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心怀鬼胎(落泪指数六星读本)

叶幽发誓自己不会把声音弄得很大但在此地过夜的要求仍被安苎无情拒绝,仙静也不想让他在屋里睡,怕鬼吓到心爱的男人。

叶幽悻悻走了,扔下一句话:“明天上午我过来,祝你做个好梦。”

热恋,恨不得连对方的梦境也要霸占,祝你做个好梦的意思就是你最好梦见我不要梦见别人。

“算了,还是我去吧。”仙静垂头,“你要上班,石头马上要去日本。我没什么事也可以顺路回家一趟。”

“你真好。”满怀感激的安苎觉得和仙静做朋友是件幸运的事。

“我快熬不住了,好困。”仙静大大地打个呵欠,“你说她会不会出来?”

洗手间的门紧闭,马桶盖放下就是个凳子,仙静和安苎背靠背坐着——她们的屁股都不算大。

“应该会出来,你怕不怕?”安苎问道,“你看那双红眼睛,夜夜都在看着我们。”

“我怕,可是想起叶幽我就不怕。”仙静盯着玻璃门里的动静。

“我也不怕,我在想我家石头。听你说杂志上的事情,其实舞碧莲也蛮可怜的。”安苎吸了吸鼻子,晚上天气微凉。

“哇,如果你和石头说分手不知道他会不会拿硫酸泼你。”仙静担心。

“他敢,他最好拿钞票砸我。”安苎对石磊绝对放心,六年的感情早已坚如磐石。

“她怎么还不出来,我瞌睡。”仙静的拖鞋不耐烦地在脚下蹭来蹭去。

“唱歌吧,时间差不多了。”安苎捏紧拳头。

周围安静,人们都沉浸在甜美睡梦中,两个女人在等鬼出现——听起来荒谬,等你亲身经历后就不会取笑别人说“世界上没有鬼,那是你的幻觉”。

唱歌,各自哼着,仙静的声音低柔婉转,安苎的歌声清脆洪亮,混合起来听自己都觉得可怕,水龙头滴滴答答吐水,阵阵热气弥漫,红眼睛在化妆镜里显现,腐蚀刺鼻的酸臭味顿时蔓延整个洗手间。

舞碧莲的脸比上次仙静见到的更狰狞,黑色烧焦的脸完全分辨不出任何五官,从鼻子的两个黑洞中往下望,喉头粉红的新肉渐渐变焦,全身赤裸,内脏不停往外溢着黄色泡沫,脸的中下部有条流淌汁液的凹陷,大概就是嘴,说话的时候像被人捂着嘴一样含糊:“你们……答应我……”

“我……”仙静努力回忆叶幽的笑给自己勇气,“你放心。我会尽快将你的骨运回四川。明天我就撬地砖。”

安苎吓得什么也说不出来,眼泪刷刷流。

舞碧莲即使站在玻璃门里,浑身散发的怨气也让人感觉冰冷如身处坟墓。

“上次我要你别回头看。”舞碧莲怜惜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腐肉,停了停,缓缓道,“我以前和你一样漂亮,你们不会相信。”

安苎答话:“相……信……相……信……”

“他把我全溶了。送回剩下的骨渣我才能回家。”舞碧莲叹气的一瞬间,仙静的心头一阵刺痛,既然相爱,为何轻言不爱,既然不爱,却要留痛心中。

“你恨他对吗?”仙静平静地问。

“我永远不会恨他!”舞碧莲这句话说得很清楚,最后的叫喊声音凄厉哀痛,像汽笛,像动物临死前的哀鸣。

化妆镜里的红眼睛淌下一滴清澈的眼泪。模糊,渐渐模糊。

仙静扶起瘫软在地上几乎吓傻的安苎:“她走了,醒醒。”

安苎木然地看着仙静,突然冲进客厅,打开冰箱,开了一瓶啤酒往嘴里倒,半瓶喝完后气喘吁吁道:“仙静,我……我……见到她了。真佩服你……胆子很大,好镇定啊。”

仙静走到跟前,拿着剩下的半瓶啤酒咕噜咕噜地往下灌,脸色红扑扑,酒让人飘飘欲仙,也让人回到现实:“怕什么,是她求我们办事别忘了。”

“你干什么去?”安苎崇拜的眼神仍然停留在仙静身上,看她在阳台上收晒干的内衣,“冲凉?天快亮了明天洗吧。”

“刚尿在裤子里。”仙静吐了吐舌头,走进洗手间。

没有女鬼,也没有红眼睛,仙静赤脚轻轻踩在洗手间的地砖上,有种特别的感觉,每块地砖都藏匿一个苦命冤魂的哭诉,每粒卑微的骨渣都代表曾经鲜活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