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潇潇>>我们的作弊委员会
我们的作弊委员会
在走进考场的一霎那,胖子突然站住了,神情慌张地用双手在全身上下的口袋里摸了个遍,脸色渐渐难看起来,我看着它那张有点发红的胖脸问他怎么了,胖子结结巴巴地回应说:
“我手机忘寝室里了!”
我一拍他的屁股,盯着他:“那还不快点,今天是四大名煞中的大煞巡考,要按学号排位的,没手机怎么办?”
胖子拍了拍后脑袋,一跺脚,转身就向外跑,我讪笑起来,想这小子平时懒得像一头猪,只有考试作弊时比谁都跑得快,可见大学考试考得不是智力,而是体力。
离考试开始还有半个小时,但是考场里靠后排和角落的位置全都坐满了学生,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有几个男生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满面春风,嬉笑不已,想必,周围的高手都已经安排好了。我心里偷着乐,笑吧笑吧,一会儿大煞来了就有你们哭的了。大煞是学校教务处的科长,和另外几个老师一起,负责学校共选课,重修等大课考试的监考工作,也就是专门抓作弊的考生。由于其专业技能娴熟,善抓,勤抓,敢抓,每年惨死在她手下的作弊爱好者不计其数,处分名单中有一半都是她的功劳,私下里被各学院的学生推为四大名煞之首。听说两年前的一次高等数学重修考试,有人在校印刷厂偷盗了考卷,整个考场人手一份答案,结果考试的时候有几个小脑过于发达的学生抄的忘情忘爱忘时间,考卷发下去不到两分钟就把三十道选择题全部抄完。当时大煞就发现没对,仔细观察情况后,在讲台上大手一拍,当机立断宣布这个考场的考试作废,调查后全部重考。几个主犯被抓出来后,每天哭丧一样的去求情看能不能给个缓刑处理,结果大煞铁面无私,不予同情,肇事者全部被勒令退学。经此一役,大煞一战成名,成为学校里嘈名一时的当红实力派人物,风头直逼刘德华张国荣,据传闻,每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那些有作弊倾向的考生都要暗暗祈祷一番,嘴里念念有词曰:“不要是大煞,不要是大煞!”更有比较夸张的说法是,一个女生在开考前看见走进来的老师是大煞,脸色一白,当即昏倒在考场上,当然,事后证实那天大煞只是走错了教室而已,不过,其威慑力可见一斑!这几年我们的作弊委员会虽然身经百战,小心谨慎,但也有一时疏忽,出现纰漏,在关键时刻落入四大名煞之手悲剧。
今天是信工院数字电路的重考,委员会里就只有胖子和廖伟两人不争气,要参加考试。在这之前我们经过多方渠道,探听到大煞要到考场来巡考,也就是在每个考场安排一下位置,发一下试卷,然后时不时的到各个考场巡视一番。
我走进考场四处张望了一下,来到第一排的林峰面前,轻声问道:
“没问题吧?”
“罗潇,你放心就是了,电路只是小菜一碟!”
“我就知道你是强人,早点把东西拿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林峰是我们班上的学习狂人,成绩在系上可是数一数二的好,每学期的奖学金都被他一网打尽。这次他是来帮廖伟重考的,学生证上的照片早就换好了,万无一失,我要他写快点,随便帮帮胖子的忙。
果不其然,开始前五分钟左右,腰如水桶,声如洪钟的大煞抱着一摞卷子走了进来,刚刚还喧闹不已的教室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后排那几个学生更是僵在了那里,面如死灰。
“你们怎么坐的位置阿?后面的全部都坐前排来,按考号坐。你,你还有你,怎么不动,快点,不然不发卷子。”
埋怨声顿时四处响起,后面的学生极不情愿的往前排挪屁股。我心里忍不住地笑,看见胖子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满面通红。
“潇哥,搞定没有?会不会出事哦?”
“你别怕,听我的,开考后就老老实实地做大题,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尽量得分。今天大煞只是巡考,监考老师不会很严的,你把手机开成震动,只要大煞不在这间教室,就没有问题。”我在胖子耳边轻轻说道。
胖子嗯了一声,暗暗地吐了口气,镇定自若地走进考场。
在外面等待的时候苏醒发了条短信给我,问情况怎么样,我回复说你果然有本事,真的是大煞来巡考!苏醒回了个笑脸,洋洋得意的说我是不是很有先见之明啊,中午请我吃拉面吧。
苏醒是第二年才加入作弊委员会的,也就是大二上学期的时候,那时她找到我,说她的一个朋友要挂邓小平理论了,看我们能不能帮帮忙,我们得到消息,说那次邓小平重考用的是往年的卷子,结果,她的朋友很顺利就通过了。苏醒说要感谢一下我,请委员会的人吃饭,我看这小女生天资聪明,长得水灵灵的,应该是那种受老师喜欢的类型,而且成绩又好,当时我就说饭可以不请,不过希望你能加入我们的委员会,你考虑考虑吧。苏醒一脸茫然,问做什么工作呢?我说第一是枪手,第二是后勤组委会,第三,外交部门。苏醒笑了起来,说你们那儿来的那么多花花肠子啊,真有意思,都是干什么的?我刻意扳着脸,严肃地指出,作弊也是要靠天分的!并且解释说枪手就是学习成绩很好,考试的时候专门给兄弟们抄的那种。所谓的后勤组委会便是为考试作弊作好前期工作,比如说纸条啊,知识点啊,甚至还要占位置。而外交部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做,要和学校里的老师关系好,教务处的人熟悉的,换句话说,也就是要八面玲珑的那种。总而言之,委员会的职位林林种种,可谓包罗万象阿。苏醒估计是被我吹得头晕,皱着眉头想了想,说我成绩一般吧,做枪手不太合适,要做后勤我这人又懒得要命,要说我八面玲珑,好像太过了吧,“再说了,”苏醒诡异的冲着我笑着,“我要加入了有什么好处呢?”她这么一说,八成是同意了。我拍拍她肩膀,说我请你吃拉面!怎么样,后校门的新疆拉面很不错的。就这样,苏醒成为了我们委员会的一员,我讲究物尽其用,于是苏醒被我安排到外交部门,专门作与老师的沟通工作。
一个小时后,林峰走出考场,对我作了个ok的手势,然后递了张条子给我,我说句谢,晚上请你吃饭。他笑笑,什么都没说就跑了。我走到考场外的花园处,打开手机,把我的卡取下来,然后又从钱包里拿了一张sim卡换了上去。这种sim卡是委员会的卡,一共有五张,在电信局没有登记过身份证,专门用来作弊发短信用,这样,就算里面的人不小心被抓住,由于查不出这个号码是谁的,帮忙作弊的不会被抓住,同时,里面的人也可以抵赖,说不认识这个号码,是别人发错了。
我把选择题和判断题的答案用短信发给了胖子,当然,不可能明写ABCD,这几年我们创造了好几组暗码,最简单的就是1,2,3,4对应A,B,C,D,5,6对应“对”,“错”。我把数字发了过去,信息回复上显示胖子的手机收到了,任务完成,剩下的就看胖子的造化了。我拍了拍手,口中默默为胖子祷告:愿上帝与你同在,阿门!
在回寝室的路上,芸芸打了个电话给我,要我陪她吃饭,我看了看时间,想到刚才答应苏醒请她吃拉面,就要她自己去和同学解决,芸芸好像不太高兴,问我又什么事情啊,这小妮子就这样,我了解她,不依不饶的,我干脆如实相告,说要你和苏醒姐姐吃饭。芸芸嘴里嘀咕了一通,我也没听清楚,她就挂了电话。我站在公寓楼下愣了愣,悻悻地搔搔后脑勺,感觉有点为难,想着等会儿吃了饭,是不是也给芸芸带点回去。
我们的作弊委员会成立的时候,正好是大一的上期期末考试,那天下午院里面考邓小平理论,胖子就坐在我左边,那个时候我们的技巧还很生疏,也没有胆子,本来说好了我写完后把答案传给他一份,但那次考试异常恐怖,一个小时不到就有四个作弊嫌疑者被请出了战场,现在回想起来,那天的监考根本就算不得严,作弊被抓住多半也是因为新生新手,摸不着门路。但那天的罗潇却紧张得要死,双眼来回盯着监考老师,手里死死的捏着纸条,任凭旁边的胖子挤眉弄眼,不断地比划,恁是僵坐在位置上动弹不得,直到考试结束,我也没能把那张早已被汗水打湿了的纸条传给胖子,直接的后果就是胖子不及格,因为他太信任我了,所以基本上没有自己做题,挂得相当严重,直接重修,让我好生内疚了一阵子。最倒霉的是那个学期的考试,我们寝室六个人,一共挂了9科之多,兄弟们看着大把大把的重修费哗哗地流走,一个个痛不欲生,我一夜没睡觉,思前想后,终于决定要成立这个作弊委员会,当时一时激动连委员会的主旨都想好了,冠冕堂皇的宣布要拯救所有挣扎在万恶的考试制度下受苦受难的阶级兄弟,胖子是最先支持的,那次他挂了四科,一不小心做了系里的状元。15的学分,传说中挂满20个学分就可以彻底下课去复读高三了,当时的情况可以说是火烧眉头。我们作为委员会的创始人,奔走相告,呼朋唤友,到处收买人才,笼络人心,几年下来,我们从大一时五六人的默默小组织,发展到现在深入到整个学院的地下委员会,有时候连别的院系也来找我们帮忙。环工院学生会主席张帅有一次调侃我们,说你们的委员会才叫做真正的学生社团阿,比学校里的那些垃圾组织好多了。
时下正值夏末秋初,炎炎的酷暑一天天的在校园里退了下去,校园的绿荫大道上,拥挤着前来报到的大一新生,愣头愣脑的,东张西望,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一脸的新奇。
我拿了班上的学年评定表,走在去学院的路上,身边是羞涩惊奇的大一菜鸟,温情脉脉的大二情侣,神情黯淡的大三学子,还有行色匆匆的大四准毕业生,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就步入将要毕业的行列,心里隐隐约约有点空。刚才辅导员要我把班上的学年评定表收起来,上面记载来了整个大三每位学子的学业,奖罚情况,我是班长,负责评语的填写。我们班,一共三十个人,十个女生,二十个男生,在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中挂掉三个人次,除了廖伟和胖子外,还有一个女生,叫谢宜,五官倒是漂亮,可惜性格非常怪异,和班上的同学格格不入,情绪经常不稳定。她挂掉的是网络基础,这门课对男生来讲是小菜一碟,但对女生来说,却是头痛不已,考试前一天晚上,我打电话问她要不要安排在我旁边坐,别的女生早就把位置定好了,我右边还有个空。哪晓得她毫不领情,一口回绝掉,还说看不起我们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砰得就挂了电话。搞得我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很是尴尬。想我平时不怎么和她打交道,不明白哪儿得罪了她。后来胖子帮我解释,听说她正和她男朋友闹矛盾,情绪不稳定,还是不要招惹得比较好。我当时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还是想不透为什么和男朋友闹矛盾就要选择挂科,后来在张帅发牢骚时听到一句话,“恋爱中的男人是精明的,恋爱中的女人是盲目的!”,我听了若有所思,回味无穷,半响吐出几个字:盲目,就是盲目!
辅导员看了评定表上的数字,小眼睛不自觉地咪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不露声色地说,不错,有所进步,还要继续努力才行。我估摸着这小子心里早就乐得开了花,听学院主任说,这批辅导员正处在评优期间,对以后提升很是关键,现在正是拿成绩出来的时候。这几个学期,他所管理的班,年年考试成绩都在学院里名列前茅,上面对他是大加赞赏,工资奖金也是节节高,还说他“管教有方,年轻有为”。
我敷衍的笑了笑,想要是上面的人知道了真相,还不气得要哭。在我准备退出办公室的时候,辅导员把我叫住。说学校里面准备举行一个优秀学生个人汇报会,让大家都学习学习,信息工程学院准备要我也参加,要我抓紧时间整理资料,好好准备准备。仔细算算,这几年我身上的光环还真是不少,大二时是校低管会主席,俊狼文学社社长,党员,优秀学生干部,年年都拿一等奖学金,在老师眼中,绝对是建设四个现代化的一个好苗子。大四刚刚开学,课程比较少,应该有时间,我一口答应下来,末了不忘“感谢组织对我的关怀”之类的客套一番。
我准备去理化楼找一下教数字电路的陈教授,看看胖子重靠的成绩出来没有。在路过食堂的时候,一个声音把我叫住,“哥!”,我回过头去,看见芸芸正站在几个女生中间向我招手。我微笑着叫她过来,小妮子端着饭盒,很不淑女地朝着我这儿跑,要到我跟前时还学了卡通人物的急煞姿势,两脚吧嗒吧嗒地才停了下来,然后把头一扬,咧开嘴对着我摆了个很夸张的笑脸。这就是我的亲妹妹,罗芸。今天她穿了镶花边的淡蓝色棉布的长裙,还是我上学期拿了奖学金后带她在花木马选的,穿在身上后顿时显得文静典雅,落落大方,连妈看了后也赞不绝口,说芸芸转型成功,淑女了。可惜,小妮子夹着脚走了两天的路后,依旧本性不改,又开始蹦蹦跳跳,和一群男女打打闹闹,我说哥真是白费心思了,芸芸却不以为然,昂着头念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之类的话,要我死了心!并且宣布“我罗芸宁死不‘淑’!”我调侃她说如果嫁不出去怎么办?芸芸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我,哥,你真没良心,咒你妹妹,听着,我嫁不出去,那以后我就跟我嫂子睡!芸芸说这句话时,老爸刚刚进医院,我被她惊得目瞪口呆,病房里别的病人家属倒是被她的可爱像逗乐了,连老爸也一边咳嗽,一边呵呵的笑,上气不接下气的。
我看着她跳到我面前,很顽皮的模样,忍不住也乐了,轻轻拍拍她的脑袋,在白皙的小脸上揪了一把。笑着问:
“吃什么啊,芸芸?”
“今天二楼食堂新出了新疆牛肉,可香了!”芸芸把饭盒打开,顿时喷香的热气冒了出来。
“哥,馋了吧,呵呵,别想偷吃阿.”小女子抿着嘴,得意的笑。我看到她身后的几个女生正盯着我们交头接耳呢,想必都是芸芸的同学了。
“谁和你抢吃的阿,快去吧,你同学还等着你呢。”
“切!”芸芸翘着小嘴一脸的坏笑,“天知道谁以前半夜和我抢东西吃呢!哥,来,把嘴张开,我喂你一块大的哦!”
芸芸说着就开始动勺子,现在正好是中午人流量最大的时候,周围的学生鱼贯而过,搞得我哭笑不得。一边向后退,一边搪塞地说:
“不和你闹了,哥还有事呢,早点回寝室吃饭,记得睡午觉阿!”
我不等芸芸多说,转身就走。隐隐约约听见芸芸在背后叫我的名字,拔开腿就跑。
我来到陈教授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准备要走,看到我来了,很高兴得和我打了个招呼,谈起优秀学生个人汇报会的事情,抑扬顿挫的表扬我,说我可为学院增了光。我脸上堆砌着笑容,连说我有今天的成绩,也是全托了老师们的教诲啊。陈教授笑了起来,指着我,说:“我还以为你真是个书呆子呢,蛮会说话的嘛!”。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赶紧说明来意,问胖子的重考成绩怎么样。得到的回复是过了。这才放下心来。
在俱乐部边的公告栏上果然贴出了优秀学生个人汇报会的通知,好像是下个星期举行,我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去走这个过场,毕竟时间不多。
三个小时的报告会结束了,在会上,我声情并茂,铿锵有力,绘声绘色地讲述了我这三年的学习成长经历,从系学生会的一个普通干事,做到学生会主席,然后转到校低年级指导委员会做主席。创办俊狼文学社,旗下校刊《俊狼》获得成都高校刊物一等奖,每学期都能拿到校一二等奖学金,等等,看似硕果累累,成绩显著,光彩夺目。发证书的时候,校领导发言道:“你们就是当代大学生的典范!”
当我在台上用了激昂的语调做演讲时,胖子,林峰,廖伟,苏醒,约摸五六个委员会的兄弟姐妹们也都坐在下面心照不宣的笑呢,下来后,他们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闹开了。
胖子的马屁总是第一个飞到,牛头不对马嘴的拍道:“潇哥今天可是风头过人,迷煞万千啊。”
林峰笑呵呵的,朝我竖起个大拇指,自嘲着说:“罗潇是全面发展,你看我也在拿奖学金,但是学得像个书呆子,什么社会活动都没有去参加。什么奖也没有得过阿。
“你们别捧他了,看他那样儿,都要升天了。”苏醒在旁边笑着泼我的冷水。
“就是,就是,我今天能站在这儿,还不是全靠了委员会的兄弟们啊。”
这几年里,作弊委员会做了很多事情,小到无关紧要的期中测验,大到国家的外语四六级考试,都有所涉及。第一次活动是大一下期考多元微积分,事先我们在和老师聊天的时候,得知学校决定将通过率控制在50%以下,给大一学生一个下马威看看。那个学期我们班上的大部分人都忙于参加各种社团活动,兴趣爱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到期末的时候看着基本还是空白的数学书,才反应过来考试不考社团活动,不考兴趣爱好,考的是自己还没有学过的东西。这才慌了神,忙不迭的抱着书看,可是要在全系中考上前50%,哪儿是几天的工夫能搞定的!我找了些还看过几个公式的兄弟,考前一个星期,天天找到老师请教问题,轮番轰炸,烘托出一种全民微积分的繁荣景象,使数学老师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同时,也对我们班同学的好感大增,还时不时漏出一两道题目。我们回去收集总结,前前后后竟然漏出了十多道题目,考试之前,让兄弟们熟背答案,竟然全部通过,让其它班级大跌眼镜。
大二那个学期开始做课程设计,是c++与汇编的程序,学分相当重。不想兄弟们跳过设计程序这一步,直接参与到cs,传奇等游戏程序的应用行列当中,争相奔走于各大网吧之间,教室和图书馆顿时门可罗雀,人迹罕至,连课桌巷道间的垃圾也消失殆尽,苦得清洁工大妈直呼快要下岗。要到交设计报告的时间了,班上就只有我和林峰几人写了程序。因为有前几次战役的胜利,我们的委员会也开始在系里小有名气,其他的班级也找到我们看能不能帮帮忙。我们找到系里七八位编程高手,在几份源程序的基础上添加修改,两三天的时间内就仿制出好几十份程序,并且标注上重要知识要点分发到各个班上,这才让各位玩家逃过一劫。
经典的案例数不胜数,我们的名气也越来越大。不过,在我们和四大名煞作斗争的时候,也会偶然失手,有时候是纸条被没收,有时是预先安排好的位子被打散,更有代考被捉住的严重事件,失利的原因多半都是考生心理承受能力不强,手忙脚乱的漏出破绽。上学期重修考试的时候,委员会的元老级人物陈诚,请了一个刚刚转到我们系来的高材生代他考试,这小子刚来,不知道委员会的情况,没有经验,上阵时慌慌张张的,还没开考就紧张得汗流浃背,脸色苍白。当场就被监考的大煞警觉地抓了出来,送到教务处法办。陈诚是惯犯,无法求情,最后被勒令退学,那个小子听说事后认错态度不错,上面念在是初犯,就给了个留校察看。
由于委员会这几年帮了不少学生的忙,而我又是传说中的创始人,所以,人缘在院里面是特别好,自然入党啊,评优啊,什么的都方便了不少,直到现在,一不留神,做了优秀学生典范,天知道是谁在给我开玩笑。我苦笑着想,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怎样。
这次报告会上给我们每人发了一千五的奖学金,以资鼓励。苏醒提议我请客吃饭,胖子也跟着起哄,说应该庆祝一下,还要我把芸芸带上,说好久都没有见到你妹妹了,美女可不能老是藏起来哦。我佯装生气的模样,给了这小子一拳,说你滚,少打我妹妹的主意。胖子一边搔着胖胖的脑袋,一边傻乎乎的笑,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用苏醒的话说,就是“像极了披着猪皮的狼”。说到芸芸,突然记起她很早以前在我面前提起过希望买一个mp3,老妈在社保的钱不多,现在老爸又住院了,小女子就没有提起mp3的事情。但我知道,芸芸从小就特别喜欢音乐,家里情况不好,听说数码广场在十一期间要搞优惠活动,干脆我用奖金给她买一个吧。我想。
我打了电话到芸芸寝室,她室友说芸芸中午就走了,好像是去了医院。我猜想着可能她回去看爸了。
老爸的病比较严重,医生说的是肺结核,抽烟过多所致。这段时间老妈和芸芸轮流在华西医大看护老爸,连老爸以前的战友夏叔叔也经常去探望,老妈说我在学校的事情多,还要准备考研,忙,老是让我安心读书,说芸芸现在刚刚大二,功课不会那么多。老爸那边有她们看着呢,这个星期正好有报告会的事情,我还没有去过呢。想到这里,心里的愧疚悄悄涌了上来,考虑着待会儿买点什么东西到医院去。
国庆节过后,成都的气候渐渐凉爽了不少,只是太阳也变得羞涩了,整天躲在云层后面,偷偷摸摸地不敢露脸,这个天空也就长时间的阴晦起来。
我答应苏醒和胖子请他们吃饭,随便把我那可怜的芸芸也叫上,小女子在我面前抱怨医院的饭菜已经好几天了,今天也给她换换口味。
我们到的时候,胖子和苏醒已经就座,远远的就向我们招手。芸芸今天一身的青春休闲装,白色的T-SHIRT上面画了很夸张的加菲猫图像,在人群中特别显眼,还有那条浅蓝带白的牛仔裤,两腿边上都破的丝丝缕缕,听说是前几天胖子告诉芸芸这样穿裤子比较个性,她才笨手笨脚地用剪刀一下一下的把老妈买给她的不到一个星期的生日礼物改装成这样,为了这件事我还狠狠地把芸芸批评了一顿,说你好的不学,学什么小太妹!老妈也跟着教训她。当时小女子就憋着嘴,小鼻子一翕一合的,眼睛看着看着就红了,还别过脸去,不看我。不过,从头到尾我都没看见她的一滴眼泪,也不见她有什么悔过的意思。芸芸从小就这样,倔强!
胖子看见我们过来,招呼着大家坐下,看着芸芸说,我们的小妹妹今天可真是漂亮!芸芸听了,脸上顿时乐开了花,一口一个胖子的就在饭桌上闹开了。我好没气地说:
“漂亮个头!你看看你教的什么?芸芸的裤子成这个样子了!”
“噢?我看看!”胖子猫下身去,定眼一瞧,估计也忍不住了,用手使劲捂着嘴,憋着没笑出声了。
“哥!你是个没品味的书呆子,现在就流行这样的!你不喜欢算了,又没让你看!”小女子翻了翻白眼,把双脚收在椅子下面。
胖子马上插话了,“别听你哥的,他懂什么啊,就这样打扮最可爱了!”
“对,对,小女生青春气息重点,很好的!”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苏醒,微笑着附和道。
“我不是小女生,我今年大二,19岁了!”芸芸把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托着下巴。
“你不小谁小?你看你每天都干些什么?”我心里泛起火来,“你每天除了听音乐,写你那些不着边际的诗歌散文,你的学习成绩怎么样?”
“我干什么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管那么多!”小女子不依不饶起来,居然当众顶撞我,餐厅里别的人转过背来看着我们。
“我是你哥!告诉你,罗芸!今年的外语四级,如果你过不了,看我不收拾你!”
我气极了,嗓门放大了不少,瞪着眼盯着芸芸。小女子也气故气胀地看着我,脸色微微泛红,眼角边有些液体的痕迹出现。
“好了,好了!”胖子赶紧站出来做和事老,在我和芸芸的目光中间挥舞着双手,“兄妹俩十多二十年了,怎么像冤家一样。罗潇,你也是的,就不能让着你妹妹一点啊!”
“我……”,我说不出话来,心里暗暗的叹气。
芸芸小我两岁,是老妈偷偷在乡下的远房亲戚那儿生的,她出生的时候还不到5斤,瘦小得可怜。在取名字的时候,我和她都取的是“云霄”二字的谐音,我是带三点水的“潇”,她是带草字头的“芸”,用老爸的话说,就是有水的草才能生长,有了草的水才有活力,要我们两兄妹彼此善待,相互扶持.芸芸小的时候从来没有吃过苦,家境好的时候被宠得像个小公主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整天疯疯癫癫的,后来家里买了架钢琴给她,小女子才收敛了一些,芸芸在音乐上有天赋,初一就拿了业余十级,什么少年宫,文艺团,学校的表演,样样都有她得份,乐得像个小天使一样。每天晚上吃了饭后,一家人围坐一团听芸芸弹琴,乐声悠扬,其乐溶溶。
自从老爸几年前做生意被骗了以后,家境一蹶不振,日子过的清苦起来。老妈经常说,芸芸小,很多事情不懂,要我好好照看这个妹妹。那时我高三,芸芸才上高一,家里面每天都有要债的陌生面孔,闹得鸡犬不宁,还威胁说要罗家见红,吓得芸芸哭着不敢回家。后来老爸要我带芸芸到他战友夏叔叔家住,一住就是一年,等风平浪静后,家早就不是以前的家了,东拼西凑的还了钱,家里面还少了东西。芸芸的钢琴就是那个时候被变卖的。小女子看着空空的墙角发了好半天愣,然后再也不哭不闹不大小姐了,乖乖的去做自己的事情,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高中三年愣是没让大家操心,顺顺当当得跟着我走进了大学。这两家里面的情况好了些,小女子又慢慢贪玩儿起来,前段时间迷上了网络小说,整天捣鼓一些小资情调的文字,把自己装扮成藏匿在都市森林中的一名郁郁寡欢,神情暗淡,在深夜里赤身裸体沐浴在阳台冰冷寒风中的白领女人,引来一群青春期少男少女的热烈追捧,很是自鸣得意,还煞有介事的宣称要做美女作家。我评价其文章是矫揉造作,无病呻吟,还说这样的文字,《俊狼》每期都能收到一箩筐,我鸟都不鸟一下。哪知道这句话说重了,气得芸芸跑到老爸那儿告状,连续一个星期都不理我。我给胖子说起这件事,胖子分析说我严重打击了亲生妹妹的文学积极性,搞不好会留下童年阴影,要是芸芸的确有这个天赋,而却被我一句话扼杀在摇篮之中,说不定会恨我一辈子。胖子不说也罢,一说吓得我打了个冷战,以为毒害了祖国的花朵,罪孽深重,连忙回家给芸芸赔不是,不想芸芸鸟都不鸟一下,后来我写了一封“悔过书”,:贴在自家大门上,供路人瞻仰,笑得芸芸几欲晕倒,这才饶恕了他老哥。
芸芸学的管理,成绩一直不太好,大一的期末成绩拿回家后,虽然没有挂科,但分数都不高,特别是数学和外语这两门基础课,六十分万岁。我深知学校的考试有多少水分,这样的成绩以后怎么办!为此我找芸芸谈了好几次,但她每次都漫不经心的点头答应着,两天后又不知道玩儿些什么了。
气氛有些尴尬,我和芸芸都不说话,苏醒试着缓和下气氛,说了些笑话,但芸芸一直板着个脸,闷闷不乐的,小女子真没有礼貌,回去后再教育她。饭后芸芸自己先回去了,胖子找我有事情,说介绍一个人给我认识。一会儿,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子就走了过来,胖子向我们介绍道:“他叫李飞,大三才转到我们系的,学院里的科技创新竞赛得过一等奖,还是校文艺团乐器部部长,和潇哥一样也是个才子哈,想和大家认识认识。”
“您就是潇哥啊,久闻大名,有幸一见,实感荣幸阿!”
我跳过这段客套话,仔细端量他一番,觉得好生面熟,有点印象,问道:“你认不认识我们系的陈诚?”
这位叫李飞的愣了愣,“认识啊,我还帮他考过试呢!”
这样一说,一下就清楚了。我冷冷地笑了笑,揶揄他道,“原来是你啊,陈诚托你小子考试的福,现在在电脑城卖盗版光盘了,有空去照顾一下生意三!”
这厮听我这样说,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了,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呆头呆脑地木在那里,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胖子这个和事老又插了进来,解释说李飞当时也是人生地不熟,没有什么经验,而且是被大煞抓住,也不能完全怪他。
“就是就是,我当时太紧张了,现在我想进入委员会,也是想为大家出点力,做些事情。”李飞满脸堆着笑。
少来这套,还不是为了那几个钱,我心里冷冷地想。
委员会的收费其实比较便宜,代考一人70元钱,传答案50元,其中20元委员会自己收取,其余全都给了枪手,这是平均价格,具体的数目视考试科目而定,像线性代数,概率等重头戏,肯定要收得多一点,同样的,马政经就相对贱了不少,关系好点的老顾客我们干脆就友情赠送.这样,一次考试下来,能力强的枪手能有近两百的收入,倘若胆子大些,敢去考四六级,那更是一夜致富的捷径。比起学校那可怜的奖学金,知识就等于金钱这句话更能体现出来!
苏醒提醒我下个星期的毕业重修考试上部分,涉及到高代,汇编语言,操作系统几个重修热门,系上很有些学生没有通过,如果大四了还过不了,问题就严重了。
我看了看李飞,这小子看起来还算老实,人也蛮热情的,大四了,以前委员会的一些枪手都洗手不干了,现在正缺人手。我拍拍他的肩膀,笑了笑,转过头给胖子说:
“把他登记下来,苏醒教教他怎么做,然后再复习一下高等代数和汇编,下个星期看他的表现了。”
昨天晚上吃夜宵的时候,兄弟们谈起大学四年的生活,分析为什么我们的作弊委员会能有今天的发展,胖子归功于大学教育制度的失败,打着饱嗝开始批判照本宣科的教授,枯燥乏味的专业课,以及只为收钱,却无实际内容的重修课程。然后忿忿不平地咒骂学校的贪官污吏,说天知道成千上万的重修费流向何处,倒是行政楼前的小轿车争奇斗艳,日新月异,家属区成了电梯公寓,富丽堂皇,鳞次栉比,与对面破烂不堪,缺水少电,四处漏风的学生寝室遥相呼应,蔚为大观,充分贯彻了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政策方针。
然而林峰却不敢苟同,另有高见,说胖子拿学校做替罪羊,且一棒子打死,有失公允。归根到底,还是学生自身的问题。说教授照本宣科,没有创意,但也没有看到你自己看过书,上过自习;说专业枯燥乏味,但计算机专业是你自己选的,怪不得谁,要说重修课乱收钱不办事,谁要你考试的时候不过?一席话说的胖子憋气,涨红着脸奚落林峰助纣为孽,站着说话腰不同,哪儿理解挣扎在退学边缘兄弟们的疾苦.林峰白了胖子一眼,脸上尽是嘲弄。
我给他们斟满了酒,一饮而尽,说,都他妈的扯淡!真相非常简单,没有什么大道理可言。经济学上说,有需求就有市场,如果真的按照学校的规章制度办事,还没上大四,一个年级就剩不了几个人了。这种事情,学校也不想出现,人都走完了,谁给老大们上缴学费和重修费?况且,那些纨绔子弟,高干后代,有钱有关系,上课,考试阿什么的,对他们来说,就是个过场,形式主义罢了。土木工程的王林,副校长的儿子,教务处的老大都亲切地称呼其为“王公子”,此人游手好闲,除了本专业一窍不通外,旁门左道无一不晓,泡妞打架无一不通,但什么优秀学生干部,三好学生,党校优秀学员,样样都有这厮的名字。计工系上一届的老大冷泉,深谙人情世故,为人处事极有手段,和学校各个主任科长关系甚好,万事风调雨顺,步履平川。说近一点,环工院学生会主席张帅,家庭显赫,与学校高层关系甚密,一路平步青云,从来没见他挂科重修之类。
“这些,也叫作弊!”我挥着手,教育胖子和林峰。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走后门,找关系,那些没有路子的人也要毕业吧!所以,我们的作弊委员会因地制宜,与时俱进,迎合了广大学生消费者的口味,才能生存发展。
“好!”胖子拍着肥厚的猪蹄,脸上乐滋滋的笑,“好个因地制宜,与时俱进!我们为大学生的顺利毕业作了这么多,学校真该给我们颁发个杰出贡献奖!”
“胖子你也别高兴,作弊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不能看着兄弟们回家吧,做个顺水人情,自己又能有赚,何乐不为?”
这几年里,作弊委员会带来的好处还真是不少,且不说那些挂在外面的名誉,经济收入就非常不错了,我既是管理者,偶尔还能在考专业课时帮大家一把,加上随之而来的奖学金什么的,虽然比不得学校里的公子哥儿,但也相当丰厚。家里要供养两个大学生,经济拮据,有了这个意外之财,情况顿时缓解了不少,这两年的学费与生活费,我基本上没向家里拿过,偶尔还要带些东西回去。老爸问我钱哪儿来的,我撒谎说自己做家教兼职赚来的,让二老很是欣慰了一番,见人就夸自家老大长大懂事了,让芸芸好生嫉妒了一番,满脸不屑地说我臭美!然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写稿子,给各种时尚杂志投稿,拿到的第一笔稿费才一百多元钱,结果小女子乐和地忘乎所以,拿着豆腐块大的文章,到处显摆,结结实实地臭美了一次.
"潇哥,那你妹妹罗芸有没有作弊的事?”林峰问道。
“芸芸,”我把杯中的啤酒一口干掉,“她敢!”
那天吃完饭回去后,芸芸心情一直不好,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我回家的时候看见她正在厕所里给老爸洗衣服,轻轻咬着嘴唇,心事重重的样子,脸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水还是什么,委屈得让人心痛。本来打算教训她在饭桌上对苏醒的无理,想想也就算了,我也不对。老妈到医院守老爸去了,家里就我和芸芸两人,晚饭的时候,我炒了两个川菜,芸芸最爱吃的。两人对坐着吃饭,场面冷清,芸芸埋着头自顾着吃,很少说话,端着碗的手指被冻得红彤彤的,我突然觉得很对不起她,今天不该那么凶。晚上芸芸要去医院换老妈,我说我去,要她在家休息,芸芸打着哈欠,怔怔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拿了把雨伞给我,要我小心点.在出门的时候,芸芸说了句:“哥,我不喜欢苏醒,你干什么老是护着她.”然后就进去睡觉了。我支吾着愣在原地,不知该解释些什么,恍然之间,我觉得是不是把芸芸管地太多了。
和胖子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三个人喝得云里雾里,晃晃悠悠地走在学校的绿荫大道上,路边的灯光影影绰绰,伴随着飘摇其间的残枝枯叶,世间的一切顿时显得虚幻缥缈起来。在俱乐部的门口,一个留着长发的家伙抱着一把吉他,神情黯淡地斜靠在路灯下,他的面前零乱地摆放着一些打口CD,双肩落满了枯叶,在这秋夜的校园里,一个低沉的声音回响着:
带来动听的歌,
在那些黑暗的角落,
低低地呤唱,
没人知道那些声音来自于何处,
又为了什么,
只想低低的呤唱我的歌,
让我一个人吧,
没人懂得这是什么。
还有那些忧郁的诗,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轻轻地默念,
没人知道那些文字来自于何处,
又为了什么
只想轻轻的默念我的诗,
还是忘了我吧,
谁能懂得那是什么。
在大学的校园里,经常会出现一些蓬头垢面,行色匆匆的校园歌手或者诗人,他们满怀希望地来到这里,活跃在校园里各色的舞台上,在短短地一两年里将所有的激情毫无保留地释放出去,然后渐渐地黯淡下来,无所事事,也无人问津,最后被学校踢掉。“青春的悲剧也莫过于此吧”,我惆怅地想着。
一个女生长久地站在旁边,默默地听着,仔细一看,竟然是那情绪不稳定的美女,谢宜,她神色默然,形单影只,不知道为什么会长久地伫立在这寒冷的夜里。
“听说她男友甩了她。”胖子说。
“唉。”我徒然地叹息着,目光呆滞地望着她。
“潇哥,别想了,早点回去睡觉吧。”林峰拍拍我的肩膀,“明天就是考试的日子了,七班兄弟的命运都在你手上啊,任务不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