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有女知秋

闻夏一时无法思想,却只“嘿嘿”笑着,一面想起那次三人一起吃饭的情景,想起知秋要换桌子,想起知秋曾经跟自己隐约地提起……叶知秋在那边低声道:“好几次都想告诉你的,可愣被你打断了,林晓冬又不愿意让你知道……只是我越来越觉得应该告诉你,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我还是想透明而赤诚,在你面前……怎么不说话?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你怎么想?说话呀,死人!”闻夏笑道:“说什么呀?我能想什么?什么也没想啊,现在都难受死了!”知秋道:

“吊了水也没好些吗?”闻夏道:“你以为呢!‘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怎么会一下子就好了?!”知秋也就讪讪地笑,道:“要不要我去看看你?”闻夏道:“得,你歇着吧,那么老远地跑来跑去,又不是什么大病。”“那你早点休息吧?别又看书看晚了。”闻夏“嗯”了一声,知秋就笑道:“真乖!”

闻夏却辗转难眠,无法想象知秋居然跟别人合计着蒙了自己一回,又想这过去的几个月里,知秋或许跟自己电话聊完了就上网和林晓冬去聊天了,竟不由想到巩雪身上去:一起实习的日子,巩雪可着劲儿地在旅馆房间里勾引自己,回了头就给在学校的男朋友打电话……他一时想及与知秋分手的可能,却心痛得难受。第二天又早早醒里,满嘴苦味,忙着去洗漱,听到房间里电话响,猜测到可能是知秋的,就忙着抹了嘴上的牙膏沫,回了房,却看着电话不接,心底有点报复的快感升腾起来。电话停了,他却忽然一屁股坐在床上发呆,盼望着知秋赶快打过来;等了几分钟,他就点了一枝烟,寻思着要不要打过去。电话却又响了,等了三响,闻夏到底忍不住接了。知秋在那边道:“刚才怎么啦?”闻夏又听她声音,泫然欲泣,却道:“刚才在厕所里呢!”知秋笑道:“我就想可能是呢!自己也就忙着去洗脸了。感觉好点了没有?今天还去吊水吗?”闻夏一一答了,说准备吊了水就回家来歇着,不能给知秋写信了。知秋笑道:“那也好。在家没事,可以考虑给我写封纸信嘛!当初说要每周给我写一封的,写了两封,就没影儿了,这回补一封吧!周末我去查!我要上班去了,回头再给你电话,乖!”

夜里,他看书看不进去,就写起信来,却满纸愤恨不满。说想起那一次吃饭,就觉得自己“是一只光着屁股的猴子,在两个知情人面前拙劣地表演”,又说起巩雪,“当初我骂了她一次:女人们老自以为可以在多个男人之间周旋,却不料这是她们最可悲的地方”,讲到自己反反复复的心情,“我只是无法忍受你曾经欺骗我,平常跟人虚与委蛇惯了,却不料被自己最爱的人当头一棒背后一刀,只伤得我不晓得身在何处”……知秋晚上打电话来,问热问疼的,闻夏就又心软起来,不由玩笑着又问了问她和林晓冬的事情。知秋料他会问,就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道:“其实本来对他也没有什么感觉,就是上次妈妈生病回去,得他照应,忽然很感激;又觉得自己找到了你,秦月又跟他室友好,就有些同情他……”闻夏笑道:“人家不都说‘由怜生爱’嘛!”知秋笑道:“得了,我看你才酸得楚楚可怜,楚楚可爱呢!”闻夏又道:“对人家没好感,怎么还接吻了?”知秋笑道:“其实那根本不算正式的接吻吧?就碰了一下嘴唇嘛!照那么说,你小时候都不晓得跟多少阿姨婶子接过吻了!”闻夏笑道:“你少跟我来这一套!──你啊,尽让不相干的人沾便宜!可怜梅咏春爱你那么久,连一个吻都没骗上!”叶知秋忽然笑不出来,却问道:“给我写信了没有?”闻夏道:“写了,不过只怕你不喜欢看。都是骂人的话,准备撕掉呢!”知秋忙道:“千万别撕!我倒想看看你怎么骂我呢!”

第二日,闻夏接着写信,仔细一想,“如果你跟他聊天没有那么深入的话,也不可能说到我了,那么我也就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了!这么一想,林晓冬还算是我们的恩人呢!对你的不满和气愤也就又消了几分!”“前面的话不好听,本来想撕掉的,你又要看,不如给你看了,也让你看看我心情的转变!宝贝,以后再不要欺我了,骗我了,再不要跟别的男人乱搞了,那样我会发疯的,要杀人的!”末了,又不免缀许多情意绵绵的话:“我爱你,我爱你,甚过了爱任何人!”,“我要你,我想你,想和你永永远远在一起!”

闻夏周五觉得大好了,便去单位转了转,看信箱里有许多知秋写来的信,就又高兴一番,挑着回了几封也就罢了。老裘又过来,说是要做闻夏他们处的处长了,自然不免又要劝闻夏留下来,一起奋斗什么的。闻夏只嘻嘻哈哈应付了,又和另外几人商量了一回上学的事情,又试了试知秋要他装的ICQ,却总碰到什么防火墙的问题,也就半途作罢。

因闻夏才病过,叶知秋第二日就到他这边来了。闻夏忙着洗换被汗透的被褥,知秋就在一边帮他晾晒,一边说点闲话儿。晚饭后,两人就看知秋从郑海翔那儿借过来的碟片。先看了《美国丽人》,知秋未免伤感,笑道:“想想真没意思,即使我们奋斗一辈子,大约还过不上美国人的中产阶级生活,却还是这么绝望!”闻夏一边换碟,一边笑道:“我们还是无产阶级呢!你就没看人家生活里自由、幸福、多彩的一面?十几岁少年就可以贩毒吸毒了,还可以搞同性恋!”知秋乜他两眼,笑道:“你还羡慕人家同性恋、吸毒?”闻夏笑道:“怎么啦?我是挺佩服搞同性恋的!多时髦啊,据说都是艺术天赋比较高的人呢!以前我们宿舍那个李轲,好像就有点象。可可爱了,我们班男生见了他就喜欢抱他,喊他‘老婆’什么的……”知秋冷笑一声,道:“同性恋看来你是搞过了。这吸毒呢?”闻夏瞪她两眼道:“这叫什么话儿呀?──”却又诡笑道:“我听谁说的,说吸毒的快感比做爱还要强一百倍呢!”叶知秋叹口气,就道:“算了,不跟你胡扯了!你不然更得意,还不晓得说出什么来呢!”mpanel(1);

她却又想起片里邻家少年拍摄飞舞的塑料袋的情节,化朽为奇的美;又说她曾经在商场门口看见一只五彩的玻璃球一路滚动,时快时慢,或转或蹦,最终消失在密密麻麻的自行车群里,仿佛冥冥中真有什么在控制着它的命运,害得她自己却怅然若失地站了许久,又得意道:“看来我也是一个善于发现生活之美的人呢!”闻夏也笑道:“是啊是啊,你不还发现了我嘛!”知秋就啐他一口。底下又看了《美国馅饼》,不免说点彼此的大学生活。闻夏就说大学时男生在床上加帘子多是为了自慰之便,知秋不由骂他,说女生挂帘子都是为了躲着人背单词呢。

时候不早,两人忙着睡觉。闻夏忽然道:“郑海翔是不是就快去美国了啊?怪不得尽买这些好莱坞的片子!秦月跟着去陪读吗?”知秋就笑道:“昨天还跟秦月说这事情呢。她也不晓得该不该结婚呢,毕竟他们两个相处也不是很长。郑海翔当然想结婚,听说到了那边男生更要打饥荒呢!”闻夏道:“可是两地分居又怎么办啊?我现在跟你一周一次都觉得难受死了!”知秋也道:“可不是嘛!虽然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是要没有那‘朝朝暮暮’,又奢谈什么‘两情久长’呢?”闻夏笑她:“胡解!人家是说,如果是真爱情,就不必要早晚做爱!”知秋笑骂道:“你才胡解呢!对了,给我写的信呢?都差点忘了!”闻夏就去抽屉里拿信,却道:“还是别看了吧?有很多不好看的话!”知秋道:“你快拿来吧!或许还能落个从轻发落!”

知秋看着他写的长信,先也不由冷笑了几声。闻夏就道:“我说不给你看吧,你非要看!又生气了?你打我吧!我都不记得写了什么话了!”知秋就又笑,道:“你心好!你那么人高马大的,打你,只会疼了我的手吧!你自己打自己好了!”闻夏就道:“真要打?这么狠心?”叶知秋就有点要哭的意思,猛地欠身而起,扳住闻夏的头,在他脖颈间吻个不停。闻夏就势把她压下去,突然舌卷了她整个左耳,低语道:“我爱你……”

过了几日,叶知秋又回头来问闻夏和巩雪的事情,问他们当初在旅馆里都做什么了,做了多少次,怎么会在办公室里乱搞……闻夏被她问得焦头烂额,只胡吹着应付过去,又不免随着知秋把巩雪骂了一回。叶知秋还是难以释怀,隐隐约约觉得闻夏的过去越来越丰富起来,因而倒有点陌生得难以把握了。

她这一周又跟林晓冬说了几次话。公司的乔副总亲自来劝他不要走,又许诺很快加工资升职什么的。两人网上说话,知秋也就劝他留下来发展。林晓冬先是说那边很急切呢,知秋就道:“刚开始当然新鲜,可谁知道以后呢?”自然也聊不出什么结果,晓冬又道:“你们都有了新的归宿,我还是老样子,实在难受得很……”知秋道:“你也别要求太高了,好女孩还是有很多的!”林晓冬不免冷笑,就胡乱打点歌词出来,却是什么“不爱我,放开我”之类。叶知秋就小了心,半日问道:“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林晓冬道:“没什么意思……我可不想做闻夏的什么替补!”叶知秋如被雷击,心想到底要丑陋到这种地步,不若早就狠心结束暧昧的态度了;却也懒得再跟他说再跟他纠缠,郁郁不乐地下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