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初恋(3)-猫王(精选)

他对迪克西的感情没能逃过格拉迪丝的眼睛,每次听到迪克西的名字,格拉迪丝都会感到紧张。当埃尔维斯告诉母亲他想把迪克西带回家吃一顿饭后,格拉迪丝就看出来儿子对那位女孩的感情有多深,因为此前埃尔维斯从未邀请过任何人到家里来。格拉迪丝感觉受到威胁。那顿饭最终没有吃成,但是一天晚上看完电影后,埃尔维斯的确把迪克西带回家见父母亲了。

埃尔维斯本以为格拉迪丝会对迪克西热情相迎,但让他扫兴的是,母亲表现得既冷淡又傲慢。弗农反倒显得幽默风趣,让迪克西感觉自己很受欢迎。然而埃尔维斯非但不领父亲的情,反而感到很气愤,他觉得弗农对迪克西不够尊重。但是迪克西却说,她很喜欢弗农,还说埃尔维斯的幽默感肯定是从他父亲那里遗传来的,他这才怒气渐平。埃尔维斯对这种认为他和弗农有任何相同之处的想法大大不以为然—

这让他觉得,所有女人都有一点不正常。

又一场比赛

休姆斯中学每一年都会举办一次毕业班联合表演比赛。这是整个学年最受学生期待的大事件。参加比赛的学生是接下来一周的明星,优胜者的照片将在该学年的余下时间里放在学校最显眼的地方里展出。在迪克西不断鼓励和劝说下,埃尔维斯最终同意参加比赛。

这次大约有30个节目参加比赛,演出开始前,每个选手被告知,谁的演出得到的掌声最热烈,谁就是优胜者,还可以再次登台表演。那天晚上,埃尔维斯是整个舞台的主宰,每一个人看到了他的巨大潜能和超凡魅力。刚站上舞台时,他仿佛又成了当年在展览会上唱歌的那个小男孩,紧张万分,抓住吉他不肯松手。但是随着他渐渐进入歌曲的世界,他整个人发生了巨大改变,牢牢吸引住台下无数双观众的眼睛。

花哨的衣服,一边倒的头发,那个晚上,埃尔维斯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野性十足的魅力,大多数女孩子忘情地对他尖声欢呼。受到观众热情的感染,他更是把自己那种独特的性感发挥得淋漓尽致。在那一刻,他简直可以得到每一个女孩的欢心—以及一些男孩的喜欢—

他们完全被他的歌声迷住了。

不出所有人意料,埃尔维斯得到了最热烈的掌声。他为自己感到自豪,也对自己具有的魅力惊奇不已。他再次感受到当年在展览会上经历过的那种狂喜,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感觉更为强烈。

“他们喜欢我,”从舞台上下来后,他气喘吁吁但又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们需要我。我要上台去再唱一首。”

迪克西热情地吻了他一下,一边把他推向舞台,一边说道:“别光站在那里不动,去吧。”

只是对自己那上帝赋予的嗓音稍加利用,埃尔维斯有生以来第二次感受到了别人对他的喜爱和接纳。

闲暇时间,埃尔维斯最喜欢的消遣之一就是开车慢慢行使在比尔大街上,这里的蓝调酒吧远近闻名,被人称为孟菲斯的“音乐”中心。酒吧白天不营业,但是门前的人行道上总是聚集着一些渴望成功的黑人歌手,在不停弹奏和演唱。埃尔维斯常常把车停在路边,全神贯注地欣赏他们的演唱,有时他也会跟着唱,但出于尊重和仰慕,埃尔维斯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不让他们听见。比尔大街对于有抱负的音乐爱好者来说,犹如一座“灯塔”—给予他们希望之光,埃尔维斯也不例外,这里的一切深深吸引着他。埃尔维斯感受到了这条大街的巨大能量,深受鼓舞的他开始相信,自己不会一直充当看客,总有一天,他也会加入到那些歌手和音乐家的行列。

埃尔维斯的梦想是追随卡尔•帕金斯或汉克•威廉姆斯的步伐,成为一位著名的乡村音乐歌星,这个梦想帮助他度过了那段极度艰难的日子。生活中的许多事情往往是在不经意间实现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经过反复思量和无数次幻想,埃尔维斯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梦想可能成为现实,但是他一直没有勇气公开宣布自己的想法。然而现在,没人再有理由讥笑他的这个梦想了,他也不必再感到羞于启齿—埃尔维斯在这次表演比赛上大获成功后,大家都在公开谈论他成为歌手的前景。

但是埃尔维斯是个具有双重性格的人:一方面他渴望成名,渴望充满刺激的生活;另一方面他想结婚成家,过一种安稳的日子。现实当中,一个人不可能在投身歌唱事业的同时,过着安定的生活,但是这个事实并不能阻碍埃尔维斯的计划。和迪克西在一起,埃尔维斯沉浸在一种全新的感觉之中,他变得极其自信—自信得让人有点担心,与以前的他判若两人。埃尔维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完全可以在事业和爱情上获得双丰收。他要成为一名歌星,他要永远拥有迪克西。埃尔维斯决定在毕业舞会那天晚上向迪克西求婚。到时一切都会很完美。

埃尔维斯制定了一个通盘计划。表弟厄尔听到他的详细描述后大为震惊。埃尔维斯说:“我想不久后就要小孩。等我的歌唱事业走上正轨后,我会找个酒吧,晚上到那里唱歌。迪克西搬到我们家去,和我们住在一起。那样我就既可以照顾妈妈,又可以照顾迪克西了。”埃尔维斯唯一遗漏的事情就是问问迪克西的想法,但是他确信,在爱情方面,他们俩是一条心的,想法当然也会一致。

由于埃尔维斯正忙着憧憬他和迪克西的未来,所以他就越来越顾不上担忧父母亲的处境了。他开始给自己留下更多的私房钱,慢慢地,他的做法给父母亲增加了压力,他们肩上的经济负担更重了。对负担的增加感觉最明显的是弗农—格拉迪丝身上不明原因的疾病越来越多,再次卧床不起,让他独自承受重负。弗农和格拉迪丝已经习惯了依靠埃尔维斯缓解家里的经济压力,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埃尔维斯竟然会悄悄为自己留一手。

然而,埃尔维斯的心里也非常矛盾。他为自己没有像以前那样尽心尽力帮助父母减轻压力感到愧疚不已,但是他又想自己口袋里随时有钱带迪克西去看电影、修车,或者甚至存够钱买订婚戒指。他迫切而又狂热地希望实现自己这个幻想,不希望受到任何人打扰—哪怕是他深爱着的母亲。埃尔维斯深深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他假装没看见家人正一步步陷入以前那种熟悉的绝望境地。

1952年冬天,弗农因为背痛被迫放弃了工作,而这时普雷斯利一家已连房租也缴不上了,水电费等生活基本费用也没钱交。孟菲斯房屋管理局马上给他们寄了一份通知,宣布他们拖欠的费用已经超过30美元,随时可能失去现在的住房。格拉迪丝只得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重新工作,她在圣约瑟夫医院找了一份护工的差事,可是这么一来,她的税后收入刚好让自己家超过孟菲斯的贫困线,因而危及他们享受社会福利的资格。这种事情以前也曾经发生过一次,他们的选择很简单:要么放弃多余的收入,“修正”自家的经济地位,从而保住福利住房;要么保留这份工作,全家搬出去找一个新住处。上一次,他们选择了保留福利住宅,可是这次,弗农和格拉迪丝决定另找一处房子住,哪怕面积小一点、没有福利补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