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英看了一眼在镜子中的自己,听见了推开的房门的声音。书英熟悉这个脚步声。怎么听怎么都像是仁秀房门的声音。只听见那个脚步声一会停留在门外,随后听得的越来越清晰。这个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就听到了敲门声。无疑是仁秀。书英走到门口,轻轻打开了房门。站在门外的仁秀看见了书英后,问到“吃饭了吗?”。书英摇了摇头。仁秀追问道:“我们一起去吃早饭吧?”听起来这份邀请已经准备很久了。
穿过走廊的阳光清清楚楚楚地照出了仁秀脸上的疲惫。书英还是摇了摇头,仁秀好象没有看明白书英的真正意思,说“我在外面等你。”
书英因为仁秀的穷追不舍睁大了眼睛,再一次用摇头表示了拒绝,然后把房门关上了。书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摆出了平日最舒服的姿势,她想用这种方式等到仁秀走。
让书英感到不解的是自己心中的无名的怒火。跟踪自己的仁秀,不顾别人的感受强人所难的仁秀,实在是讨厌极了。而且最受不了的是仁秀在她面前,是一副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表情。在书英看来仁秀和秀珍在非常快的速度在恢复往日夫妻关系。书英想冲仁秀大喊一声,这样不是已经很好了吗?你还想怎么样?你还不满足吗?你现在已经没有痛苦的资格了。
书英觉得无法再掩饰自己的怒火的时候,慌忙说了一声:“我先回去”,随即就起了身。书英的这种态度,仁秀再一次感觉到他们两个人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走出胡同以后,书英才明白自己的愤怒持续了很长时间。她在洞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就已经是生气了。在前天在医院走廊里用冷漠的声音表示为秀珍的转院表示祝贺的时候,已经非常生气了。
门外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窗外人们的脚步声、汽车的鸣镝、机器的嘈音已经开始在提醒人们新的一天开始了。但是书英的内心比窗外繁杂的声音更加混乱。书英时不时地抬头看着表。表针像滴答走着,从1秒到30秒看起来很轻松,但是从45秒开始到50秒,55秒的时候,表针好象是累了,开始浑身颤抖着。
今天早上书英计划要去找京浩的责任医生,因为已经决定好了转到另一家首尔的大医院。书英为了这见事情特地还起了个早。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仁秀突然说要和她一起吃饭。还说“我会等你的。”书英非常生气,责怪仁秀不理解书英的处境。
书英坐在椅子上,反反复复地看着手表,在她看来已经都过了3千年,但实际上才不到5分中。书英想着仁秀究竟坚持了多久?10分钟?或是30分?还是一个小时?想到这些书英不禁冷笑了一声。
书英也想了想自己生气的理由,也知道了为什么要把爱情表现为愤怒。是不是因为在京浩那里遭到了拒绝,才把悲痛转移给仁秀呢?虽然自己认为对京浩没有了愤怒,但是为什么还要对仁秀发火呢?书英嘲笑着这样的自己。毕竟把剥夺爱情后的痛苦用愤怒的形式转嫁给别人是非常幼稚和卑鄙的。
书英深深地叹了口气,回想着900年历史的楼阁和3千年历史的岩石,拿出了大衣。心想,仁秀如果还在门外的话,就用没有任何怒气的最平静的声音来表明自己拒绝态度后,去医院告诉医生京浩要转院的决定。书英认为就这样决定了,也没有耽搁的必要了。
书英环视了房间后开了门,发现仁秀仍然伫立在原来的位置。在书英的房门对面背靠着墙,脸冲着天花板,紧闭双眼。这会工夫虽然还不到10分钟,但是仁秀看起来已经等待了4万年的人一样,憔悴不堪。
“仁秀……”
书英想从这句开始表明自己的立场。但是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仁秀就拉着他的手大步迈开了步子。书英感觉到了手腕的疼痛,被别人拽着走的书英看起来有些别扭。单方面的,不求别人的同意的仁秀的态度让她很不高兴,但是这些都只是她的理性。实际上书英被仁秀拽着走的时候,却感到安心或舒服。因为以前因为矛盾的心理而痛苦不堪的心灵在此刻找到了方向。
就这一次,就吃一顿饭。书英这样想着。仁秀带着书英把车驶向了海边。大海被大物笼罩着。此时的大海已经全然笼罩在大雾之中。绵软而又厚厚的大雾覆盖着大海。有时大雾像是多臂手的海怪一样在大海上空玩耍。
书英提出了停下来的要求,想在这个大雾中感受大雾的柔软和温暖。书英大口吸了一口气,想让大雾进入他的体内。等到她的身体里充满大物的时候感觉得僵硬的身体开始解冻。
此刻站在书英旁边的仁秀从后面拥抱着书英。书英感觉到身后靠近自己的仁秀的身体像大雾一样围绕着她。就像大雾已经揉进他的身体一样,仁秀的身体好象也掺进他的身体里。书英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不知身在何处。医院以及京浩统统都消失在脑海里了。书英感觉到一个绵柔的海雾紧紧围绕着她。书英像感觉大雾的每一个水分子一样,体会到了仁秀的气息和意图。
书英同意了仁秀的想法。仁秀调换车头,停在了已经去过一次宾馆的前面。进入房间后书英和仁秀像大物一样互相渗透着。两个人在疲惫和悲哀中感受着彼此。书英在在仁秀身上体会到了大海中想象到的海怪。仁秀就像拥有无数条腿和胳膊的动物一样,抚摩着书英的每一寸肌肤,身体也不有自主的为仁秀敞开着。
等到太阳发挥着自己的威力把大物收回去的时候书英回到了现实当中。想起了医院和京浩。书英对自己说,我可能是疯了,我应该去医院的。但是他的身体不听指挥,只是看着书英说了一句:“我们……会怎么样呢?
仁秀也只是躺着默默不语。等书英的意识变得模糊要再一次进入梦境的时候听到了仁秀说:“如果我们在很早以前……要不是在很远很远以后,反正不是在现在。如果我们那个时候遇见了,会怎么样呢?”
书英感觉到一阵心酸。因为这也是自己一直想着的问题,每次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都觉得一阵心痛。那个时候想哪怕是见到他年少或青年时期的照片也好啊?如果能够真的能够回到从前的话,他们是否和现在不一样呢?
像是童话故事里出现的女主人公,要么就是公园旁边茶店的两个女人,要么是医院前面卖野菜的阿婆,不管是哪一种书英都觉得比现在强很多。
书英也想把这种想法讲给仁秀。如果仁秀是一年四季都穿着防寒服在洞口进出的老汉,或者火车的搬运工,或者是司机会怎样?但是书英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这是一种幻想,走出这里就要与自己的配偶面对各自的人生。
书英把脸转向仁秀那一面,把胳膊放到他的胸口,问道:“什么时候搬到首尔的医院呢?”仁秀说:“确切的时间还没有年定下来,看者恢复的情况。”等过了一会反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但是书英没有把决定搬到汉诚医院的事情说出来。书英觉得想把这件事情说完的话要说的事情太多,而且刚刚理出的头绪也会变得乱七八糟。
书英用抓住仁秀的手算是做了回答。书英把自己的手掌与仁秀的手掌放到一块,然后再把两只手掰开,最后两个人手变成了两片叶子的形状。然后说道:“植物发芽的时候,叶子也是俩俩相拌上升的。
把自己的手掌交给书英得仁秀盯着书英。仁秀特特别喜欢看书英弯月一样美丽的眉毛和浓密的眼睫毛。
“为什么会这样呢?”书英说话时把睫毛往上挑了一下。“是为了不孤单吗?”仁秀看着书英说道:“如果就长一片的话,不是会向一个地方倾斜吗?”
书英这回拖着长长的睫毛望着仁秀,仁秀觉得这个举动更加美丽,使得他更加神情地看着书英。
书英说“是不是为了安全着想呢?万一有一方出了事情,不是需要另一放去照顾吗?”
在这句话里有震慑仁秀和书英的某中力量。书英再也不抬头看着仁秀,而是悄然地放下来,仁秀的视线也转向了天花板。
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的仁秀重新抓住书英的手,再一次合成叶子的摸样后说:“科学家的梦想是建造一个植物那样的工厂。”
植物只要索取水分和阳关与空气就能开出花和果实,还不会有任何有害物质。书英用自己的手掌拍打着仁秀的手掌说:“如果真有那样的工厂的话就好了!”
走出这个房间的时候,书英知道自己将会永远地离开他。书英想把自己捆绑在这个房间的玻璃上,床上,可以看见的每一个角落。但是仁秀此时好象不明白书英的内心世界,从仁秀的表情里看不到任何将要离别的痛苦。因为仁秀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与书英分开。
书英看着这样的仁秀心都要碎了。书英仔细看着仁秀平缓的额头、善意而又温暖的眼神。心理想着再给我们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
最后书英和仁秀在这个宾馆里度过了整整一天。两个人都给看护的人员打了电话,确认病情以后,都说因为有紧急的事情没有办法回医院。然后两个人在宾馆里吃了饭后去海边散步,还在宾馆顶层的休息室里一边喝茶,一边望着与船的探照灯。
跟仁秀度过了一个夜晚以后书英感觉到平静了很多。书英觉得即便是失去仁秀也不会愤怒了。觉得可以用平静的心情离开这个身边的人,更重要的是没有仁秀也能够活下来。回去以后面对各自的配偶,走各自的人生。即便是那样的人生让她感到无聊,虚无,但现在觉得一切都可以接受了。
准备外出的行装后走出宾馆前,书英最后一次紧紧拥抱了仁秀,用手抚摩着仁秀的脸,跟自己说,这种感觉、这样的沦落、永远都不回忘记的……就在这个时候书英的电话响了,书英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哆嗦了一下。
这是看护阿姨的电话,说京浩从昨天晚上开始状态非常坏,早上终于转到了重患者病房。书英感到一阵眩晕。就在一天的时间里,就这么一天里,竟然?!!!
书英惶惶张张地离开宾馆的时候,仁秀用关心的语气说:“你自己行吗?”但是书英没有来得及回答,像是没有听见。书英满脑子就是一个念头,就这么一天……如果按照预定的计划去见医生转到首尔的大医院的话是不是不会这样了?书英不敢相信就这么一天京浩会转到重病患者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