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假日-飞机场

格子带着轻松的心情,驾车到丽园,准备和吴为度过一个浪漫的假日。

还在高速公路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从飞机场传来的飞机轰鸣声。

对于丽园,格子可是熟门熟路了,她径直把车子开到跑道近旁才停了下来。她下了车,面前是开阔的绿色草坪,再远处就是飞机跑道了。每过几分钟,就可看见战机从眼前呼啸而过。

飞行结束,吴为走出外场休息室看到格子时的瞬间表情,叫她经久不忘,那表情叫格子十分沉醉,胜过千言万语。

吴为走到她面前,一副不认输的样子,有意看着那天湛蓝的天空说:你怎么来了?

格子欣然地看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说:来拍老公马屁不行吗?

一群新飞行员在一旁起哄。吴为上了老婆的车,一溜烟走了。

因为是飞行刚结束,吴为既兴奋又放松,一上车就掏香烟。格子说:后座上有烟。

吴为伸手到后面拿过一个马夹袋,里面是两条软中华和一件红色的鳄鱼牌T恤,一看乐了。凑过来亲了一下格子,说:真是好老婆。

格子问:去哪儿?

吴为说:营门外有个小饭店,专门吃河鲜,今天我请客。

格子看了看吴为,高兴地说:吃谁的也没有吃老公的开心。

营门外的国道旁有一家不大的小饭店,屋里屋外各摆着几张八仙桌几把长条凳,两人在屋里找了张桌子便坐了下来。他们点好菜刚拿起酒杯,就听到外面在嚷:人还没到齐怎么就开始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往门口看,进来的原来是樊飞,后面还跟着场站站长。

吴为放下酒杯,惊喜地说:他妈的,你怎么来了?

樊飞说:许你们来约会,就不许我来看老妹?

格子含笑说:怎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两人相视一笑。

吴为在一旁吆喝着老板娘加碗筷和酒杯。

吴为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樊飞说:嗤,全机场都知道你被老婆劫持了,我怎么能不知道?

吴为笑着说:团长被劫持了,你这个当师长的吃不了兜着走。

樊飞对着格子说:老妹,你牛啊!

四人开始喝酒,站长又叫老板娘加了一条白丝鱼,桌子上河里能吃的活物几乎全了。

樊飞是下团里检查工作的,没想到这么巧和格子相遇,显得非常高兴。四个人,不知不觉就把两瓶孔府家酒干光了。

吴为去埋单,发现账早就被站长结了。

四人回到招待所,樊飞要玩牌,于是四人打双升。站长想和师长对门,就说:师长我和你打对门。樊飞似乎不想,看了看格子说:不行,要按规矩来。于是,捡出两张红桃两张黑桃,叫大家摸,格子先摸,摸了张红桃,吴为和站长各摸了张黑桃,最后一张自然是红桃,樊飞说:我和老妹对门。

格子早就看出了他的小伎俩,男人有时像孩子一样好玩。

吴为牌打得好,牌路正不说,而且思路清晰,出牌讲究。樊飞和格子打得默契,两人的眉眼之间都是话,关键的时候,两人对视一下,该出什么牌就心知肚明了。

吴为只是闷声出牌,也不去点破两人的把戏,倒像是由着他们得逞的样子。

终究两人还是节节败退。

站长说,跟吴为打对门真是一种享受。

格子早就露出了倦意,可那两个男人却叫着劲,赢房赢地般地认真,倒是站长看出来了,说:该休息了。

四人这才停下来。

站长对吴为说:你们也别回飞行大楼住了,我叫公务员安排一下,就住师长隔壁吧!

到了房间,格子嘟囔:什么人呢?自己光棍,也叫别人跟着捱……啥德行?

吴为这才露了原形,急猴猴就上来。被吴为一逗,格子的倦意竟然没了,毕竟是两个月不在一起了,都有些按耐不住,倒像两只贪婪的狸猫。

早晨,吴为和樊飞去食堂吃早饭,樊飞问:格子呢?

吴为说:格子起不来,说早饭不吃了。

樊飞就说:你小子也太不客气了。

吴为倒是照实说:都两个月没见着了,旱得厉害。

樊飞委屈地说:你再旱也没我旱。

吴为拍了拍樊飞的肩膀,无言地表示了他的同情。

早餐丰盛,有各式点心,樊飞先拣了几样放到了盘子里,说:今天叫站长给找个鱼塘去钓鱼,先放松一下,下星期跟你先飞几个起落,这次要飞夜间。

吴为说:我看飞几个昼间就行了,有个什么闪失我担待不起。

樊飞说:长久没有飞夜航了,很怀念年轻那会拚命三郎的劲头,把技术看得比命还重要。

吴为说:那好,飞就飞,我和你一道飞。

樊飞笑了。

两人吃好,吴为把樊飞放到盘子里的几样点心端给了格子,见格子醒着,就说:起来吧!樊飞等着去钓鱼呢!

格子这才起来,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到这边樊飞的房间。只听樊飞和吴为在说笑:

你们那边动静太大,搞得我一宿没怎么睡着。

吴为一脸讪然。

你小子净瞎说。

樊飞敲了敲墙壁说:这墙一点也不隔音,你一宿做了几个起落我这边都知道。

吴为得意地笑了,说:男人活着的意义,就是用不同方式证明他的勇猛和强大。

见格子进来,两人这才闭上嘴。

三人穿着迷彩服开着吉普车出发了。

格子和樊飞小时候都喜欢和吴天翔去钓鱼,所以都是垂钓的行家里手。吴为似乎不是很感兴趣,于是就跑前跑后为他们服务,哪边有大鱼上来,他就拿着捞网在一旁候着,等把鱼遛累了,拖到岸边,他便下网捞上来。

中午鱼塘的主人备有农家菜,大家随便吃了点,便又去下钩了,吴为在鱼塘边的小屋里找了张竹床打起了盹。

下午,樊飞把鱼钩下到了格子旁边,两人说起了话。

格子抱怨:吴为到哪里都耽误不了睡觉。

樊飞说:大概是昨晚太辛苦。

格子斜睨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过了一会,樊飞又说:我昨晚也没睡好。

格子说:你怎么会睡不好?

樊飞说:想了很多事情。

格子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樊飞说:吴为知道我爱你。

格子说:你告诉他了?

樊飞说:我在预校时就对他讲过你。

格子说:讲过什么?

樊飞说:预校生活艰苦、乏味,整天就是训练训练,大负荷的训练,全身总是酸痛酸痛的,还要忍受脚泡和烂裆的折磨。

格子说:怎么会烂裆?

樊飞说:长时间在潮湿的草地上匍匐。

格子听后咯咯笑了。

樊飞说:那时,唯一快乐的事就是谈你,吴为总是默默地和我分享。

格子说:无聊……都谈什么?

樊飞卖着关子说:那是我们男人的事,不能告诉你。

格子说:他从来没问过我,甚至没提过这件事。

樊飞说:吴为告诉我他结婚了,但我没想到他娶的竟然是你,天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

格子问:吴为也有喜欢的女孩吗?

樊飞说:我问过他,他说他还没来得及懂得那方面的事,就当兵了。

格子说:那时他都和你讲过什么?

樊飞说:他谈的大多是关于他家的话题,我能感到他对他的家怀有特殊的感情。

格子说:他跟我只说他家很穷,但不愿多说其它。他的家他只带我回去过一次,那年回去给他爸妈过八十大寿,只住了一天就走了,他不愿我多住。

樊飞说:他家在淮河边上,是蓄洪区,家境很不好。60年闹饥荒,没有吃的,小妹妹被饿得在他怀里一点点咽了气。家境稍微好一点的时候,他爸爸又中风瘫痪了,家里的重担都落到了他妈妈身上。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妈妈常年劳累,眼底出血,双目失明,他的那个家眼看没救了,他爸爸竟然奇迹般地站了起来。从此,他爸爸拖着不灵活的身体又开始照顾他妈妈。

樊飞说:吴为是孝子,在预校时我们每月只有六元钱,吴为每月给家里寄五元。

格子说:我们结婚时他几乎身无分文。

樊飞说:吴为对他父母非常敬重。

格子说:是的,前年去他家,我对他们才有所了解,二老对生命的执着确实令人敬重。他们彼此都在努力为对方活着,使两个生命合为了一体。我不曾见过那么顽强的生命。

樊飞说:吴为意志坚强,他的力量大概来源于此,吴为是个很难被击倒的人。

二人已经无心钓鱼。

格子叫醒吴为,三人收了鱼杆,带着鱼一起去看谭阿姨。

谭阿姨早就在家等着了,见三人都来了,自然很高兴。特别是见到吴为,不住夸:我就知道你吴叔叔的眼力不会差。

格子一进门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谭阿姨欢喜得递茶倒水。

格子累了,坐在沙发上翘着两脚,叫吴为给解鞋带。吴为不动,装着没看到,樊飞就蹲下给解。

谭阿姨看看吴为,忙解释说:樊飞打小对格子比亲妹妹还亲。

吴为说:谭阿姨,这事在家偶尔干干未尝不可,在外面做就有点没面子了是吧?

格子说:这里也是家呀!

吴为说:今天樊飞帮我解了围。谭阿姨,不管他们兄妹的事,咱们收拾鱼去。

谭阿姨这才摇着头笑了。

谭阿姨烧了一桌子鱼,有红烧草鱼、清蒸扁鱼、醋熘青鱼、葱烤鲫鱼、昂刺鱼汤,摆了一桌丰盛的鱼宴。

格子爱吃鱼眼,樊飞就把鱼眼都挑给了格子。谭阿姨一边给吴为夹鱼肚子,一边笑着说:樊飞你这样也不怕吴为吃醋。

吴为却说:我父亲能够蹒跚着活到今天,全仗着他以为还能为我母亲做些什么。我母亲瞎了后,我父亲就成了母亲的眼睛,母亲成了父亲的手和脚,彼此的依赖给了他们新生,情感这个东西是神奇又伟大的,冒犯不得。

吴为是想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问题,但似乎谁也没听懂其中的含义。

谭阿姨对樊飞说:我想孙子了,你再不把他们娘俩给我调过来我可不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