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情人时代

入夏以来,南方饮料公司数次电催去年欠下的三十万元饮料货款。数次电话都是立乔接的,也正好阿伟不在。立乔把电话内容告诉阿伟,阿伟总是抱着一种置之不理的态度冷静对付。他反复揣测过,为了这三十万元,本公司付出了两个女人作代价。咱这地方好女人也紧张,我这当经理的连自己的情人都搭在货款上了,还有什么好催的。再说咱们是老客户,不至于这么快就能拉下脸来。

那时候,阿伟并不知道立乔与王总的关系。他想每次立乔接王总的电话都纯属偶然。根本没有仔细思索过这个问题。其实,立乔在去年的南方之行后,就生硬地确立了她与王总之间情人关系的基本框架。立乔反复玩味和思忖过这个框架上的两个主体,思来想去还觉得双方比较匹配。现在找情人跟六七十年代不同了,价值取向开始趋于多样化。那个时候的作风问题已经翻译成现在的生活乐趣了。而眼下又有不同——情人面临着跨世纪的考验,这就必须从长计议去着眼未来。王总作为一个有权有钱的情人,实际已成为她最有实力的后台和支撑,可以使她立足的根基更加牢固。两人相距千里之遥,可以避免各种流言蜚语的困扰。她作为情人在身份上是明确的是货真价实的,不是小老婆不是妾不是姘头而是地地道道的情人。而今岁月,给南方老板当情人当到这种程度并不容易,要么他把你的人格彻底奴化,要么他把你当性器玩物。而她却摆脱了这两种可能变得名正言顺。其实立乔也明白,像王总这种人,绝不是那种纯情的男人,与他保持性关系或发生过性关系的女人可能是不计其数,但大都只是过眼烟云。由于经过得太多,精力处在长期不断的消耗之中,常常表现为库存不足乃至亏空,床上缺乏十足的后劲,每每使立乔觉得兴犹未尽。好在她比较重情调重韵味,不在于一口吃饱而在于细品其味,这就与单纯的肉欲发泄截然区分开来了。

在与王总频繁的书信和电话来往中,立乔的丈夫也发现了一些迹象。也曾经轻描淡写地问过。立乔说王总对她很好。仅仅是很好。立乔从他的来信中找出一封可以给丈夫过目的信让他看,以表明他们之间的清白。丈夫笑笑二话没说。一方面他相信立乔不会轻易离他而去,另一方面两人相隔千里,见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能依靠电话联络感情。你可以借助电话说情话唱情歌抒情感,但电话不能帮助你们做爱。利用电话做爱目前世界上还没有这个发明,现代科学还没有发展到这个程度。因此立乔丈夫稳坐钓鱼台尽管放心。心,也许是管不住的,你可以五湖四海到处跑,但管住了人就行。人套住了,心有何用?所以他还是悠哉乐哉。春节之后,应王总之约,立乔和丈夫还专门到王总那里去过一次,立乔每天陪着丈夫。即使晚上出去玩玩,也是数人同行。立乔丈夫没有发现形迹,他也觉得奇怪。他就不相信两人就这么白好。这种友谊总得有什么支撑或结合点才行。他甚至暗暗希望他俩上床,只有这样才合理些,心里才好受。他觉得立乔就像一本书,他已经重复地读了成千上万次,就那么一些内容,我不读的时候,你王总借去读读也无妨,只要不弄坏就行,只要还我就行。可他就没看到王总读她这本书,王总一直看的是封面。

其实,立乔丈夫犯了一个教条主义的错误。他没想到在他不备的时候人家把书借走。那是踏上南国土地的第三天中午,刚到宾馆休息,王总来了电话,要立乔跟他出去一趟洽谈业务,两三个小时就回来。并且留了一个电话号码。立乔丈夫就非常放心地让她出去了。其实立乔根本就没有走出宾馆,而是从二楼坐电梯上五楼了。从2—34号到了5—34号。王总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这本书。许久没读过了,里面尽是新鲜内容。两人就在立乔丈夫的头顶上做爱。王总劈开立乔双腿,凑上脸去一阵亲一阵看,问:这两天他动过没有?立乔说:没动。带来时就这个样子。为了给你一个新鲜,我没让他动,密封完好。王总跪着用手掰开,说:既然密封完好怎么就漏水了?立乔闭着眼睛说:一见你,它就激动得想哭。王总扒下去,说:都热泪盈眶了。我也想哭。立乔握住他,两人欢腾起来。弄得屁股下边一片精湿。立乔从半死半活中醒来说:还要不要?王总说:等一会儿吧。立乔看看表:算了吧。后天还是这个时间,你在这里等我。你给我擦干净擦干净,我下去睡了,他要一模是湿的,就露馅了。王总就细细给她擦,擦了几下说:行了行了。再擦就成烘干机里出来的了。立乔穿好衣服,把睡在床上的王总亲了一口就匆匆下楼了。立乔丈夫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立乔说:没谈成。后天又去。到了那天的后天,谈判的时间就耽误得长了,王总比较恋战,缠住立乔不让她起来。立乔赤裸着身子给丈夫拨通电话,说谈判要延长时间,晚饭自己吃不要等。可能回来得晚点。立乔蹶着屁股讲话时,王总还在后面不停地动。立乔放下电话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态,她觉得这样很好,缓缓地富有节奏感的冲击深刻而有力度。晚上下楼去,丈夫问她怎么样。她说谈是谈得差不多了,就是太累。丈夫要干那事,她又只好勉强应付一番。

那次立乔夫妇是以朋友的身份到南方去的。因此王总没讲报社综合贸易公司欠他们三十万元货款的事。再说这事只能找阿伟。阿伟一听是南方饮料公司的电话,就不接。阿伟对立乔说:你说我不在。立乔接过电话后说:王总说了,款迟早要付的,能不能先付一部分。阿伟说:你对王总讲,咱们又没签订合同,只是口头协议。立乔对阿伟否认合同一事感到惊讶,但她还是对王总转达了阿伟的口述。王总对立乔讲:这事在电话上说不清,让她必须在近期过来一趟,面议此事。阿伟目光紧紧盯住立乔的耳朵和嘴脸,看得出王总有许多话要跟她说,从立乔兴奋而投入的表情上看,王总已经对她讲了许多话。

末了,立乔放下电话对阿伟说,我清楚地记得合同是签订了的。我和小玲都签了字的,怎么能说没有合同呢?

阿伟煞有介事地说:你这可是出尔反尔了。那次你和小玲从南方回来,就根本没说合同的事。怎么钻出个合同来了?

立乔说,这简直是天下奇事了!三十万元的货,对于任何企业来说都不可能没个合同吧。谁相信呢?该不是在耍无赖吧。

阿伟说:我怎么成了耍无赖?凡是在生意场上跟我打交道的都知道我阿伟是个什么人。你既然这样说,就拿出证据来好了。

立乔不明不白地在立场上倾向于王总了。问题是她也拿不出证据来。她说:我找小玲去,她也是当事人。

阿伟顺水推舟地说:对对对,找小玲问一下,是不是弄错了?

立乔咚咚地跑下楼去,轻飘飘的黑裙子鼓荡了一路。兴冲冲地到医院一问,才知道小玲早已到医学院进修去了。只好垂头丧气往回走。回来时径直到了肖平家里,肖平和刘亚琴正在商量写报告文学的事,男悟在厨房做饭。立乔也不避人,把阿伟在南方饮料公司购货合同上扯皮的事一古脑儿搬了出来。立乔觉得这很有趣,请以前的情人为现在的情人主持公道,实在太幽默了。不等肖平开口,男悟从厨房走出来说,我对你的行动不大理解,我觉得你作为公司员工,即便是一种欺诈行为,也是对本公司利益的一种保护,受害的是南方公司。你倒好,胳膊肘往外拐,替人家南方公司说话。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立乔说,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我们是报社办的公司,信誉上一直都是好的。生意还得长期做下去,以后如何跟别人打交道?再说,那次合同是我和小玲签订的,别人当骗子我不管,但我不能当骗子。

肖平沉吟道:既然确实是签了合同的,现在阿伟又否认,南方公司也无法提供证据,那么合同呢?是不是都弄丢了?是不是在对方毫无设防的情况下有人毁了合同?

这句话提醒了立乔。立乔说,对,就有这种可能。那么要毁合同,只有小玲才可能干这事。也只有她才有这个条件。

肖平焦虑而关切地说,你再好好想想。

坐在一旁看电视的刘亚琴仿佛听出了端由,大发感慨道:叫你们这么说,商界太可怕了!一个女人最好不要涉足商界。本来一个好端端的人就可能变得很坏。

肖平说,你感慨什么,你就不是这块料!

刘亚琴反唇相讥:我也不想成为那块料。

立乔见刘亚琴和肖平快活地拌嘴,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儿。记得在这以前,不知听谁说过肖平和刘亚琴关系不错。现在她可以明显看出来刘亚琴在跟肖平顶撞时有一种自豪感,这种感觉只有情人才有。立乔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她真不明白为什么,自从第一次跟肖平发生关系到至今,肖平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一直是那么美好。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他的位置。如果说她能得到肖平的话,她愿意舍去她现在的一切。她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肖平对正在发愣的立乔说:在这件事上,你还是要冷静点,要讲策略,不要让阿伟难堪。你要让他明白你并不糊涂就行了。否则就会把事情弄糟。

立乔嗯嗯地答应着走了。男悟和肖平留她吃饭,立乔瞟了一眼刘亚琴说:吃不下去。

只有肖平才能领会立乔这句话。他迈着语重心长的步子把她送出门,立乔告诉他过几天到南方去,需要捎什么就说。肖平从立乔的眸子里看出了某种期待的忧伤,说:你走前给我打个电话,我送你。立乔非常感激地笑笑。肖平转身进屋时,男悟给他一个诡秘的笑,说:到底不一般哪,终归还要关心人家。肖平板起脸:关心又怎么样?男悟说:好呀,有情有义的人嘛!

刘亚琴的目光从肖平脸上移到男悟脸上,她似乎听出了一种弦外之音,心里就起了个疙瘩。男悟上班后,刘亚琴就审问肖平:你跟立乔究竟是怎么回事?肖平笑而不答。刘亚琴拿出一副盘根究底的架式把肖平抱住直摇,不说清楚誓不罢休。肖平只好如实口供。刘亚琴说;看来你也是个花花公子呀。肖平说:我怎么是花花公子,我已经交待了那个特定的历史背景嘛!刘亚琴说:你再想想,还与哪个女人发生过关系没有。省得我今后听了伤心。一次交待清楚算了。肖平说:还有一个,但目前还没上床。刘亚琴问是谁,肖平说:你。

立乔决定到南方去,这对于阿伟来说是件求之不得的事情。只要立乔和王总频繁来往,就可以密切两家关系,使可能发生的经济纠纷淡化下去。立乔走前,阿伟说,他最大的希望是立乔此次南方之行能够圆满解决这个问题,而不至于闹成僵局。阿伟振振有辞的豁达之举使立乔觉得他是个演员,一个正在瞒天过海的演员。把戏演得真叫人没法置疑。立乔的脑海里一直萦绕着阿伟那副笑里藏刀的嘴脸。她感到一般的奸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知识的奸商。

林萍和阿伟把立乔送到机场,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个肖平。肖平一副等候已久的样子。这使他们感到极为惊讶。阿伟说:早知你来送,我们就不来了。我们来了多余。肖平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答应要送她的。立乔非常激动,走过去将肖平抱住,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肖平吓得没法,慌忙亲了立乔一口就把她推开了,立乔满眼是泪。阿伟兴奋地竖起拇指说:有种,这才有种。他见两人散开,笑眯眯地走过去说:如果想得很的话,我把车门打开,到车里干一次怎么样?还有二十分钟,来得及。立乔瞪阿伟一眼说:流氓,流氓,我还没听过这么流氓的话。肖平说,刚才我就有点晕车,你还想让我吐!

立乔下飞机之后就被王总送进了宾馆。王总的目光在立乔脸上寻找新的发现。立乔很欣赏这种目光,努力做出优雅的姿态让他满意。两人从餐厅出来便走到卧室,立乔轻轻把门关上往床上一坐,脸上绽开着令人倾倒的蒙娜丽莎般的微笑。两人目光相遇的那一刻,立乔问:我是不是难看多了?王总说:不是难看多了,而是好看多了。立乔说:聪明的男人说恭维话的时候总是恰到好处。王总不以为然地说:我并非恭维你,也用不着。恭维,你也是我的;不恭维,你也是我的。说着走近床边,伸出一只黄手去摸立乔扁平的胖脸。立乔感到脸上痒痒的,她把他的手抓到自己手上捏了捏。王总坐下去,将另一只黄手搭在立乔腿上输出一片和风细雨。立乔倒在他怀里说起了公司的事。王总说,在床上谈业务我是忌讳的,业务只能在床下谈。立乔心领神会,脑袋在他怀里一阵拱动。立乔然后解开了王总的皮带,从他的裤子里掏出一个东西来,用手轻轻拍打。王总发出几声脆弱的喘息,说:你不要逗它。我就怕你这样。两人滚到床上。立乔环视着屋子,室内已完全封闭,粉红色的窗帘和粉红色的台灯使屋内温情弥漫,经过浓缩之后的冲动开始发酵膨胀。立乔自己解开了衬衫上的黄色纽扣,然后蹶起屁股,侧给他一个背说:帮帮我,后面是拉链。她指的是裙子上的拉链。王总轻松自如地给她拉开了。扒下裙子时,立乔说:看来你训练有素,很熟悉解这种裙子了。王总说:只熟悉你。他的全身都在颤抖。立乔翻过身坐起来,突然很悲哀地说:你该不是在玩我吧。王总说:我是真爱你。喜欢你。随时欢迎你来我公司。告诉你,我与妻子感情一直不好。如果我要玩女人,南方太多了。我可以在一个月之间玩遍各省的,玩遍祖国山山水水的女人。而且都比你嫩比你漂亮。不是研究生就是演员之类。但是,她们没有感觉,没你这样可爱。不瞒你说,我搞过许多女人,你是其中之一。你是若干个中我精选出来的。立乔嘟喀道:你不要提别的女人行不行?一提她们,我就兴味索然了,我不想成为别人的影子。王总发现自己说话太多引起了对方的反感,连忙说不说了不说了。还是咱们的乔乔好。说着就压了上去。立乔翻身跳下床,取出一个避孕套让他戴上,王总拿着套子一脸酸笑。立乔就去帮他戴。说,不戴上你就别碰我。王总从衣袋里摸出一张避孕膜说,用这个用这个。

一阵山崩地裂的急风暴雨之后,屋里是一片宜人的清爽和宁静。立乔在轻松下来后说起了三十万元货款合同的事,她把走前发生的一切都吐了个干干净净。王总对阿伟的这种做法感到惊讶。他说他发现得比较早了,他记得清清楚楚的是签了合同的,当时合同放在抽屉里的文件夹里,第二天秘书整理公文时就发现合同不翼而飞了。他猜测是小玲干的,但无证据,有苦难言。无论这桩生意成败与否,都暴露了阿伟的狰狞面目。这使王总更加觉得她正直而又可爱。立乔问他三十万元货款的问题究竟怎样解决,王总沉默了许久才说:算了。不就是三十万元么?立乔觉得蹊跷,怎么能轻易算了呢?王总说,老实告诉你吧,那次三十万元的饮料全是不合格产品,甚至是废品。

王总的话让立乔惊讶了半天。她仿佛看见王总由一个菩萨变成了个凶神恶煞。她觉得自己受了一次巨大的嘲弄,本想为他主持公道结果却是乌龟遇王八,一条路上的货色。她简直不能原谅自己的天真幼稚自己的荒唐可笑自己的枉自多情,她恨不得面对苍天面对天良面对一切善良的人们掏出肝胆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哭它个淋漓尽致哭它个天穿地漏。立乔沉默了大约一刻钟,涌动翻滚的心潮才平静下来,给王总送去一个激情冷却之后的多情的媚眼。她问王总:这次你让我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

王总说:我让你来完全不是为了那笔货款,而是想挖你这个人。我想我们在一起一定能够配合得很好,能干很多事情。

立乔问;你让我来具体干什么?

王总说:干什么都行。可以采取招聘的方式,也可以采取调动的方式。

立乔想了想说,过来工作无论是招聘还是调动都不现实。儿子在读书没人照顾不行。能不能搞兼职。设一个南方饮料公司总代理之类。独家经营你厂产品。

王总说,这个办法不错,可以搞。这样一来,就拔了阿伟在南方的根,他就休想捞到我们的油水了。我可以给你提供十万元底垫资金办理手续,租赁房屋什么的。至于采取何种分配方式或管理方式,由你全权负责。只要你愿意办,你就可以坐收渔利,对于你来说,无疑是条最好的发财途径了。

王总在说这番话时态度十分诚恳,没有一点虚情假意。语气和神态都那么真实可信。立乔很感激地搂住了他。她觉得除了搂住他再也没有别的方式能表达自己的感激了。她软下去,撒娇地躺在他怀里,仰着脖子看着他胡子拉茬的下巴,密密丛丛黑色的针悬在她面部上空,她用手轻轻掐着说,该刮胡子了。王总说不刮,刮了就没男人味儿了。立乔扭扭身子说偏刮偏刮。王总说,我什么都丑,就是胡子不丑。把唯一的好处都刮光了,就一无是处了。立乔嘟着嘴,感觉出自己撒娇不如以前那么得心应手了。撒出来的娇就像机器老化生产出来的劣质产品。劣质的撒娇感动不了执意要留胡子的男人。王总像公鸡啄米似地不停地亲她。

玩得高兴,立乔又把王总的东西掏出来偎在脸上滚动,滚动出风情种种。发热之后,立乔用手握着,另一只手拨通了阿伟家里的电话。阿伟问她情况怎么样,立乔说:南方公司三十万元货款催得太急,人家有合同在,是原合同的复印件。这件事搬上法庭,我们就得吃输官司。现在,他们把我当人质扣在这里了。电话中传来阿伟非常着急的口气,说:能不能采取软磨硬缠的办法让他们休了官司?立乔又望望王总,露出几分得意,说:能想的办法我都想了,不管用。王总这家伙挺贼的,难对付。王总亲亲立乔向着上面的半边脸,伸出一个巴掌给立乔晃了晃。立乔说:要了结此事也可以,必须先电汇五万元过来,我亲手交给王总。立乔口中喷出的气息在王总怀里荡漾着,王总觉得热乎乎地流淌着潮湿的情欲。阿伟好像很乐意接受这个条件,说:你告诉王总,我马上叫人去办。立乔放下电话,心中腾起一股乐滋滋的甜美。她问王总:戏演得怎么样?王总说:看来北方人的精明并不比南方人差。你真行。五万元钱汇到后,你拿去。算是我这次给你的礼物。王总把立乔推起来站着,自己使劲伸了一个腿被压酸之后的懒腰,下面的那个东西直挺挺地抖动着。立乔用手拍拍,就咯咯直笑。王总说:你把它弄起来了你又不管了,谁弄硬的谁负责。立乔说:我只问你吃得消吃不消。屋里又是一阵莺歌燕舞。

立乔从南方来情绪高昂。阿伟忧心仲忡地问合同和货款的事,立乔满不在乎地告诉他:五万元收到后,一切都弄妥了。我跟王总讲得很清楚,我们企业效益不好,严重亏损。即使他们告状,也只会落个赢官司输钱的结局。反正我们一时拿不出钱,人有一个命有一条,随便你们处置。老王也无可奈何,连称倒霉,索性装作慷慨,表示就这么不了了之。立乔说得绘声绘色眉飞色舞。阿伟听得眼珠随着她的口形变化滴溜溜地转动。末了,轻轻抚摸自己微凸的大腹,摇摇晃晃自诩道:我这公司这么多人,就我瞅准了你!你是屡建战功。这也算是慧眼识珠吧。立乔说,一点光泽都没有了,算什么珠呢?

立乔从南方回来的第二天给肖平打电话,说她刚回,要约他到文联办公室见面。肖平感到为难,但还是只有去。他以为立乔找他是谈谈而已,结果立乔给他送了一台家用电脑。是她专门从南方买回来的。

肖平早就想过买台电脑的问题。以摆脱繁重的手工写作。尽管他十分需要,但他却不能要,因为这东西太贵重,收下之后他会难受的。

立乔说:老实告诉你。我已经有一个情人。是南方饮料公司总经理。这是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情人,可我就是不爱他。他很有钱,他拿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花天酒地嫖女人,钱给了我我就想把它用到正道上。就给你买了这台电脑。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

肖平问:值多少钱?

立乔说:一万多。

肖平说,我如收下,就给你一万块钱。否则我就不要。今后我有困难了,会主动找你帮助的。肖平伸手把门关上。立乔泪盈盈地站起来,两人抱住。立乔把肖平的手抓住按在自己乳房上。她说:你要能经常这样抱抱我,我就很满足了。

肖平说:行。有个女人抱抱当然是好事。但我有个条件,电脑不能要。收下我会难受的。

立乔破涕为笑,把肖平抱了许久。由于肖平执意拒绝,她无可奈何地把电脑提走了,说:情人不要,留着给儿子用吧。

立乔一心一意投入干自己的事。阿伟知道立乔偷偷搞起单干来了是在半个月之后。他是偶然在一条并不显眼的大街上发现南方饮料公司总代理的牌子的。那张矩形铜牌他在北京上海等城市都见过,属于公司统一制作的那种精制小巧而又醒目的方块。他不经意地走进去一看,里面金堆着南方饮料公司生产的各种饮料,显然,它的产生在本市具有寡头的垄断性。刚刚挂起来的崭新的营业执照上写着法人代表立乔的名字,注册资金是50万元。阿伟顿时脸上一沉。他估计是立乔南方之行的最大收获,理所当然是背着他干的了。阿伟心头掠过一丝凄凉,转身悻悻想走,正好立乔从里面出来看见他了,连忙招呼他里面坐。阿伟装出一副若无其事宽宏大度的样子说,你立乔可是不够朋友,办这么大的事,开业也不通知我一下,给你庆贺庆贺。立乔掩饰道:哪里是我办的,是王总他们搞的。我只是牵头把架子搭起来。阿伟背着手一边走一边巡视,说不错不错。心里恨不得骂她是卖国贼,骂她婊子养的。

总代理的异军突起,不仅分割了阿伟经营范围的重头,而且使阿伟对现在公司的前景设想发生了根本性的动摇。他非常悲哀地意识到这是公司力量分崩离析的开端,是他人生和事业悲剧的序幕,这是公司职员离心离德同床异梦的表现,也是立乔对他最彻底最干净利落的背叛。他不敢设想其他职员利用业务关系还干了多少有损公司利益的事情。他自以为统治得很好人心所向的这块地盘,原来早已四分五裂,各自打自己的小算盘了。扳起指头算算,在公司的要害人物中,只有林萍最可靠了。那天,他把立乔的事当新闻对林萍说了,林萍显得非常冷静,平平淡淡地说:早知道了。阿伟说:早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林萍翻翻白眼: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如果我有这个条件,也会像她那样干的。另起炉灶别人掏本,只有傻瓜才不干。市场经济有奶便是娘,谁也阻挡不了谁,谁也不碍谁的事。

林萍这番言为心声的话像一根闷棍打在阿伟头上,使他真正把握不准现在的人心向背了。他艰难地站起来,望着窗外街上涌动的人头发愣久久不语。林萍感觉出了什么,走过去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他愤怒地推开了。

林萍说:你干吗对我这样?

阿伟亿斜道:你要我什么样子?

林萍说:没出息。不知你是见别人发财眼红还是别的原因。林萍说着又把手搭了上去。

阿伟抓下她的手说:太热。汗涔涔的。

林萍说:心静自然凉。谁叫你想那么多?

阿伟亲亲她的手:我不想那么多行吗?谁替我想?你替我想?

林萍缩回手挠挠自己的背,然后把他抱住去亲他,想用儿女私情取代他现在的伤感。阿伟麻木机械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后来他就心不在蔫地用手指在乳罩后面的结扣上抠着玩,把松紧带弹得不停地来回伸缩,像孩子玩皮筋似的。以前汹猛激烈的情欲化为片片烟云袅袅升空了,只剩下一层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林萍扫兴地松开手说,你变了,变得脆弱了。阿伟不甘落下这个评价,申辩道:不是我变得脆弱了,是别人想把我往脆弱里变。林萍叹口气,收回那双一往深情的目光说:我们该走了。阿伟说:不能走,我有话要问你。林萍问:什么话?阿伟说:假如我辞职不干让你干,你干吗?林萍感到非常惊诧,她根本就没想到阿伟会有辞职的一天。她问:你干吗辞职?阿伟说:我不想干了。林萍问:你要推荐我当总经理?阿伟说:对。这个公司从创办到现在都是我一手撑起来的,苦心经营了这么长时间,情况并不很糟。我必须把它交给一个合适的人选。我爱你,我放心你,你有这个能耐。如果你来坐这把交椅,我就放心了。林萍紧紧抱住他,说:伟,凭你这句话,就够我爱你一辈子了。一时动情,伏在他胸前呜呜哭了起来。阿伟胸前的衬衣印湿了一片不规则的肉红色。

这天阿伟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家里的积蓄搬出来清点。他把存款单国库券等各种有价证券进行了全面清理,大约有五十来万元。还有十万元存折放在公司办公室的抽屉里。加上消费,公司从开办以来他个人获利六十至八十万元。公司从银行贷出的流动资金最多达三千万元。他曾经放出一千万元的流动资金作为高息贷款投入到南方一个开发区运转半年,仅此一项他净赚五十万元。与他合谋的会计和银行有关人员分了二十万元。值得庆幸的是资金在运转过程中平安无事。整顿金融秩序也没涉及到这事上来。他在清理存款时想到这事心里还一阵莫名其妙地紧张。

这一夜阿伟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很少有过失眠的时候。他看着从窗口射进来的满屋月光想着心思。向红梅的鼾声时断时续,他在滚动时向红梅也翻了个身。被她压过的地方一片潮热。她梦呓了一句什么,然后把薄被蹬掉了大部分。屁股和腿部都亮了出来弯曲着对着阿伟。胸部和腰部裹了厚厚一层被子。他想向红梅可能有些热。他索性坐起来开了灯。他点上烟,扭头看看向红梅蹶着的屁股,屁股被灯光映得绯红。他觉得那个红屁股像长了眼睛的胖脸,正绷紧了面孔怒目圆睁地望着他。他走过去拉上被子遮起来。然后扒开窗帘,观察外面的夜景。夜市繁华的喧嚣仿佛在嘲笑他这个孤独的有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