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冬这时猛然惊觉原来闻夏和知秋确实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不过似乎不同届,所以他从来也没多想,眼下却无比确定此闻夏就是彼闻夏了。他仔细回想闻夏的样子,却似乎最明显的一个特征也就是胖了,不过好像看上去还算匀称,大约也可算是壮实,却无论如何难与叶知秋回忆里的小白脸完全划等号的了。自己先笑了半天,却到底忍不住,告诉知秋道:“我认识闻夏的。”知秋道:“你负责那个项目时见过他?”晓冬道:“何止是见过!跟他还算有点来往呢!”知秋也笑起来,道:“真是巧了。”晓冬想了想,又道:“我记得他跟我说过他是哪里人,但是好像上大学比你晚一年,我也就没多想了。”知秋道:“他第一年考了个大专,没去上;复读一年,来了北京……”“怎么你来北京时没跟他妹妹要他的电话呢?”知秋叹了口气,道:“那样一种情感,过了好多年才渐渐摆脱,象一颗石子埋在湖底,谁还会愿意再去捞起来、并搅乱一池子的水呢?呵呵,去看看我写的这篇小说!”
晓冬按她给的联接,看到她写的一篇叫《邂逅》的东西:女孩子在整个高中时代怎样迷恋男孩子,却因为最好的女朋友在追求男孩子,终于没有说出口;若干年后,同在异地上班的两人偶然邂逅,都还是单身,男子已经是一个“肥胖”青年;淡淡地分手,女子却终于心下轻松,流了点泪,却又几乎怀疑起当初的感情来了……晓冬一边看,一边问她:“怎么又用了个青禾的名字?”知秋笑道:
“那时在高中的文学社,就用这个笔名的。‘秋’这个字其实是‘禾’与‘火’构成的,说是庄稼成熟颜色如火的样子;我觉得自己还是小女孩呢,不要那么老气横‘秋’的,所以就叫‘青禾’了。”晓冬就笑,知秋得意道:“他也知道我这个笔名的,那时候。”
晓冬忽然道:“要不要我帮你们联系一下?”知秋一愣,却道:“没那个必要吧。相见不如怀念,呵呵──你跟他到底有多熟?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晓冬道:“就算个熟人吧,一般想不起,在一起也会觉得愉快。他好像读书很多的,也很有点见识;喜欢哼哼唱唱的样子。”知秋就“噢”了一声,晓冬却兴奋难抑,到底道:“我是太好奇了;我明天就打电话约他出来聊聊!”知秋忙着道:
“你敢?!呵呵,关我什么事啊。不过,好奇心会杀死小猫的哟!”晓冬就笑起来。
第三天上班时,知秋倒问他有没有跟闻夏联系,晓冬说忙,还没约好。到了周末,他踌躇犹豫之后,到底打了闻夏的拷机。闻夏很快回了电话,晓冬就道:
“最近碰到点稀奇事儿,出来一起吃顿饭吧!”就说了个地点。天日渐长,晓冬赶到约好的地方时,暮色方降,闻夏却已经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的样子;晓冬走过去,不露痕迹地仔细看了看闻夏,竟觉得他似乎显老了不少,跟两三年前那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是很不一样了。
闻夏接了晓冬扔过来的烟,开口就骂道:“瞧你挑的这地儿!到处都是狗!
找我什么事呀?难道这儿有什么演出?还这么多国家首长来了?”晓冬“呵呵”笑,道:“我哪里知道!不急不急,咱们找个馆子,坐下来慢慢聊!”
小姐上了茶,晓冬出其不意道:“最近碰到一个人,跟你有关的!”闻夏就“嘿嘿”一笑;晓冬忙着又道:“你的高中同学,叫叶知秋!”他看见闻夏的脸色似乎变了一下,却很快恢复了正常。闻夏忽然紧张,却佯装抽烟,又道:“叶知秋?我已经想不起她的样子了。我们也不算同学,她是理科班的,我是文科。
她也在你们公司?”晓冬说“是”,却还暗自寻思闻夏到底在想什么。
闻夏脑中似乎有千万影像要聚集来,却终究聚不成一个完整的叶知秋:她是和别的女生不一样的吧,眼神里有点落落寡欢的不合群,笑起来却又似乎有点甜美的……最亲密的接触就是那么几回吧,叶知秋在前台作了三好学生的报告回到后台,他自己准备着上台去唱歌,两人有一会儿短暂的对峙,知秋看他的眼神很怪的样子;再有的几次似乎都和安宁有关,一次吃面条,知秋嫌辣,闻夏就把她的一碗面帮着吃了;上了大学有一次安宁过生日,还见着了,那时早上大学的知秋已经有点成熟的样子了……他抬头吹了一口烟,问晓冬道:“她怎么知道我上班单位的?”晓冬就说了知秋碰到他妹妹的事情。闻夏又抽烟,晓冬却道:“她还说她以前是文学社的,用什么青禾的笔名……”闻夏嘴角微微笑,想起在安宁家吃面时知秋怎么解释她的笔名;抬手推镜时敛了笑,想开口问更多,却不知从何问起;又忽然意识到什么,不想再问了,就跟林晓冬说点大事小事。
mpanel(1);
晓冬就问他的个人情况,闻夏淡淡说有个女朋友,但也处得一般,因此去年也没着急结婚去赶房子,也是让让更着急的小于等人。晓冬心下有点释然,却又道:“叶知秋说你以前油嘴滑舌的,我看不出来嘛!”闻夏忽然抬头大笑起来,半日止了笑道:“当时人家是好学生,我是差生。”晓冬看他那么夸张地笑,微感不自然,却道:“她说你以前也在文学社呆过的?”闻夏道:“是吗?我都不记得了。反正当时看他们出的什么刊物,满纸的中学生腔调,看不下去。我那时正迷古龙金庸呢,最多也就看看《青年文学》什么的。可能才办社的时候去过几回,后来就再没去了……”接着就又问晓冬单位网络方面碰到的一些问题。晓冬看他不怎么热心问知秋的事,也就算了。两个人就抽烟吃饭,九点多也便散了,各自回家。
第二日上班,知秋就问晓冬两人的会面情况,晓冬白日忙,只说晚上告诉她。
知秋忽有等不及的感觉,到晚上倒请他吃饭,两个人就聊了半天,晓冬自是竭尽所能地说了。末了,又逗知秋道:“怎么样?要不要跟他见个面?毕竟还是老乡加校友嘛!”知秋道:“怎么跟人联系啊?!”晓冬道:“先打电话,约个地点时间不就得了。”知秋笑起来,道:“人家没说我可以打电话去找,我怎么好意思?你总得问问人家愿意不愿意接我的电话吧?”晓冬道:“这还不容易!”就打了闻夏的呼机,却说关机了,跟知秋无奈耸肩道:“明天再试吧!”知秋拿筷子沾碗里的剩汤,勉强笑道:“我又不象你那么着急!”晓冬道:“我急?我急什么啊?”知秋也笑:“我怎么知道呢!”
周末时晓冬给了知秋号码,说闻夏下乡刚回什么的。知秋犹豫了一天,到了周日,一人在家,看了半天书,薄暮微起时,到底熬不住,打了闻夏的电话。闻夏在那边“喂”了一声,悠长而胆怯的调子,吓了知秋一跳,只谨慎问道:“请问闻夏在吗?”闻夏道:“你好,我就是。你是叶……”知秋这才有点回过神来,就笑着自报了姓名,问道:“你还记得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