朱漆早已脱落的巨大棺椁。正中一口较大,估计就是清太宗皇太极的棺椁,而右边的较小,应该是孝端文皇后的棺椁。
崔二胯子迈开大腿就要跃上棺床,老四一把拉住,道:“二哥且慢,小心机关。”说罢,老四手执汽灯趴在地上,一块一块仔仔细细检查地面金砖,后面弟兄手持木板,在老四做好标记的地方铺上厚木板,崔二胯子见铺了如此多的木板,诧异道:“这里面的机关竟如此之多?”老四道:“也不尽然,只要见到可疑的地方就铺上,有备无患。”崔二胯子点点头。不大一会儿工夫,整座地宫的地面铺上了整整十八块木板。老四站起身来,冲着门外喊道:“弟兄们,可以进来了!”门外众人听到这句话,均是松了一口气,紧跟在军师后面,端着长枪的刘二子在最后,众人也进入了地宫最后一座大殿。
大伙儿齐齐地站在了棺床之前,心中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整整忙活了两个多月,这时终于见到了庐山真面目,大伙儿都知道,就在面前这两座棺椁之中,有着无数的奇珍异宝,只要顺利运出去,就可以马上换来山寨中极缺的枪支弹药、一应物资。微弱的汽灯照在大伙儿满是汗水泥污的脸上,每人的表情都是又兴奋、又紧张,痴痴地盯住了前方,一时忘记了自从进入地宫以来就深入骨髓的那股恐惧。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崔二胯子率先打破沉寂,喝道:“弟兄们准备好!”接着点了老四和其他四位的名字,道:“大伙儿拿好撬杠,跟我上!”说罢,崔二胯子一马当先跃上棺床,其他几名弟兄也纷纷抄起撬杠,先后跳了上去。众人围在那口最大的棺椁之前,老四又将棺椁仔细检视一番,确认没有机关,冲大伙儿点了点头,随即六根撬杠一起插入棺椁与盖板之间的缝隙。众人一起使力,只听得咯吱吱一阵声响,锈蚀的铁钉缓缓晃动,厚重的椁盖露出了隙缝,大伙儿又是一阵撬动,直到铁钉完全撬出,随着“喀”的一声,厚重的椁盖一下子脱了开来。
老四挥了挥手,道:“成了!大伙儿放下手里的家伙,把棺盖抬下来!”六人将手中撬杠放下,分别搭住椁盖四边,运了运气,崔二胯子大叫一声:“起!”众人一齐使力,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只见椁盖晃动,却并没有将椁盖抬起来。军师叫道:“这椁盖是用金丝楠木做成,看来异常沉重,再上去两名弟兄!”原来这棺椁分为两层,最外一层是椁,专门用来保护里面棺木所用,采用的是质地极好的金丝楠木,这种木头木质坚硬,密度极大,几乎与金属相仿,再加上众人所抬的椁盖尺寸巨大,所以几乎有千斤之重。
下面的弟兄又上去两人,这样八人合力,才勉勉强强将椁盖抬了起来。八人一齐挪动脚步,只见巨大的椁盖虽在八人合力之下,依旧是颤颤巍巍、勉勉强强地向下移动,极其费力。站在棺床之下的军师和刘二子每人各执一盏汽灯替大伙儿照亮,刘二子更是右手执枪,枪口向天,两人紧张地看着八人将巨大的椁盖缓缓抬离棺木。
沉重的椁盖极其缓慢地离开了棺体,虽只是不大会儿工夫,八人都已经大汗淋漓。好不容易将椁盖抬到棺床下放好,众人累得手足酸软,简直就如虚脱一般。缓了好一阵子,大伙儿才爬起身来。崔二胯子和老四重新踏上棺床,仔细端详了一番这口巨大的棺椁。眼前的棺椁异常高大,即使去掉外面的椁盖,也有将近一人高,寻常人即便踮着脚尖也望不见里面。老四思忖片刻,命令几位弟兄将金刚墙拆下的城砖再搬来数块,垫在棺椁四角。众人又休息了一会儿,六名弟兄踩在城砖之上,准备将里面的棺盖抬出来。
棺盖与棺体之间并未用铁钉连接,所以大伙儿并不需要再用撬杠将椁盖撬开。不过虽然棺盖尺寸不如椁盖那般巨大,而且也远不如椁盖沉重,但毕竟是金丝楠木制成,再加上众人刚刚抬完沉重之极的椁盖,手足酸软,所以先上去的八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没能将棺盖抬出。大伙儿又歇了一会儿,崔二胯子又叫人从外面多搬了数块城砖垫在下面,再上去两人,八人合力才勉强将棺盖抬了起来。
几人颤颤巍巍抬着棺盖走下棺床,每人都是累得几乎都快要脱手,咬牙拼命坚持着。崔振阳走下棺床的一刹那突然脚下一软,右腿一下跪在地上,剩下七人猛觉手中力量忽然加重,再也把持不住,棺盖一下子脱了手,随着“哐当”一声巨响,棺盖落地,正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枪响,汽灯瞬间熄灭,大殿之中一片漆黑,众人不约而同全都趴在了地上。
趴了半晌,并不见动静,崔二胯子问道:“怎么回事?”隔了好一会儿,刘二子颤颤巍巍说道:“二哥,是我,太紧张了,不小心走了火。”崔二胯子在黑暗中骂道:“他奶奶的,你小子不会上上保险!胆子比脓还小!有没有弟兄受伤?”这时军师已经重新点燃汽灯,检查了一遍,见没有人中枪,只是崔振阳被棺盖砸到了脚面,幸亏不是直接砸到,否则这只脚就要废了。见到众人均没有事,崔二胯子放了心,问崔振阳道:“你怎样,没事吧?”崔振阳脸红了红,道:“二叔,是我没用,脚下一软!”崔二胯子看了看崔振阳一脸的汗水,不禁心中一阵歉然,暗道:“振阳这孩子,还不到十八,跟俺们吃了这么多苦。”想到这里,走向前去看了看,见崔振阳被砸伤的脚并没有什么大碍,才起身对众人说道:“弟兄们,我们走,上去看看这棺材里面有什么宝物!”众弟兄纷纷答应,爬起身就要跳上棺床。正在这时,崔振阳忽道:“二叔,棺盖上有字!”
“什么?”崔二胯子一愣,从刘二子手中接过汽灯,俯身向地上棺盖看去。汽灯照射之下,果见棺盖最上面淡淡地雕刻着一只巨大的乌鸦相传皇太极曾受乌鸦大恩,所以棺椁上用乌鸦做吉祥物是有可能的,虽然这只是作者杜撰。,下面用红漆书写了两列满文大字,只是由于年代久远,字体已经异常暗淡,若不是崔振阳砸伤脚后正好坐在棺盖旁边,也不易发现。见是满文,崔二胯子转身望了望身后的军师。这时军师已经走上前来,接过崔二胯子手里的汽灯,看了看棺盖上的字迹,先是一愣,随即表情凝重起来。过了一会儿,军师猛地一震,脸上露出一种极度恐惧紧张的表情,汗水也顺着脸颊淌了下来,仿佛突然被雷击了一样,愣在那里。
军师种种表情全被崔二胯子看到了眼里,虽与军师相识时间并不算长,但军师每每安排训练、指挥战斗,甚至再危险的时候也从来是镇定自若、举重若轻。然而此时军师脸上的惶恐表情,崔二胯子却是从未见过。愣了好一会儿,崔二胯子问道:“军师,这上面写个啥?”军师明显没有听到崔二胯子这句问话,依旧愣在那里。这时崔二胯子注意到军师拿灯的右手明显是在发抖,光线忽明忽暗,映在他那张充满恐惧的脸上,越发显得骇人诡异。崔二胯子又连问两声,军师才缓过神来,收起脸上的惶恐表情,答道:“没有什么。”声音干涩,如同破锣。
军师明显是言不由衷,崔二胯子又看了看军师,一肚子狐疑。这时军师扯了扯崔二胯子衣袖,小声道:“二哥,我们借一步说话。”说完,拉着崔二胯子拨开众人向外走去。众人眼看着两人走到大殿石门之外很远处,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军师到底打的什么哑谜。
军师一直将崔二胯子拉到玄宫第二道石门之外,这才转过身来站定,又是愣了半晌。崔二胯子借着手电的微光,看到军师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仿佛有极大的心事。良久,军师喃喃自语般说道:“你可知道这棺盖之上写了什么?”崔二胯子摇了摇头。军师又是良久没有言语,眼望远方,好像在回忆一件很久以前的事情,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自幼母亲早逝,父亲又在我十二岁的时候病死,所以我实际上是叔叔一手带大。我十八岁考入军校,叔叔见我长大成人,也就放了心,一个人到南洋去闯荡。他这一去就是很多年,再无任何消息。不料十年前他突然回来,但已是重病缠身,不久就去世了。”崔二胯子忽听到军师和他拉起家常,心中甚感纳闷,但素知军师此人言必有深意,虽然心中疑惑,却也没有插嘴,只听军师继续说道:“我叔叔在临死之前把我叫去,对我说了一番话。”崔二胯子听到这里,不禁心中好奇,问道:“他可说了什么?”军师犹豫了一下,仿佛在思考如何措词,过了一会儿才道:“他说他是中了法老的诅咒。”
“法老?”崔二胯子诧异道。军师道:“法老就是古代埃及的皇帝。”崔二胯子咽了一口口水,心想:“这埃及又是个什么东西?”军师看到他的表情,知道他肚里墨水有限,于是解释道:“埃及是一个离我们很远的国度。”崔二胯子点点头,似懂非懂,军师继续道:“我叔叔对我讲,将近一年以前,他跟随一批考古学者去过一趟埃及考古,那时他在队伍里打些零工。考古学者们去埃及的目的,就是挖掘一座法老的金字塔,也就是古代埃及皇帝的陵墓。他们打开墓门的时候,在墓门后面发现了一句法老的咒语,诅咒每一个进入古墓的人都将不得好死,但当时所有进去的人都没有在意。他们对古墓进行了大量的勘察,最后取走了墓中所有的宝物。没成想回去以后,一同去考古的人在数月内一个接一个死去,死因各异,但想尽了办法,谁也没有能阻止这接连的死亡发生。大伙儿都陷入极度恐怖之中,但死亡还在继续,不到一年,所有去过金字塔的人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活着,但已是病入膏肓。我叔叔挣扎着回到国内,为了见我一面。对我讲完了这番话以后,第二天就去世了。我当时听完这番话,虽然极度难过悲伤,但不相信叔叔所讲的诅咒确有其事,所以我在他死后,请法医做了全身检查,非常奇怪,肌体非常健康,没有找到任何直接致死的原因。在这以后,我查询了大量的资料,这才了解到这件事情的真相,果真就如我叔叔所讲!”
崔二胯子听到这里,目瞪口呆,愣了半晌,才问道:“难�道……�难道当年去的人,果真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军师缓缓点了点头,答道:“不错,所有进入金字塔的人员,在之后的一年内没有一个人逃脱厄运,全部死于非命。”崔二胯子听了军师这句答话,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一阵莫名的恐惧从后背袭来。两人好久没有说话,过了良久,崔二胯子强自平静心情,问军师道:“军师对俺讲起这个,莫非……莫非……?”军师看了看崔二胯子的表情,沉默了片刻,然后凝重地点了点头,答道:“不错,刚刚棺木之上,是用满文写着十四个大字,翻译过来就是——‘擅动我棺木者,六月内必死于非命!’”
崔二胯子脸上的肌肉猛地一抖,眼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惧意。但过了一会儿,崔二胯子强自平静心情,咬了咬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成,就算要死,这批东西也一定要运出去!”军师听崔二胯子说得坚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说道:“二哥说得不错!就算咱们十二人都死了,这批东西也一定要运回山上!”崔二胯子一把拉住军师的手,道:“军师说得对!俺们崔家兄弟的队伍,没有一个孬种!”说到这里,二人相视一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二人笑罢,崔二胯子问道:“其他弟兄那边怎么交代?”军师沉吟了片刻,道:“还是暂时不对他们讲,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况且咒语之说也不一定灵验!”崔二胯子点头道:“军师讲得有理!”二人商量完毕,大踏步回到金券之中,众人等了良久,见二人平安归来,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纷纷询问,军师随便找了个理由应付了过去。
此时棺椁已经全部打开,崔二胯子和老四马上安排众人如何分工,何人站在棺木旁边接送里面递出的宝物,何人往下传递,何人在下面与军师、刘二子分好类别,再用布条棉花裹好,装入事先备好的麻袋之中。分配已毕,崔二胯子走到棺椁之前,闭上眼睛定了定神,然后翻身跳进棺木。
找好了落脚处,外面老四递过汽灯,崔二胯子这才看清原来棺木最上面铺着厚厚的织锦棉被。只见这锦被呈鹅黄色,上绣朱色经文,由于时代久远,经文字迹已经辨认不清。崔二胯子掀开锦被,下面并不见尸体,却是塞满了织锦、金、银、玉等陪葬宝物。整座棺木似乎不是盛放尸体的,倒像一个藏储宝物的巨大木箱。崔二胯子一手擎着汽灯,另一手将宝物一件件小心拿起,递与外面弟兄。棺木中的珍宝古董每一件无不精美绝伦、价值连城,每一件宝物递出去,都引起外面弟兄的一片唏嘘赞叹之声。
宝物取到最后,最下面放的竟是整整齐齐的几套线装古书,虽然年代久远,但保存还算完整,封面上字迹依稀可辨。崔二胯子随手拿起一本,竟是一本《三国演义》,不禁啧啧称奇。古书取完,下面又是一层锦被,掀开锦被,皇太极的尸骨终于露了出来。其实在清兵入关前满人全部奉行火葬,所以皇太极昭陵地宫中应该只有他的骨灰,并无尸骨。但如果这样,《天眼》的故事将无法继续进行,所以作者就擅自在小说中将皇太极改为土葬。毕竟是小说,不必事事都要与历史情况符合,请读者原谅。只见这位大行皇帝肌肉已经完全腐烂,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尸骨静静地躺在一床锦褥之上,头西脚东,双臂下垂,压在腹部,双手捧着一个做工精美的红木盒子,细长的手骨上还攥着一串念珠。身穿的龙袍大都腐烂,脖子上套着一串朝珠,腰部系着一条玉带,足蹬高筒长靴。发辫梳理完好,脸上带着一副金光闪闪似是黄金打制的面罩。
崔二胯子快速将朝珠、手串儿、红木盒子以及玉石腰带取下,又将锦褥下垫的金银元宝取出,递给了外面的老四,说道:“差不多了!”老四隔着棺木道:“再仔细看看,可别有什么遗漏!”崔二胯子听罢,又将现在几乎已是空空如也的棺木仔细检视了一遍,确认再没有什么宝物留在其中,于是将手中的汽灯递给外面老四,翻身准备爬出棺木。正在这时,他忽然想起皇太极脸上所带的面罩,莫非也是黄金打造?想到这里,崔二胯子对外面老四说道:“兄弟,再给俺照着点,还有东西没拿!”老四听罢,在外面应了一声,伸手向上举着汽灯。崔二胯子俯下身,伸手弹了弹皇太极脸上那层面罩,只听得当当的金属之声,不禁暗自赞道:“奶奶的,皇帝老子果然有钱,连面罩都是金子打的。”话一说完,崔二胯子伸手将黄太极头骨上的黄金面罩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