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糟糕的开》六-女行长

到办公室后,涧溪很少像欧阳和刘峰那样天天长在何申办公室。有时小丁过来坐一会儿,虽然小丁说话频率很快,但人热情,很实在,涧溪跟她聊天时很放松。好多行里的事都是小丁第一时间告诉她的。小丁每天给各位行长送文件,再加上小丁圆圆的娃娃脸,天生一副喜相,人又活泼开朗,和大家关系处得非常好,跟行长们自然也就非常熟。�

涧溪问小丁高行长怎么那么严肃呀,我还没见过他的笑脸呢。小丁说他是整天虎着个脸,你想他是从这个行出去的,和行里好多人都熟悉,不过他有时也爱开玩笑。我去送文件时,他经常跟我开玩笑。有时我送文件碰到他正和处长们发脾气,我就出来,等一会儿再进去,他就跟我贫嘴。小丁还说高澎湃有时还问她行里对他有什么反映。涧溪说那你怎么回答?小丁说听到什么就实话实说呗。小丁疑惑地问涧溪你不是和高行长关系很近吗?涧溪说哪里,我和领导可差着多少级别呢,只是帮他写过几份材料罢了。小丁说他就是爱读书,爱学习,爱写文章,也很重视人才。我觉得他对你印象不错。涧溪问小丁他与你提起过我?小丁说前两天他还问我你人怎么样,我说挺好的。涧溪不知是真是假,高行长问她干什么?也许是小丁自己瞎说呢!不过无论如何小丁总是不会说涧溪的坏话。要是过去,涧溪是不会和别人聊这些的,可现在自己到内控部后却开发了聊的功能和欲望,她能从小丁的嘴里知道好多事情。�

有一天涧溪正在校对一份材料,小丁就进来了。因为涧溪和小丁早就是很好的朋友,所以她对小丁到来就没在意,继续改她的材料。小丁就用手敲着涧溪的桌子嚷嚷:“人家都带检查组去支行了,你怎么老呆在家里呀?”�

涧溪满腹牢骚:“没有人叫我,我总不能自己跑去吧。”�

小丁说:“我看就是你给一把手写了点东西,又带你出了趟门,让别人嫉妒你了,所以他们才挤兑你。下支行有人请吃饭,还密切了与行长、支行的关系,有时还顺回来一些纪念品。你没发现何主任和刘峰喝水的杯子都换成了诺亚口杯,两百多一个,没人送,他们疯了,自己买那么贵的?”�

涧溪就想起来,昨天开会时,自己也觉得刘峰的杯子很漂亮,她自己用的是盛果珍的杯子,和刘峰的摆在一起是那么不协调,高澎湃开玩笑说:“你看刘峰你一个大男人用那么小的杯子,快和小章换换。”�

刘峰就红着脸说:“我已经用过了,不卫生。”大家就笑起来。�

想到这里涧溪心里就有了一丝不悦,问小丁:“你说怎么办?”�

小丁想都没想就说:“内控部主管领导是高行长,你主动跟高行长说说。”�

涧溪一副为难的样子:“我张不开口,要不你帮我说说。”�

小丁怔了一下:“我和高行长关系是不错,但没有太深的交情,再说你工作上的事情我说也不太好吧。你实在不好意思,就跟张若凡说说也行,张行长分工是协助高行长管理内控部,你又不是不认识,不熟悉。”�

涧溪叹口气:“唉,算了,我和他也就是普通关系,再说他刚来,我也不愿麻烦他。”�

小丁就有些不满意:“你清高,不愿求人我知道,但你们可不能说是普通关系,都是自家姐妹,你就不用在我面前装了。连人家欧阳都知道你和张行长很熟。”�

涧溪一听欧阳说自己和若凡如何,就想起那天在饭店听到她和美女行长的谈话,一想起那谈话,就有一种血往头顶涌的感觉。气愤让她的话成了质问:“你、我和张若凡同在一个检查组,当时如果没记错的话行里就咱们两个吧,是不是你向别人说了我们的事情?不过说我也不怕,你最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实事求是说也没什么,但我倒是听了另一个演绎的版本。”�

小丁急了,双目狠狠地盯着涧溪:“你是怀疑我说什么了?你听好了,我小丁是爱说爱笑,但我还没学会背后说三道四,要不我也当不了机要员。我没和别人提过你认识张若凡半个字。你别狗咬吕洞宾。”�

涧溪的火气也上来了,不依不饶地说:“那怎么有我和张若凡的传言?”�

小丁一副不屑的样子:“你刚来时欧阳就问过我,你和张行长关系是不是不一般,当时我问她听谁说的,她说听庄大伟行长说的。世界就这么小,再说人家说你们认识也正常呀,你要是清白,怕人家说什么?”小丁说完很不高兴要开门走。涧溪一边拽住小丁一边愤愤忿地骂了一句:“简直是胡说八道,这帮缺德玩意儿。”�

涧溪骂完自己也脸红了,从小到大她还从未骂过人,也不会骂人,可今天不知不觉脏话就脱口而出了。好在小丁倒没有在意她的话,但小丁仍半生气半讥讽地说:“你也不淑女了,看来生活就是锻炼人呀。”�

涧溪骂完忽然心里轻松了许多,不免就内疚起来,人家小丁处处关照自己,自己却那样的猜疑人家,乱发脾气。又想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庄大伟是知道自己和若凡关系的,但他应该是也没有恶意,应该是欧阳她们借题发挥,在中国,男女关系是最伤人的,在行里,“关系不一般”的潜台词就是指男女关系不正常。�

小丁不计前嫌地劝慰涧溪:“行里就是这样子,谁让你是别人的对手呢,高行长又总点你写材料。过去都是欧阳写呢。你自己多注意就是了,省得她们背后总说你。”�

涧溪又来劲了,生硬地问:“我有什么可说的?”�

小丁说:“说了你别生气,那天刘峰说欧阳,你看你竟不如新来的了。欧阳说工作做不好的根本原因不外乎三个,一是没关系,像寡妇睡觉,上面没人;二是不稳定,像妓女睡觉,上面老换人;三是不团结,像和老婆睡觉,自己人老搞自己人。”�

涧溪觉得这绝对不是好话,但自己一时还没听明白:“她们怎么那么无耻,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丁无奈地看了看涧溪:“这还不明白,她们是说你上面有人,说你和高澎湃、张若凡关系都不一般。”�

涧溪想想自己刚来就惹来这么多事,真是有点后悔来内控部了。小丁见涧溪半天不吭声,就接着劝她:“工作上你要主动,要抢活干,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但尽量不要和别人有明显的利害冲突,在机关,添句好话也许不顶用,但添句坏话也许就坏大事了。你来机关晚,机关里的事复杂着呢,也许一句话不慎,就会惹来好多麻烦。你对面的马主任本来挺有才,挺受重用的,也是惟一的全日制科班出身。有一次总行来检查工作,原来的老行长正在

医院输液,为了表示诚意,晚上就从医院偷偷跑出来陪总行的领导吃饭、跳舞。第二天,马主任在会前聊天时说当个行长也不容易,白天输液,晚上拔掉针头就去跳舞。马主任原本是说老行长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为了工作,不顾身体。不知如何就传到老行长的耳朵里,并且是断章取义,改了版本。老行长就很生气,说白天输液,晚上跳舞,我愿意吗?后来马主任一直都不顺利,直到新行长来,劲儿还缓不过来,其实马主任比何主任资格老多了,人呀,说是想开了,但遇到升官发财的事不争个头破血流才怪呢。你呀你最重要的是要改变自己,适者生存嘛!你会计业务又熟,材料写得也好,为何不发挥你的优势呢?”�

几天来,涧溪脑子里总是想小丁的话,她在纸上胡乱写着只有自己才看懂的字,“去找高行长?去找张若凡?!等待?!等待!”找高行长的念头被她肯定又否定,像小丁教得那样主动要求多压压担子,不行,自己只是偶然间为高行长写过几次材料,实在是勉为其难,她断然摇摇头。那么找张若凡?可最近他的目光越来越冷酷,是工作烦躁,还是……?自己不能给他再添乱了,她不愿破坏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那么只有等,等欧阳调走,等刘峰调走,但是那可能吗?她们是何申的左右手,谁不知道内控部历来都归一把手直接领导,又是业务综合部门,升上去的机会自然就多,所以内控部进个人出个人都是要经过党组反复研究的。那么这一等天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自从几天前自己和小丁有点小摩擦后,小丁就没再来聊天,孤独和寂寞就不时袭上心头,涧溪原本是个能耐住寂寞的人,但现在她发现自己却对寂寞烦躁起来,害怕起来。�

她不自觉地给小丁打电话,心想小丁骂自己几句也可以,她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小丁听到涧溪的声音兴奋地说:“你要有用武之地了,我刚接到文件,总行要求各分行开展依法合规大检查,这次不是抽查,改以往现场稽核和非现场稽核相结合的模式,全部现场稽核,高行长批示认真对待,高度重视,严格按总行要求精心安排,全行成立十个检查组,你们处要借调一批高素质人员,你还能呆在家里享清福?”�

涧溪想想也是,处里只有三个主稽核员,加上两个主任,只能拉出五个组来,何况这么大规模的检查何申要亲自组织协调,自己是不可能再呆在家里的,自己肯定要出马了。就在涧溪摩拳擦掌暗自高兴的时候,何申找涧溪起草关于开展依法合规大检查的文件,成立十个检查组不假,但人员主要抽调各处室和各支行的内控联络员。涧溪从何主任手中接过名单,看了几遍依然没有自己的名字。涧溪就沉不住气了,她对何主任说:“你看大家都很忙,我在家里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何申说:“你在家里要处理好多应急的事,也不轻松呢!”�

涧溪沮丧地想连这么大规模的检查自己都没机会到第一线,以后不会再有机会了。她的心情就烦闷起来。�

烦闷归烦闷,但文件还要发。当涧溪拟好文件去找高澎湃签批时,她想都没想就说:“何主任照顾我留守,看着大家辛苦,我真是不好意思。”说完涧溪就后悔了,觉得自己脸火辣辣的,她感觉高澎湃吃惊地盯着自己,但她不敢去迎那目光,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涧溪半天没有听到高澎湃说话,就悄悄抬头瞟了高澎湃一眼。高澎湃依然在认真看文件,就像没有听到涧溪说话一样,恍惚间涧溪也怀疑自己是否说过话。这时高澎湃的电话响起来,她想文件很长,自己不好一直等下去,就悄悄退了出来。�

她想等高澎湃打电话吧,要是下班时高澎湃还不找自己,自己再主动过去一趟。回来后涧溪怕错过高澎湃的电话,连厕所也没敢去,但她的电话一直没响,正当她准备去高澎湃那里取文件时,何申拿着文件进来了。他笑着说:“小章,刚才高行长亲点你领一组稽核,你可不要辜负领导的信任呀。”说完何申将文件递给涧溪:“抓紧时间送打印室,急发。”�

涧溪望着何申往外走去,张了张嘴但终究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语。何申走到门口转过头来,依然笑着说:“小章,以后工作上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年轻人上进是好事么,不要客气呀,啊?”涧溪还未反应过来,门就关上了。�

涧溪如愿以偿地带一组下去检查了。�

按照安排,检查先从市区支行开始,但出发那天车队给涧溪她们组安排的是个面包车,而她要去的中山支行那条街道是禁止六座以上车辆通行的。涧溪想那就先去县行吧,她们组一行四人临时改道去了峪县支行。�

上午的检查很顺利,有几笔会计业务处理得不太规范,涧溪她们当时就提出了整改意见。谁知她们在查库时,就出了问题。那时涧溪正在清点尾数箱,同组的小冯过来捅了涧溪一下,他说:“章组长你帮我们点一下那边的捆数。”涧溪想你们清点的数和账面的金额、面值能对上不就行了,这点问题自己应该没有问题吧。想归想,涧溪还是跟小赵过去了。�

百元新钞是成捆摞在一起的,一捆10万,侧面贴着一张类似标签的封皮,一排排整齐地码在那里,清点起来还是很方便的。涧溪从左到右点有20摞,每摞从下到上码上去有15捆,那么只要20乘以15,捆数就出来了。涧溪想这么简单的事情小冯为什么要让自己点呢?她围着新钞转了两圈,还是想不通,这时她盯着侧面封皮看,中间有两捆好像有些褶皱。涧溪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忽然明白小赵喊她过去的原因了。她对管库员说给你们行长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下。�

几分钟后,峪县支行的贾波行长来到金库。“有什么指示,章组长你可别吓唬我呀。”�

“你让管库员把这两捆钱抽出来,我觉得这两捆新钱好像动过。”�

“不可能,我们按照制度是定期查库的,半月前张若凡行长还来亲自查过库呢!”听贾波这么一说,涧溪心里也没底了。不过她又仔细看了看那两捆钱,从外观上看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谁说打捆的绳就必须是新的?再说张若凡刚查过,你如此坚持,如果没有问题,自己会很尴尬的。涧溪心想算了,但潜意识却让她嘴里的话没能跟所想保持一致,说:“还是抽出来看看吧!”�

“看吧,有什么呢?不过要是打开了捆就不好调拨了,县信用社老来调款呢。”贾波说完就命令现场管库员从中抽出涧溪认为有问题的那两捆钱。�

管库员不情愿地看着贾波和涧溪,嘴里嘟囔着:“排起来多麻烦呀。”�

贾波口气明显带有不悦地说:“快点打开吧,打开让检查组领导们查一下,我上面还有许多事情呢!”�

一捆钱抽出后,贾波、涧溪和在场的人都呆了。�

一捆10万,却只有前后2万,中间是半拉砖头。那两块红砖头不加掩饰地裸露着。�

贾波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发怒地命令管库员把所有百元券全部打开。还好只有三捆有问题,其中一捆是一半钱,一半砖。算下来总共有20万被砖头掉包了。�

涧溪建议立即报警。贾波却冷静地说我们先内部查一下吧。�

事情很快就清楚了,是另一个管库员掉包了20万去股市申购

股票了。先前做过几次都没有出事,可这次检查申购资金还没有回来,他就想出了用砖头蒙混过关的办法。�

贾波要求涧溪不要汇报,20万他们自己解决,堵上窟窿。因为案件的处罚力度和一票否决太严厉了。贾波见涧溪没有说话,就有点急了,他说:“章组长,你就抬抬手,放我们一马吧。对你,对张若凡行长,对我,对我们行都是件好事,你放心,我会做好善后工作的。”�

涧溪抱歉地摇了摇头。正在这时,有人喊涧溪接电话。�

电话是张若凡打来的。“贾行长向我汇报过了,如果能大事化小,也不是件坏事,毕竟是申购,资金马上就能回来。”�

“你的意思是我向行里隐瞒这件事?”�

“我没那么说,只是让注意方式和原则。你自己决定吧,不要说我们通过电话。”�

涧溪呆在那里,若凡为什么要自己放弃原则呢,他不是这样的人呀。自己怎么办呢?�

这时电话又响了,她习惯性地拿起电话,才想起这是峪县支行,不会有自己的电话,她刚喂了一声,电话里就传来她熟悉的声音:“你能帮就帮帮人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你怎么也掺和进来了,这事你别管了。”�

“人家税务局的贾局长帮了我们公司多少忙呀,你们贾行长是他的亲弟弟。”�

涧溪生气地说:“我第一次带队稽核检查,你觉得合适吗?”�

放下电话,贾波过来喊涧溪吃饭,他说多大的事也要吃饭呀。涧溪说不好意思,我没有经验,已经第一时间直接向高行长做了汇报。贾波的脸一下就白了:“好吧,好吧,我也该向高行长汇报了。”说完转身走了。�

涧溪迅速拨通了高澎湃的电话向他汇报了20万的事情。�

高澎湃态度明确,按有关规定严肃处理,通报全行。�

峪县支行的贾波行长没有严格执行查库制度,没有及时发现重点岗位员工炒股等问题,行政降级处分。掉包管库员开除公职,鉴于积极说清问题,退回了20万,不予起诉。�

高澎湃在依法合规大检查总结会上表扬了章涧溪。大家给予了热烈的掌声。但回到办公室后,小丁就说她:“你呀你,怎么就总是办傻事呢?全行都传开了,张若凡查库走形式,就你能。还有贾波是什么人,他背景深着呢,人家虽然降为主持工作的副行长,一年以后不还是一把手,你呀这个人是得罪透了。”�

涧溪拿起电话想向若凡解释一下,可又觉得打电话没有诚意,就主动来到若凡办公室。若凡站在窗前,留给涧溪一个背影。�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算了,我理解你,有一次展示的机会也不容易,有多少成功者脚下没有别人的白骨。”若凡淡淡地说着,并没转身。�

涧溪听到前半句,心里微微颤动了一下,可后半句让她几乎呆滞了。眼前这个人是曾经让她崇拜让她心动的人吗?她的眼睛不敢也不愿再直视若凡的背影,她呆呆地向窗外望去。�

窗外明媚的阳光让涧溪的心里暖融融的,那或青灰或砖红或白色的多层小楼房和镶嵌中间的高楼都沐浴在阳光中。忽然,涧溪在那片原本静止和色彩单调的世界里看到了点点绿色,那绿还未形成规模,只是像个调皮的孩子在房顶上,在楼的间隙向你眨着眼睛,树木也已泛青,枝头悄悄钻出了嫩芽。窗外的景物在涧溪的眼中原本是熟悉的,但又是陌生的,熟悉的是那一片不变的景物,陌生的是眼前心动的绿色。整个冬天涧溪郁闷或聊赖时总是爱站在窗前,北方的无雪的冬天毫无声色,晴朗天气少,要么是北风呼啸,要么是雾气迷蒙,树木早已没了生气,秃秃的,枯枯的像个历经沧桑的老人,静静地守候着这个世界,让人从心里感觉到冰冷,凄凉。整个冬天涧溪的心情也一直灰蒙蒙的。这一抹绿色触动了涧溪早春的感觉,早春眨眼就会过去,春天就要到了,春天是她和若凡相识的日子。她不自觉地对若凡说:“我们认识四年多了吧。”她自己觉得不该说这样的话,但话已出口,收也收不回来了。�

若凡说:“时间真快,整五年了。”若凡轻轻转过身。涧溪听不得这样的语气,心中最温柔的部分又被触动了。她直直地向若凡望去,两人相视一下,若凡就躲避开了涧溪的目光,说:“我是为你好。”�

涧溪的心陡然间又充满了怨恨,声音也硬硬的:“放心吧,我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了。”�

“你想多了,机关太复杂了,不要总是树敌,还有也不要总是什么事情向一把手汇报,你上面还有处长呢。”�

“知道了。”涧溪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流下了眼泪。�

涧溪和逸达有一个默契,就是有多么不高兴的事也不要在儿子诺诺面前表现出来。�

吃完饭,儿子让逸达陪他看

动画片。儿子一直喊个不停:加油,奥克曼。要是平时逸达会和他一起喊,但涧溪半天没有听到逸达的声音。儿子睡觉后,涧溪问逸达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工作上有什么事情?逸达说没有,你睡吧,自己仍在书房发呆。涧溪想逸达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但他不说,自己也不好继续追问。她躺在床上等逸达,直到快天亮了,书房的灯才暗下来。�

第二天下午,高澎湃叫涧溪去他办公室。�

“你爱人是不是创新公司的?”�

涧溪被高澎湃突如其来的问话给蒙住了。想起昨天晚上的反常,她紧张地说:“他出什么事了?”�

“噢,是这样,我上午参加了市税务局和我行代收税系统联合招标会,上次创新公司是具备资格的三家公司中的第一名,可今天下午他们没来招标现场,刚才听说创新的老总是你爱人,他们挺有实力的怎么自动放弃了?”�

涧溪忽然明白昨天晚上逸达的反常表现,联想到前几天逸达的电话,她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说:“他从来不让我管他的事情,你这么一说我才明白是我连累他了。”涧溪把当时在峪县发现20万后的事情说了,当然她没有提及若凡的电话。�

高澎湃生气地说:“这个小贾,太不像话了,你告诉你爱人,让他们公司准备竞标。”�

涧溪回到办公室马上给逸达打电话,把这一消息告诉了逸达。逸达那边没有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只是淡淡地说:“你代我谢谢高行长。”�

晚上回家,涧溪埋怨逸达怎么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自己。逸达说:“你让我怎么说?人家贾局那天损我,连自己老婆都管不了,还竞什么标!要知道这几年来,一直是人家贾局扶植我们,人家第一次求我,哎,别说了。以后你办事情要灵活些,何必给自己找那么多麻烦呢。”涧溪想小丁埋怨自己,若凡不满意自己,一直很迁就自己的逸达也开始教育自己了,是自己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