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帕尔作战,“无能”的代价-检证战争责任:从九一八事变到太平洋战争

出席大东亚会议的印度首领钱德拉•鲍斯会见东条首相和重光外相等人,直接向他们提出了进攻仍由英国支配的印度的要求。这成了英帕尔作战的一个契机。

陆军为了对缅甸进行防卫,1944年(昭和19年)1月决定展开占领印度东北部英帕尔一带的作战。但是,大本营反对第十五军司令官牟田口廉也的作战构想。最担心的是补给问题。当时缅印边境疟疾等瘟疫肆虐,连条像样的公路都没有,制空权也掌握在盟军手中。

但牟田口却以近乎异常的执拗强行要求实施,还给东条写信呼吁。卢沟桥事件时任当地驻军联队长的牟田口说:“在卢沟桥打响第一枪发起战争的是我,所以我必须把这场战争进行到底。”

由于卢沟桥事件时曾是牟田口上司的缅甸方面军司令官河边正三同意他的计划,最后南方军和大本营也给予了批准。河边对缅甸方面军高级参谋片仓衷说:“东条让我们配合援助印度独立运动,这次要打个大胜仗。”

牟田口表示要向敌人要粮食,他蔑视嘲笑英军“朝空中放三枪就会投降”,并夸下海口说三个星期打下英帕尔。第十五军的兵站参谋向方面军解释说要“拿野草当粮食”,并对惊诧不已的方面军参谋说:“这是军司令官的方针,毫无办法。”

1944年3月,第十五军的三个师团开始攻击,但因英军加强了迎击态势,日军陷入了一番苦战。对攻势持慎重态度的三个师团长均被撤职。其中之一,第十五师团长山内正文给航空师团发电报说:“第一线要打没有子弹,现在正处于暴雨和泥泞中,由于伤病和饥饿,战斗力丧失殆尽……都是军部和牟田口的无能所致。”

5月中旬,视察南方归来的参谋次长秦彦三郎向参谋总长东条汇报说:“英帕尔作战的前景极为困难。”东条语气严厉地说:“这么怯懦怎么行”,但是到了后来,他也束手无策地说“事情不好办啦”。

当地已进入雨季,由于饥饿和疟疾等疾病战士大批死亡。河边和牟田口6月初会谈时,二人互相察言观色,谁都不说中止作战,直到7月4日才收到了南方军中止作战的命令,部队的死伤人数大约达到72500人。

1944年7月7日,位于“绝对国防圈”中心的塞班岛失守,美军轰炸机B-29可以从塞班岛起飞对日本进行空袭。7月18日东条内阁瓦解。

绝望战况下的决战计划“捷号作战”

1944年(昭和19年)夏,马里亚纳群岛的塞班岛、提尼安岛、关岛失守后,大本营陆海军部提出“寻求战争主导权的决战机会,除去今日,更待何时”,决心进行本土决战。因绝对国防圈崩溃而制订的就是“捷号作战”计划。“捷”意为“胜利”,顾名思义就是胜利的决战计划。

该计划规定,作战地区分别为菲律宾(一号)、台湾和冲绳等西南群岛(二号)以及本土(三号),将在这些地区对美军进行迎击。

那么,为实行此捷号作战计划的新的“战争指导大纲”又是如何决定的呢?

东条英机首相由于塞班岛失守而被迫引咎辞职,小矶国昭接替他就任首相,1944年7月22日新内阁成立。小矶在新内阁刚刚成立后表示,要“不遗余力地实行完成战争所需要的措施”。他是想设法先给美军一个沉重打击之后,以此要挟美军要求媾和,即所谓“一击媾和”。

为了加强首相在战争指导上的发言权,8月5日小矶决定新设一个由首相、外相、陆相、海相、参谋总长和军令部总长组成的“最高战争指导会议”。“战争指导大纲”就将由这个不过是原来的大本营政府联席会议的改头换面而已的战争指导会议来决定。当时,负责拟订大纲草案的陆军参谋本部第二十班,即战争指导班(班长为种村佐孝大佐)提出:(1)战局的发展越来越严重,帝国即将陷入最不利的局面;(2)完成战争所需要的充实国力没有任何前景,已经没有能力对美国反复发起攻势;(3)明年以后,维持国民生活将会很困难;(4)即便指导决战,也没有粉碎敌人进攻的把握。这个草案表示了对极为严峻的现状的忧虑。

日美之间的海空战力差距不断扩大,日本陆海军的现有飞机大约为3000架,而美军一个月就能制造1万架。美英用于对日战争的水上兵力为航空母舰17艘、轻型航空母舰46艘、战列舰和巡洋舰63艘。而只有航空母舰7艘、战列舰和巡洋舰15艘的日本联合舰队远远不能望其项背。

然而,小矶首相在8月19日的最高战争指导会议上表示,“要倾注决战的努力,改变战局”,参谋总长梅津美治郎也解释说:“要在敌人主反攻的正面展开陆海军兵力的主力,争取扭转战局。”

外相重光葵、陆军大臣杉山元、海军大臣米内光政、军令部总长及川古志郎等人出席了会议,杉山和米内在发言中表示,“应该在一亿国民钢铁般的团结下,以必胜信念朝着战争结束的方向勇往直前”。会议的最后,昭和天皇总括说:“虽然有了完善的方策,但要避免中途出现不协调,在贯彻实施上,希望不要出现失误的判断。”(《御前会议议事录》)

参谋本部和军令部已经确定了“捷号作战”的计划,新的战争指导大纲也已经出台,大本营终于开始进入决战准备。

1944年(昭和19年)10月,日军在菲律宾莱特岛一带的陆战、海战均告失败,美军于1945年1月在吕宋岛登陆,马尼拉失守,捷一号作战因此以失败告终,大本营不得不面对在冲绳和本土上的最终决战。

大本营对在冲绳进行决战是如何考虑的呢?

防守冲绳的陆军第三十二军是1944年3月编成的。7月马里亚纳群岛失守以后,大本营将第九、第二十四、第六十二这三个师团从“满洲”等地紧急撤回编入了该军。

大本营命令第三十二军修建飞机场。日军的飞机在6月的马里亚纳海海战中惨败,航空战力几乎毁灭,但是大本营却把冲绳当做“不会沉没的航空母舰”,固执地坚持在美军登陆之前以航空攻击将其歼灭的构想。第三十二军不得不将阵地工事的构筑中断了一个多月,而在西南群岛全域修建了15处飞机场。

1944年11月,大本营准备将增援的第九师团派往台湾,第三十二军司令官牛岛满强烈反对说:“如果打算确实保住冲绳本岛,就不能从我军抽出一个师团。”

12月以后,宫崎周一就任大本营陆军部的作战部部长。宫崎表示“冲绳战备云云,无非是放弃菲岛(菲律宾)的战败主义。一定要抽调第九师团”(高山信吾,《参谋本部作战课的大东亚战争》,芙蓉书房),在他的坚持下,第九师团被派往台湾。海军部的作战部部长富冈定俊则主张,“美军的下一次攻击目标很可能是冲绳。冲绳将成为决战的战场”。

的确,10月初美军已经确定了登陆和占领冲绳本岛的方针,并且掌握了日本本土周边的制海权和制空权,一直把冲绳登陆战看成是在日本的心脏部位戳上一刀。而大本营陆军部却作出了与此截然相反的对应。

后来,第三十二军提出增援一个师团的要求,宫崎也没有接受,而是命令“当地军队自己解决”。1945年(昭和20年)1月,参谋总长梅津计划将兵库和姬路的第八十四师团派到冲绳时,宫崎仍主张说:“应该避免再向海上运输已十分不安全的孤岛投入兵力。现在是一兵一卒都应该珍惜,眼看着本土防卫的宝贵兵力葬身于海底,自己在理性上无法接受”(《战史丛书》),梅津改变初衷表示“那就照你的意见办吧”,最后中止了这次派遣。

宫崎之所以如此顽固地反对增强冲绳的兵力,是因为他估计美军到1945年秋季以后将会登陆日本本土,因而要把本土防卫需要的准备放在首位。宫崎的头脑里就只有本土决战。

1月20日通过的“帝国海军作战计划大纲”提出以“确保皇土,特别是帝国本土”为目的,规定“把小笠原群岛和冲绳本岛以南的西南群岛作为完成皇土防卫的纵深作战的前线”。就是说,对大本营和政府而言,冲绳根本就不是本土。

战后,受到盟军总司令部(GHQ)的审讯,大本营陆军部的作战课课长服部卓四郎承认,“冲绳是一次逼迫美军付出重大代价的持久作战,而以国军总体战力进行的大决战将在本土完成”,这才是计划的宗旨。

原来冲绳不过是为本土防卫赢得时间的战场,换句话说,已经被定位成了“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