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恋蝶楞住，丑女子又接道：“你们说王者之剑是宋玉剑法中最精妙的一剑，而我刚才看你三剑，觉得破绽最大的就是这式王者之风。”

花恋蝶听得心惊肉跳，对风小七道：“那你就试试吧。”

风小七骇道：“我不行。”

丑女子道：“别怕，我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用手搭住风小七的百汇大穴，低声道：“风小七，你可凝聚真气纳收我的内力，然后你只要施出有风飒然，一定可击败花恋蝶。”

风小七只觉头心发热，当下依言凝聚真力，又觉一股汹涌热力从顶心直冲入丹田，燥热如在洪炉之中，不得不强运内力去接纳，越纳热力越强。

风小七只觉胸口窒息，才欲喝出声来，丑女子已收内力，摇头道：“你只是练剑的材料，这一生只能行走江湖，不过对付花恋蝶应是绰绰有余了。”

风小七听不懂丑女子的话，只觉过了好一阵，才渐渐平息舒适，呼吸自如。

便听丑女子道：“风小七，我已输了三成内力与你，你便用有风飒然破花恋蝶的王者之风，不过我还要告诉你，据我所见宋玉剑谱中，有风飒然这式将老之时，不是剑尖下垂，因为剑尖一下垂上身自会露出破绽，倘若敌人这时还有反击之力，或乘隙而入，你应下招王者之风时，难免会呆滞不灵，也就会有破绽出现，所以你剑尖应呈虹状，剑势渐渐划弱，方既可阻敌，又可随时变招。”

花恋蝶听得惊赞不已，却不相信风小七真的能够破得了自己的王者之风。喝道：“风小七，看剑！”喝声中，剑随声发，声因风振，风为剑出，剑出随风，剑风相应，呼呼不止。

这剑刺出，屋中数只蜡烛烛焰尽皆折低，只剩一小小火头，花恋蝶这式王者之风比风小七刚才施出的那剑王者之风更不知强上多少倍。

风小七在花恋蝶的剑势下，只觉双目都难以震开，却听丑女子大声叫道：“有风飒然。”

风小七不知中已施出“有风飒然”，剑才刺出，便觉体内精力充沛，远胜从前，而这剑的威力也是风小七自己都不敢相信，剑势开始还不怎样，如微风拂面，及至后来，只觉剑气森然，嘶嘶不已，待到这一式尽数发出时，剑风呼啸不止，竟和花恋蝶的“王者之风”相抗不下。

丑女子道：“如果风小七体质强些，吸收我的内力会更多，这剑刺出，花恋蝶已败。”

如花问：“风小七不能破花恋蝶的王者之风？”

丑女子道：“能，因为花恋蝶的王者之风先发，其势最强之时已过，而风小七的有风飒然，其剑势本就是愈到后面愈强，所以等风小七剑势变老时，就是花恋蝶败剑之时，不过多废了不少时间和真气。真正的高手是决不允许有半丝差错的。”

再看场中果然花恋蝶已成败象。风小七剑气逼人，花恋蝶却已是强弓之末，一只剑柄把握不住，却不肯松手。

风小七喝一声：“撤剑。”

剑势将老，余势不止，仍袭向花恋蝶的云之月，花恋蝶若要避开风小七的剑势，手中的云之月必要落地不可。

花恋蝶凄笑一声，长剑低垂，撑在地上，不肯松手，身子却不避不闪，竟让风吹雪手中利剑穿胸而过。

风小七大骇：“花前辈，晚辈不是故意的。”

骇声中已松手。

花恋蝶摇摇头，道：“你果然破了我的王者之风。”

却望着丑女子：“我知道你绝不会把你的身世讲给我听的。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是个快死的人了，你只要知道你的名字，好让我到地下去告诉我的历代师祖，我们宋玉剑法只是一套夸夸其谈，不堪一击的剑法。”

丑女子道：“你的伤势，还不至于死。”却喝风小七：“风小七快替他清理伤口。”

风小七手忙脚乱着上前，花恋蝶挥手阻道：“你不肯说你的姓名，我也不问。”

又对风小七道：“我的伤我自己治得了。现在我可以把剑交给你了，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讲个故事给你听，你愿不愿听？”风小七道：“我愿意听。”第七节裁缝的故事

丑女子知道花恋蝶要说的便是她和风沉醉的事，拉着如花要走。

花恋蝶道：“姑娘留步，此间屋子已是你的了，我再坐一会，你不介意吧？”

丑女子停下，摇摇头。

花恋蝶身上的鲜血不断涌出，风小七上前替他封穴止血。

花恋蝶道：“止不止血都无所谓啦，这都是劫数。”

风小七不解地望着花恋蝶。

花恋蝶已开始讲她的故事道：“在很久已前，有一对少年男女在当时最有名的剑客门下学剑，长大后也都成为天下第一流的剑客，男的很喜欢女的，女的却只喜欢另一个人。”

风小七猜出花恋蝶口中的男女便是她和他父亲，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另一个人是谁？是不是很漂亮，很有本事？”

花恋蝶：“这人漂亮是漂亮，本事也不错，不过只是裁剪衣服的本事。那一次是师傅做六十大寿，请他上山做新衣的……”

说到这，花恋蝶眼中竟露出一丝少女的神采，接着道：“女孩子一看见这小裁缝，便缠着他玩，还要教他天下第一流的剑法。”忽觉失口，苦笑笑，又道：“小裁缝看不出女孩的心意，做完事便跟师傅下了山。”

风小七道：“你后来可去找了他？”

风小七不知觉中，已道破故事中的人物。

花恋蝶也未觉察，道：“我后来去找了小裁缝几次，他终于知道了我的心意。”

丑女子忽出声：“他爱你吗？”

花恋蝶摇摇头：“他是世俗中的一个普通人，他喜欢的是世俗中袅娜娉婷的大家闺秀，他看不上我这个舞刀弄剑粗手粗脚的剑客，他告诉别人，说我不美，于是我就天天涂胭脂抹粉，穿红着绿，下山到城里去找他玩……”

如花看她身上打扮，恍然大悟，心道：“这花恋蝶倒也是痴情的人。”

花恋蝶道：“后来我师兄知道了这件事。”

风小七道：“他一定杀了那小裁缝。”

花恋蝶道：“没有，他很痛苦。每天借酒浇愁，只要我一从城里回来，他总醉死在上山的松树下等我。”

丑女子道：“他对你这么好，你不知道吗？”

花恋蝶道：“我不知道，我只把他当哥哥，我在外面被别人欺负时，总是他出去帮我把别人打得头破血流，当然，那时凭我的身手，我不惹别人已算不错了。可是我也一样，用尽心思，却怎么样也不能讨得小裁缝的欢心。”

如花道：“一个市侩中的裁缝有什么好希奇的，你师兄对你那么好，武功又高……”

花恋蝶摇头道：“后来也有好多人这样劝我，可这世上并不是有武功便有一切的，人是有感情的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东西，人心也是最复杂，最难捉摸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那个莫名其妙跑上山的小裁缝，好多人都说他一点都不漂亮，瘦细细的，残白的脸，风都吹得倒，还不及我师兄一半有风度，我仔细看看，那些人说的都不错，可我却就是怎么忘也忘不掉那小裁缝。有时想想，人真的是很怪，也许是我太傻了。”

风小七道：“你真的那么喜欢他，你就应该和他说清楚，要就好，不好就拉倒，再不解恨，你就把他杀掉。”

花恋蝶道：“我何尝不想杀掉他。除了没有向他开口，谁都看得出我对他的情意，可有一天我去找他，他却告诉我，他要和他东家的女儿结婚了，叫我不要再去找他，免得别人说他的闲话。我这样对他，他竟然还怕别人会说他的闲话，我的心顿时碎了。就在他要结婚的前一天，我手持利剑冲到他家里，逼问他为什么这样对我，是不是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他看看，他才会对我认真些。”

丑女子道：“你这么真心，他一定被你感动了。”

花恋蝶苦笑道：“他家里当时有好多人，我在他面前边说边哭，别人都同情我，他却气极败坏地骂我是疯子还叫我滚，我当时就气昏了，拔剑就向他刺去，他却动都不动，我的剑已落在他颈上，他仍是一点都不怕，昂首怒视我，骂我：你以为你有武功便可主宰一切，那你就错了，人们学手艺是为了生存，你学剑是为了什么？为了杀人？还是为了逼我和你结婚？你也不去照照镜子，一个大姑娘家的，穿红戴绿，插朵大红花，活像个妖精似的，你要勾引人上妓院去，那里要你的人多的是！”

花恋蝶边说泪也不禁流下，“我狠狠地掴了他一掌，痛哭着跑上山，立时就病倒了，在床上躺了三天，奄奄一息，却只唤着小裁缝的名子。”

丑女子大是感动：“这小裁缝可上山来看你？”

风小七更是大叫：“你可叫我爹把那臭小子抓上山来。”

花恋蝶道：“第四天，小裁缝真的上山来了。”如花亦好奇道：“你和他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