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撞上头的机缘》一-女行长

涧溪是在八年前参加对自办公司清理工作时认识张若凡和庄大伟的。�

改革开放后,经济浪潮聒噪着每个单位,每个人的心,金城A银行也像其他事业单位一样办起了实体,也就是第三产业。那时国家没有明确规定可以或不可以,所以活泛一点的单位都有自己的三产。金城A银行逐步开办了宝融贸易公司、宝宏房地产开发公司、宝来金店等六家经济实体。六家经济实体由行里选派人员,自主经营,利润归行里所有。虽然说派员工资也在行里领,但由于和市场经济挂了钩,大家对派员工作很是羡慕和向往。那时大家认为办公司没有赔钱的,何况身上有银行的保险绳拴着,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下海,实在是件美事,因此并不是谁想去当派员就去当派员的,那派员要有一定的能力或背景或关系。庄大伟当时就是六家自办公司中最年轻的派员,他是由人事处干事直接派到宝融贸易公司当经理的。六家公司是行里的摇钱树,也是行里的小金库。发福利,用公司的钱,发奖金,用公司的钱。然而,好景不长,只红火了两三年国家就要求企事业单位与自办公司脱钩,关停并转。A银行的公司也停下来,等待着行里的处置政策。�

八年前身份为基层会计人员的涧溪和身份为省行信贷大员的张若凡被选到省行自办公司清理整顿组,按照总行有关政策清理账目和处理遗留问题。当时清理整顿组有三十人,大部分是从基层行会计专业抽调的业务骨干。这三十人被关到省行培训中心的一座五层楼上,对全省二十多家分支行自办公司账目进行封闭核查。�

接到抽调通知时,涧溪是很不情愿去整顿组的,尽管都在省会金城,但由于省行培训中心在郊外,这次查账是全封闭,自己就不能回家,自然也就管不了儿子。当时涧溪的儿子刚刚两岁,她正试着将儿子送到幼儿园,她儿子每天早上都在她自行车的后座上哭:“妈妈,我不去幼儿园,妈妈,我不去幼儿园。”走一路哭一路,幼儿园的阿姨说,孩子上幼儿园一般都有个适应期,像涧溪儿子这样倔强的孩子再过几天就没事了。�

涧溪舍不得离开宝贝儿子,况且儿子正处在上幼儿园的关键时期,一旦间断,又得重新培养,老师说比现在还闹腾。逸达说我带儿子,你就去吧,省行抽调你说明你有这个能力。涧溪实在不放心把儿子交给丈夫张逸达带。那时张逸达刚刚辞职下海,正忙着自己电脑公司的创业,他们没有资金,没有背景,唯一的资本就是逸达聪慧的大脑,说是公司,其实就是逸达自己靠着设计软件程序挣一点钱,当然时间和精力都不允许逸达一个人带诺诺。涧溪跟支行领导反映能不能换个人,支行领导说是省行直接选的恐怕换不了。她只好让母亲把儿子带回老家。�

离家那天,张逸达说好先送母亲和儿子上回老家的火车,再送涧溪去报到,眼看时间到了,就是不见张逸达的踪影。涧溪含泪把母亲和儿子送上车,这时行里的面包车就到了。车上有几位省、市、支行的同事,涧溪也不好让司机等,就上了面包车。逸达是让公司的事耽搁了,还是……涧溪不敢想,心里慌慌的快急死了。当面包车刚发动走出几米时,涧溪看到丈夫张逸达从后面追上来,她忙对司机喊停车,并摇下了车窗。�

张逸达冲到车窗前,迅速把一件黑色的风衣扔进来,语速又急又快地说:“我刚才和税务局签了协议,为他们设计一套收费软件,耽误送你和诺诺了,妈和诺诺走了吧?”�

当下涧溪就泪流满面。都是成年人了,出差都习惯了一个人背包走,何况只是封闭检查,又没离开本市,只是查账期间不能回家而已。像涧溪这样的送行场面后来难免成为大家的话柄,也让同车的人一下子就记住了她。�

那是九十年代初,那时没有手机、呼机,涧溪家也没有电话,就是有按规定也不能打电话,涧溪和家里就失去了联系,她不知道儿子在老家习惯否?但她知道小家伙一定会闹着找妈妈的,她常产生一种幻觉,好像儿子的声音就在耳边。她知道只有尽快把账目理清楚才能回家,见到丈夫,接回儿子,所以每天她的任务就是忙着查账。�

张若凡和大家一样是在涧溪来时的忙乱中认识她的。后来张若凡每当说起对涧溪的第一印象时难免揶揄涧溪,说好听点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说难听点像个缺根筋的傻丫头。�

张若凡是省行信贷处综合组的大员,也是清理整顿组的副领队。平时总有一些地市支行的人围在左右。同宿舍的小丁总是说我们去张领导那儿坐会儿吧,沟通沟通感情,涧溪也就跟着去过两次张若凡的宿舍。第一次是在吃完晚饭后,那天小丁说你发现没有,张领导吃饭特快,咱们今天也吃快点,趁人少多说会儿话,要不然又没有机会。�

小丁和涧溪匆忙吃完饭赶到张若凡房间时,张若凡的房门半开着,里面有个小录音机放着《耶利亚女郎》的歌曲,张若凡一边唱着“耶利亚,神秘耶利亚……”,一边跟着音乐随意地跳着。小丁敲门后说没想到张领导歌唱得这么好,舞姿也地道。�

张若凡一边说不好意思,一边给两位女士让座,张若凡坐到自己床上,两位女士坐到斜对面两个会客椅上。那天是涧溪第一次近距离认真看这位同组的省行领导,她发现外表高大略有粗犷的若凡脸上竟有一抹大男孩般的羞涩。这时又来了几位男同志,大家就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本地的几个同志说我们又不是犯人,而且觉悟很高,放我们回家度个周末吧。外地的就说我们的问题怎么解决。大家就哈哈笑起来,不管大家怎样说,若凡就一句话,认真干,清理完账目就放你们出去。在涧溪的印象中她和若凡很少说话,主要是听小丁和大家聊。过一会儿,人就多了起来,涧溪就拉着小丁回来了。�

小丁问对这位省行领导的印象如何?涧溪说还行吧,不过口才好像不是太好,没有

幽默感,开玩笑一点都不自然。小丁说别小看他,人家好多东西是藏而不露。他可是省行举足轻重的人物,不仅掌管着好多项目的立项,还和省行行长联合署名写过一些论文,很受领导赏识,很有前途呢。涧溪笑了笑,一向清高自命不凡的涧溪当时真没把省行这位大员放在眼里,但隐约中涧溪还是为发现张若凡那一点大男孩般的羞涩而心动了一下,令她在寂寞的账目清理中偶尔回味一番,吃饭时也常常不经意间看一眼张若凡,她没有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同宿舍的小丁,如果没有后来那场不明原因火灾,那一抹令她心动的羞涩也许就成为幻觉永远尘封在涧溪的心底。�

清理整顿组的工作是很辛苦的,这些人分三个组,两个组负责查账,一个组负责核对并作检查报告。涧溪负责查账,查账的每天摁着账本劈里啪啦地算来算去。来了都半个月了,每天如此,为了调剂枯燥的工作,若凡他们也组织过几次舞会,但涧溪都没有参加,涧溪当时一门心思想早点弄完,早点回家,儿子还等着她呢。她有时都后悔自己的算盘打得那么快,如果不是在三个月前的技术比赛中拿了省行业务技术比赛珠算第三名,也许就不会抽调她了,也许就不会遭遇那个她认为黑色的星期六了。�

那个星期六晚上和前两个星期六的晚上一样,没有任何的异常,可以说在那个春风吹拂的晚上,如果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涧溪格外想念儿子。小丁对她闷头吃饭已是见怪不怪,同饭桌的人就开始和涧溪开玩笑说:你看看,你看看,小章同志又想家了,也难怪,人家小章那么年轻,真是辜负了春天的大好景象了。小丁说可不是呢,要是现在在家,人家正挽着丈夫,牵着儿子在月光下散步呢。大家说能想象得出来。小丁说人家中文系大学生就是活得浪漫,不像你们除了看电视就是钻被窝。同组的一位男同志说小丁你晚上也陪我到花前月下去走一走吧。小丁说你看看哪有什么月光,今天月亮躲到云朵里了,你就别痴人说梦了。大家也笑那位男同志,别想那些邪门歪道了,还是去跳舞吧,权且把灯光当月光吧。涧溪知道自己在这种场合总是很笨拙,也不习惯开玩笑,只是和往常一样淡淡地笑笑,后来她想起那天晚上,潜意识里觉得那应当是个没有月光的晚上。�

好多事情的发生和好多机缘的呈现一样在事前是没有征兆的,虽然事情发生后又总有人分析来分析去说出一些似乎是可以被认定为征兆的东西,那只不过是做一些亡羊补牢的工作罢了。那个星期六晚上太平常了,大家又是按照惯例去跳舞了,只有涧溪拉着小丁去位于四楼自己那组的办公室接着查账。小丁慢腾腾翻着账本,心早已随着若隐若现的音乐声飞到一楼多功能厅去了,她终于忍不住冲着涧溪说:“算了,我们去玩会儿吧。”�

涧溪右手在算盘上画出一组数后,抬起头向小丁投去温柔的一瞥:“我不喜欢跳舞,你别陪我在这受罪了。”�

涧溪知道小丁喜欢跳舞。小丁像是得到大赦的犯人一样,情绪立马高涨起来,快速将账本合上,飞也似的向门口走去,楼道里昏暗的灯光让小丁生出了一丝爱怜,四楼所有的房间都黑着灯,只有涧溪一人在,昏暗和静谧让她觉得气氛有些阴森。小丁不想丢下涧溪一个人,但想劝涧溪一同去也是不可能的,十多天来同吃同住她已领教了涧溪的倔脾气,但她还是忍不住踅回身来安慰一下涧溪:“你别太晚了,要不先回宿舍去看会儿电视,我去看看有什么新动向,我俩除了看账,就是看账,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JP〗�

涧溪笑了笑:“你去吧,我把这本账翻完,就回去。”�

受条件和环境的限制,能缓解一下紧张工作的也就只有组织个舞会。工作组女同志少,年轻女同志少之又少,小丁长得漂亮,人也活泼,自然是那些男士追逐的对象,小丁就一曲曲不停地跳。她发现张若凡坐在边上,小丁就主动去约张若凡。小丁问:“半天也没有起来跳一曲,省行领导是矜持呢还是故意让着别人?”�

若凡却答非所问:“你们屋的小章没来呀?”�

小丁笑着说:“她在自己加班呢,都是让老公儿子闹的,她哪有心思跳舞,就想着干完活回去呢。你没见来时那生离死别的样儿?”说完小丁又故意绷起脸,“人家主动请领导跳舞,领导还想念着别人,晚上我要问问涧溪打喷嚏了没有。”�

若凡说:“你俩形影不离,少一个我当然要问问了。”�

这时小丁说:“我怎么闻着有股酸糊味儿?”�

若凡抽了抽鼻子:“没有酸味呀。”没等小丁说话,他又皱着眉说:“好像倒是有股糊味?”�

小丁本以为是若凡

幽默呢,为了捧场就当真也吸了口气,不过这一吸小丁就惊叫起来:“是糊味,还有烟味。”�

若凡第一反应是电线出了问题。大家也都停下来四处看,多功能厅没有一点异样,但糊味儿和烟味儿却越来越大。�

若凡想和小丁出去看看,这时听到外面有人喊:“快出来,着火了。”大家就本能地飞奔出去。�

火是从东侧的一楼燃起的,等他们出来后火苗已经快窜到二楼了。两个查账组在四楼东侧。小丁看到四楼她们组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带着哭腔对众人说:“涧溪还在办公室呢。”�

大家说:“快找学校的人,报火警。”�

若凡听到小丁的话后,怔了一下,转身就往四楼奔去。�

涧溪本想查完就回宿舍,但她手中宝融贸易公司的账目,怎么也对不上,总账和分户账就是不符,她打了两遍,还是有出入,于是她就想再打一遍。正当她集中精力复查时,她感到了浑身灼热,当她抬起头来时,猛然被眼前的一切吓呆了,这时若凡就冲进来了。若凡拽起涧溪就向门口走去,但此时火舌已经把门封锁了,楼道里的火光和烟雾顺着西北风向两个人扑来,把两人又逼回到房间,火光和烟雾的袭来让涧溪本能地产生逃生的欲望,她飞快推开窗户,要跳出火海。若凡一瞬间又拽住她,而且拽得是那么的野蛮,他命令涧溪把水壶拿来。就在同时若凡粗鲁地扯下窗帘,只见他已将两个窗帘角系到一起,连续接了四个,他冲着涧溪喊快往上浇水。火苗向南面窗前迅速蔓延,若凡命令涧溪快抓着窗帘跳下去。可刚才还急着要跳下去的涧溪现在已没有勇气和力气动一步了,火光、烟雾和惊恐让她脑袋里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像玩偶一样被若凡那钳子一样的手牢牢抓住,然后是重重摔到地上,没了知觉……�

涧溪醒来时,发现逸达和小丁正围在她身旁,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若凡有事吗?”小丁说:“若凡的左胳膊骨折了。”此时她记起了昨天的情景,若凡是一只手抓着窗帘,一只手抱着自己往下滑的,他们是在滑行途中跌落的,现在她不知道是窗帘不够长还是窗帘被烧断了,一时间她眼里浸满了泪水。�

涧溪只是轻度的烧伤,观察几天就出院了,单位特意给她两个月的假。她出院后没有急于去接诺诺,而是天天去医院看若凡。若凡刚开始很反对,涧溪说:“你要不让我来,我会一辈子不安的。”�

涧溪实际上是很不会照顾人的,她很少买水果和营养品,而是给若凡买来好多书,让若凡和护士都哭笑不得。若凡问:“你上学时是学中文的吧?”�

涧溪心想我们交往并不多,他怎么知道呢?就疑惑地问:“是小丁告诉你的?”�

若凡摇摇头:“你脸上写着呢,我们学校中文系的女孩子都和你一样,多愁善感,为了早日见到老公,连命都快搭进去了。”�

涧溪知道大家总爱拿她开心,只是若凡过去没跟她开过玩笑,她忽然觉得若凡就像个大哥哥,一股温暖在心底滋长开来,那温暖唤起了她尘封的那一抹大男孩般的羞涩,那抹羞涩让她的心漂浮起来,言语间不由得就露出娇嗔:“是不是嫌我没说过一个谢字,不过你那时的样子太粗鲁野蛮了,哪像个省行领导。”�

说完涧溪感到自己的脸热辣辣的,像被火烘烤一般,她当时正和若凡在医院的石凳上沐浴着阳光,离若凡是那么的近,她好像感觉到了若凡的气息,恍惚间感觉到若凡的右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眩晕了,那时她是多么想滑到若凡那宽大的怀里。若凡“啊”了一声,她的头碰到了若凡受伤的左胳膊,涧溪脸羞得通红,她向若凡望去,若凡脸上又出现了那一抹大男孩般的羞涩。�

大火发生后,清理整顿组就暂时解散了,大火烧毁了一部分公司的账,其中就有宝融贸易公司的账。后来行里对自办公司又进行了清理,有的转让出去了,有的关掉了,后来的公司清理工作涧溪就没有参与过。但省行清理自办公司的王国雄组长找过涧溪一次,让她回忆当时查过的账。涧溪就把能记起的都说了,又说我当时正查宝融贸易公司的账,好像他们的总账和分户账不符,但我不敢确定,这时大火就烧起来了。涧溪很不好意思地检讨道:“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冲出火海,没有能保护好账本。”�

涧溪在大火后知道宝融贸易公司的经理叫庄大伟。�

涧溪是在若凡的病房里认识庄大伟的。那天上午,她去医院水房打水回来后,见若凡的床前有一个大的水果篮,床头柜上又多了一束鲜花。若凡向她介绍说:“这是原宝融贸易公司的庄经理。”�

没等涧溪说话,庄大伟便“嗖”地向涧溪打了个敬礼,样子虽然滑稽,但又透出一些憨态,“这就是那位为回家不要命的模范?”�

若凡笑了笑:“看来涧溪同志是大名远扬了。”�

庄大伟热情地上前与涧溪握手。涧溪不知为什么,看着眼前很随和很普通的庄大伟,心里就又想起了宝融公司那总分不符的账,有几次她都想开口问一问。但她看到若凡和庄大伟聊得很热闹,很愉快,自己也插不上话,就先回家了。后来涧溪再看到庄大伟时,是在一次市行全辖行长主任会上,此时的庄大伟坐在主席台上,已经是市行副行长了。�

涧溪那天在张若凡那里见到庄大伟后,宝融贸易公司账目便时常浮现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对若凡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若凡告诉她:“没凭没据的,你最好不要再说,说了对你不好。”�

涧溪当时非常感动,她觉得若凡对自己是那样的关心和爱护。但她还是忍不住要把自己对账目的怀疑说出来,她瞒着若凡来到王国雄组长办公室,当时庄大伟正在等王国雄。庄大伟以一个主人的身份接待了她,他的话语是那么的诚恳,他问若凡的病情,夸奖涧溪的认真,涧溪觉得那样一个磊落的人自己怎么可以无端猜忌呢?面对憨憨的庄大伟,她的疑虑就瓦解了。她说:“我是顺路来看看王组长。”然后不好意思地出来了,那总分不符的账也彻底从她的脑海里删除了。�

大火后,行里保卫部门和公安局对起火原因进行了调查,是一楼东侧餐厅引起的,是液化气遇到了明火,可当时已经离用餐很长一段时间了。大家猜测着可能引起大火的各种原因,但公安局最后也没有明确说法。大家说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大火烧毁的是自己自办公司的账,不是银行里的企业账,如果那样,就是天大的麻烦了。时间让大火慢慢淡出了人们关注的视线,自办公司基本上是以亏损而结束,自办公司的遗留问题和部分损失也慢慢消化了。后来大家偶尔说起自办公司的亏损,就有人不由愤愤道:是穷了和尚,富了庙。可账没有了,说什么也是空口无凭无据,何况行里的业务发展才是工作的重中之重。大火和自办公司对行里的经营基本上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涧溪回到支行后,行里就提拔她去了支行办公室,兼职内控稽核员。�

若凡还是在省行当着他的大员,除了年底被金川省行推荐为总行先进外,涧溪没有听到什么大的动静。�

大家都彼此忙自己的,联系并不多。但涧溪从心里对若凡产生了依赖,有什么事情总愿意跟若凡说说。有一次涧溪跟着行长到企业现场办公,回来后就试着写了一篇《银行在企业股份制改革中应注意的问题》的调研文章,好多观点她拿不准,他知道若凡是搞信贷管理的,自然对企业情况熟悉,对政策理解得深,她就找若凡帮助看看。若凡是那么认真,修改得连原稿的影子都几乎不见了。见若凡如此严谨,涧溪很是为自己的随意、粗糙不好意思。她被若凡的人品、才思和业务能力折服了,那段时间里原本很清高的涧溪对若凡的感觉愈加微妙起来,青春活力和幸福洋溢在她的身上,直到那一天,她觉得自己到了悬崖边上,她才命令自己抑制住对若凡滋生的感情,但心里仍把他当成自己的知己,当成自己可以依靠的臂膀。�

后来有一次省行信贷处到园北支行调研,中午吃饭时,园北支行赵胜虎行长让涧溪留下来陪若凡一行。席间少不了大家开涧溪和若凡的玩笑,问当时涧溪的感觉。省行小许说,张若凡过去从不主动接电话,现在电话一响,就忙着接,后来才知道是等小章电话。张若凡和涧溪都属于能写不能说的人,根本没有应付的能力,两人的脸红红的。涧溪说我是问工作上的事,大家说没有说有别的事呀。若凡说别逗我们了,要不小章该哭了,众人一看涧溪的脸色才收住了话题。�

临走时,若凡来到涧溪的办公室,涧溪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若凡说他们就是爱开玩笑,闹着玩,其实这几个人都特好。若凡说其实从心里我是把你当成小妹妹了,以后有机会上我家来玩吧,我父母和爱人也挺喜欢你的,前几天我爱人还让我约你吃饭呢。涧溪听到若凡提到他爱人,脸热热的,她想她应该抑制自己随意滋长的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再后来,涧溪和若凡的联系就少了起来,但她还是很怀念和若凡交往的那段时光。有时涧溪听到若凡的名字心里就无比温馨,有两次郁闷时不自然地就拨通了若凡的电话,听到若凡在那头“喂、喂”,涧溪就慌忙地放下电话。�

美好的开始,纯洁的感情,没有夹杂一丁点功名利禄,涧溪从未奢望过自己有机会和若凡一起工作,尽管若凡有帮助她的能力。那段时间涧溪一直固执地认为她和若凡像两条并行的铁轨,静静地望着对方,彼此鼓励,彼此惦记,彼此欣赏。那种良好的感觉滋养着她,让她沉浸在快乐而又平凡的生活中。�

涧溪后来常想,她和若凡之间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如果不是无意间敲开市行那扇门,我们单纯而又固执的章涧溪也许会永远飘在自己充满梦想的天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