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大道已经是地球上最伟大的街道之一了。有钱的纽约人不断沿着这条富丽堂皇的通道向北方迁移,用有品位的奢华的街区代替了破旧的房屋、垃圾场和猪圈,到了1870年,这些街区一直向北延伸到第59大街上的中央公园入口处。它的附近建起了新的教堂、精英俱乐部和餐馆。在19世纪50年代中期以4000美元出售的第42大街以北的地皮上建起的房屋,售价达到135000美元。即使是市中心的普通房屋,也装饰着“突砖层、三角墙、凸形构缝”,以及显示出精致品位和巴黎风格的装饰符号。在这些别致的房屋中,会客室变成了展览中心
,华美的木桌、镀金的镜子、华丽的像框、昂贵的艺术品、豪华的室内装饰品和大理石壁炉流光溢彩。
这一切所透出的肤浅,使来访的英国小说家安东尼·特罗洛普(AnthonyTrollope)以英国人的高傲鄙视暴发户般的第五大道。“我认识的伟大人物、著名政治家、众所景仰的慈善家,”他轻蔑地说道,“没有一位住在第五大道上。右边那位绅士靠发明了一种衬衫领子赚了100万美元;左边这位则靠一种乳液使全世界震惊;至于角落里的那位绅士—人们传播着关于他和古巴奴隶贸易的谣言,但是就我所掌握的知识,这些人都不是真实的。这就是第五大道上的贵族。我只能说,如果我能靠一种乳液赚100万美元,住在一间像这样的屋子里当然是无可厚非的。”他是正确的。这里不是纽约精神生活的中心;这里只不过是作为新贵的男人和女人住的地方,正好离他们工作的地方近一步之遥。在这里,他们建起了美国最昂贵的可供炫耀的房屋。
1869年,朱尼厄斯·亨利·布朗(JuniusHenriBrowne)出版了《大都会》(TheGreatMetropolis)一书,他在其中刊登了纺织品大王亚历山大·特尼·斯图尔特的一篇简介。布朗写道:“亚历山大·T·斯图尔特大概比美国任何其他人更能体现商业精神。他是一个彻底的金钱先生:想钱、赚钱、以金钱为生活的内容。金钱是他生存的目标和目的……”斯图尔特是纽约最富有的人之一,多年来,他住在布里克大街上的一个梯形街区上。但是在1864年,他向大肆建造惹人注目的建筑的风潮屈服了,在第五大道和第34大街交汇处修建了一座造价200万美元的新宅。它的修建花了7年的时间,但是当它竣工的时候,斯图尔特的宏伟的三层法国式大理石豪宅为富裕设立了新的标准,它外部的每一面都进行了繁复的装饰(邻近的阿斯特的宅邸只在面向大街的一面的外部进行了装饰)。
下面两层的房间占据了整栋楼的相当大的空间,每个房间的高度都远远超过了18英尺,内部精雕细刻、瀑布造型的大理石装饰勾勒出窗户的形状,瀑布沿墙而下,流过柯林式柱子和楼梯,在意大利和美国艺术家宏伟的雕刻作品周围,呈现出可爱的形状。一座精美的角钟镶嵌在一座巨大的高达14英尺的银雕像中。“家具和装饰挂件,”《艺术家居》(ArtisticHouses)写道,“似乎是在毫不在乎成本的情况下得来的;或者说,相反,只有最昂贵的物品才被选择。到处流淌着金钱……作为回报,它换来了宏伟、华丽和奢侈。”这幢房子的一个特色在于它的长80英尺宽30英尺的艺术品走廊,《纽约时报》认为它“在重要性和价值上都超过了这个国家里的任何其他艺术品走廊。”在这座艺术品走廊里,陈列着杰出的美国艺术家,比如丹尼尔·亨廷顿(DanielHuntington)、弗雷德里克·丘奇(FrederickChurch)、阿尔伯特·比兹塔特(AlbertBierstadt)和查尔斯·罗令·埃里奥特(CharlesLoringElliot)的作品,以及当代法国画家,比如罗萨·博纳尔(RosaBonheur)、希波利特·保罗·德拉洛奇(HippolytePaulDelaroche)和让·路易斯·梅索尼耶(JeanLouisMeissonier)的作品。
专业建筑师蔑称这幢宅邸为“纽约市最招摇、最装腔作势和最难看的房子。”《美国建筑师》(TheAmericanBuilder)把它形容为“装饰的滥用,样式和样式的选择皆差。”其他人,包括理查德·亨特·莫里斯和彼德·怀特(PeterWight),认为这座宫殿与其周围环境不成比例。但是记者们很乐意将溢美之词堆在这个拥有全美最大广告预算的人的身上,纷纷称赞这座向人们进行炫耀的房子。《纽约太阳报》称赞斯图尔特用这样一座房子为纽约增光添彩的“公众精神”。《哈帕斯周刊》做得更甚,欢呼纽约终于“有这样一座大厦了……如果它不被地震吞噬的话,将和这座城市存在得一样长久,并将永远被看做个人冒险精神的标志,看做富有远见卓识的判断力和无私的慈善之心的标志。世界上没有可与它相媲美的建筑,即使在欧洲高贵的宫殿中也没有。”“宫殿般的”是这份报纸喜欢用的形容词。
斯图尔特的宫殿抓住了一个喜欢将矫揉造作和宏大规模混在一起的时代的胃口。一群模仿者很快出现在第五大道北段。这些宅邸、庞大的新办公塔楼、大公园、宽阔的马路和拱桥都显示着由资本积累带来的公众的自豪感。如果一个人不理解东河大桥(后来的布鲁克林大桥)对宏伟气势、大都会冒险精神和纽约至上理念的追求,就不能完全理解为什么要把它修建在现在的地点上。传统的默默无闻的实用、俭朴和低调的价值观念再也不适用了。“从布鲁克林大桥到气派的会客厅到市郊的散步场所,”戴维·斯科比(DavidScobey)写道,纽约的新面貌“证明了中产阶级价值观的改变:战前共和党人式的节俭和和企业家的自我节制逐渐消失;人们开始崇尚绅士派头和文化等级,崇尚消费主义和物质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