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而篇(2)-论语疏证

○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

《荀子?议兵篇》曰:虑必先事,而申之以敬,慎终如始,终始如一,夫是之谓大吉。凡百事之成也,必在敬之,其败也,必在慢之。

而信,

《国语?晋语》曰:箕郑曰:信于君心,则美恶不逾;信于民,则上下不干;信于令,则时无废功;信于事,则民从事有业。

《春秋?庄公十三年》曰:冬,公会齐侯盟于柯。《公羊传》曰:何以不日?易也。其易奈何?桓之盟不日,其会不致,信之也。其不日何以始乎此?庄公将会乎桓,曹子进曰:“君之意何如?”庄公曰:“寡人之生则不若死矣。”曹子曰:“然则君请当其君,臣请当其臣。”庄公曰:“诺。”于是会乎桓。庄公升坛,曹子手剑而从之。管子进曰:“君何求乎?”曹子曰:“城坏压境,君不图与?”管子曰:“然则君将何求?”曹子曰:“愿请汶阳之田。”管子顾曰:“君许诺。”桓公曰:“诺。”曹子请盟,桓公下,与之盟。已盟,曹子持剑而去之。要盟可犯,而桓公不欺,曹子可仇,而桓公不怨,桓公之信著乎天下,自柯之盟始焉。《春秋繁露?楚庄王篇》曰:《春秋》尊礼而重信,信重于地,礼重于身。何以知其然也?宋伯姬疑礼而死于火,齐桓公疑信而亏其地,《春秋》贤而举之,以为天下法,曰:“礼而信。”又《精华篇》曰:“齐桓公挟贤相之能,用大国之资,即位五年,不能致一诸侯,于柯之盟见其大信,一年而近国之君毕至,鄄幽之会是也。”《春秋?庄公二十七年》曰:夏六月,公会齐侯、宋公、陈侯、郑伯同盟于幽。《谷梁传》曰:桓盟不日,信之也。衣裳之会十有一,未尝有歃血之盟也,信厚也。《左传?僖公二十五年》曰:冬,晋侯围原,命三日之粮,原不降,命去之。谍出,曰:“原将降矣。”军吏曰:“请待之。”公曰:“信,国之宝也,民之所庇也。得原失信,何以庇之。所亡滋多。”退一舍而原降。《韩非子?外储说左上篇》曰:晋文公攻原,裹十日粮,遂与大夫期十日。至原十日而原不下,击金而退,罢兵而去。士有从原中出者,曰:“原三日即下矣。”群臣左右谏曰:“夫原之食竭力尽矣,君姑待之!”公曰:“吾与士期十日,不去,是亡吾信也。得原失信,吾不为也。”遂罢兵而去。原人闻,曰:“有君如彼其信也,可无归乎?”乃降公。卫人闻,曰:“有君如彼其信也,可无从乎?”乃降公。孔子闻而记之曰:“攻原得卫者,信也。”《左传?僖公二十七年》曰:晋侯始人而教其民,二年,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义,未安其居。”于是乎出定襄王。入务利民,民怀生矣,将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信,未宣其用。”于是乎伐原以示之信。民易资者不求丰焉,明征其辞。公曰:“可矣乎?”子犯曰:“民未知礼,未生其共。”于是乎大以示之礼,作执秩以正其官,民听不惑而后用之。出谷戌,释宋围,一战而霸,文之教也。

《韩非子?外储说左上篇》曰:魏文侯与虞人期获,明日,会天疾风,左右止文侯,不听曰:“不可以风疾之故而失信,吾不为也。”遂自驱车往犯风而罢虞人。

又《内储说上七术篇》曰:吴起为魏武侯西河之守,秦有小亭临境,吴起欲攻之,不去则甚害田者,去之则不足以征甲兵。于是乃倚一车辕于北门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南门之外者,赐之上田上宅。”人莫之徙也。及有徙之者,遂赐之如令。俄又置一石赤菽于东门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于西门之外者,赐之如初。”人争徙之。乃下令曰:“明日且攻亭,有能先登者,仕之国大夫,赐之上田上宅。”人争趋之,于是攻亭,一朝而拔之。《吕氏春秋?慎小篇》曰:吴起治西河,欲谕其信于民,夜日置表于南门之外,令于邑中曰:“明日有人能偾南门之外表者,仁长大夫。”明日,日晏矣,莫有偾表者。民相谓曰:“此必不信。”有一人曰:“试往偾表,不得赏而已,何伤?”往偾表,来谒吴起,吴起自见而出,仕之长大夫。夜日又复立表,又令于邑中如前,邑人守门争表,表加植,不得所赏。(高注云:表深植而不能偾,不得所赏也。)自是之后,民信吴起赏罚。赏罚信乎民,何事而不成?岂独兵乎!

《史记?商君传》曰:以卫鞅为庶长,卒定变法之令。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己,乃立三丈之木于国都市南门,募民有能徙置北门者,予十金。民怪之,莫敢徙。复曰:“能徙者,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辄予五十金,以明不欺。卒下令,令行于民。

《韩非子?外储说左上篇》曰:楚厉王有警鼓,与百姓为戒,饮酒醉,过而击,民大惊。使人止之,曰:“吾醉而与左右戏而击之也。”民皆罢。居数月,有警,击鼓而民不赴,乃更令明号而民信之。

《史记?周本纪》曰:幽王以褒姒乃为后,褒姒不好笑,幽王欲其笑,万方,故不笑。幽王为烽燧大鼓,有寇至,则举烽火,诸侯悉至,至而无寇,褒姒大笑。幽王悦之,为数举烽火。其后不信,诸侯益亦不至。犬戎攻幽王,幽王举烽火征兵,兵莫至,遂杀幽王骊山下,虏褒姒,尽取周赂而去。

节用,

《大戴礼记?王言篇》曰:昔者明王关讥而不征,市廛而不税,税十取一,使民之力,岁不过三日,入山泽以时,有禁而无征。此六者,取财之路也。明主舍其四者而节其二者,明王焉取其费也。

《孟子?梁惠王上篇》曰: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池,鱼龟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龟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

《荀子?富国篇》曰:足国之道,节用裕民而善藏其余。节用以礼,裕民以政。彼裕民,故多余;裕民则民富;民富则田肥以易;田肥以易,则出实百倍。上以法取焉,而下以礼节用之,余若丘山,不时焚烧,无所藏之,夫君子奚患乎无余?故知节用裕民,则必有仁义圣良之名,而且有富厚丘山之积矣。此无它故焉,生于节用裕民也。不知节用裕民则民贫,民贫则田瘠以秽;田脊以秽,则出实不半。上虽好取侵夺,犹将寡获也。而或以无礼节用之,则必有贪利纠之名,而且有空虚穷乏之实矣。此无它故焉,不知节用裕民也。《康诰》曰:“弘覆乎天,若德裕乃身。”此之谓也。

又《天论篇》曰: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疆本而节用,则天不能贫,故水旱不能使之饥。本荒而多侈,则天不能使之富,故水旱未至而饥。受时与治世同,而殃祸与治世异,不可以怨天,其道然也。

《管子?八观篇》曰:国侈则多费,用费则民贫,民贫则奸智生,奸智生则邪巧作。故奸邪之所生,生于匮不足。匮不足之所生,生于侈。侈之所以生,生于无度。故曰:审度量,节衣服,俭则用,禁侈泰,为国之急也。

而爱人,

《说苑?政理篇》曰:武王问于太公曰:“治国之道若何?”太公对曰:“治国之道,爱民而已。”曰:“爱民若何?”曰:“利之而勿害,成之勿败,生之勿杀,与之勿夺,乐之勿苦,喜之勿怒,此治国之道,使民之义也。爱之而已矣。民失其所务,则害之也;农失其时,则败之也;有罪者重其罚,则杀之也;重赋敛者,则夺之也;多徭役以罢民力,则苦之也;劳而扰之,则怒之也。故善为国者,遇民如父母之爱子,兄之爱弟,问其饥寒,为之哀,见其劳苦,为之悲。”

《荀子?君道篇》曰:君者,民之原也。原清则流清,原浊则流浊。故有社稷者而不能爱民,不能利民,而求民之亲爱己,不可得也;民不亲不爱而求其为己用,为己死,不可得也;民不为己用,不为己死,而求兵之劲,城之固,不可得也;兵不劲,城不固,而求敌之不至,不可得也;敌至而求无危削,不灭亡,不可得也;危削灭亡举积此矣,而求安乐,是狂生者也。狂生者不胥时而落。

《春秋?庄公二十七年》曰:夏六月,公会齐侯、宋公、陈侯、郑伯同盟于幽。《谷梁传》曰:齐侯兵车之会四,未尝有大战也,爱民也。又《庄公二十九年》曰:春,新延。《谷梁传》曰:言者,法也。其言新,有故也。有故则何为书也?古之君人者,必时视民之所勤。民勤于力,则功筑罕;民勤于财,则贡赋少;民勤于食,则百事废矣。冬筑微,春新延,以其用民力为己悉矣。(勤谓缺少。)

又《庄公三十一年》曰:春,筑台于郎。夏四月,筑台于薛。秋,筑台于秦。《谷梁传》曰:不正罢民三时,虞山林薮泽之利。且财尽则怨,力尽则怼,君子危之,故谨而志之也。

《春秋繁露?王道篇》曰:作南门,刻桷,丹楹,作雉门及两观,筑三台,新延,讥骄溢不恤下也。

又《俞序篇》曰:子夏言,春秋重民,诸讥皆本此。

又《竹林篇》曰:秦穆侮蹇叔而大败,郑文轻众而丧师,春秋之敬贤重民如是。是故战攻侵伐虽数百起,必一二书,伤其害所重也。

《盐铁论?备胡篇》曰:《春秋》动众则书,重民也。

《春秋?僖公十九年》曰:梁亡。《公羊传》曰:此未有伐者,其言梁亡,何?自亡也。其自亡奈何?鱼烂而亡也。《春秋繁露?王道篇》曰:梁内役民无己,其民不能堪,使民比地为伍,一家亡,五家杀刑。其民曰:“先亡者封,后亡者刑。”君者,将使民以孝于父母,顺于长老,守丘墓,承宗庙,世世祀其先。今求财不足,行罚如将不胜。杀戮如屠,分仇其民,鱼烂而亡,国中尽空。《春秋》曰:“梁亡。”亡者,自亡也,非人亡之也。

使民以时。”

《礼记?中庸篇》曰:时使薄敛,所以劝百姓也。

《春秋?桓公十六年》曰:冬,城向。《左氏传》曰:书,时也。

又《庄公二十九年》曰:冬十二月,城诸及防。《左氏传》曰:书,时也。凡土功,龙见而毕务,戒事也。火见而致用,水昏正而栽,日至而毕。

又《文公十二年》曰:冬,城诸及郓。《左氏传》曰:书,时也。

又《宣公八年》曰:冬,城平阳。《左氏传》曰:书,时也。

又《成公九年》曰:冬十一月,城中城。《左氏传》曰:书,时也。

又《襄公十三年》曰:冬,城防。《左氏传》曰:书,事时也。于是将早城,臧武仲请俟毕农时,礼也。

又《昭公九年》曰:冬,筑郎囿。《左氏传》曰:书,时也。

树达按:以上皆使民以时之例。

《大戴礼记?曾子制言上篇》曰:使民不时失国,吾信之矣。

《春秋?隐公七年》曰:夏,城中丘。《左氏传》曰:书,不时也。

又《九年》曰:夏,城郎。《左氏传》曰:书,不时也。

又《庄公二十九年》曰:春,新延。《左氏传》曰:书,不时也。

又《僖公二十年》曰:春,新作南门。《左氏传》曰:书,不时也。凡启塞从时。

又《成公十八年》曰:八月,筑鹿囿。《左氏传》曰:书,不时也。

《左传?襄公十七年》曰:宋皇国父为太宰,为平公筑台,妨于农收。子罕请俟农功之毕,公弗许。

《说苑?贵德篇》曰:晋平公春筑台。叔向曰:不可。古者圣王贵德而务施,缓刑辟而趋民时,今春筑台,是夺民时也。夫德不施则民不归,刑不缓则百姓愁;使不归之民,役愁怨之百姓,而又夺其时,是重竭也。夫牧百姓,养育之,而重竭之,岂所以定命安存而称为人君于后世哉。平公曰:善,乃罢台役。

树达按:以上皆使民不以时之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