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二十幕

卓远在为《宛南时报》写的“搞好战时立法,确保抗战获胜”的社论上画上最后一个句号时,时辰已近三更。他放下毛笔,哈一股气搓搓双手,轻轻拉开书房的门,踱到了院里。

冰块似的半个月亮把光洒在院中尚未融化的那层积雪上,使空气更显了几分冷冽。雅娴和绫绫、月儿都已入睡,院子里静得只有卓远自己的呼吸。

由于要操心学校里的教学质量,平日《宛南时报》的社论一向都由他的几个学生完成,他今晚所以要亲自执笔写这篇社论,是因为他耳闻目睹的两类现象实在令他忧心。一类是政府对战时经济发展没有立法予以保障,致使工商业和农业的生产在严重的战争负担下日见凋敝。谁都知道战争最终是双方经济力的较量,如果经济发展停滞,抗战就会失去后劲。再一类是军政权力机构官员们的奢侈腐败,尽管国土沦陷的消息伴随着前线的枪炮声不断传来,可南阳城里的各家酒楼照样是日日满席,夜夜席满,猜拳行令声冲出酒楼的窗隙门缝,在大街上不停地滚动。在酒楼上举着端杯的,自然是文武官员和他们的亲属们。这种奢侈腐败行为不仅消耗着南阳城中本来就不厚实的经济实力,更重要的是严重地涣散了民心、军心。这几日,报社不断收到人们寄来的书信,对这种现象进行挖苦讽刺,其中一封信上还附了一副对联,上联是:枪声炮声碰杯声声声入耳;下联是:血水汗水捞油水水水相融。这两类现象若不纠正,必然会使抗战丧失后劲……

“卓远哥,还没睡?”达志在院墙那边的一声招呼打断了卓远的沉思。他走近院墙问达志:“咋也没睡?”

“唉,”达志重重叹一口气,“光今天一天,就有四家上门要我资助和捐款,先是栗温保的部队,后是方城驻军,再是宛西警备司令部,最后是专员公署。资助抗日我责无旁贷,但如此竭泽而渔令我实在心慌,照这样子,也许要不了多久,我就无钱开工生产了。”

“我也正为这事着急呐,农村里征集军麦也是接二连三,桐柏等地的农民已是忍无可忍,几次缴了征集军麦人的枪。抗战局势如此严峻,再这样下去势必影响到战争大局,为此,我刚才在一篇文章中对政府建议:尽快立两项法律,一为战时经济发展法;二为战时惩治腐败法。明日这文章就可见报。”

“当官的会采纳?”

“如今不是说要开展新生活运动,提倡官员廉洁自律吗?不是说要保护工农生产以利抗战么?但愿当官的能想到我们民族的前途。”

“这种地方性法规如果立,哪个衙门来办?”

“自然是专员公署了。眼下,我们不像西方那样,有专门的立法机构;但总有一天,我们会建立一个多党并存,立法、司法、行政三权分立的政治体制,使我们的国家和民族兴旺发达获得坚实的政治保证。”

“啥时候,咱这些平头百姓要也能真正参与选举,来决定立啥法就好了。”

“会有那一天的,来得迟早而已。嗳,对了,上回给你说的绫绫成家的事,最近有了进展,绫绫和范炯他们接触了几次,两个人都还满意对方。我想既是这样,干脆就在近日张罗着把他们的婚事办了,也了却了你我的一桩心事,如何?”

“由你定吧,卓远哥,我说过她是你的女儿。”

“那就择个日子行个婚礼,”卓远扬脸向天望着同月亮嬉戏的云絮,“让上天看看,战争可以把人们的性命毁掉,但它毁不了人们对于幸福的希冀!……”

邻居一只攀越房脊的猫不知受了啥子惊吓,突然惊叫一声滚下了地,惊得卓远和达志都晃了一下身子……

南阳的男子入赘当女婿,称为倒娶。倒娶与正娶在婚礼的程式上有很多不同。卓远虽是开明人,但为了让绫绫高兴也为了让达志满意,决定遵从这方面的一切程式。

举行婚礼的那天早晨,卓远雇了一辆马车,在车厢两边各贴了一个斗大的红字:“卓”,去将范炯拉到了自家门口。车在门口刚一停下,主持婚礼的男子就上前高声喝问:来人是谁?范炯依规定大声回答:卓家传人。婚礼主持者又问:尊姓大名?范炯再答:卓炯。——从这刻以后,范炯就改姓为卓了。主持者再问:你今后若有儿女,将何以命名?卓炯依预先想好的话答:有儿名卓长武,有女名卓长文。

“请卓炯下车!”婚礼主持者这时喊道。待卓炯在伴郎的帮助下下了车后,又叫道:“卓炯拜见父母大人!”就急向端坐于大院门口的卓远夫妇鞠躬。

拜罢父母之后,卓炯被婚礼主持者引进正屋,对一端坐于正屋桌前的老者叫:给卓炯授族谱!那卓族的老者便把一本厚厚的卓族族谱交到卓炯手上。至此,方让穿戴一新盖了红盖头的绫绫从里屋出来,与卓炯行夫妻大礼……

那天晚上,当宾客们走完,卓远看着卓炯和绫绫走进洞房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抱着月儿的雅娴说:“绫绫这孩子,总也算苦到头了。”

一般的新婚夫妇,在度过了洞房花烛夜之后的第二天早晨,虽然脸上会有一点倦意,但眉眼间自会流露出喜气。可在卓炯和绫绫行罢婚礼的第二天早上,卓远和雅娴却相继发现,小两口的神色中都有一种很不自然的东西,一种类似不安和惊疑的东西。卓远夫妇觉到了奇怪,可也不好开口去问原因,只以为他们是还没有彼此适应。

一连几天下来,小两口的神态都是这样,而且两个人说话也日渐见少。这使卓远和雅娴真有些不安了,遂决定分头去问问原因。卓远问卓炯,卓炯只是笑笑低了头说:“没啥。”雅娴问绫绫,绫绫也只是垂了头说:“没事。”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老两口在着急中想到了媒婆景四奶,于是就把景四奶叫了来,托她去弄清缘由。景四奶到底见多识广,她分别逼问,没用一个时辰,就把情况弄清了。

原来在新婚之夜,卓炯像一般新郎一样迫不及待,灯刚一吹灭,就朝绫绫扑了过去。白日里温文平和的卓炯只解了绫绫两个扣子就不耐烦了,哧啦一声撕开了绫绫的衣襟,就是这哧啦一声坏了事,让绫绫一下子想起当初和董家儿子圆房那夜的情景——董家先按童养媳圆房的规矩,吃罢夜饭天黑定后搬了一把饰有红布的圈椅放到院门外,让她坐下,尔后父子两人把她连圈椅一同抬进屋里,就让她上床歇息。她根本不知道这就是童养媳的圆房仪式,睡得懵懵懂懂时被那董家儿子弄醒了,当时董家儿子也是哧啦一声撕掉她内衣的,这一声哧啦之后就让她开始了那可怕的疼痛。所以这回一听卓炯哧啦一声撕了她的衣服,绫绫立时恐惧紧张起来,身子顿时充满了像是遇到危险一样的抵触之意。当卓炯去掰绫绫的双腿时,绫绫做了坚决的抵抗。卓炯显然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越发急了,就更用起了蛮力,绫绫也因此开始了更固执的抗拒。她显然也没想到平日温文尔雅的卓炯现在会变成这样。两个人都弄得满身大汗,最后是卓炯先松了手,他叹了口气说:嗨,怎么会是这样?绫绫此时也觉着了歉疚,就柔声恳求:炯哥,除了不掰我的腿不上我身子之外,你让我干啥都行,我们以后每晚上都互相搂着睡觉,亲亲热热过日子不好么?两口子难道就非要做那事吗?卓炯哭笑不得地说:那咱们还结婚干啥?绫绫说:结婚是为了相帮着过日子呀!

卓远和雅娴听得目瞪口呆。

景四奶后来宽慰卓远夫妇说,你们不用担心,我只用今晚一个晚上,保准就让卓炯和绫绫过得恩恩爱爱乐乐融融,你们明天早上看吧!

景四奶说了这话的当天晚上临睡觉时,把卓炯叫到屋后低了声交待:你待一会进去,端一盆温水到新房里,给绫绫洗洗脚。她可能不好意思让你洗,但你一定要洗。洗的时候,要轻轻搓她的脚掌,搓的时间要长,要让她感到舒服。洗完擦净之后,要用嘴亲她的脚背和脚趾,你可不要不好意思亲,女人的脚是同全身相连着的,灵透得很,你亲一下她身上就会有一下的反应。接下来你就用舌头去舔她的脚掌心,像猫舔东西一样的舔,她一上来大约会咯咯轻笑着要缩回脚去,但你继续舔下去就会出现奇迹:她会停了笑声闭上眼睛;脸上出现红晕;两个小腿肚开始微微打抖;身子轻轻地左右扭动。你还要不断地舔下去,到后来她就会轻声哼哼;出气变急变粗,两个紧靠在一处的膝盖会慢慢分开;两只手抬起来胡乱地抓摸着什么东西;胸上的两个奶子也像吹了气的橡皮袋子一样涨开了。到这个时候,你就把她抱上床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保准她不会再推开你……

至今还是童男子的卓炯听得将信将疑,当晚依言去试,果然一切如愿。第二天早上起床后,卓远和雅娴留心去看,真就看见卓炯和绫绫脸上都浮着一层掩饰不住的笑意,而且话也多起来,绫绫还不时发出了笑声。卓远不知景四奶用了什么法子,只在心里暗暗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