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在北方一个海边小城,吴天翔遇到了美人苏青丹。
他眯缝着眼睛,看着远去的苏青丹,然后缓慢地举起手臂,像射击那样,用食指瞄准苏青丹的背影,对樊茂盛说:
我就要她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苏青丹,在苏青丹身上,吴天翔找到了他对女人的全部梦想。
苏青丹是空军疗养院的护理员。
樊茂盛说:烧包!我看难!
樊茂盛是他的同乡,也是他的团副。樊茂盛已经不只一次来这里疗养了,他对这里的姑娘了如指掌。
吴天翔歪着头,颇不屑地说:有什么难?
你以为她是谁?七仙姑!你问问来这里疗养过的飞行员,谁不知道她?好多人打过她的主意,都没成功。听说最近沈空有一个副司令在追这丫头。
那我倒要试试看,到底是我输,还是那位司令老兄输!
说完,他响亮地打了一个呼哨。
樊茂盛还是那句话:烧包!
苏青丹,满族,家庭出身中农,一个破落贵族的后裔。
到苏青丹记事时,她家的高墙花瓦大院已经衰败了,祖先的富贵和排场她没有经历过,倒是听说过不少。北方漫长的冬天无事可做,老老少少坐在大炕上唠嗑,把祖宗的辉煌叨唠过来叨唠过去,显赫的祖先成了他们精神上的依托……年复一年,姑娘成了媳妇,媳妇熬成了婆婆。
苏丹青的脑子里灌满了先辈显赫的经历。
苏青丹能走上革命道路,得益于她的小叔叔。
她小叔叔国高毕业,抗日那会在学校参加学潮,反对日本侵略,在学校就加入了共产党,解放前就是中共地下区长了。快解放时,他让父亲卖了一些地,土改的风暴几乎没有拂扫到他们的身上。他还把家里的侄女和外甥送去参加革命,苏青丹就是其中的一个。
苏青丹和表姐在疗养院工作。所谓工作就是打扫卫生,天天擦地板擦玻璃倒痰盂,还要给疗养员铺床洗衣服。毕竟是大家闺秀,在家也是不干粗活的,总是不免要受点委屈。表姐终于忍受不了,回家了,半路当了逃兵。
苏丹青没走。
小叔叔说,没长性是干不了大事的。他带出那么多人,最后大都哪来回哪了,没有一个成大气。只有苏青丹是叫他满意的。
苏青丹走路不看人,好不容易和她搭讪上,下次在路上碰到,又像不认识一样。
吴天翔喜欢,喜欢得了不得,他就是喜欢苏青丹身上的那种贵气。
吴天翔到二十七岁还没有结婚,不是他不想,是他没有碰到心仪的美人。
那时部队有许多未婚的大龄飞行员。他们打完仗,进航校,放完单飞才允许找对象,可年龄就大了。
组织部门将姑娘们的照片像扑克牌一样散开,每个姑娘都露出半张脸,几乎都在笑,用一只眼睛在笑。组织部门的干部说,这些女同志都是各级妇女组织推荐上来的,我们进行了严格的政审,政治上完全可靠。
吴天翔很不喜欢组织包办式的择偶方式,他认为这种方式不浪漫,过于简单和草率,这又不是给猪配种。看上了,过个把星期,姑娘就夹着个包裹,来部队结婚了。这才知道她的真正高矮、胖瘦、黑白。吴天翔希望有一对眼睛是只为他一个人微笑的,他总是嘲笑那些看过“扑克牌”的同事:看上哪只眼睛了?
吴天翔迟迟没有什么像样的艳遇,这不能怪他,因为他们几乎是在一种封闭的环境里训练和生活。
那时在中国没有娱乐场所,更没有飞行员俱乐部。飞行员接触外界只有两个途径,一个是疗养,飞行员每年有一次为时一个月的疗养假期;另一个是探家,单身飞行员四年探一次家。
也就在那年秋天,他在空军疗养院遇到了苏青丹。
苏青丹是异乡人,没有家乡泥土的芬芳,但吴天翔就是想娶她,她是第一个他想娶的女人。
吴天翔向苏青丹发起了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