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上弦的双手越箍越紧,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晨曦,我知道的,你别担心。”她把脸埋进晨曦的怀里,不敢让他看到自己的心虚。其实她也明白,瞒不过的,从小他就总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对他说这话,只是掩耳盗铃。晨曦发现她喘不过气来,手微微松动了一些,久久没有言语,末了,将头轻轻低下来,在上弦耳边说了一句:“姐姐,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总能想到法子护住你的。”
不能再谈这个了,得说点别的,对了,下个月他就要过生日了,“晨曦,下个月你就满十八岁了,想要什么做贺礼?”上弦抬起头来,笑着问他。“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搬回兆阳宫去。”
他想也没想,冲口而出就是这句。话出了口,才惊觉失言,马上改口:“姐姐,我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只要是你送的,什么我都喜欢。”他这样急急辩解的样子,又回到了上弦熟悉的小男孩,不再是那个高大英俊却又陌生的男人。上弦真心地微笑了出来。晨曦看得愣住了,过了半晌才呆呆地问:“姐姐一笑,就让人想起兆阳宫里的桃花,我最喜欢看姐姐笑了,为什么姐姐现在都不笑了呢?”上弦也被他问得愣住了,脑中突然回想起,最初萧默然教她做皇帝要面无表情的情景。她刚才不小心又在不该笑的时候笑了吗?又犯错了。看着上弦慢慢冷掉的笑脸,晨曦心疼地说:“姐姐,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以后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傻话,他说的都是傻话,可是为什么明知道他一定做不到,她还是听得想哭呢?不能哭,一定要把眼泪逼回去。“姐姐,现在这里没人,只有我和你,你想哭就哭吧,不会有人知道的。”晨曦压低声音小声地在上弦耳边说。上弦拼命逼回去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晨曦抱着上弦,静静地等她哭完。
当上弦终于止住了泪,抬起头来看着晨曦的时候,只看到晨曦满脸的忧虑。她想低下头不看他的眼睛,他却在这时候伸手轻轻擦掉她眼角残留的眼泪。然后,他又叹了口气:“姐姐,我该走了。”
明明只有短短几个字,说出口的却是万般不舍。
上弦何尝不知道他该走了,他还要回兵部处理公务,她也该批今天奏上来的折子了。他已经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朝夕陪在她身旁了。舍不得又能如何?还是得舍。
对他微微一笑,她就又回到了那个高高在上、无情无泪的皇帝了。
“晨曦,你去吧。”
他松开了抱她的手,却没有转身离开,还是担忧地看着她。
“你去吧,我没事的。”
“那,我走了。”
然后他终于转身走出了琼华殿。
当上弦批完今天的折子,已经下定决心,要让晨曦能正大光明地回宫里住,只有一个办法。虽然现在就这样做,时机不到,难免又要起好大的风波,但是既然晨曦想,她就一定要为他办到。
正准备回宫,突然想起今天是二月十四,又该到萧默然乾宁宫去了。
他正在看书。
今天穿的是白色的龙袍,坐在暗红色的书案后。早上为他梳好的发髻已经被他放下来了,如今他的黑发披散了下来,映着他如雪的肌肤,白色的龙袍,还有这书房里暗红色的书案,滚着金色流苏的红色帘幕,绘着金色云纹的红色地毯。这样的画面看得站在书房门口的上弦呼吸一滞,他……就是这等人间绝色,让看到他的人挪不开眼。对身后的内侍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跟进来。
他听见她走近,转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然后站了起来,转身从书架上拿下一个红底描金的妆匣。“弦儿,竟国已经把你的聘礼送到了。”
上弦看到萧默然亲手把它打开。
第一层放着几颗夜明珠,上弦好奇地伸出手去摸了两下,入手微温,极为滑润。又打开第二层,这一层放着几枚发钗和发环,有的作凤形,有的作蝴蝶形,还有一枚,作蔷薇形,花瓣半放未放,其上还凝结了一滴露水,说不出的娇艳欲滴。上弦自幼便被教育要勤俭,从未拥有过如此奇技淫巧的东西,所以很是惊奇。
再打开第三层,放的是一些玉饰。上弦一眼就看见了一枚粉色的坠子。匣子里别的玉不是翠绿,就是淡紫,唯独这一件,乃是很鲜嫩的粉色,上面是一株浮雕的桃花。那坠子本来也只有槐树叶大小,一株桃花只用了寥寥数刀,却让人一眼就看出是桃花,绝不会错认成别的什么,的确是尽得神韵的佳作。
上弦第一眼见了它,便喜欢到了心里,也说不出什么缘由。她伸手轻轻将它拈了起来,透过光,那石头甚是晶莹,竟似是一丝杂质也无。原来不是玉,乃是一块芙蓉石。虽然色彩美丽,晶莹通透,却不值什么钱。那匣子里其他的玉饰,任是哪一件都价值连城,却全讨不了她的欢喜,只这一件,一拿起来竟就不想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