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夫人暗中将郭云生纳入自己房中,果然如愿以偿,很快有了身孕。她仔细算计了一下,只
是比男人离去的时间晚了一个月。一个月,那是太好遮掩了。所以,姚夫人确认自己有孕之后,只有惊喜,没有惊慌。她本来是下了决心的,即使一年半载后有孕,也要设法把孩子生下来。现在,几乎用不着费什么心机来遮掩,她当然只有惊喜。这样快就有了身孕,最好的遮掩之法就是公开了,叫世人都知道。因此,在别人什么都看不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在亲友间作了张扬,也捎信向口外的男人报了喜。�
到正月,姚夫人已是身怀六甲,体态明显笨拙了,不过,她成天也是挺着这样的身体到处走动的。三爷来访,本来也无须遮掩,但姚夫人终于还是无法自持,有些乱不成阵了。大正月的,东家三爷专程跑来,就送来有关男人的那一番话,这更叫她心里翻江倒海,平静不下来了。�
对于以商立家的人家来说,财东那可是比官家还要令他们敬畏。她的男人就刚刚领教了东家的厉害!而在她的记忆中,康东家还从没有哪位老爷少爷来水秀登过邱家的门!所以,一听说三爷来访,就先心虚了:她有何颜面来接待这样的贵客?三爷为何来访,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传闻?及至听了三爷的来意,心里依然不踏实:三爷破天荒登一回门,就为了来说男人如何好?是不是知道了她的什么事?姚夫人哪里能知道,三爷刚当家,心气正高。更猜不出,三爷是把自家的男人,当做未来的大掌柜对待。三爷的突然来访,真使她惊慌了好几天。直到郭云生进城打听到三爷继位的消息,姚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三爷新当家,自然要显摆一下。来看望一个受贬老帮的家眷,为表示这位少东家的宽宏大量,礼贤下士吧。可她哪能知道,倒给吓得心惊肉跳!�
自家受些惊吓倒不怕,万一吓着未出世的孩儿,那可了不得!终于想到这一层,姚夫人才真正平静下来了。为了这个未出世的男娃,她真是可以什么也不在乎!有了这个男娃,她也相信自家能巧为应对一切的。她真该听了云生的话,从容出来见三爷。不要惊慌太甚,小心伤了身子,这也是云生提醒了她!�
云生这个小东西,跟了她以后,好像忽然之间长大了。不仅把一切遮掩得那样好,人好像也变机灵了。尤其是他这样一个小东西,居然像有情的男人那样,真心细心地体贴她!男人的体贴,姚夫人得到的真是太少了。所以,郭云生对她的体贴,虽然有些像母子间那样,她还是感动不已。�
这半年多来,日夜近侍在姚夫人身边的,就是云生了。那个伺候姚夫人的女仆,本来就带几分傻气,机灵不了,加上姚夫人的有意为难,遭斥责哪能少?越挨骂,越发怵,也越机灵不了。这时候,云生就趁机替她把事情张罗了。云生因机灵得到赞扬,这个傻丫头也不嫉恨,反倒很感激云生。当然,这个傻丫头更不可能猜到,其实主家夫人和云生是合计好了,这样来演戏。等到姚夫人公开了自己已有身孕,就干脆不叫傻女仆走近,叫她伺候好小姐就得了。伺候姚夫人的差事,就公开由机灵、细心的云生担当。这在邱家的几位仆佣看来,也没有什么奇怪。�
白天没人觉得奇怪,夜间就更无人操心了。不用说,郭云生是夜夜都在姚夫人房里度过的。�
起先,姚夫人引诱郭云生,只是为了生养一个儿子,托付晚年。引诱成功了,怀孕也成功了,她对云生的感情也不一样了。像大多偷情的商家妇一样,刚毅而有主见的姚夫人并没有成为例外,她同年轻的小仆云生也生出了浓烈的恋情。拥着这个小男人,不再有那可怕的孤寂长夜。度过了最初的惊慌和羞愧,也能从容来享受有男人的夜晚了。不再像以前苦熬三年后等回男人,先是为以前补偿,接着又为以后贪吃。相聚得越甜美,越叫人想到别离的可怕。现在,她终于可以一味沉醉其中,不再担忧那许多了。�
因为云生也一样沉醉了,他一再说,他已经不想去住商号,只想这样永远伺候她。�
“你是说嘴吧?”�
“我说嘴,二娘就永不举荐我,不就把我留住了?”�
“馋猫似的,我才不想留你。”�
“撵我也不走!”�
“你就不怕?”�
“我情愿为二娘死!”�
“又说嘴吧!”�
“二娘这样待我,真是死也请愿!”�
姚夫人知道云生不是说嘴。能不能把他长久留在身边,那真难以卜测,但他有这样一份心,姚夫人也很感动了。她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尤其那样快就如愿以偿地有了身孕,她对云生就更喜欢不尽。她甚至相信,自己夜夜相拥着这样一个大男娃似的男人,足月之后,一定会生一个男娃。所以,她依然听任云生叫她二娘。�
现在听到男人在口外的消息,他张罗生意依然出色。他或许还会受重用吧。可他无论得志,还是失意,都一样远不可及,一样只是她的梦。所以,三爷的来访,除了叫姚夫人惊慌了那么几天,实在也没有改变了什么。�
只是在得知三爷继位的消息后,姚夫人备了一份贺礼,叫郭云生送到了康庄的德新堂。�
每年正月十五,康笏南都要携同杜筠青老夫人,进城作一次观灯之游。在康笏南冷落了杜筠青后,这成了一年之中他们仅有的一次相携出行。今年康笏南兴致好,当然更要依例进城观灯,但杜筠青却托说有病,不去了。�
康笏南也没有多问,就带了二爷、三爷及一群下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城。�
在那一群下人中,今年有一个新人,那就是康笏南去年从江南带回来的一个女厨子。这个女厨子是松江人,三十出头了,烧得一手上好的淮扬菜。康笏南一直喜欢吃淮扬菜,去年到上海,感叹岁月无情,不觉就老不中用了,只怕以后再来不了江南,尝不到地道的扬州菜了。
沪号孟老帮会巴结,就给老东家寻来这样一位女厨子。康笏南很喜欢,问了问,人家又愿意跟了北来,就带回来了。这位女厨子就放在康笏南的小厨房,专门伺候他一人。因为是初次北来,十五观灯,康笏南就特别吩咐:“叫宋玉也相跟了,看看咱太谷的灯!”�
宋玉,也是康笏南给起的名字,她本名叫什么,谁也不知道。�
杜筠青看这位女厨子的情形,很有些可疑处。那三十出头的年龄,怕就不实:哪有三十岁呀,至多二十出头!他们都说,江南女人生得水色,所以面嫩。岂不知南地炎热,人也易老!
如真是厨子,不过一个粗人罢了,哪会养得这么面嫩娇媚不显老?所以看这个有几分娇媚的女人,似也不像厨子。杜筠青的母亲,就是松江人,是不是地道的淮扬菜,她也能吃得出来。但这个宋玉自进了康家老院,也没有做一道拿手的菜,送过来叫她这位老夫人尝尝。只伺候老东西一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杜筠青曾经把宋玉叫来,问过一些话。听口音,是江南人,但对松江似乎也不熟。所以,是不是松江人,也可怀疑。将她称为松江人,或许也是老东西有意为之?你不能叫他称心,他故意再弄一个地道的江南女人来!�
他爱弄谁弄谁,杜筠青才不想为这种事生气。她早知道老东西是什么东西了。他内里以帝王自况,想谁是谁,外头面儿上还要装得像个圣人,多不痛快。明着放置一个三宫六院,谁又敢不依?�
然而,杜筠青不想生气,康笏南似乎寻着让她生气。�
康笏南带这个娇媚的女厨子回来不久,就将杜筠青身边的吕布改派到五爷的门下。五娘遇害,五爷失疯后滞留在津,家里丢下孤单的一个幼女。康笏南将吕布从老院派过去,名义上是对这个可怜的小孙女,表示一种体抚。但在杜筠青看来,老东西分明是对着她的:吕布是她使唤最熟的女佣,老东西能不知道?她已经完全将吕布收买过来了,老东西偏给她支走,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和三喜的事?�
老东西知道了这件事,那倒好了:她做这件事,就是为了叫老东西知道。可看老院里的动静,不大像。老东西城府深,能装得住,别人怕不能装得这样沉稳吧?尤其那个冷面的老亭,他就是老东西的贴身耳目,什么事也瞒不过他。老亭要知道了这种事,他那一张冷脸上还不漏出杀机来?可看老亭,也是冷脸依旧。往江南走了一趟,老亭似乎显老了。�
老东西调走吕布,看来只是为了往自家身边安放那个娇媚的女厨子。他把贴身伺候他的杜牧,打发过来接替了吕布。杜牧显然不想过这冷宫来,伺候她这个失宠的老夫人。�
可哪能由你?�
撵走杜牧,老东西说了,留在身边伺候他的,有老亭就得了,不再安放女佣。其实,那不过是说给面儿上听的话。�
果然,杜牧一过来就说:“哪是做饭的?狐狸精!”�
杜筠青故意问:“说谁呢?”�
“给老太爷做饭的,能是谁!”�
“你是说江南来的那个宋玉?”�
“可不是她!”�
“她怎么是狐狸精?”�
“哼!”�
杜筠青当然看出来了,杜牧生这么大气,显然是因为新来的宋玉取代了她。可她以为自己是谁呢!纵然你能铺床叠被,也不过一个女佣吧,老东西喜欢谁,不喜欢谁,能轮得着你生气?这几年老东西一味宠着你,我这个做老夫人的还没有生气呢!�
看着杜牧生气的样子,杜筠青真觉着好笑。�
“杜牧,你也不用生气,谁不想讨好老太爷!人家孤身从江南来,不巴结住老太爷,还不得受你们欺负?”�
“我们哪敢欺负人家?就是想欺负,也见不着人家!”�“你们都见不着?”�
“成天只她守着老太爷,不叫旁人挨近!”�
“老太爷是谁,她是谁,她能拦着旁人去见老太爷?”�
“要不说是她是狐狸精!”�
“哼,狐狸精,她再狐狸精,能精到哪?老太爷要是还爱见你,她敢拦?”�
“可不是她拦着!”�
“杜牧,你以为你是谁?你跟那个女厨子也一样,不过是下人,老嬷子!主家爱见你们,就受几天宠,不爱见你们了,就离远些。吕布还不是跟你一样?派来我这里,可没见人家生过气。我看,你是给惯坏了,忘了自己是谁!”�
听老夫人这样一说,杜牧不再敢放肆了,低了头说:“老夫人,我哪敢忘了主家的大恩?只是怕这个宋玉从南方来,伺候不好老太爷。”�
杜筠青依然厉色说:“这更不是该你操心的!老太爷身边有老亭,外头有管家老夏,更有老太爷亲生的六位老爷,还有字号里的一干掌柜老帮,能轮上你操心?连我这个老夫人都轮不上操心,能轮上你?”�
杜牧不再敢言声了。�
“都一样。还说人家是狐狸精,你也一样!老太爷他也一样,喜新厌旧,喜欢新鲜的,年轻的。杜牧,你看这个宋玉有多大岁数?”�
“不是说她三十出头了?”�
“我叫你看,不用管别人说她多大!”�
“我看她不够三十……”�
“够不够二十?”�“还能不够二十?老亭说,江南人面嫩。”�
“你听他的?我母亲就是江南人,面嫩不面嫩,我还不知道?大户人家的女子,能养得面嫩,做厨子的,谁给她养!何况江南炎热,人更易老。”�
“我看这个宋玉,也不大像当惯了厨子的,端个盘子,都不麻利。”�
“你吃过宋玉做的饭菜吗?”�
“没有。人家只给老太爷做那么有限的几口,谁也尝不上。”�
“那叫你看,这个宋玉既不够三十,也不像是厨子?”�
“老夫人,这可是你让我猜的,猜走了眼,也不能怪罪我吧?”�
“我怪罪你吧,你能怕我?”�
“老夫人要这样说,那真比怪罪还厉害。”�
“那叫你看,这个宋玉她是什么出身?”�
“我可看不出来。”�
“看出来,也不说了,是吧?”�
“真是看不出来。”�
“那我再问你,杜牧,你今年多大了?”�
“老夫人,我在老院多少年了,还不知道我多大?”�
“你又不伺候我,我哪能知道?”�
“我四十多了。”�
“那你也养得面嫩!”�
“老夫人笑话我做甚?”�
“哼,我笑你也是狐狸精!我初进康家时,都说你也是老嬷子,真把我吓了一跳:这么年轻的老嬷子!”�
“老夫人快不用笑话我了。”�
“哼,我哪敢笑话你!你说,你那时也不够三十吧?”�
“老夫人,把我说成多大岁数,实在也不由我。”�
“你也知道不由你呀?我还以为你至今没醒呢,以为自家是谁似的!你就是不够四十吧,也不年轻了,还想赖着不走,不是寻倒霉呀?跟了老太爷多年,就没看出老太爷也是喜新厌旧,也是爱见年轻的,新鲜的?”�
杜筠青一开头就给了杜牧一个下马威,倒不是想吐出怄在心中的恶气。她早知道老东西是个什么东西了,所以也早不生那种闲气。她是见杜牧还那么惦记着老东西的宠爱,就故意格外难为她,不叫她和自己亲近。在她这里有受不尽的气,杜牧一定更惦记着老东西。这样,杜筠青就能利用她了。�
利用她做甚?给老东西传话。�
她对老太爷不恭的话,由杜牧传给老东西,那才算没白说呢。特别是她和三喜偷情的事,老东西知道不了,那就算白白害了三喜。她得慢慢把这事说给杜牧,说得叫她相信。她相信了,就一准会传给老东西的。�
冬天过去了,杜筠青一直有意难为杜牧,给她种种气受。同时,又不断对她说道:自己也是喜欢年轻英俊的男仆,对英俊,机灵,会体贴人的三喜,是如何怀念不已。奇怪的是,她说的这些话,杜牧似乎并不在意!�
难道杜牧也和别人一样,不相信她敢做那样的事?�
怎么才能叫她相信?�
你要说得再详细,她会以为你说疯话吧?�
进了腊月后,杜筠青曾经带着杜牧,坐车几十里,到三喜家里去了一趟。明着就说,是因为喜欢三喜,想念三喜,所以备了一份厚礼,来看看三喜有音讯没有。�
杜筠青没有想到,三喜的父母、媳妇都不知道他失踪,却说他是给东家改派到外埠码头学生意去了。�
有音讯来吗?�
家信倒是还没有捎回一道来,可外出学生意,谁不是先专心伺候掌柜,一两年后才捎信回来,报平安?�
这个三喜,难道真是给改派外地,并不是为她赴死去了?�
回来,杜筠青问了管家老夏。老夏说,也只能那样对三喜家中交待,不然,好好一个人,在东家就给丢了,人家能信?再说,传到外头,于康家也不好,连个车倌都管教不了,说跑就跑了?�
谎说改派外埠,过三五年也不见回来,到时候又怎么交待?�
缓三五年就好说了,三五年中总会有个下落,就是仍无下落,也好措辞的。咱祁太平一带,外出学生意下落不明的,常有。�
听老夏这样说,杜筠青也无意多问了。谎话也能编得如此练达,真是左右逢源,轻易就能说圆满。老夏既然这样擅长说谎,那对她说的这一切,会不会也是说谎?说不定,三喜真给打发到什么边远苦焦的地方去了?�
他们若撵走三喜,那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可老东西要是知道了那件事,还会装得这样沉稳?还会如此从轻发落捅破了天的三喜?�
杜筠青就向杜牧打听,老太爷从江南回来后,说起过三喜跑了的事没有。杜牧说,没怎么听老太爷提过。一个小车倌,跑就跑了吧,也值得老太爷操心?这个杜牧,又以为她是谁呢!�
三喜是跑了,死了,还是给打发走了?老东西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一切都是真假难辨,深浅莫测。她舍弃了自家的一切,就是想气一气老东西,居然也这样难。说是近在咫尺,就是气不着他,中间隔着太多的遮拦。�
所以,在今年年下,杜筠青的心情是格外不好。她再也不想陪了老东西,到外面给他装潢门面了。�
年下的时候,太谷公理会的莱豪德夫人,专门来康家拜见过杜筠青。这也算是惯例了吧,每年年下,这位美国女传教士都要依本地习俗,来给康家的杜夫人拜年。杜夫人虽然一直不愿入公理会,皈依基督,但她们还是不肯疏远杜夫人。她们知道康家在太谷的地位。�
今年来康家拜年,叫莱豪德夫人感到意外的是,杜夫人居然有了想入公理会的意思。莱豪德夫人当然是喜出望外了,连说夫人能皈依基督,那真是太谷公理会的荣幸,一定会有更多的大家贵妇,效仿杜夫人,加入公理会的。特别是在今年这样的时候,夫人能入教,那真是伟大的主在帮助我们。�
杜筠青就问:“入你们基督教,有什么戒规吗?”�
莱豪德夫人忙说:“什么戒规也没有,只是去爱所有的人,就成了。”�
爱所有的人?�
杜筠青听了,心里冷笑了一下。她早就听父亲说过基督教的这种教义,也多次听莱豪德夫人宣讲过,只是现在听了,觉得分外刺耳。她忽然想入西洋基督教,实在不是想行善赎罪,只不过是想气一气老东西。�
老东西从江南回来,好像说过:外头的拳民正在起事,专和洋教过不去。入了洋教的中国人,被唤做二毛子,也受拳民追杀。入了洋教,就成了二毛子,这使杜筠青大感兴趣:她要入了公理会,那老东西就有了一个二毛子夫人!传出去,那才叫人高兴。�
杜筠青就是出于这种动机,才提出想入公理会。�
莱豪德夫人哪里能看出杜筠青的这种动机,她还满以为自己坚持不懈,传布了十几年主的福音,终于把这位康老夫人给打动了。所以,她当下连连问了几次:真是想皈依基督?�
问得杜筠青以为看出了自己的什么破绽,就露出不高兴,反问莱豪德夫人:“怎么,嫌我心不诚?”�
莱豪德夫人忙说:“不是,不是。老夫人通英法语言,在太谷,你本来就是离基督最近的人!实在说,我们早把老夫人看成自己人了。”�
“我哪能跟你们一样?入了你们的洋教,顶多是个二毛子,对吧?”�
“老夫人,那是拳匪骂街呢,绝不能这样说!皈依基督后,无论我们西洋人,还是你们中国人,在上帝面前都一样平等,四海之内皆兄弟!”�
“入你们公理会,还得举行洗礼吧?”�
“入公理会,那是神圣的事,当然要有隆重的仪式。”�
“怎么隆重?能把太谷的上流人物,大户人家,都请来?”�
“康老夫人皈依基督,请他们来,他们一定会出席。现在,我们在城里已有宽敞的福音堂,典礼场面一定会很壮观。”�
“那就好,洗礼越隆重越好!不隆重,我可不接受你们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