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1)-天生我才

然而童年也不总是快乐的,舅舅的死,给杨少锋带来了极大的创伤,过早地尝到了世态的炎凉。

可以说,舅舅是童年杨少锋的偶像。舅舅的出现,就意味着快乐。

舅舅住在邻村,在小时候的杨少锋眼里,是个很有本事的人。舅舅从20世纪80年代就开始做生意。大概1984年的时候,舅舅就已经是万元户了。那时候的万元户与现在的万元户根本不是一回事。那时候,杨少锋父母的工资加起来也只不过是30元。而30元的月工资,在当地已经是很高的收入了。

舅舅很疼杨少锋和哥哥少颖,经常到前阳村看望他们兄弟俩。每次舅舅来,都会给他们带来许多好吃的东西,有时候还顺便给些零花钱偷偷塞到兄弟俩的口袋中。所以舅舅的出现,对杨少锋来说,就是快乐与满足的出现。因此,小时候杨少锋就希望长大了能像舅舅那样,赚很多很多的钱,因为钱能改变贫穷,给人带来快乐。

有时候,舅舅忙于生意,一阵子不来,杨少锋就会问母亲,舅舅怎么还不来,他什么时候会来?母亲被他问烦了,就叫他自己找去。于是,杨少锋就和少颖跑到了邻村的舅舅家。而到了舅舅家,不管舅舅在不在,舅妈都会煮好吃的东西给兄弟俩。因此,杨少锋与舅舅一家的感情很好。

舅舅早就是村里的首富了,当许多农村人还不知道电灯是什么东西的时候,舅舅家里就买了彩电,是村里最早买彩电的人。但是舅舅绝不是那种为富不仁的守财奴,他乐善好施,经常资助村里一些生活比较困难的人。邻里之间,谁如果办什么事需要借钱,舅舅总是慷慨解囊,方便的话就叫他写张借条,如果不凑巧连借条都没写就借了。但是他的善良并未得到好报,有一天,他甚至连遗言都来不及留下就离开了人世。

那是1988年的一个晚上,舅舅出去喝酒,然而再也没有回来。到家里人找到他时,他躺在户外楼梯下面,后脑勺凹进去了一大块,至今家里人还不知道,是他自己摔的,还是被人打的。

杨少锋听到这个噩耗时,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不相信这是真的,舅舅前几天还刚给他几块零钱,而转眼之间,竟是阴阳两重天!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更不能理解。

舅舅走了,留下了两个老人和两个小男孩,大的7岁,小的才4岁。舅妈是弱女子,一直也是靠舅舅赚钱来养家,但一下子,没了依靠,她也不知道怎么办。还好,舅舅还剩下一笔钱,现金不多,但别人欠他的却是一笔不菲的数字,光有借据或欠条的,就有3万多。而且舅舅人缘好,朋友多。所以外公一家就想,实在不行还可以找舅舅的朋友帮忙。

然而人走茶凉,舅舅原先平常经常串门的朋友再也没来过。外公与舅妈只得拿着舅舅留下来的借据和欠条到处讨钱,但大多数曾经向舅舅借钱的人都不认账了,讨了几年,才讨回了几千块。外公连伤心带气愤,大病一场,不久也离开了人世。外婆也极为伤心,生了一场大病,几个月才缓过劲来,一个好好的家,一下子就败了下来。这让杨少锋过早地体会了世态的炎凉和贫穷的无奈,让他成熟了不少。

杨少锋的父母都是老师,很多时候,父母都在上课,无法照顾到年幼的他,于是,母亲就常用一根带子将杨少锋绑在柱子上或者干脆锁在房间里,然后去上课。杨少锋3岁那一年,母亲在距离前阳村一里的自然村教书,刚好碰到期末复习,中午就无法回家照顾少锋,而邻居的阿姨因为农忙也将照顾少锋的任务忘记,结果杨少锋饿得不行,硬是挣脱带子,连走带爬两里路找到母亲上课的地方,母亲心疼地抱着小家伙大哭了一场。由于这一次教训,母亲再不敢将杨少锋一个人留在家里,于是就将他带到班上来,与比他大许多的同学一起坐在课堂上,那时候,每天都跟陌生人坐在一起,但杨少锋似乎天生就谁都不怕的样子,只要他一时兴起,不管是谁,他都敢跑过去打一拳。

杨少锋的父亲杨德清长期担任小学校长,在当地算是比较有文化的人,有较高的威望。但由于父亲的工作一直在乡下的几个小学间调动,而少锋跟着父亲读书,生活也很不安定。父亲每调动一次,他就要换一个学校,因此,他的小学一年级,是在3个不同的学校念成的。也正是因为父亲的工作经常调动,客观的条件迫使杨少锋很快融入到新的环境中,与新的朋友打成一片,养成了从小就不惧生人,在什么环境都能随遇而安性格。应该说,这种外向的性格,对他以后在大学中的表现起到了很大的帮助。

到了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杨德清调到镇上的中心小学当会计。那时候仅靠父母两人每月30元的工资是不足以养家的,乡下的老师通常都得种田以贴补生计,有课的时候上课,没课的时候种田。以前父母都不在老家,要隔两三天才从任教的地方回老家看一次,地里的庄稼总是长不好,收成不大。为了更好地照顾好地里的庄稼,母亲也申请调回了前阳村当民办教师。少锋跟着他的父亲到中心小学念书,他的学业从此才算稳定下来。

但父亲杨德清仍然无法照顾年幼的杨少锋,因为整个学区,十几所小学只有一个会计,他常翻山越岭,忙于在各个小学间对账。而那时候山里交通不便,通公路的地方不多,就算有些地方有公路,为了省钱,父亲通常也是选择走路。所以杨德清一走,往往要两三天时间才回来。于是,父亲不在的日子里,杨少锋不得不学会照顾自己。在这些时间里,他用煤油炉煮饭,前几次煮的饭总是半生不熟的,但他吃得津津有味,他觉得自己煮饭吃真好。开始时,杨少锋只是煮饭就着家里带来的咸菜吃,后来,他还学会炒一些简单的菜,比如青菜、鸡蛋之类的,直到上大学以后杨少锋偶尔在同学家玩,会帮忙同学炒个鸡蛋什么的,人家总会竖着大拇指说好吃,他们可能没想到,20多岁的杨少锋,炒蛋的历史有15年。学会炒菜的时候,他才8岁,上小学二年级,正是城里的小孩子吵着要爸爸妈妈带去麦当劳的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