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法拉利车队:传奇的背后 1-一个人的F1

迈克尔·舒马赫和法拉利车队之间的关系绝对不能用“一见钟情”来形容。实际的情况刚好相反,就连1995年的合同谈判过程都非常艰难:除了迈克尔外,还有哪位车手会这样迟迟不给法拉利车队一个答复呢?就连伟大的杰出的阿尔顿·塞纳在他因意外命丧赛车场前不久也加盟了这支令人向往的车队。但是舒马赫却是在被人强迫的情况下才加盟的。双方的谈判拖了整整24小时,先是在摩纳哥的巴黎饭店,后来在他们被礼貌地请出饭店后,又在迈克尔位于封特维尔的公寓里继续进行。让·托德仍然清楚地记得这位年轻的车手当时半信半疑的神情,记得他“不厌其烦地将每份文件复印下来”时的情形。最后,还是迈克尔的经纪人威利·韦伯意识到了舒马赫-法拉利联盟所具有的前景,说服了当时26岁的车手在合同上签了字。

迈克尔今天一提起这件事就会难以置信地摇摇头:“我当时根本没有意识到法拉利这个名字所具有的魔力,也不知道它背后的实力。在我看来,它和其他车队没有任何区别,而且迈凯轮车队当时刚好在邀请我加盟,我看不出它们之间的区别。我当时想,这两支车队都非常不错,而且迈凯轮车队当时的情况还更好一些。我现在真的为自己选择加盟法拉利而感到庆幸,这是我所做的最聪明的事。我现在与朋友们一起合作,和他们一起成功,让许多人感到非常高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比方说,当你站在蒙扎赛道的领奖台上,看到车队其他人那一张张脸时,他们的关爱、热情和羡慕会让你感到无比欣慰。对于我来说,法拉利的神话就是车队的这些人。他们的热情、他们对红色赛车深厚的感情都是道不尽的。我相信你只要体验过这种激情,你就会终身难忘。”

但是,在1995年,这种体验还远没有到来。神话、梦想、传奇对这位头脑清醒的现实主义者来说一直都是一些虚无缥缈的抽象概念。他向来注重实际,从来不生活在虚幻中,而是只考虑下一个目标,仿佛那是惟一可能做到的事。就连在孩提时候,他也从来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赖在赛道旁的挡墙上,求车手们给他签名。人们常常问他,他的F1方程式生涯是否为了实现儿时的一个梦想。他对此的回答无一例外总是扬起眉头说,“我的家乡在克尔潘,我的一切卡丁车。F1方程式完全超出了我的梦想,因此我连想都不去想它。只要是有轮子的东西,我都喜欢。F1方程式过于遥远,完全超出了我的世界,因此我房间的墙上连那些伟大车手的宣传画都没有。我不是那种有自己偶像的孩子。”

像克尔潘-曼海姆其他男孩一样,他喜欢摆弄卡丁车。他会为蒂诺牌儿童卡丁车疯狂,因为那是第一种儿童卡丁车。尽管他到那时已经开过了成人卡丁车,可豪华的法拉利车?“对于我们来说,汽车只是达到目的的途径。家里通常都用一些旧车,等到它们无法再用时,我们就再买一辆旧车。我长大以后才知道汽车也可以成为一种奢侈品,才知道它还涉及到审美和风格。”他将从最好的老师——法拉利车队——那里学到这一课。

“我从来就不是梦想家。就连我还在为方程式分类赛中努力时,我也一直比较悲观。我对自己当时已经取得的成绩非常满意,因为F1方程式远远超出我当时的想象。我总是在想,如果有下一个机会,那很好,我就抓住它;但我同时又总是非常现实。我从来不幻想那些我也许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我这个人一直比较悲观。

“我记得在我参加F3方程式赛事时,曾经在霍肯海姆赛道观看过F1方程式的练习。我看到资格赛前伯恩德·施奈德驾驶着一辆状况很差的车,遇到了种种故障,而他当时是超级车手,也是当时的F3方程式冠军。我感到自己和他根本就不在同一个水平上,因此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可能将F1方程式赛车开到一定的水平上。我心中暗想:那完全超出了我的范围。

“当我有机会为梅塞德斯赛车试车时,我想:哦,我的上帝啊,我将永远无法达到以前那些职业车手所创造出的速度。只有当我注意到我的单圈速度非常不错时,尽管我已经竭尽全力开得很好,我才意识到:等一等,这可能比我想象的要容易得多。结果,悲观通常总能给我带来快乐,因为它总能给我带来意外的惊喜。

“悲观并不意味着我在困难的时候就会有更多的难题,虽然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遇到过危机。实际情况刚好相反,因为每当遇到这样的情况,我都有足够的信心度过难关。1999年夏天我在银石赛道撞断腿之后,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重返赛道。我很悲观,而后来的结果却又让我喜出望外。同样,2000年赛季在铃鹿赛道富有戏剧性的比赛中,我并不相信自己能够赢得世界冠军。哈基宁在比赛的前半程要比我快二、三秒,我在他后面试图超越过去,而且想尽了种种办法。我心中在想:不会是这样吧。这触动了我内心深处的某样东西,我开始尝试更多的办法,最后居然成功了。我有两种非常不同的反应。如果我觉得情况不像我想象的那样,那么我反而会全力以赴,不顾一切地想方设法闯过难关。

“我刚才说过,在发生撞车事件后,我下一次坐到车里时不会莽撞地全速开车。比方说,在穆杰洛试车道上由于机械故障造成严重事故后,我在事后一段时间里便有所顾忌。

“命运是人生的一部分,无论是在赛道上还是在赛道外,我都没有遇到困难。因此,不管是悬架破裂还是刹车失灵还是转向系统出现故障,对我来说都不太重要。我起初将我在蒙扎赛道试车时那次严重的事故主要归咎于我自己的技术失误。如果你得出这样的结论,你便会开始产生怀疑。车子为什么不听你的指挥?你为什么无法控制住它?如果能够从机械方面对此作出解释,你就能安下心来。你得到了技术数据,知道该如何来确保这种事情不会再次发生。然后,它就能成为你的一部分。”

法拉利是惟一一支从一开始就属于组成F1方程式赛事的豪华俱乐部车队。回顾F1历史,我们很难相信迈克尔居然已经是这支意大利车队效力最长的车手。2003年将是他们合作的第8个年头,这甚至比大多数车手的整个运动生涯还要长。他们的合作最初只是一种顺其自然的事——两度世界冠军寻找新的挑战、久负声名的车队寻找成功——但这种结合早已成了一种倍受称赞的互利合作。最初的摩擦已经磨平,已经变成了一种以完美为代名词的结合。“我有一次因为说错了话而受到抨击。我在第一次参观法拉利工厂后说,法拉利的发动机车间看上去就像是我哥儿们卡丁车道旁的工作站。现在的法拉利已经成了一支在各方面都领先的车队,可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是我的功劳。如果没有我的车队,我不会有今天的成功。我一直认为F1方程式是一项集体运动。从马拉内洛的工厂开始,每个人都为我能够坐进这样的车里做出了贡献。”

每次比赛结束后,迈克尔都不会忘记感谢并称赞车队里的每个人。车队老板让·托德非常欣赏他的这种做法:“迈克尔从来不抱怨,即使是在遇到最困难的情况时。他总是随遇而安,从来不对任何事情有任何微辞。他在这方面可以用‘榜样’两个字来形容。他有着非常博大的胸怀,整个车队,甚至所有与法拉利有关的人都非常尊重他。”

这种团队精神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托德本人以及具有远见卓识的法拉利总裁卢卡·迪·蒙特泽莫罗为他的车手们所创造的环境。法拉利首先是一个意大利品牌。在以前,人们会觉得让外国人对其运作发号施令简直不可想象。今天,法国人、英国人、南非人、巴西人和意大利人一起都能在法拉利占据高位。这一切都是蒙特泽莫罗安排的,因为他意识到法拉利在90年代由于毁灭性的窝里斗已经停滞不前。法拉利一直极其重视的传统正在拖它的后腿。托德将舒马赫、罗斯·布劳恩和设计师罗里·伯恩吸引到了马拉内洛,创造出了赛车运动中一个独特的情形:4位朋友一起密切合作,并且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被其经纪人称作“和事佬”的舒马赫在这种工作关系中有着极高的威信。

“我们的关系经过这么多年已经变得越来越融洽、亲密、友好、和谐。我们每一年都在加深相互了解,共同分享的经历也越来越多,谢天谢地,都是非常美好的经历。我们也有过许多不顺和困难的时刻,但我们共同度过那些难关,结果我们更加亲密。人们在2002年常常问我,过于和谐是否会物极必反。我不那么看。我们相处得很好,因此我们在一些细节问题上也更好处理。大家相互都知道对方的意思,大家之间的透明度和信任都很高,因此我们即使在相互批评时也不会产生误解——这一长处是不容低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