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小提到街上留神看了看西餐的价格,我的天,单单一个欧式面包的价钱,就抵得上一锅饺子了。第二天,她对换饺子的海斯说:“我不换了。”海斯的汉语突飞猛进,已经可以进行简单的对话了。“为什么?”他虽已年纪不轻,但睫毛依旧很长,当他聚精会神看着你的时候,就像个少年。
“因为不值。”浦小提指指饺子,又指指海斯的西餐袋。海斯的饮食是厂里专门到饭店订做的,会有人准时送来。
“饺子很昂贵,是吗?”海斯的目光极为真诚。
“不……是面包……”浦小提直摆手,越急越说不清。最近一段时间,只要海斯一出现,工友们就避让了,让浦小提很不舒服。为了让海斯彻底明白,浦小提捂住了自己的饭盒,说:“不换了!这你总该懂了吧?”
“懂了。面包不值。”海斯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西餐袋子。
海斯留着一把大胡子,浦小提总在想,这么大的胡子,要是喝棒子面粥还不抹的到处都是?好在以后除了生产线操作台,再不会有更多交道了。浦小提无滋无味地吃完了自己的饺子,第二天,她上小夜班。翻译对她说,海斯先生需要和她谈谈。浦小提穿着工作服,和翻译一同走向海斯的宿舍。厂里厚待外国专家,特地把原来幼儿园的一座小楼改成了专家公寓,装修得十分考究。浦小提局促地站着,她不在意海斯,是这里的宽敞豪华晃花了她的眼。海斯说:“浦,我今天要说的话很重要,所以特地请翻译来。请坐。”
浦小提说:“工作服有油,别脏了您的沙发。”海斯说:“工作的油是珍贵的。”浦小提点点头坐下,有点紧张。她知道饺子的事让海斯伤心了,可是,有什么法子呢,她可不是爱占小便宜的人。看来,要安抚海斯几句,要不然这洋鬼子在咱的生产线上闹了情绪,厂里的损失就大了。浦小提对翻译说:“请你告诉海斯先生,如果他还想吃我的饺子,就不必用西餐换了。他只要给我一点钱就够了。”说到这里,浦小提换了一种腔调,算是对翻译说的体己话:“其实,我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吃点饺子也没什么。我就是不想让别人说闲话,收个成本就是了。至于手工费,我就免了。”
翻译是个俊俏小伙,把话翻给了海斯。海斯对翻译说了一通很长的话,浦小提木木地看着他们,觉得自己像局外人,几乎想推门走了。翻译小心翼翼地对浦小提说:“浦师傅,海斯先生说了很多,中心的意思就是他很爱吃你包的饺子。问你能不能永远地为他包饺子吃?”浦小提一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说:“海斯想雇个保姆做饭?如果领导同意,为了厂里的利益,没问题。”
翻译没有把话翻过去,就对浦小提说:“海斯先生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向您求婚。他说他很喜欢东方女性的皮肤颜色,有一种象牙的光泽。他说他爱吃你做的饭,让他的胃无比的舒适。他还说你学习操作技术很努力,出乎他的意料。严谨的工作态度让他很佩服你。对不起,我把顺序说反了,他是先说工作学习,后说的象牙和胃。总之,他很郑重地向你求婚。如果你同意的话,他会办理一切相关的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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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小提懵了,她不看海斯,对翻译说:“小伙子,你没听错吧?”翻译委屈地说:“浦师傅,不信,你可以直接问海斯。”
海斯一直注视着他们,他的听力比他的表达能力要好,不等翻译向他示意,就对浦小提说:“真的。我爱你。这就是一切。你能答应我吗?”浦小提被这猝不及防的打击整得头脑发晕,她对海斯说“我有孩子。”海斯说:“我也有孩子。这不是问题。”
浦小提说:“我结过婚。”说完之后,才想到完全是废话,不结婚哪来的孩子啊。但这话对海斯来说,倒不是一句废话,不结婚有孩子的女人多的是。海斯说:“我也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