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这样一个强大大都市的希望吸引了格林和一小部分纽约人,但是,那时的纽约仍然仅仅包括曼哈顿,它没有权力,也没有统一的意志对市区进行理性规划,或者容忍这样一个规划者。有一种单独的力量,其影响力足够刺激曼哈顿市区景观的整体重建,那就是能让房地产疯狂转手的房地产市场。“商业”,眼光敏锐的改革派记者雅各布·里斯(JacobRiis)写道,“已经变成了纽约的拿破仑三世,它所颁布的法令,无人能够违抗。”市场刺激了引起变化的力量,将这座步行城市改造成了一个划分区域的现代化都市。和奥斯曼的工作不
同,纽约的改造没有遵循任何比追求利润的动机更高明的计划。
随着人口的激增、商业的增长以及储蓄银行和保险公司将现金倾入抵押市场,整个曼哈顿变成了一个土地的大牛市。在1868年之后的五年里,有将近23000个新的修建计划,出现了史无前例的15%的年增长率。土地价格急剧攀升。城郊土地的价格在十年内变为原来的十倍,而中央公园周围新兴的受人追捧的地产在一年之内价值就翻了一番。曼哈顿西区的第66和第68大街之间的两个街区1868年卖了20万美元;四个星期之后,其中一个街区就卖了172000美元。基督教青年会1868年以75000美元的价格买了第23大街上一处角落上的地皮。基本上交易刚刚完毕,就有人出价125000美元买这块地皮。就在不久之前还被简陋的小屋覆盖的街道,现在成了据说要修建高级的新住宅的街区。火爆的房地产市场将长久以来被大家族拥有的土地分割开来。詹姆斯·雷诺克斯出身于纽约一个古老而有名望的商人家庭,他从他父亲在19世纪早些时候购置的位于曼哈顿西区的地产中,切出一部分,分割开来出售,获得了300万美元。在市中心的商务区,有限的空间以极高的价格出售,对房产的估价猛然上涨了50%。
在纽约,《哈珀斯周刊》(Harper誷Weekly)写道:“任何生存过、发挥了它的作用的事物,都注定要死去,被掩埋,在其上生长出一个新世界。”在这个新世界的中心,跳动着一个房地产市场,它鼓励对土地进行最有效的利用,也就是说实现最高的价值回报。在对原始空间的早期争夺中,商业用户—对于他们而言,地处市中心会给他们带来多种好处,比如靠近运输设施、仓库、地方运输系统、工人、政客、金融市场、法律事务所以及保险公司,还有广告公司和报纸—争相竞价,把房价抬得如此之高,以至于仅仅将房屋用做住宅的房屋所有者纷纷卖出房产,搬往市郊。现在轮到批发商和大仓库被赶出去了,因为新的金融市场正在重塑下曼哈顿区。这个充满活力的市场在这里的土地上建起高楼大厦,把铁路架高,创造了空中的交通要道。它在东河上修建了一座设计壮观的大桥,并且很快抛出发展哈勒姆区和布鲁克林区的计划。
在不远的地方,运河大街北边建起了新的住宅区、零售商店、酒店和各种娱乐场所。在第四和第八大街之间的华盛顿广场周围,第16大街和第二大道交汇处的斯图佛逊广场(StuyvesantSquare),以及第五大道南端,开发商为纽约“最上层的一万人”布置出时尚的街区。运河大街和第14大街之间的格林威治村,以及百老汇大街西边一直向北到第34大街的零星土地上,聚集着中产阶级的住宅。低等中产阶级和工人阶级则把家搬到休斯敦大街以南一直到曼哈顿东区的地区。在更靠近市郊的地方,像第42大街以北一直到中央公园及其周边地区,则出现了一个全新的由上流社会的住宅区、精英俱乐部、公共机构和名门望族构成的王国。
市中心经历了最声势浩大的翻新,形成了全新的中央商务区,为金融、运输、仓储、零售、出版和市政府明确划分了各自的区域。下曼哈顿很快成为高度专业化的美国资本的总部。银行、经纪商、商人和许多相关技工以及管理美国的新兴行业和为之提供资金的服务提供商,将长久定居于此的居民赶到了到处是褐色砂石的更远的市郊。在战后经济刚刚开始繁荣的时候,有170名银行家和经纪商为纽约的投资者服务。不到五年之后,1870年,这一数字迅速增至1800名。在短短几年之内,百老汇和市政厅周围的租金增幅高达1000%。这种转变进行得并不均衡,有“零星”的小片房屋被漏掉,不适合做商务之用。这些房子里住着不能搬得离工作地点太远,也不愿远离其社会关系网的贫穷工人。河边的空地上的更残破不堪的木屋和棚屋,终于有一天让人们觉得这座城市的滨水地带不适合体面的家庭生活。
老的会计行和零售商店过去是专门吸引过路的行人和方便街边的交易的。但是,新的金融机构没有什么好在大街上展示的。越来越多的公司员工可以在一个被隔离的世界里进行他们的记录交易、跟踪存货、记录财物变化和登记工资簿的工作。老式的按适合人类居住大小修建的商业建筑,让位给了新的被“拉高”了的建筑,因为竞争激烈的房地产市场迫使房地产所有者通过加强对土地的使用来“压榨”土地。建筑方面的突破,比如铁结构的运用和载荷支撑上的改善,使得建筑物在结构上可以建得更高,同时,乘客升降机或者电梯这样的创新使高层建筑变得实用。这不仅给城市的天空带来新的景观,也带来城市规模的改变,19世纪晚些时候一位风趣的人形容道:“当他们发现城市有点挤的时候,他们只是把街道竖起来,并称之为摩天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