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15-外出-金烔暻

突然有一天……仁秀一边削香瓜皮的时候陷入了沉思。有一天一直信以为真的价值变得毫无价值,自己珍惜的东西成为垃圾,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迷底全部被解开,发现支配这个世界的力量是那么的简单……要过着和同样的人说着同样话的生活的话会怎么样?……仁秀把削好的香瓜分成了两瓣放在碟子上。

“现在已经有香瓜了?肯定是在暖棚里栽培的。”

斜躺在床上的秀珍,看者仁秀说:“现在的水果真是让人猜不出是什么季节。”仁秀给了秀珍一个微笑后,又把剩下的香瓜分成了两瓣。

秀珍现在能说话了,他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仁秀……”,然后就是“谢谢!”。她好像最近想证明自己是可以说话的人似的,不停地在说话。接着又说:“那段时间你是不是都在我身边的照顾我?”

仁秀默默地点了头。

“那时候你很无聊吧?”

仁秀轻轻地握了秀珍的手作为回答。

秀珍接着问“吃的和睡得怎么样?”

仁秀只是把秀珍的头发往后捋了捋。

秀珍同意了直到恢复健康都呆在这里的仁秀的想法。说道:“我倒是无所谓,可是你不是不方便吗?”仁秀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秀珍现在可以借助轮椅活动了。这个时候秀珍慢慢在恢复以前的样子,虽然和以前还不是完全一样,但是比以前显得更加轻快。

有时还用充满自信的口吻说:“仁秀,给我点上烟吧。”仁秀推着秀珍的轮椅到窗台给秀珍点了烟。秀珍抽着烟把视线推向远处,说道:“仁秀,东海是不是在那边?”秀珍望着眼前的山,随即又指向大海的远方。

仁秀点了点头。然后留心望了天空后视线转向了相反的方向,说道:“那边耸立的山怎么这么眨眼呢?那里的风景肯定很美。”

“那叫德恒山,那山的半山腰处还有洞窟,是我国最大的石灰岩洞窟。”仁秀想用再也平常不过的声音叙述一件非常客观的事情,但是他感觉到他的心跳加快腿脚无力,使得他必须抓住旁边的栏杆才能站立。

“洞窟?你去过了吗?”

仁秀再一次盯着看了秀珍。想起了不仅是那个洞窟,还有与书英一起去过的每一个角落。此时地仁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秀珍看着神色出现难堪的仁秀,马上说:“我明白了。”感觉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仁秀看着这样的秀珍傻笑了一下,秀珍也跟着笑了。

这个笑声在仁秀听起来是非常奇怪,这个笑声与发生事故前有着明显的差别。不像一潜听起来那么爽快,而且听起来非常的沉闷。

仁秀把香瓜用叉子叉好以后递给了秀珍,仁秀拿着仁秀给的香瓜像是警惕什么似的看着仁秀的脸。使得他不敢正视秀珍的双眼,把视线转移到了放着香瓜的碟子,然后又把叉子叉在另一个香瓜上。

秀珍把手里的香瓜放回了原处,一本正经地问道:“仁秀,难道你就不想问我什么吗?”

秀珍好像已经下了决心似的。秀珍想仁秀应该对那个事情也很好奇,想把这种事情对仁秀全盘脱出。此时的仁秀在心里暗暗祈求着:“求求你了,不要再提了。秀珍我们不要再提他了,我们就把那件事情忘记吧。”

但是秀珍没有明白仁秀的意图,继续追问:“那你打算沉默到什么时候呢?”

仁秀也把手中的香瓜放回了远处,然后把碟子挪到桌子上。说:“刚开始有很多疑问和不解,但是现在没有了……”

秀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吗?能领会这句话中包含的许多故事和感情吗?还是从这句话中明白了仁秀的宽容和谅解呢?不知道秀珍到底是明白到那一层,秀珍没有再继续追问。

仁秀望着秀珍的脸,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是否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知道能不能接受京浩死亡的现实。仁秀又想这个事实本来就应该秀珍去承担的东西,她现在也应该知道了。

“秀珍,”

仁秀虽然只叫了她的名字,但秀珍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已经可以从她的脸上看出了紧张。仁秀再一次犹豫了,想着晚一点知道可能会对她更好点。但想归想仁秀已经开了口说:“秀珍,那个人已经死了。”

秀珍由紧张开始低声抽泣。她的痛苦也传到了仁秀那里。后来转变成撕心裂肺的哭声。这个声音已经足够可以让整个医院为之震动。仁秀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了病房。秀珍的哭声像是驱赶他一样,仁秀无法在病房中继续呆下去。秀珍的哭声向大海的波涛一样,一浪高过一浪,像是永远都不知道停止。仁秀心里想秀珍真是可怜啊,仁秀有点幸灾乐祸。但是仁秀想自己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得不到一丝得慰藉。

仁秀慢慢走过去走廊,走出了医院。四个人构成的四角关系,好像现在结束了。秀珍知道京浩的死是这个关系结束的最后的一步。仁秀这才明白他和秀珍之间越来越远的根源,这个不是因为秀珍的改变,而是因为自己身上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仁秀今天也跟往常一样到了2层习惯性地看了书英的房间。但是令他惊讶的是一直紧锁着的门竟然半开着,一个阿姨在打扫房间。仁秀明白自己的唯一那么可怜的一丝希望也已经没有了,书英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个房间。仁秀想呼喊,不能这样!绝对不能这样!

仁秀慌忙转身下楼梯,冲出了医院的大门,一会跑到街中央,一会跑到公园,一会跑到江边,仁秀疯狂地找着书英。仁秀能跑去的地方都跑去了,但是还是没有看到书英。仁秀心里想着,可能现在真的是结束了。

在这个时候书英坐在开往首尔的大巴的候车室上,手里拿着去往首尔的车票,脚底下放着旅行包。书英在这个候车室里一动不动地坐了很长时间,现在只剩下拎着包,上车了。这应该是很自然的,也是很当然的事情。但是,在现在对她来说是那么的不自然、那么地艰难。

京浩的葬礼结束后,书英感觉到自己摊了下来。在她破碎的心中,又想起了在一生中连自己都不敢正视的疲惫和痛苦都涌了上来。书英吃了安眠药后睡了很长时间,睡醒了再吃药,然后再睡。她想像个冬眠的雄一样,能睡上一整个冬天就好了。她想在睡梦中求得对自己的原谅。她觉得她必须得到自己的原亮,要不然无法再继续自己的生活。

这不是我的错……

书英在心里不知道跟自己说了多少遍,这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不是我的错……每次想着想着,她都会成为一个泪人。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状态下过了多少天,睡醒了哭,哭累了再睡。但是有一天,书英从睡梦中醒来以后,对自己的人生低头了,她投降了。她接受了她的下半生要在悔恨当中度过的现实。她想在这样的人生面前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也许抱着对京浩的罪恶感度过自己人生就是属于她的人生,可能也就只能这样了。就在这天吃了点东西。

过了半个月以后,书英又来到了医院。跟往常一样书英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看仁秀的房间。走过2层走廊的时候在仁秀的房间前面停了一会,即便是空的,房间也向敲一下。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想着仁秀可能会过来,故意把房门打开了。等收拾好东西后,还依依不舍地看了看,挪动的脚步也是异常的沉重,每走一步都那么艰难。

然后与公园与350年历史的树,9百年历史的楼阁都一一作了道别。然后又去了江边,江的那边悬崖上因为西落的太阳的光芒呈现出红色,像是从岩石中央喷出的鲜血垂落下来。从严石缝中长出来的弯曲的松树也像被鲜血染红了。书英沉醉在看到的景色,后来突然随着书英心跳的加快,眼前的东西变得模糊。书英终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瘫软在了地上。等恢复过来以后,打车回到了长途客运站的候车室。

书英买了一张去首尔的票后,静静地坐在候车室。书英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坐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趟去首尔的车,打扫卫生的阿姨也不知道扫了多少遍地。候车室中有人出来提醒乘客去往首尔的末班车马上就要出发了。

书英终究还是没有坐去往首尔的末班车。心想最后一次,就一次,哪怕是他的影子也好啊。然后书英打车回到了医院,这时已经接近子时了。书英下车后习惯性地抬头看那扇窗户,看到已经关着灯后,反而感觉安下心来。用平稳的心态走到了对方的茶馆,在茶馆能够看到仁秀的窗户。书英想这样就可以了。但是书英还是不能欺骗自己,泪水悄然落下,感觉到了生命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