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我们都是害虫

王平走到我跟前说曹老师找你有事,在三楼。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冷不热,很明显,他对我仍抱有敌视的态度和对立的情绪。我说哦,知道了。事实上,我跟曹老师没有过任何正面接触,彼此互不了解,我只知道她是我们系科的政治辅导员,主管学生工作,主持每周一次的学生会例会。而我既不在学生会任职,也不在班级里任职,粗略算来,一则是为了不影响写作,我很清楚一旦进了学生会,我就得在各个方面都得收敛了,一句话:做个规规矩矩的学生,什么严格遵守纪律啦,要服从领导啦,不能自作主张啦什么的,而且还有一大堆琐事等着我去做,刚进去无非是个无名小卒,上头说什么咱就得跟在屁股后面做什么,做得好了还好说,但按功劳都是属于各部部长和学生会会长他们的,没咱的份,说得难听点,咱不过是替人家积累升官的资本,做得不好还得等着挨骂,咱们的部长要是挨了上头的骂,回过头来还不是照样骂咱,拿咱们杀气。二则是崇尚无债一身轻的自由生活状态,类似内心的随心所欲,说得难听点,我有时简直生活得为所欲为,明显带有些绝望和颓废,好在我善于控制和调节自身的情绪和状态。

站在曹老师面前,我突然觉得有点拘谨,想动一下都不敢,显得很不自然,像被一根绳子笔直地捆绑在一棵树上,这跟站在其他老师面前明显不同,比如说站在小鱼面前,我们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甚至有点肆无忌惮。前面我就说过,她身上有股无形的亲和力,当她把语言和自身的魅力交织在一起,几乎具有超乎寻常的煽动性,哦,不对,应该是鼓动性。如果她怂恿(确切说是劝导)你去做某事,决由不得你不去做,没有为什么,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我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柏拉图,当然也可能是亚里士多德,总之,我对自己的记忆力经常保持着一定的警惕和怀疑。有人向他提过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男人总是喜欢漂亮的女人?柏拉图(或亚里士多德)如是说:只要他不是瞎子,就决不会问这样愚蠢的问题。再比如说站在班主任面前就又有所不同,相应地出现两种情形,这当然是要看她当时的心情如何。心情好了玩笑不断,即使你犯了什么错也照样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点也不像老师的样子,心情不好大发脾气,一点小错都得罚你写上几千字检讨。她跟小鱼老师年龄相仿,刚走出大学门槛,极易在不经意时流露出她们在作为学生时代的快乐和单纯。而在曹老师面前,你非得正儿八经地洗耳恭听。

曹老师说话倒是挺讲究的,毕竟,比起班主任和小鱼老师来,她要老练得多。既不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当然也不拐弯抹角遮遮掩掩。她说你就是李渔吧?我说哎,是我。曹老师找我有什么事么?她说是这样的,我听说你文采蛮好的,你在上次那个可爱的老师征文时递交上来的稿件我也看过了,你们班主任也曾在我面前提起过你,我觉得你在写作方面倒确实是蛮有才的,所以我的意思是想邀请你加入系学生会和咱们系科主管的社团校园春秋协会,我找你来就是想跟你谈谈这个问题,不知你有什么想法?我心想加入就加入吧,反正整天闲得无聊,进去看能不能长点见识,并从中学到点东西。因而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她说根据你的特长,我推荐你进学生会的秘书处,秘书长是李婉,至于在校园春秋协会里,你就负责编辑部这块工作吧,会长是李建。现在之所以不给你们职务,主要是考虑到你们没经过锻炼,暂时还没什么经验,要先进去适应一段时间,等到了下学期,这些事务差不多都要你们来顶了。我笑着说好的好的。

从曹老师办公室里走出来,我长长吁了口气,顿觉天高地阔神清气爽,理所当然有点沾沾自喜,加上喜上眉梢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此外,我心里还在盘算着李婉这个动人的名字,心想这名字蛮好听的,就是不知人长得如何,希望别倒胃口,想到这我突然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