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他一踏进草坪,就惊愕了。
不是搬动石凳的南北之争。
而是石桌又转回了原位。
她有这么大劲儿?
一瞬间,他对她是否女性都有些怀疑了。
这石桌,要不是自己会些武功,也很难挪动它。
他怀着狐疑的、紧张的心情慢慢走近石桌,似乎那儿盘着蟒蛇。
一点没错。石桌又挪回原位,石凳重新回到了石桌西面。
这次的宣言才可谓坚决而强硬。
可他目光一亮,盯着,又惊愕,又兴奋。
石桌上摆置着一组很有意思的东西。
一节二十厘米长的小竹片,横放在一块砖头碎碴做的支点上,像个小小的儿童运动场的压压板,西边一头长,东边一头短。长的那一头上,放着自己留下的那朵野花(已经蔫萎)。短的那头,放着昨天压在花上的那块小石子。石子显然比野花重得多,但压压板两头的长短比一定更悬殊,所以,野花倒把石子翘到了“天上”。
他打量着,琢磨着,感到一种儿童做智力游戏似的热情冲动。
明白了。
第一,这是一个杠杆。说明:她是用杠杆的原理把石桌挪回原位的。
第二,这说明(也是一个宣言):依靠使用杠杆的智慧,野花重于石头,女人的力量可以赛过男人。
人的力量是在大脑,不在体力。
就是这含义。
他转头四处一看,在古庙的残垣上堂而皇之地斜倚着一根很粗的、歪扭的旧木头。
那想必就是杠杆了。
他没有再发明新招数。
照例把石凳搬到东面,坐东朝西写作。
写完后,临离去前,他又把石凳搬回西面。
这倒不是认输(也许也有些这成分)。
这是拿出男人的风度。
玩笑开过了,要表现男子汉的涵养大度。
依然是较量,更高一格的较量。
他用砖头碎碴在石桌上,在那个压压板旁边画了一个图:
东边一个圆——早晨的太阳;西边一个圆——傍晚的太阳;中间一个长方形——石桌;长方形西边一个小方形——石凳;长方形东边一个虚线画的小方形——那是石凳的影子,是石凳暂时停留过的迹象。
他直起身看着图,满意地拍拍手。
这比用实物做类化物象又发展了一步了。
用图画了。
这表示太阳的圆,难道不会逐步演化成象形字“日”吗?
表达的内容及需要同表达手段的矛盾冲突,看来势必要使人类走向有文字史。
他却宁肯与她之间晚出现语言文字。
运用原始思维时期的表达手段,岂不更富有情趣和神秘、朦胧的象征意味?
更有艺术情味。
艺术的最深真谛不就是挖掘和再现人及人类的童年?
他没有碰动那个野花把石子翘到天上的微型压压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