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伟和小玲在南方待了半个月,两人一共带了一万多元,全部花得精光。回来的路上仅剩下三百元伙食费了。口袋里没有钱,阿伟一下子就觉得在人群中矮了一截。不仅说话显得中气不足,就连走路也不是那么昂首挺胸了。这使他真正认识到,在囊中羞涩的时候,最能感受钱的伟大作用及其重要性。钱少了,爱情就让位了,一门心思想着赚钱的门路,跟小玲卿卿我我的时间自然也就少了。
回到家里已是晚上七点左右。妻子和儿子见阿伟回家都十分兴奋。这次阿伟为了表达南方之行的一片心意,特意给儿子买了一套高档游戏机,给妻子向红梅买了两条很漂亮的裙子。儿子迫不及待地让爸爸把游戏机安置好,只管自己玩去。向红梅一边试裙子一边说,自己又没钱,借两千块钱公款,哪里有钱买这些呢!阿伟说,可不是,担心钱用光了买不成,我去的第二天就买好了。好在会上不花钱,带的钱全作零用,所以并不需用多少钱。向红梅试着裙子站起来抖抖,一副非常感激泪眼盈盈的样子。她把脸凑过去亲阿伟,阿伟用手轻轻一挡,忙说脏呢脏呢,我得洗澡去。说完转身进浴室了。
向红梅脱下裙子换上旧服,有板有眼地为阿伟收拾零碎的行装。这是一个贤慧又漂亮的女人,传统、典雅、话少、好哭。用阿伟的说法,是什么都好,就是文化低了点,初中毕业就进商店当了服务员。她十分钟情于阿伟,对男人的依赖性特别强,好像没有阿伟她就没法活下去似的。为了阿伟的工作、生活和学习比别的记者出色一点,她把家里大小巨细的事都承担了下来,阿伟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衣服和油盐酱醋放在什么位置。他唯一能干的家务活是把煤气灶点燃和使用家里的一切电器开关。两年前还不知道味精与胡椒面颜色的异同。肖平说他有大福大贵之命,晚年可能是洪福齐天。阿伟说其实并不,平时两口子在家里又没什么话说,她除了百依百顺俯首帖耳像个家奴之外,没味极了。这种日子也并不好过。优点只有两个:一是永远相信她这辈子不会偷人,百分之百地放心;二是自己永远是上帝,上帝的轻松在于永远把家务琐事甩在脑后。肖平说他纯粹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阿伟从洗澡间出来,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往床上一躺就四脚朝天了。红梅连忙把他头抬起来用干毛巾细细擦干,然后把头轻轻地放在枕头上。问他想不想吃什么,阿伟摇摇头。那你喝点饮料吧,阿伟还是摇头。红梅催儿子自己洗了快睡。儿子哼哼地,玩得正兴头十足。红梅说明天你得上学,不听话就把游戏机收起来。儿子很不高兴地住了手,自个儿洗去了。
红梅把一切收拾停当,安排好儿子睡下,来到睡房。她躺上床去,轻轻为阿伟去了衣裤,将身子歪过去亲阿伟的下部。阿伟双手放平,双目微闭,作养神状。对红梅的温存完全无动于衷。红梅抬头问:这么长时间,不想我么?阿伟说真把我想死了,白天还好些,忙;晚上真想得不得了。想急了晚上老做性梦,就溢出来了,早晨起来又得洗裤衩。红梅只是笑,说他没出息。再亲,阿伟依然冷漠。他自己明白回家前的那个晚上,与小玲销魂一夜,觉得精干骨枯,接下来又是两天两夜旅途之劳,自然精力不济。红梅面色凄然,她知道阿伟每次出差回来都很激动,如饥似渴。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为了不把这种不安的心绪表现出来,她周身吻他,抚摸他,直到他展现生机。阿伟这才翻过身来,蠢蠢欲动。那极不情愿而又无可奈何的神态像又接受了一项强其所难的采访任务。即使应付差事,也要把文章写出来。尽管那文章不多么酣畅。
阿伟上班之后对南方之行的情况进行了全面汇报。报社领导认为他收获很大,不虚此行。阿伟极力鼓吹报社办经济实体的巨大优势和优越性。他认为在此事上再不能犹豫了,必须抓住时机,紧急行动。否则大好机遇就会擦肩而过。社长说你先拿个方案,然后再上会讨论,如果能通过,公司就有可能尽快搞成,由你全权负责,出任法人代表。
阿伟的积极性得到了充分调动。没黑没白地干起来。他突然觉得,文化已经不值钱了,新闻已经不值钱了,这些都只能作为人生旅途上的铺路石,他踩着它们由工人变成了干部,由干部变成了记者,当初恶劣的生存环境得到了逐步改善。因此反过来想,他必须感谢文化,感谢新闻对他的恩赐。否则,他还是那个窝囊样子,还是被人瞧不起。可现在就不行了。市场经济大潮翻江倒海铺天盖地,龙的传人也好,各类杂交品种也好,劣种也好,都使出浑身解数涌向大海,在浪中在涛中竞技比武,人人在钱面前都平等了。不管你是学者,是教授,是文盲还是知识分子,只要有钱就能把想得到的东西得到。若是穷了,再多的知识再高的学问也不会使你变富。即使是国家主席,腰包空了照样得在食堂欠帐。记者永远是记者,你天天上人民日报头条也发不了大财,这就得开拓门路,穷则思变。
阿伟全心全意筹划公司,十分投入。他相信人生能有几回搏这句话。他隐约感到,眼下的这一切忙碌,使他走到了一个人生最辉煌、最灿烂、最艰苦也是最困难的时期,他将以百分的顽强去战胜每一个艰难坎坷,而且充满了必胜的信心。他相信自己的聪明才智能够得到最圆满的体现。他相信自己也会有那么一天同时搂着两个女人在大街上招摇过市,他相信别人能够得到的他照样能得到。当他的整个设计方案被报社认可时,他恨不得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连忙打电话告诉小玲,说他的方案批下来了,报社愿意从广告费中投资一百五十万元创办一个门类齐全的综合性服务公司,他担任总经理。同时保留他的记者、编辑身份。小玲在电话中高兴得哇哇直叫,像突然听到出了车祸一般。
阿伟一下子变成了个大忙人。跑手续,办执照,租房屋,找助手,招聘部门经理和业务人员,都得他亲自跑。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在几十天内迅速衰老下去,二十天里补了三次轮胎。人们只看到他时刻衬衣汗得透湿,风风火火,日理万机。每天回家,进屋往床上一躺就说啥也不动弹了,满屋都是他粗重的喘息声。向红梅见男人回来了,连忙给他打上洗脸水,像对待在外面玩累了的儿子一样,给他洗脸、擦手、抹身子。然后换盆水,为他脱袜换鞋,露出一双硕大的被汗水浸泡得雪白的脚丫,精细精细的抓挠,像在洗一块从灰中拾起来的豆腐,弄出满盆浑浊的细末,落脱变腐发胀的皮屑在水中翻滚游荡。阿伟有脚气,擦干之后,红梅又给他涂上许多未经稀释的洁尔阴。在她看来,脚气与肺病与肝炎都是不可小视的疾病。她不是在清洗一双脚,而是在清洗和加固支撑家庭这个高楼大厦的顶梁支柱,清洗和加固一根伟大的顶天立地的脊梁。此后,让阿伟俯卧躺平,用她那双每天用来洗涮弄煤的略显粗糙的拳头为他捶背。当阿伟感到满意了翻身坐起来时,她本人早已腰酸背痛,觉得自己也需要有人捶捶背了。但还有若干家务等待着她。她必须无私地奉献。
整个公司的筹建工作非常顺利。报社腾了两间房子,其余营业场地全部依靠租赁。对于一个不添制多少固定资产的企业来说,一百五十万元投资在内地尤其在本市不是个小数目。在购置全套现代化办公设备的同时,阿伟家里也装上了电话,虽动用了公款,但是经过报社领导同意了的。电话装好后的第一个电话就是给肖千家里通话。肖平说你小子真厉害呀,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才从南方回来多长时间,就这么轰轰烈烈了!阿伟说并非作家家里才能装电话,我也来试试现代生活的滋味儿。肖平说我早就晓得你娃子有出息,而今不是宏图大展了么?我填我的格子你发你的财吧。还有事吗?阿伟说听你口气很忙,下午有闲时间的话,你来看看我公司的地方和门面。绝对不丑。肖平说相信你是不会干丑事的。下午你在家等我。阿伟说那好,你把男悟也带上吧。
肖平放下电话,男悟问他是阿伟的电话吗?他现在洋起来了,你看他那得意的样子。不过现在也是呀,就他那种人能混得好。我看你就应当比他混得好些,但就是不注重推销自己。肖平说我们本来就不可比。人各有志嘛!我生来就是写文章的,钱够用就行了,从无奢望。他就是腰缠万贯把人民币当手纸,本人也毫不羡慕。男悟冷笑一声,说到用钱的时候就显出贫和富的差别了。肖平说,我不是努力在缩短这种差别么?
下午饭后,肖平夫妇一同到了阿伟宅下。阿伟家里似乎经过一番特别的收拾和精细的布置,向红梅全身新装,仪态飒爽。已经做好了迎客的准备,背会了可能是阿伟教她的那些交际术语,虽然显得生硬别扭一些却又不乏热忱。肖平和阿伟凑在一起去了,两个女人在里间屋里。男悟在与对方交谈的同时,偷偷观察着居室的细微变化。随着男悟眼神的流动,向红梅很快觉察出那意味着什么。她冲着外面喊:阿伟,把空调打开吧,好像有点热。阿伟把空调打开,顷刻凉风灌出,温和如春。男悟站起来张望,说,这是当经理后的收获吧。现在凭死工资,添制一个大件也不容易呀!红梅说可不是么?就这么一堆得花六千多块!现在天气热了,准备到年底,再把房屋重新装修一下。男悟说也是该装修了,这房子多少有点显旧。红梅满心乐滋滋的,眉宇间流露出得意洋洋的喜悦之色。
两个男人在客厅里谈公司的事。阿伟说,你字不错,你给我写个公司名字,做铜字。肖平说,开什么玩笑!你请书法家写吧,何必让我露丑呢!阿伟说我才不请什么书法家或当官的题字呢!我专请你题!请作家题字效果好些,咱也不丢份儿。咱们弟兄两个,不需要客气。报酬是一千块钱,公司出血。你如嫌少,可以追加。肖平说不是这意思。报酬我不要,恭敬不如从命,我题我题。阿伟说,我等着铸字挂牌开业。你得弄快点。说着取出一千块钱递给肖平,另加两条中华烟。肖平突然有种被同情被施舍的感觉,坚持不要。阿伟把钱塞进男悟怀里,说公事公办,不要白不要。不管怎样低,它也相当于一部中篇小说的稿费吧。男悟笑嬉嬉地收下说,咱们拿去买裙子去。我喜欢这个东西。
肖平回家之后就忙着为阿伟题字。男悟在旁边给他按纸。肖平说,倒也是作家,这几个字也值钱了。男悟说,可不是,相当于我两个月工资,相当于你三个月工资。你看人家阿伟,公司还没开业就一副大老板的派头,出手大方那个样儿!肖平非常反感男悟把自己跟别的男人比来比去,专找自己男人弱点似的。没好气地道,你这人真怪,长期拿文人跟商人比。你就没看到我有那么多文章,而且有那么多好文章。他们有吗?男悟说,可是文章再多也不能拿去买衣服买家电,不管你喜不喜欢都是这样。肖平说那你就嫁个有钱的吧。男悟说那不行,钱再好也不如你好。本来正在点燃的导火线被这一句话泼熄了,开始紧张起来的气氛缓解了。
其实男悟并不想跟肖平说生气的话。这女人有个特点,在收获钱的日子里一般心清都好。每次肖平收到汇款单或领取奖品奖金,她心中再不愉快也会消失,甚至对死亡对黑暗的恐惧都有所减轻。男悟自己也意识到这是一个并不丑恶或卑鄙的毛病,钱对情绪的左右来源于人对钱的渴望和家庭经济的脆弱。其合理性跟钱的价值一样同等。肖平根据以往多年的经验,从男悟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今夜他将拥抱希望。
几个大字写了五遍才成功。肖平初中时开始自学书法,习柳公权楷书,功底颇厚。但平时很少写过。尽管写成了,可自己却并不十分满意。满屋铺着宣纸溅着墨点,一片狼藉。墨香使屋子里的文化味儿更加浓厚。男悟弯腰收拾纸墨笔砚的时候,肖平轻轻拍了拍她那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膨胀的屁股,富有弹性的肌肉因为绷紧而变得生硬和坚实了,给他一种不是屁股的感觉。男悟笑道,你这样拍过别的女人的屁股吗?肖平说你说呢?男悟说我怎么知道?两人连说带笑地收拾好屋子,洗浴之后就上床了。
肖平伸过一只手去让男悟枕着。另一只手则从前面抄过去抚摸她的乳房。男悟的乳房很漂亮,浑圆如日,挺得很直,既不肥硕也不干瘪,属于比较适中的那一类。肖平揉一会儿就把手伸到了下边。男悟抬起臀部让他脱去裤衩。肖平很感激这个主动的动作。摸索良久,他见男悟依然不动,便说,你还是无动于衷呀!男悟突然想到她前几日从同学那里借了一本关于夫妻性协调的书,她要让肖平看看,按照书上讲的试试,也许她能有所好转。肖平说那些我都知道,古书上叫两戏先乐,现在叫调情,就是指性交前的挑逗。男悟让他吃吃试试,肖平就凑上嘴去。胡茬扎着嫩肉,男悟不停地扭动,连声说难受死了难受死了。算了吧,反正我没什么好感,你上来干就是。快点!肖平闷闷不乐地上去了。
阿伟公司开业那天煞是隆重。凭熟人的关系,省级报社、电台的驻站记者都到了,市内三家电视台的记者也到了。公司给每个与会者发一百元钱的购物券。阿伟类似就职演说的公司情况简介,气势恢宏,先声夺人,大有一代儒商之风,博得了大家的普遍喝彩。偶然有人把话题扯到公司的招牌上,说没想到作家肖平能写这手好字。肖平说大家不要见笑,这是我学生时代的水平。告诉大家一个秘密,在二十五岁以前,我一直在当作家还是当书法家之间徘徊。最后还是作家缠上了我。一伙人围着肖平莫名其妙地滥笑,肖平觉得自己变成了会玩两个动作的猴子,反正不收钱,他们就笑得如此慷慨大方毫不吝啬。
大家在开业典礼接近尾声的时候,发现了一张俊俏的脸庞在脑袋攒动的人群中张望。她是小玲。昨天阿伟通知她今天开业典礼让她来看看,小玲问他是不是正式邀请。阿伟毫不含糊地说那可不是。今天请的都是社会名流,你还不够那个资格。再说这不是个体户开小店,也不是外国人举行婚礼,以情人的身份参加也不合适。小玲说了声虚伪就把电话挂断了,满脸写着不高兴。但她终归抗拒不了情人事业的诱惑,思来想去还是柳栅地来了。从南方回来,他们仅在她做人流手术之前见过两次面,中途阿伟去看过她一次,又有十多天时间没见面了,心里好想。她非常明白她今天的角色与街上的行人并无二致,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关心此事的看热闹的人。尚未散尽的硝烟轻轻袅袅地向四处飘散,浓烈的火药味儿给人的感觉是这里的军火库刚刚失事。只有那满街鞭炮散落的纸屑实现着证明着恭贺者们的种种热情。小玲唤着硝烟味儿翘首张望时看见了肖平,肖平向她点点头,走出围着他的人群,说你进屋看看,阿伟在里面呢。
肖平说话时是背对着公司的。他并没有看见这时阿伟正与一个妙龄女郎——公司秘书往外走,站在台阶高处欢送客人。小玲捅捅肖平的腰,示意他往后看,问他那个女的是谁?肖平说是阿伟的秘书。小玲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肖平一把抓住她,说你怎么啦,这不很正常么?吃什么醋!小玲说,你看她那身骚味儿!说着转过身来。阿伟也发现了小玲,在高处喊她的名字,小玲拉着肖平往上去。阿伟热情地迎上一步,对两个女人互作介绍,说这是我的朋友小玲,这是公司秘书林萍。林萍以前是一家中外合资企业的公关小姐,因企业效益下滑,阿伟乘虚而入用高薪挖走了她。她用职业化的动作跟小玲握手,小玲觉得她微笑的热情中有些水分。
四人来到阿伟的总经理办公室。屋子布置得精致而高雅,既不显得过分华贵,又不显得俗气和清贫。墙上一幅字画和一幅挂历使室内线条明晰,色彩搭配宜人,使人觉得耐看。里间是个十来平方米的小房,床被俱全,是供阿伟小憩用的。小玲对小房很有兴趣,趁他们三人在外面说话时,她在床上躺了躺,摸了摸,嗅了嗅。感觉新鲜而舒服。她突然觉得床这个东西不应该叫床,而是恩爱的发生器,性欲的导火线和情感的载体。有了它,就有了许多鲜血、泪水、悔恨、甜蜜和幸福。因而不仅仅是鼾声和梦幻。
肖平走进来开玩笑说,你也不能太操之过急了。有你使用的时候!小玲说,这地方倒蛮不错。哎作家,找个情人,也不愁没场地了。肖平笑笑,什么勇气都有,唯独没有这个勇气。小玲说,如此胆小的一个作家,想在情场上角逐是没有希望的。
阿伟约她晚上到这里来一下。
十点多钟的时候,小玲如约而来。城市的灯光正走向兴盛,夏夜的游人们已经进行着对无聊之时的排遣,紧紧张张与信步闲游的鱼龙混杂,各种面孔都展示着自己真实的一面。有人疯子般地在众目睽睽之下神经质地惊呼打口哨,仿佛世界就要在瞬间毁灭一样。烦躁的人们挑衅性地把自行车骑得飞快,急急地转弯抹角恨不得一下于撞倒一路人,可偏偏人们都用极强的自卫意识自觉闪开让路,不给那些骑车人以惹祸的机会。阿伟用最快的速度最高的效率处理好业务,委婉地打发走两个部门经理和林萍小姐,全心身地投入来接待小玲。先是拉开一个易拉罐递过去,小玲拿着易拉罐把窗户打开透气。屋里烟雾缭绕,经过空调的吞吐出来十分呛人。小玲喝着饮料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街上如蚁的三教九流,她想有大部分人各自都心怀鬼胎,有许多不可告人的动机都会在今晚暴露本来面目。阿伟关好门,从后面把她抱住,将手往衬衣里伸去。小玲说真是个见风来雨的,还没站稳你就急了。把饮料放在窗台上,顺势倒在阿伟怀里。阿伟一手搂住腰,一手掀开牛仔裙往上摸。小玲觉得别扭不便,倾身叉腿,双手抓在窗台上,任其所为。口里哼哼叽叽地如蚊虫寻食。说,我不喜欢站着。阿伟就把她抱到那张崭新的经理办公桌上,在桌沿上坐好。说在这里试试,也许不坏。小玲掀开阿伟的手,说我自己脱,就利索地去掉了鞋和内裤。
这时阿伟突然想起今天没有回家。就抓起电话告诉家里,说今天刚开业,有许多急事要去办,如果太晚了就不回家了,不要等得太久。向红梅说你忙你的去吧,别太累也别饿着自己。阿伟放下电话一笑,就连同衣服和思想都剥光了。他取出启封了的避孕套问用不用,小玲说用套子感觉不好,有些失真,那东西生成了不是肉。阿伟问怀上了怎么办?小玲说这样吧,弄一会儿再用。阿伟将套子扔进纸篓,让小玲身子坐正,双腿下垂捱开,然后埋头劳动起来,进入了忘我的境界。小玲双目微闭,气喘渐急,幸福得死去活来。良久,随着阿伟冲刺力度的加剧,小玲一声刺耳的尖叫紧紧抱住阿伟不动了。阿伟知道她又死了,从容不迫地把“尸体”抱到里间床上平躺着,拍拍她那雪白的激动得潮湿的屁股说安息吧。把裤衩裙子扯过去给她盖在身上,掩住了一团漆黑的私处。转身走到外面,见办公桌上的劳动工地浸湿一片,用卫生纸擦擦,揉成一个小球扔了。然后正襟危坐,品尝起坐经理交椅的滋味儿来。
这时电话报警似地响了,他害怕接了电话有人来,又害怕不接误了大事。还是勉强地伸出手去。是小妹阿琴打来的,阿琴闲着没事了,要找他聊聊。阿伟虚惊一场,说没事了找男朋友聊去吧,不要干扰我的公务。阿琴说真成大经理了,这么气派呀,连对小妹嘴脸都变了!你那位亲爱的小玲知道你开业了吗?阿伟说你是孩子家,不要管这些事。阿琴说我问得发慌,来看看你可以吗?阿伟说有许多人在我屋里开会,你来凑什么热闹,改日再来吧。阿伟放下电话走进去看小玲,活着的“尸体”已经坐了起来,正在穿衣。她问是谁的电话。阿伟说是阿琴打来的,她要来,你整理一下回医院去吧,梁国虽好不是久留之地。阿伟亲她一口,请求谅解。小玲说她反正知道这事,来了又怎么样!阿伟说我是她哥,必须注意在她面前的形象。小玲说别说那么多,我走行了吧!阿伟帮她拢拢头发,给她穿上鞋,她咚咚地下楼了。阿伟惶惶地拿起自行车钥匙挥舞着一个圆,茫然地看看四周,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还是回家吧。
阿伟下楼的时候,发现林萍呆呆地站在大门口,似乎在思考什么。阿伟说你怎么站在这里,没回家去?林萍审视地望着他,木然地说,你不是也没回家么?阿伟说那就走吧。林萍问他同路吗?阿伟说也许我们同路。
他俩肩并肩地同路走,又把许多同路人甩在了后面。
阿伟回家时脸上放着兴奋的红光。红梅问他你不是说今晚不回来吗?阿伟说今天太累了,留下明天干吧。红梅笑道:还是家好。阿伟说有这么个好老婆,不挂念才怪。红梅拍拍他,又甜言蜜语来了。谁知道你是怎样想的呢!阿伟说,如果你不知道我的想法那就太委屈人了。我再苦再累,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否则,我放着轻松的编辑记者不干,来吃这份苦头。这世界上无论有多少大款,多少富翁,但钱绝对是不好挣的。原因是人人都需要钱,人人都在挣钱,都在见缝插针地开辟财源。我知道你爱我,你辛苦,对我你付出得太多了,正因为如此,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受苦受穷,我要让你活得比别人好,比别的女人钱多,比别的女人引人注目,这是我的责任和义务。否则,我根本对不起你这份爱心。向红梅越听越激动,像抱儿子一样一把抱住阿伟,呜呜地哭了。发烫的泪水弄得阿伟衬衣湿了一片。抽抽泣泣地说,阿伟,你对我太好了,我要一辈子爱你。阿伟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哭什么呢,咱们不是很好吗。你应当高兴才对呀。红梅破涕为笑,我太激动了。她慢慢蹲下去,脱掉阿伟的鞋袜,掰开他的脚丫子细瞅,看脚气是否有所好转。然后调好浴室的水温让他洗澡。又到衣橱翻了一阵,把阿伟翌日要换的衣服找好,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头上。
清凉而沉重的夜色驱赶着市区的噪动和嘈杂,却不时地传来车和人的怪叫声,阿伟在怪叫中设计着未来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