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小提说:“白二宝,白金总要找你要教育费,我一直拦着她。现在,我觉得你应该为自己的孩子稍微做点贡献了。这么多年没见,我以为你已经长进了很多,没想到还是老样子。真奇怪,我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浦小提说得很平静,包括结尾的问句,都是一种历经沧桑之后的追思,而并不要求确切的答案。
白二宝怒火中烧。这个女人,从来就凌驾于他的精神之上,即使是到了这份穷困潦倒的地步,依然不肯服帖。恼恨化为原始的冲动,他猛地扑过来,狞笑着说:“浦小提,你都给人当老妈子了,嘴还这么硬!你觉得跟了我白二宝亏了是不是?可惜你没有收到那个未来的将军给你的信,那小子的信被老子扣住了,你就只能给我白二宝的孩子当妈!怎么样,这么些年守寡的滋味不好受吧?我知道你熬不住了,才到我门上当下人,想的就是跟我再睡到一张床上。好,老子今天就成全你!”
白二宝说着,把黏糊糊的一张嘴凑了过来。浦小提千思万虑,也没想到白二宝这般下作,她竭力避闪着,一边厉声对白二宝说:“你放尊重些!白二宝,你要干什么?!”白二宝厚颜无耻地说:“我要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啊?装什么蒜啊?你也不是大姑娘,本来就是我的人,现在咱们是复习功课……”说着,不顾一切地在浦小提身上摸索起来。
浦小提抬起手,狠狠地推了白二宝一把。她没用铁掌抽他,觉得那太像弱女子的杀手锏了,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她还不屑动用。只一推,白二宝踉跄着倒退三步,墙上的穿衣镜被撞得粉碎。每一块镜子的碎片都像哈哈镜,无数千奇百怪的白二宝出现在镜子里。浦小提一眼瞟到,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臭娘们,装什么贞节烈女啊?老子今天赏你是给你脸……”从刚才那一推的劲道里,白二宝知道自己在体力上占不了上风,但嘴上仍不示弱,竭尽无耻地侮辱浦小提。浦小提拍拍手,把刚才接触了白二宝沾染的无形灰尘掸掉,说:“白二宝,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打110.”
白二宝露出无赖嘴脸说:“你打110?我还打呢!说你私闯民宅!浦小提,滚回你的烂工棚!”浦小提把手指捏得喀喀响,冷冷地说:“你说的不错,我是从工棚来。你这么多年养尊处优,愿意和我比试一下手劲吗?”
白二宝抿着嘴,一言不发。浦小提等了一会儿,看白二宝没有应战的勇气,就把门重重地摔合,走了。破碎了的镜片受了强烈的震动,哗啦啦地掉了下来。
浦小提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以前不知行尸走肉这个词的确切意义,现在知道了。也许她真的不应该到白二宝家里去,她不应该好奇,她不应该相信白二宝还有最后的良知,即便是为了白金,也永远不可理会这个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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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走着,突然想到了自己今天还有最后一份工。她应该到高海群家履行职责。她很矛盾,非常想马上见到高海群,因为她刚才确认了那个谜底,原来是白二宝扣住了高海群的信,才酿成了她一生的悲剧。又极端地不想去,现在来谈这些,还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呢?犹豫不定中,她给高海群打了个电话。
高海群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着急地问:“你在哪里?我正在等你,怕你出了什么意外。不会是为了赶着来,叫汽车碰伤了吧?”关切的话语通过电流,夹着高海群的呼吸声传导过来,浦小提根本就没有力量拒绝了。
她赶到高海群家,那是一座高层楼房。浦小提跨出电梯,手拿纸条核对着门牌号码,找到了那间房,还没有敲门,门就自动开了。高海群身穿黑色便装,笔直地站在门内。浦小提说:“这么巧?”高海群说:“不是巧。这是我第100次开门了。只要一听到点动静,我就打开门。连自己都很奇怪,要知道让一个老兵风声鹤唳的事,可真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