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点,我准时抵达华侨大夏。正在大堂徘徊,恰逢张健、刘蓓一伙人穿堂
而过。
刘蓓笑盈盈地对我说:等徐帆哪吧?
我又是一惊,问她:你怎么知道?
刘蓓一脸坏笑,说:我一猜就是。
嘿,这事真神了。我怀疑我的电话上安装了图像传真,连着电视台,一言一行
都能被全北京的人了如指掌。我后来疑虑重重地问王朔,让他帮我分析。他说:一
点都不奇怪。人艺就在旁边,你一个人大晚上戳在大堂里,脸上保不齐还洋溢着幸
福的微笑,刘蓓是何等聪明的人精,察言观色是她的强项。都写在脸上了,还不猜
个正着。
事后我也问过刘蓓,果不其然和王朔的分析如出一辙。但仍不能令我信服。我
可以约无数人在此碰面,怎么就非得是徐帆呢?这件事很长时间都在困扰着我,得
出的结论是,这辈子只能在“看得见的战线”上为人民服务,不能在“看不见的战
线”上为国献身了。
大约等了一个小时,徐帆来了。
那时她是短发,穿着一条墨绿色灯心绒的背带裤,裤腿肥大且短,吊在脚脖子
上面像个打鱼的南海姑娘。
徐帆一脸的歉意,对我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把
衣服泡水里,洗完才过来。我这人有一毛病,活不干完了心里膈应(难受)。
我说:你就那么自信,不怕我走了?
她说:你不是说没有什么正事吗?反正也是闲聊,走了就走了呗,又不是我要
找你。
都说湖北佬不好对付,我是有亲身体验的。
之后,我带她到饭店地下的歌厅去和刘蓓一伙人会齐。见到刘蓓、江姗、陈小
艺,徐帆立刻变了一个人,就是那种原形毕露的感觉。先是互相拥抱彼此抚摸对方
的小脸蛋,然后发出一声声不怀好意的尖叫,气氛出现一种旱地拔葱式的热烈。然
后她们开始唱歌,有粤语歌也有英文歌,这两种歌徐帆都不行,徐帆拿手的是民歌。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徐帆能唱得很高,并且声情并茂。很多
年后我偶然发现,她不仅可以唱“一条大河”,还能按李娜的高度唱“青藏高原”,
最撕心裂肺处仍显得游刃有余。这让我喜出望外,如同存折里的一笔钱突然利息暴
涨。
当时,我为了不让徐帆觉得我过于心怀鬼胎,所以一进去就和李强、张健左一
杯右一杯地喝酒,基本上就没怎么和她说话,只在一扫而过的视野中盯过她几眼。
时间不长,徐帆起身告辞,我陪她走回剧院。
路上她对我说:不喜欢熬夜。
因为剧院的大门已经锁了,我又陪她绕到后院的一个小门处,告别后,她身手
敏捷翻过墙消失在黑暗中。
我是怀着那样的心情离去的,觉得她还行,同时也知道这块骨头不好啃。
第二次见到徐帆是在一个多星期以后。
我这个人有一个弱点,一大堆人在一起的时候,我是挑气氛的,话也密,人也
风趣,生熟不忌。一对一就傻了,不知道说什么。说出来的话也都是言不由衷,特
别容易把自己弄得道貌岸然,忘了自己其实是一个大灰狼。明眼人都知道有几个姑
娘喜欢正人君子?多数还是期待着度过一个不平静的夜晚。为了避免一对一的情况
发生,我叫上了王朔陪我去“人艺”。我准备步子迈得再大点,关系搞得再近点。
我知道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迅速把关系庸俗化。
下午五点来钟,我们走进了徐帆的宿舍。
徐帆见到我们也不感到惊讶,态度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