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书英度过神秘而又充实的夜晚的时候,仁秀总是能够到达幸福的顶点。而给他这种幸福感的书英还不到20个小时,便又回到了自己丈夫的身边。
书英出发后,仁秀重新回到椅子上思绪万千。仁秀想象着书英独自在洞窟的时候可能也是这种心情吧。仁秀现在感觉被人欺骗了,而且把它所有的一切都骗走了。在此刻感到了彻骨的寂寞,全身瘫软在那里。仁秀接到离退房的时间还剩下30分钟的电话后,才走出宾馆。出了宾馆自己独自一人在海边散步,直到最后到没有办法再推延下去的时候不得不回到了医院。
仁秀刚走进医院,看到一辆救护车匆忙开了出去。仁秀无意转过头,忽然睁大了眼睛。因为仁秀在那辆救护车上发现了书英。那是曾经仁秀认为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脸,但是它现在变得有些扭曲。
仁秀叫喊着,不可以!这个绝对不可以!仁秀用自己整个生命在呼喊着。那辆车绝对不可以就这样开出去!没有任何解释,没有任何约定,怎么可以就这样走呢?仁秀一直站到医护车从他的视线里消失,最后拖者疲软的脚步走进了医院。
“刚刚转到首尔医院的那位患者,现在怎么样了?”仁秀看见护士后,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疑问问道。那位护士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那位患者,已经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感觉自己从悬崖边坠落下来,意识到如果不喝酒再也无法度过这个痛苦的阶段了。
仁秀走出医院,独自一个喝闷酒,为了赶紧醉过去,狠命地往自己的肚子里灌酒。后来喝的全身和精神都麻醉以后回到了医院。
这时候秀珍醒着,看了一眼喝醉的仁秀想要表达些什么,努力地动自己脸上的肌肉,但是最终还是失败了。此刻的仁秀根本猜不出秀珍到底要表达什么,现在再也无法读懂的她的眼神和表情。仁秀再一次感觉到他与秀珍之间的心理鸿沟,两个人现在再也不能体会到彼此。
不过,秀珍现在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在她身上已经缺少了原来的某种东西,以前构成秀珍的一种不可缺少的核心的东西。好像秀珍情感的构成因素发生的变化,或者在灵魂的本质好象发生了变化。
仁秀握着秀珍的手,看着曾经深爱过的秀珍的眼睛,再一次体会到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只是说了一句:“秀珍,好好睡吧。”然后生怕看到秀珍的努力要表达什么的表情,赶紧掉转了头。
仁秀走出病房后想回去休息一会,但是自己的脚步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京浩的病房。病房还是老样子,唯一改变的是装满这个病房的两个人不见了。
仁秀走进京浩的病房旁边的花盆,触摸着花盆中盛开的叶子。想起了书英指着这个花盆说“不要让他死”。仁秀并没曾想这个小小的花盆有着这么强大的生命力,它想蔓延到整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想要装饰这个让人心碎的病房。
仁秀徘徊在京浩病房许久,拿着花盆走出了病房。仁秀刚开始拿出这个花盆的时候是想还回去的,但是看到停车场中自己的车以后,才明白自己在逗留在京浩病房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也知道了拿出盆花是为了什么。仁秀把花盆固定好后,把车开向了首尔。
穿上丧服的书英把没有任何焦点的双眼放在虚空中,即便偶尔在眼神里有一点实物的时候也是是看着京浩灵前的照片的时候。她的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好几个小时。书英还没有准备接受京浩的死亡,内心还是沉浸在通过自己的祈祷还能够把京浩从死亡边缘上拽回来的幻想里。书英的眼睛始终都没有离开京浩灵前照片,这也是因为害怕京浩忽然什么时候醒来看不到自己。感觉自己一旦离开京浩,他就会醒来。书英想这次一定要留在京浩的身边。
书英刚刚听到京浩死亡的消息后也是一样。感觉和以前在手术门门前等待京浩醒来时后的心情一模一样。不,比那个时候更为恳切。书英想不能就这样放走京浩,想死命地抓住他。这种心情也可以解释为不想在自己的剩下人生中参杂对京浩的罪恶感。而且京浩又是在自己与其他的男子在一起的时候离开的,书英害怕京浩死亡的祸因是自己。不管怎样书英都无法把京浩就这样放走。如果那天,直接转到首尔地医院的结果会不同吧?如果按照预定计划实施的话京浩也不会死吧?不,至少不是自己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也好啊。书英这样责怪着自己。
京浩是不是在昏迷的状态下,也能感觉到什么呢?书英第一次与仁秀在一起的时候,京浩的身体状况开始下滑,后来去洞窟的时候血压急剧下降,然后与仁秀共同进入幸福的顶点的时候,就死去了……京浩是不是都知道一切呢?一想到这些书英就被罪恶感笼罩着。
在重病患者病房前面等待的时候,书英把自己一生中自己认为犯下的罪行一一展现给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神灵,求他们原谅。只要京浩能够活着,可以用自己的任何东西去交换。就像第一次听到事故消息后的祈祷一样,或许比那个时候更真诚一些。
当医生从京浩的病房中出来的时候,书英已经预感到一切都结束了。医生看了看书英,说:“是下午三点33分去世的。”书英感到气息倒流,无法呼吸,更不能说些什么。只是用颤抖的双手捂住脸。医生说到:“进去看最后一面吧。”
看到已经没有呼吸的京浩,书英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这么悲痛。书英走到京浩的旁边从上到下用爱恋的目光仔仔细细地看着。恨不得把他刻在自己的眼睛里,让自己永远记得。书英感觉到了内心的一股力量,这股力量是在她心中猛烈地翻腾着。最后这股力量终于暴发成撕心裂肺的哭喊。京浩!你现在绝对不可以离开我,绝对不可以!
书英还没有心理准备接受京浩的死亡,书英觉得很多的事情还需要与京浩一起共同完成。因此他首先必须要醒过来,醒来一定要跟她说点什么。说一些被拒绝的感受、没有完成的爱情以及还有最后变成愤怒的感情。这些所有的感受都必须讲给她听。关键是书英还没有求得京浩的原谅,还没有跟她说一句哪怕是责备或者是怨恨的话就这样离开了。这样怎么可以呢?书英决不能原谅就这样离开的京浩。
仁秀拿着花盆走进葬礼场,看到了穿着丧服的书英,书英抬头看看京浩的灵位又马上看着自己的双脚。灵位前的穿着笔挺西服的京浩看起来是那样的自信和开心。因为两腮比较丰厚的缘故看起来格外的亲切和宽容。
仁秀看着这张照片感受到了彻底的失败。想着现在永远都无法与他这个人竞争了,京浩因为用这种方式离开,给了秀珍和书英一个永远的、无法抹去的回忆。仁秀即便是怎么努力都无法做到做一点。
仁秀正在犹豫在参拜场所的外面时候,听到有人问:“您找谁?”。这个声音也传到了书英哪里,她转了头看见仁秀后慢慢站了起来,看着仁秀的眼神是那样的冰冷。这种眼神在白色的丧服的陪衬下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仁秀把带过去的花盆放在入口处,在京浩的灵位前烧了香。然后站在书英的前面,书英还是用那种冰冷的眼神看着仁秀。仁秀本来想安慰书英,但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还是想说一句对不起。但是仁秀也不知道这句对不起在此时此刻是多么的苍白而微不足道。仁秀向书英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得到的是书英礼节性的回礼,而且她的表情还是依然那样冰冷。仁秀从这个表情里看到了书英对她自己的怒气。她的眼神是永远都无法原谅她自己的眼神,想惩罚自己的表情。仁秀终于想到了真心想给书英说的话。“这个不是你的错,虽然没有坚持守到你丈夫临终的时候,虽然也做了在丈夫面前不能坦白的事情,但是它的死和你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它的死不是你的错!要明白这一点!如果每个人都要走自己的路的话或许他的死就是他的人生。即便是这样,你还想惩罚某人的话就请你责怪我吧,冲我发火吧!”
不知道这样的心情是否已经传到了书英那里,书英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但还是避开仁秀的目光。看着这样的书英,仁秀明白了自己的真正想给书英说的话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不能就这样结束!仁秀想把这句话说给葬礼场的所有的人听,也让死去的京浩听见。
但是书英已经把视线转过去了,仁秀又一次感觉到了她的冷淡。仁秀明白了已经无法在挽回什么了。他可能,或许从书英身上确认这种答案才急忙跑到这里来的。但是书英没有跟她直接说我们不能再见面了、不能再继续了。仁秀觉得如果这样的话就简单了,仁秀只要回去好好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就可以了。但是这个冷漠的眼神里并不只包含拒绝,更多的是无尽的眷恋。仁秀怀疑自己是否没有读懂书英的真正含义,仁秀觉得还有可能。
仁秀忍受着诀别的痛苦,把放在入口的花盆交给了书英,书英看着花盆许久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这个花盆。等仁秀再一次递给书英的时候,书英首先一惊,然后接受了花盆。
开车5个小时,才看到书英5分钟。开车去看书英的时候还无所谓,但是回来的路是那么的漫长。仁秀不知道把车要开向哪里,感觉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每次看到岔口和路牌的时候都要都要紧张得攥着方向盘。好像是在南原州的入口吧,任书终于坚持不了,打开了非常灯把车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后靠着护栏歇了一会。来往的车辆带动了周围的冷风,就在这个时候仁秀想让这些来往的车辆以及人群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甚至忘掉自己这个人的存在。仁秀想就在这个地方变成一颗400年的老树。等到那个时候,一对甜蜜的情侣经过的时,给他们丢下两片叶子作为对他们的回答。
等仁秀回过神以后做了一个决定,决定留在这个城市一段时间。也要去说服书英同意自己的想法。作了决定后仁秀又开起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