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我在这。”黑衣人飘身而至,凌掌疾拍,掌力凶猛厉害,又远非刚才一掌可比。少年这次不敢再缩进破桌,一个疾掠,窜出桌底,回头看时,破桌已让黑衣人拍成粉碎,不由摸摸脑袋,还好,还在头上,少年庆幸道:“幸亏我逃得快。”
“不快。”黑衣人冰冷的声音在少年耳畔响起,少年只觉颈上一紧,整个人已让人一把拎起。
黑衣人半赞半叹道:“少年人,似你这般没有武功的人,竟能躲得过我的六阳神掌,实是难得之才,若你要走正路,不失为一块不可多得的好材料,可惜你走错了路。”
说毕,随手一掷,就把少年往门外掷去,不想少年临危不乱,身手甚是敏捷,半空中忽探长臂,一把抓住门框,在上面荡了几荡,竟稳住了身子,凌空高悬在那儿,却不再往下跳。
黑衣人不由一楞,飘身又待掠上。少年忙摆手道:“慢着,我反正是逃不了的,不过我想问你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好让我记着。以后见了阎王爷,也有个说处。”
黑衣人怒道:“你有种,跳下来便是。问我名字是什么意思?阎王爷也一样欺善怕恶,你向他告状也是枉然的。”
少年竟笑笑:“你错了,我不是那意思。如果你是好官,官差打盗,天经地义。你就是砍下我的头,我也不怨你半句。如果你是贪官,昏官,奸官,滥用职权,乱打无辜,哼!”
说着少年极气愤似地重哼几句。
黑衣人忍不住也笑了。“你胆子倒也不小,好。我告诉你。我叫杨飘萍,村山县捕头,御赐南七省统管铁牌,兼任南七省总捕头。”
少年倒吸一口冷气,惊叫道:“噢,你就是人称天下第一名捕的御赐铁牌,铁面无私杨飘萍。”
却又道:“你可知我叫什么?”
少年也不管黑衣人愿不愿听,已开口道:“告诉你,你小心听着,不要吓一跳。我叫天不怕,地不怕,萧亮萧大爷。”
杨飘萍忍不住又笑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今天你碰到我,我就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怕。”
少年笑道:“你错了,我不是贼,所以我绝不会怕你。只有犯法的人才怕你这个铁面无私杨飘萍,对不对?”
少年顿顿又道:“哦,还忘了问你一句,你姓扬,和杨六郎有什么关系,是不是亲戚?”
黑衣人又是一楞,他只觉面前这叫萧亮的少年每一句话都叫人难以猜测。杨飘萍自命为天下第一名捕,天下的奸贼巨盗也不知发落过多少。今天却让这个少年萧亮给弄得头昏脑胀,不得不小心对付,以免着了他的道。
黑衣人冷声道:“你问这干什么,难道姓杨的一定要和杨六郎有关系吗?”
少年道:“那倒不一定,只要一个人赤胆忠心,为国为民,既使不姓杨,我也会象尊重杨六郎一样地尊重他,你说是吗?”
杨飘萍不知觉地点点头,按算他的确是杨家后人,这会萧亮口口声声赞扬杨六郎,便是赞扬他的先人,他如何不喜。
无形中他还是着了萧亮的道。
萧亮的每一句话都岔开了杀气森森的话题,又引起杨飘萍的好感,也算是费了一番心机。
杨飘萍美滋地听着,忽见萧亮不再出声,才醒起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厉声道:“你说你只问一句的,拉扯这许多干什么。要问就快问吧,发落了你,我还有要事要办。”
少年笑道:“要问的我早就问了,是你一直在和我说话,我只是在等你发落罢了。”
杨飘萍又一楞,旋及大笑,豪声道:“有种,有种。少年人,你可知道,我冷手神捕问犯人,也不会超过三句话,你今天却误了我许多时间,罢!罢!你去罢!”
两旁皂衣俱是大吃一惊,很觉意外。萧亮却似是意料之中,嘻笑着跳下,起身待走。
黑衣人忽道:“慢,我还想问你一句话。”
萧亮笑笑:“不知神捕想问什么?”
杨飘萍冷眼如电,逼视萧亮许久,才一字一句道:“我看你不过是一个市井无赖,而你也不象喜欢说这么多话的人,今天你却说了很多,这是为什么?”
萧亮拍拍身上的灰,傲然道:“那只因为一点,我虽然是市井无赖,可我聪明。另外,还有一点,碰到我顺眼的人,我也不会吝啬口舌的,杨捕头,你没有话再要问了吧?那我走了。”说完转身扬长而去,头也不回。
杨飘萍遥望许久,方自语道:“一代新人换旧人。可我就老了吗?就成了旧人吗?为何我心性变得如此软弱,对一个少年都已下不了杀手?”
或许是他已老了,不忍再面对更多的血腥仇杀,也不忍仅仅为几句口舌之争便枉杀一个少年的热血性命。也或许是萧亮很聪明,已看出他的心已老,也已懂得如何使他下不杀手的方法。
萧亮跑出太白酒楼,心神却蓦地紧张,冷风吹进,一脖子的冷汗立时冒冒出。他抹一把冷汗,暗嘘道:“好玄,差点没让姓杨的给砍了脑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