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大宋遗事

贤愚不肖水火相拼

黍尺钟律毫厘必争

早在立国之初,宋太祖就集中全国的人力物力大建汴梁,不但修复了旧城,紧接旧城又另外造了一座新城,大内也照洛阳皇宫的规模大大扩建,虽同为京都,汴梁早不是五代所能比的了。

新的汴梁,光新城方圆就有四五十里,水门不算,东南西北的城门竟有十一座之多。旧城周围二十里,也有十座城门。最里面才是大内,也有五里见方。新、旧两城的城墙,高大不说,都是专门从郑州运来黏土垒成夯实的,城门则另外砖包石围。大内的宫墙,更是清一色的砖石结构。外城围着一道护龙河,几丈深,十多丈阔,两岸堤上都种着杨柳。前后另有五丈河、金水河、汴河、惠民河等四条河,穿城而过。至于城内飞桥凌空,商家林立,人烟稠密,殿宇辉煌,等等,更甭说了。光是描摹汴京的万言大赋,前后就有好几篇。宋太祖也特为自己的新京城而自豪。当年,吴越国王钱俶还没有归顺,送他一条犀带作为朝觐之礼。他哈哈一笑,说:“朕有汴河、五丈河、惠民河三条宝带横贯京城,还有什么别的能与它相比呵!”弄得钱俶哭笑不得。

汴京虽好,却没有山川屏障,这是太祖的一块心病,他还真动过迁都洛阳的念头,但要割舍汴都,谈何容易!更不要说事体太大,还有诸如漕运等等无法解决的现实问题,他也只能偶然感慨而已。西京洛阳始终只是陪都,没有升格。后来,虽辟了应天府为南京、大名府为北京,也都是陪都,同样只有象征意义。真宗时战事吃紧,也有人动过南幸金陵、西幸成都的念头,那也只想临时避难,与迁都无关。

明白了这些原委,当孔道辅——就是那个曾猛叩垂拱殿殿门的人,突然上书请求迁都洛阳,朝野上下莫名惊诧,也就毫不奇怪了。孔道辅倒也不是没事找事。到仁宗,新汴京也经过几十年沧桑风雨了,光新、旧城城墙就已破败不堪,亟待修缮。孔道辅是为仁宗支招儿的,只是这招儿支得有点奇异罢了。

仁宗问仲淹:“爱卿怎么看?”

仲淹说:“迁都当然不可能。好好一个太平天下,怎么突然要迁都?那成个什么样子?不过,西京历来为帝王之宅,有关、河之险,出可以攻,退可以守,也不失为处急解难的绝好所在。只是目下宫殿失修,粮草无备,缓急之间一无所用。假如从现在起就做些准备,以礼拜山陵为名,修好宫阙,储备粮草,将来万一有用,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易经》说:‘天险不可升,地险山川丘陵,王公设险以守其国’,讲的就是这个意思。事关国家长治久安,皇上能多少留心,再好不过了!”

仁宗倒也觉着有理,不过,也就听听而已,要是范仲淹不再生事,这事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有人提了。

可范仲淹闲不住。这次,他直接与吕夷简较上劲了。

他不满夷简只用自己门下出来的人。用人是皇上的专权,升降宠贬,迟速快慢,都应该由皇上说了算,尤其是亲近大臣,更不能交给宰臣随心所欲。权柄可失,什么不可失?他画了一幅《百官图》,径直去见皇上。

皇上翻着《百官图》,一时参不过来,愣在那儿了。

范仲淹指着图,一点一滴破解给他听:“这几位这样升上去,是循序渐进,情通理顺。这几位超升,一步三级,资历顺序全都一步踏倒,违情睽理。合乎情理为公,违背情理为私。这几位人尽其才是公,这几位滥竽充数是私。公,才能天下服膺;私,则难免上下议论、离心离德了。皇上天纵圣明,不能不明了用人的尺度与先后快慢。而且,皇权说到底也就是个用人之权,岂能轻易委托他人!大臣再贤德,也应该有所节制。”

仁宗听出这是好话,但他暂时还没那么多心。

这样明白叫阵,而且直捣心窝,吕夷简岂能坐视不理?他先从迁都的事说起:“范仲淹有些胆识,也就难能可贵了。只是太迂阔,务虚不务实。就说上次皇上问他迁都的事,他那些意见,听起来头头是道,做起来没一件可行。太祖雄才大略,古今少有,深爱西京洛阳,可迁都的事只想过一想,就再不提了。此后,没人再提迁都,既因为根本做不到,也是要恪守太祖的遗训。他们倒好,上下嘴皮一碰,主意就出来了,全不思前想后。别的不说,眼下汴京修缮都难以开支,拿什么去修西京?囤积粮草是好,也要先有粮草。他说可由陕西东下,或由汴京西上,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也得有船,有漕运可通才成哪!”

仁宗点头赞同:“所以,朕也没打算去做呵!”

“再看这《百官图》。朝廷升降编配百官,是何等烦难慎重的事情!思之又思,反复权衡,然后报请皇上;有了旨意,才由中书草诏宣布天下。他倒好,一张纸,几幅图,指指点点就解决朝廷的大政了。要是这么简单,有一个翰林院的绘画待诏就成了,还要我们这些大臣干什么?这不是拿朝廷大政开玩笑吗?老臣固然不算什么,可这要将陛下置于何地?”

仁宗听到有个绘画待诏就成的话,先忍不住笑了,及至听到要将皇上置于何地,也觉着问题严重,再笑不出来了,双眉也慢慢皱了起来。

范仲淹一风闻这场谈话,立马就连上了四道奏章,一论帝王好尚,二论选贤任能,三论近名虚实,四论推诿塞责,再不转弯抹角,直指时政,毫无顾忌。

或者因为过于激愤,范仲淹竟不幸说出一段昏话,说是:当年,汉成帝宠信张羽,根本不怀疑舅舅家,以致终于有了王莽篡权的惨祸。微臣恐怕朝廷也有张羽一类人破坏陛下的家法,颠倒是非,混淆黑白,以大为小,以易为难,以未成为已成,以急务为闲务,不能不及早辨别!

这一次,夷简也不再迂回了,声色俱厉:“皇上,一块石头一个坑,块块都得有交代!就算我是大奸大恶的张羽,十恶不赦,谁是想篡位的国舅爷王莽?事关社稷兴废存亡,绝不能含糊。要是找不出这个人来,这样信口雌黄,离间君臣,也绝不能轻轻放过!微臣个人的黑白荣辱算不了什么,还有朝廷,还有天下!”

仁宗也气急败坏:“这个范仲淹,简直无法无天!这种事是好随便说的吗?”

丞相说:“皇上,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事。要是有人借着由头发难,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皇上越发震怒了。

仲淹不识相,还在那里一个劲儿地上书论辩,言词则更加激烈凶狠了。

亲近吕夷简的侍御史,抓住机遇也上了一道奏章。除了攻击范仲淹越职言事、离间君臣,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开出一系列名字,说范仲淹引荐朋党,混乱朝政,请求出榜朝堂,以示警戒。范仲淹当官多年,举荐的人自然不少,要凑出几个朋党,还不举手就来吗?

仁宗也还真听了,除了张榜朝堂以示警戒,又敲山震虎,有模有样地要整治朋党;仲淹本人,则被贬到饶州当知州去了。

该说话的台谏官员,个个噤若寒蝉。不要说为他说话,这时的仲淹,早成了麻风病患者,差不多的人,谁都离他八丈远:都害怕圈进朋党,断了前程呵!到丞相那里申明表白,要卸个干净身体的,倒是大有人在。

不过,也有横的。

秘书丞、集贤校理余靖,第一个站出来为仲淹说话。他劝仁宗:“先前,仲淹上书说太后与皇后的事,涉及陛下母子、夫妇之间的关系,陛下都能容忍、褒奖;这次不过指责大臣,若是不对,可以不听,怎么就不能宽恕他呢?汉武帝的时候,汲黯攻击平津侯公孙弘奸诈;三国的时候,东吴张昭攻击鲁肃粗疏。汉武帝与吴大帝孙权,既不听,也不问罪,两个人都用,留下一段佳话。陛下亲政以来,因为言事已经贬过几次官了,恐怕不是太平盛世该有的事情!能不能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没有收回成命,倒是收了余靖的官职,将他贬到筠州监收酒税去了。

太子中允、馆阁校勘尹洙尹师鲁是个《春秋》专家,继柳开之后振复古文,卓有成就。他干脆自认同党,请求贬职,对皇上说:“臣一向认为范仲淹直谅不回,尊他为师友。仲淹得罪之后,朝廷也有人议论我与他的关系。既然他已经贬出,我也应该连坐。国家虽宽恩不予追究,我自己又何尝能觍颜立于朝廷!余靖本来与仲淹没什么关系,他都因为朋党被贬走了,我更不能侥幸免予处分!请立即处分微臣,以明典宪。”

自己找上门来讨倒霉,向朝廷示威,还有不问的吗?皇帝也让他到郢州收酒税去了。

倒霉的还有一个欧阳修,这时是镇南节度使掌书记、馆阁校勘。

他是倒了一个曲里拐弯的霉。

范仲淹出事之后,他特恼火台谏官员当说不说,装聋作哑,一个都不出来救助,便奋笔给右司谏高若讷写了一封长信,指责他非但不为仲淹说话,反而诋毁罪有应得,不但不是正人君子,连什么是人间羞耻事也早都忘了!

高若讷气不打一处来,拿了这封信就去找皇上,为自己辩解:“范仲淹这里一贬职,我就多方了解,看看是否有什么出入。结果发现,范仲淹的所作所为,与皇上敕榜所说毫无二致。我作为谏官,当然负有言责。如果范仲淹贤德无比,仅仅因为议论得罪朝廷而受到贬斥,我第一个就应该上书直谏。可现在不是这样。他外托直言之名,内希急进之实,信口雌黄,自取其辱,贬得其当,何谏之有?欧阳修却贻书微臣,辱骂微臣当言不言,是不知道人间有羞耻事!我真不知道他是什么居心?难道非得与朝廷作对,才是有廉有耻吗?”气出尽了,这才将欧阳修的原信,呈给了皇上。

皇上与高司谏同仇敌忾,欧阳修被贬到长江边上的夷陵小县去做县令了。

四个当官的倒了霉,有人却因此发了一笔小财。

原来,有个西京留守推官蔡襄,也很不服气这件事。他磨墨掭笔,写了一首古风,专指这件事,专说这几个人,题目就叫《四贤一不肖》。四贤即指范仲淹、余靖、尹洙、欧阳修,那不肖的自然是高若讷了。褒贬虽然不一,笔墨倒也平均:每人都是一段,韵脚各异,自有起讫,绝不厚此薄彼。最后表白心迹:“四公称贤尔不肖,谗言易入天难欺。朝家若有观风使,此语请与风人诗。”明白说明,就是要让朝廷知道。朝廷还不知道呢,诗倒先传入民间了,人们争相传阅。一个头脑灵光的商人看准商机,当即雕刻印刷,公开销售,卖得那叫快!

这么个来法,当然不会没人算账。泗州有个通判上了一本,请求追究蔡襄轻薄朝廷、泄漏朝廷秘密的罪责。而左司谏韩琦,也上了一本,倒打一耙,弹劾这个通判越职言事,希恩讨赏,应该重罚。警戒朋党的朝榜,确有一条禁止越职言事,韩琦算是歪打正着。两方面既各有把柄,只好扯平,通判没受惊动,蔡襄也躲过了一劫。

事情虽闹得沸沸扬扬,仁宗皇帝却理直气壮,他有自己的解释:“贬范仲淹,哪里是因为他敢言直谏!朕没接位时,他曾上密书请立皇太弟,这样处理,已经很宽厚了!大臣们不知就里,不少人上书为他说话,这不是乱弹琴吗?应当立即下诏,严加申斥。”

太宗有九个儿子,真宗是老三,除了八大王元俨,其余都于真宗在位期间先后亡故了。仁宗所说的皇太弟,该就是元俨?元俨当年确实最得太宗的宠爱,到二十岁还不让他出宫,人都称他“二十八太保”,可到仁宗接位、太后垂帘,他也早韬光养晦,装疯卖傻,成了死老虎了。尽管如此,这接位大事,躲还来不及呢,谁敢掺和!何况又三番五次一再申斥,谁没事找事去!仁宗的这一招,也能算是釜底抽薪,范仲淹的事终于再没人提了。至于仲淹究竟有没有上密书请立“二十八太保”,当然更没有人问津了。

诸事平静之后,仁宗开始集中精力,抓他心目中最大的一件事了。

什么大事?音乐改革。本来,王者致治,有四达之道,礼为第一,乐为第二。音乐能和民心而化天下,与世道人心关系尤为密切。音乐不行,要想天下大治,根本是缘木求鱼。不抓音乐改革,岂不是大大的失策?

这也是有传统的。

五代十国礼崩乐坏,是太祖制礼定乐,使礼乐初具规模。太宗改七弦琴为九弦琴、四弦阮为五弦阮,也都说出了道道:琴由七弦增为九弦,是因为九弦分别代表君、臣、文、武、礼、乐、正、民、心,九奏克谐而不乱,一切就会井然有序,国家自然就能走向大治。阮由四弦改为五弦,则是因为五弦各自代表水、火、金、木、土,五弦和畅,则预示五材并用而不悖;五材并用不悖,凡事也就顺畅无阻了。真宗虽忙于分封,也没敢懈怠音乐,至少还整顿了太乐、鼓吹两署,淘汰了五十多个滥竽充数的乐工。仁宗再心无大志,也不能忘了祖宗的传统而一无所为呵!何况,他根本就不满太祖粗定的规模,而极想有所更张呢!

他还真找到了一个知音,就是集贤校理李照。李照告诉仁宗:“太祖定乐,用的是王朴的主意。王朴继五代礼崩乐坏之后,根本就不懂古乐;他又胆大妄为,自作主张。他定的音乐,比古代音乐高五律,比教坊音乐也高出二律,根本就不能用。关键是他用的律尺不准。皇上要想音乐归正,请允许微臣重新制定律尺标准,然后再根据新标准重新铸造乐器。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纠正错误,完全恢复古代的音乐面貌。”

仁宗觉得李照说得在理,再找几个都说是行家的人一问,又没说不对,他就拍板了:要李照组建班子,尽快彻底改造音乐。

李照也确实能干,不久就拿出了新的律尺标准。申报批复之后,就直接交给内侍监督铸铜钟去了。

可铸钟的工人,却在里面捣了鬼。

李照不是要降低音高吗?铸的样钟一出来,声音太低,没法儿跟唱。太常寺的歌手,愁得睡不着觉:跟不上钟磬,唱不出声音,不但砸饭碗,弄不好还要丢掉小命,他们能不担心吗!

他们悄悄找到铸工,送上凑来的份子钱,好歹央求他们:“千万请各位爷们想点办法,将声音略略提高点儿。要不,根本就没法儿唱出声音。大典时唱不出声音,可是掉脑袋的事儿!我们这帮人的性命,全捏在爷们儿手里,好歹请你们务必开恩关照!”

救人本是善事,何况还有白花花的银子!铸工们悄悄做了手脚,铜钟也就清亮多了。朝廷做梦也想不到,那么神圣的乐钟,会叫铸工们做了手脚!就是李照,也全无疑心,到死都认为新钟是完全照他定下的尺度铸造的。

跟着,又照新标准重造了石磬,改造了其他乐器。

一切就绪,仁宗亲自来到崇政殿,与王公大臣乃至馆阁台谏官员等,一起欣赏新乐器奏的雅乐。此乐较之王朴,下了三律。大家自然全都欣赏得头头是道。仁宗还特意写了一本《景祐乐髓新经》,分为六章,详细记录了这一次的旷世改革。李照等一干有功之臣,也都升了官。

不久,问题可就出来了。

原来,音乐改制,远比想像的要复杂多了。

中国音乐原由五声构成,即所谓宫、商、角、徵(zhǐ)、羽。五声又本之于黄钟。先由黄钟定出宫声,所谓九寸为宫;以此为前提,适量增加减少,即为商、角、徵、羽四声。因此,黄钟的铸造,乃是音乐建制的第一等大事。它一错,一切就都面目皆非了。定黄钟,又是拿秬黍作标准。秬黍是一种黑黍。《汉书?律历志》说,古人以一粒中等黑黍之广为一分,十分为一寸,十寸为一尺,十尺为一丈。又以能容一千二百粒这种黑黍为一龠,合龠则为一合,十合为一升,十升为一斗,十斗为一斛。此外,还以它来定重量:一龠,即一千二百粒黑黍为十二铢,二十四铢为一两,十六两为一斤,三十斤为一钧,四钧为一石。虽然可以从长短、容量、重量等三个方面来把握黄钟,似乎无懈可击,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根本无法统一。

问题出在黑黍身上。地方不同,种类不同,营养不同,黑黍的个头、重量等等,会有很大差别。即使有个“中等”的限制,也无法根本忽略它们的区别。而铸钟又恰好特别娇气,长短、大小有一点不同,那声音就会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前人已经为这个打得焦头烂额。就说长短,《汉书》虽有用“广”之说,并没有明说这“广”究竟是指一颗黑黍的长,还是宽?后人既有用长的,也有用宽的,还有用宽再加上一点缝隙的。那结果,虽同是十粒黑黍,一寸长短就差了去了。说到容量、重量,也大致如此。

较真的,也正是从这里攻击李照的新乐。

李照他们不是拿上党的秬黍为标准吗?攻击李照的,也去拿了很多上党秬黍。可一排,长短立马就有了区别。再纳到龠里一较,也不是一千二百粒;称称呢,同样不尽相同。原来,李照他们用的律尺本身根本就不标准!再拿它来铸造黄钟,改造音乐,不南辕北辙才怪!既然如此,结论当然只有一个:立即废除李照的新乐,重新恢复太祖钦定的旧乐。据他们测定的结果,王朴的黄钟才最符合古制。

朝廷上下,立马又分成了拥王派与拥李派,两派各不相让,交章论斗,又是一派火热。

两派既都有理,仁宗也为了难。他想折中,新旧乐并用,此处用新乐,则彼处用旧乐。有大臣说这样不成体统,从来没有一朝用两种音乐的。他只好作罢。为把握起见,他中断了新乐,又改用王朴的旧乐了。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臣子们依然不依不饶,一定要争个水落石出。

已经迁了右司谏、直集贤院的韩琦,好歹跳脱出来,上书劝仁宗皇帝:祖宗成乐原本用得好好的,不该偏听个别臣子的一己之言擅加改动。如今用了不到一年,又要重改过来。古代也有改革音乐的,就没见过变得这么快的。如今之事,与其在音乐上做文章,不如追本求源,治理好国家,使政令平简,民物熙洽,老百姓都击壤鼓腹而歌,那才是真正的盛世之乐呢!而当务之急,尤在西、北两疆边备久弛,两方敌人始终虎视眈眈,不早作防备,万一有事,就非同小可了!至于音乐之争,可以暂时搁置,大家求同存异,等广泛征求意见后再斟酌施行。这一奏,总算为仁宗画了一个句号。

而韩琦所担心的事,也终于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