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我一个细胞-绝不堕胎

人生两大快乐事:睡回笼觉,娶两房妻。

做一个女人,这辈子是没有指望娶什么二房妻,而朝九晚五地工作,让睡回笼觉也成了奢望。我痛苦地将闹钟按进被子里,睁着眼睛看着灰蒙蒙的天,咬牙切齿地告诉自己:一定要拥有很多很多的钱,足够我过上随心所欲的生活。

从温暖的床上下来,赤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从脚底升腾上来的凉意,让我顿时清醒。

卷发的好处就是不用梳理,洗完脸后用手随便抓抓便成型。

放一盒牛奶进微波炉,我坐在窗边化妆。

对面卢小雅的窗帘紧闭。这女人真是好命,天天睡足吃饱,将白日梦写在纸上便可以换钱。

赶到出版社大厦的时候正好上班铃响过。

我边打卡,边将手中的牛奶几口喝完。

上电梯的时候正好遇上社长。

他像平时一样慈爱地对我笑。我却想到他也不过是卢小雅那颗苹果一样的屁股上的贪吃的肉虫,忽然有些反胃的感觉,紧屏呼吸不让自己在电梯间里作呕。

他伸手拍我的肩:“今天不舒服?”

“唔!”他一拍我,我立刻成了喷泉,吐完了牛奶吐酸水,最后是黄色的胃液。

社长的鞋上溅了污物,他顾不上擦拭,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给我,焦急地说:“是不是着凉了?先到办公室喝口热水,稍微舒服一些时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好好休息几天,恢复正常了再来上班。”

人类真是可怕的动物,可以在不同的环境里扮演不同的角色,而且都那么成功。像社长,做领导时自然是好领导,做丈夫时自然是好丈夫,做情人时又能是好情人……如果他生活的各个角色像明星贴纸一样被排在一个画面上,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

去医院的路上,我坐在出租车里胡乱想着。

早上总是堵车,听着繁杂的喇叭声,我又有作呕的冲动。

这真是一个倒霉的上午。

但是更倒霉的事情还在后面---医生笑眯眯地告诉我:“乔小姐,恭喜你!”这一刻她像极了电视节目“福彩天地”主持人,对彩票中奖的幸运儿露出训练有素的笑脸,说着毫无诚意的恭喜。

我果然中奖了,鲁北为我颁发的奖,奖品是我肚子里多出来的一个细胞。

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我掏出手机,想了想,又放回包里。

我不想让鲁北知道我怀孕。如果他知道了此事,一定会热情地陪在我身边,仿佛一个称职的丈夫。但是他负不了任何责任,还让我和他之间更多了一些无谓的牵绊,多给了他一个煽情的理由---他可以在我执意离开他时拉着我说:“乔米,你忘记了吗?我们曾有过的一个孩子,如果他被生下来,应该会像你一样漂亮聪明。”

纽遥远在长治,正与大路如胶似漆。

卢小雅一定会乐滋滋地跑来陪我,然后会用一个夜晚在小说里加上一个堕胎的情节,女主人公或许就起名:乔米。

眼睛有些湿,可能是被风吹得有些酸了。

我没有任何做母亲的快乐,这个细胞没有唤起我一丁点儿母性,它让我厌恶。它来得不是时候,如果早几个月,或许我会高兴地给鲁北打电话,告诉他,他有孩子了,而且是我与他的孩子。但是,现在……

我恶作剧地猜想着鲁北知道此事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心情。男人比女人更会掩饰自己,在一起一年多,我对鲁北看得并不清。

当我掩着口向卫生间冲的时候不心撞到一个人,我来不及说对不起,继续向前跑。

身后那个人的声音很耳熟,而且他说:“咦,乔米?!”

我扭头,看见和其惊喜的脸。

我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成了一声干呕。

“你病了?”他扶住我,表情倒是真的关切。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苦笑。

“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和其扶我坐下,他是聪明的男人,不用多说,便已知道八九。

“将我押上手术台吧!”我一脸灰白,靠在他肩头。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一个人应对这一切。我怀疑我会在动手术前一秒从手术台上跳下来,因为害怕。

他挂号,买药,楼上楼下忙个不停。

终于到了进手术室的时候,我拉着他的手不松,仿佛将要上刑场。

医生笑了起来:“你可以陪妻子一起。”

“什么?”和其和我都一愣。

“你陪她进去,等她麻醉针药效上来时,你再出来。”医生吩咐。

和其果然拉着我的手一起进了病房。医生让我脱衣服,我看看和其,他将脸转向一边。

我的脚放在床尾两个金属架上,金属架是那么冰,让我从脚冷到心。

“会痛吗?”

“不会,很快就可以结束。”医生安慰我。

打麻醉时,我痛得将和其的手猛一捏,和其回握我,说:“你乖,不痛的。”

“和其,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忽然成了无措的孩子,而他便是我的支柱。

“他是谁?”医生指着和其问我。

“和其。”

“你是谁?”

“乔米。”

“你们结婚多久了?”

结婚?我与他从来都没有结婚,而且永远不会结婚。我吃力地想,忽然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我正躺在病房里打点滴。

和其站在窗口吸烟,一反常态地冷静。

下腹有些微微的酸痛,并不难忍。我喊他的名字:“和其!”

他回过头,笑得温柔:“感觉怎么样?”

“谢谢你。”我忽然心酸得很,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泣。

“别这么说,我们是朋友。”他走过来拍我手。

“你可不可以收留我几天?”

他点头。

“你为什么不问我原因?不问我关于这个孩子的父亲?”我赌气似地说。

他笑:“因为你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

“你来这儿做什么?”我故意绕开话题。

“替妈妈来拿药,她正在更年期,医生给她开了个药方。”他坦然。

以前在小说或是电影里得知,做过人流后的女人都会在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比如说冰凉的器具插进身体,比如说面对医生的难为情,比如说撕心裂肺的痛苦,比如说血肉模糊的身体……可是,我感觉自己不过是酣睡了一场,我想等我老到坐在摇椅上翻择往事回忆时,想到这一幕,一定会是哑然苦笑---有过一个孩子,却不是和我最爱的男人的;有男人在身边陪着我手术,却不是孩子的父亲,而是只有一面之缘的和其。

再想到鲁北,忽然感觉很轻松。拿掉了肚子里的这块肉,便仿佛还上了欠了数年的债,从今以后,我再不用为他的悲伤动容,因为我为他在精神和肉体上都吃到了苦头。我冷静地想。

死党就是知道自己致命隐私的人,因为这件事,将我与和其忽然拉得很近,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他的家比我想象中要整洁。

报社分给他的一套小小的一室一厅,还有小小的厨房,小小的卫生间。

我看着他的电冰箱说:“咦,好可爱的洗衣机。”

他吐吐舌头:“小姐,那个是电冰箱!”

“它也太小了吧!”

“那个更小的才是洗衣机。”

顺着他的手,我看到了像微波炉大小的洗衣机。我忽然笑了起来,感觉自己像进了小人国的爱丽丝,他的家可爱得像童话王国。

“大男人用这样的小东西。真是奇怪。”

“这儿我住得不多,平时我和妈妈一起住老屋。这些小家电是我上大学的时候买的,一个单身汉用它们正好,而且小小的不会占去宿舍的空间。”

他的睡房极简单,用玻璃将一间大厅分成两间,外面是书房,里面是卧室。

看到他的床,我又吓了一跳:“这么大?”

他说:“是的,这是最大的水床,我习惯睡大床。”

我躺在水床上,舒服地从喉头发出呻吟:“我会因为舍不得你的床,而起意占据你的房子的。”

和其只笑不语。

“这几天你回妈妈家?”我问。

他摇头:“你需要人照顾,我住在这儿陪你。”

我坐了起来:“你睡哪儿?”

“我睡客厅沙发。”

我的眼睛湿了,感动地看着这个漂亮的男人,不知道说什么好,难不成像电视文艺片那样,矫情地垂下头去:“唉,萍水相逢,却受恩公如此厚待。”

他笑:“别想那么多,我们是朋友!”

他上街买了百年老店的乌鸡汤,用保温瓶盛回来让我趁热喝。

我正在喝汤,他忽然说:“如果你不想那人找到你,你就在这儿多住些日子。”

我放下碗,认真地看着他:“和其,我不是想躲开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些时间仔细想想。”

“你睡觉吧,过两天我陪你回家取些日常用品。”和其见我不说话,也不再追问。

不开手机,闭门不出,天天躺在床上抱着和其的笔记本看DVD。每天我还是会在早上八点时醒来,看着明亮的天空,将头再缩回被子里,那一刻,感觉自己快活似神仙。没有工作压身,没有应酬烦人,更没有人在我耳边追问:“爱,或不爱?”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等我将手机开机时,短消息提示音此起彼伏。

鲁北:“乔米,我思念你。”“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方哲:“乔米,天气冷,照顾好自己与泰迪熊,别感冒。”

卢小雅:“你几天没有回来,是不是私奔了?快回来,我将写好的书稿给你,你答应过我帮我画插图。”

“乔米,休养好后马上回来上班,你手里还有两个封面设计没有交。”

“乔米,你最近好吗?几天不给家里打电话,我们都很挂念。爸爸。”

……

我痛苦地呻吟,将手机扔到床尾,掀开被子,起床穿衣。镜子里的我从来没有这样邋遢过。我有些羞愧,混乱的私生活,马虎的外表,这些最糟糕的地方居然都被和其看到了。

和其抱着一大罐汤走进来,放下汤后,他不停地用手摸耳朵:“真热!”看见我已梳洗停当,有些发怔:“你要走了?”

“聪明!”我去看汤,痛苦地大叫:“怎么又是乌鸡?”

“对你身体好!”他给我盛汤。

我现在非常想念咖啡,想念烟,想念口味虾,想念一碗辣辣的飘着红油有大块牛肉的米粉……我咽咽口水:“和其,我们出去吃饭吧,我请你。”

“你得吃一个星期的乌鸡汤,这是最后一顿。”他将汤端给我,不容拒绝:“不喝完,不许离开我这儿。”

我埋头喝汤,忍不住说:“和其,你真好。”

他笑:“你看,好的没有学会,倒是学会了像我一样随时赞美。”

他送我回家,一到门口,我的表情马上沉重起来。

我的门又被踹开了,这回恐怕只有换门。

他愕然:“进贼了?”

我将门推开,房间里空无一人,却留了一地的啤酒瓶。

和其说:“你回我那儿住吧!”

我笑:“没有什么,我忘记收拾房间了,乱成这个样子,让你见笑。”

窗户发出被敲击的声音,我拉开窗帘,对面是拿着晾衣棍的卢小雅:“你回来了?咦,那么帅的男人!我支持你,要是有这么漂亮的男人陪着我,我也会什么都不管地玩几天失踪,多刺激!”

和其站在我身后,声音兴奋:“卢小雅?”

“你认识我?”卢小雅的嘴张成圆形。她现在一定懊恼不已,早知道会碰到一个认识她的漂亮男人,她一定会化好妆站在窗台,就算不能扮演被关在塔楼里等待王子搭救的落难公主,至少也得扮成一只等待游客拍掌的艳光四射的开屏孔雀。

“上个月我们报纸作过你的专访,我看过你的照片!”他的职业病又犯了。我看看他,他仿佛有趴在窗台作即兴采访的打算。

我不理他们,动手收拾房间。

他们的对话还是向我耳朵里钻。

我听见和其说:“我妈妈喜欢你的书!”

我哂笑,和其到了更年期的母亲居然喜欢卢小雅的书?这是骂卢小雅还是夸她呐?

“替我谢谢你妈妈。回头我送她一套签名的。”

“我是乔米的朋友,我叫和其。”

“认识你真高兴,这些天被出版社关禁闭,闷死了。”卢小雅忽然大叫我的名字:“乔米,乔米,你不介意我到你家做客吧,这样扯着嗓子聊天,两幢楼上的人都会被我们吵死的。”

我叹气,回了一句:“随便。”

漂亮男人的吸引力就是大,像磁石一样将卢小雅从那幢楼上吸了过来。十分钟后卢小雅出现在我的客厅里。只不过十分钟,她马上变成了另外的一个女人,连我都为之惊艳。

她习以为常地笑:“没有真丑过的美女不算真美女。”

这话倒是耐人寻味,让我想起《真实的谎言》里那个平凡的妻子,只不过用花盆里的水湿了湿头发,扯掉了死板长裙的袖子,马上变成了艳光四色的性感美女。因为以前的平淡,现在的美艳更是触目惊心。

她手里拎着一个白色保温瓶,露出似笑非笑邪邪的表情看着和其:“我刚刚买的小吃,如果你猜出来是什么,就分你一半吃。”

和其看着盖得严实的保温瓶,摇摇头。

她点上烟,慢吞吞地说:“给你点提示:五十个裸体男人,猜一种长沙的地方小吃。”

和其想了想,眼睛一亮,哈哈大笑:“我知道,是百粒丸。”

我将保温瓶拿进厨房,打开来看,果然是百粒丸。小小的一粒粒,白白胖胖,软软地偎在水里,紧紧地挤着,像一颗颗的莲子,却又比莲子更有肉感。分成两小碗,端到他们面前。我没有猜出答案,自然没有我的份儿,而且我也不想吃,卢小雅将这样可爱的食品联系到那样恶心的东西上去,早让我胃口大失。

和其与卢小雅正在聊天,卢小雅仿佛没有骨头,懒懒地偎在沙发里,眼神涣散,而和其略显拘谨,像情窦初开的高中生,看到讲台上出现的年轻漂亮的实习女教师,强掩饰着心里的激动,想吸引老师的注意,又害怕暴露出心事,所以惴惴不安,身体像弹簧一样死死地按在沙发上,只要有一丁点儿的外力,马上就会弹跳起来。。

“现在在写什么书?”

“爱情,爱情是我永远的主题。”

我坐在一边吸烟,听他们聊天。

卢小雅是那种遇强则强的女人,越是对手出色,她越是出色。

“你这么漂亮,却又那么低调,真是很难得。”和其说。

“低调?”她哈哈大笑起来:“我并不低调,只是太忙了,那么多朋友,那么多书稿,哪儿还有时间到处曝光。你是不是感觉我应该戴着墨镜坐在房间里,一本正经地说:‘我是个很低调的女人,不喜欢被采访。’然后伸头向窗外,问身边人:‘狗仔队来了没有?来了我再下楼。’”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女人,魅力不仅仅在慵懒性感的外表,她还有一个出色的大脑。她用外表吸引男人的目光,用大脑占据男人的心。这种女人,只要与之接触三十分钟,便让人没有办法不喜欢她。

她向我一挑眉毛:“乔米,好东西应该让大家分享,你不介意我和你的男孩聊天吧。”

和其替我回答:“她当然不介意,我们是好哥们儿!”

啼笑皆非,这一刻,他已将我和他的关系定了下来,我们是好哥们儿,如此而已。我笑笑,走进卧室,心里居然有些发涩。赌气似地一下一下梳着卷发。头发被扯下来很多,看着梳子上一团乱发,情绪很糟。

难道是为了和其?脑子里忽然有这个念头闪过。我吓了一跳,随即摇头否定。漂亮的男人像漂亮的物什一样都是让人去欣赏的,我不会爱上长相过于英俊的男人,他们就像传说中的“蓝色月光”钻石,美到极致,但是戴在身上却不安全,还会给拥有者带来霉运。但是,我的不开心来自哪里?我继续梳头发,可是越梳越结,像我理还乱的心事。

“有时候感觉生活是件很没意思的事情。虽然有很多雄心壮志,但是实施起来是那么难。就像海上的遇难者,一下一下的划水,却总是看不到岸,越来越没有生趣,索性想自己放弃生命淹死算了。”和其从来没有向我说过这些。他在我面前总是那么开心,两个人在一起住了一个星期,还没有这样交心地聊过天。

我失落地放下梳子,抱着泰迪熊,无聊地拨弄着它毛衣上的脱针。

“生命的意义其实不在于结果,而是享受过程。”卢小雅一反常态的正经。

“可是有什么是可以享受的呢?”

“一束花,一杯咖啡,一本书,一部电影,或是一个女人,一段爱情。”

“说起来好像很容易。”

“比如咖啡。其实很多人说不出喜欢咖啡的原因,只是不知不觉中发现咖啡成了情感上的一种寄托。遇上令自己痛心的男子,当做侍应生送错的那杯咖啡,大声告诉自己‘他不是我的那杯咖啡’;结束了一桩爱情,没有必要躲在家里用纸巾拭眼,在阳光或漫天雪飘中坐进咖啡厅里,洒脱地笑笑,轻声告诉自己‘一杯咖啡凉了,总还有另一杯正在炉上沸腾’;工作上些许的不顺心,不必悲天悯人,捧上喜欢的咖啡,看着窗外为生计在冷风中奔走的人们,信心十足地告诉自己‘高处不算高,低处不算低,至少手里的咖啡香浓不改’……”

我想我能明白卢小雅的书为什么那么受欢迎了。不管她自己对爱情对生活看得多冷静多透彻,她都会告诉读者,生活或爱情其实是件很美好的事情,虽然它们会带给人们这样或那样的痛苦。而且她用自己的经验告诉别人,怎么样去淡忘那些痛苦,将伤害归零,从容地面对生活。

我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取出画笔和画纸,开始画一直拖欠出版社的两个封面。

等我将两幅图画完时,发现只不过用了三个小时。我一向画画很慢,效率极低,这样的成绩真是空前。

“真好!”卢小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我的身后。

“你喜欢吗?”

“非常!”她改不了风情万种的德行,居然有些向我调情的味道说:“我的封面你要画得比这两个还要好,要不然我会吃醋的。”

“和其呢?”

“走了,报社有事。走的时候见你在工作,便没有来打扰你。”

她将我的泰迪熊递给我:“看看我的杰作!”

我左看右看,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看后面嘛!”

我惊异地发现它的毛衣被卢小雅修补好了,针脚整齐。

“你会织毛线?”

“那有什么稀奇!”她挑挑眉。

“你从哪儿找的针?”

“没有毛衣针,用牙签挑起来的。”她从我烟盒里拿烟抽,眼睛迷离:“我女儿的毛衣都是我织的。”

“女儿?”我意外。

她从脖子上解下鸡心金链,鸡心打开,里面有一张小小的照片,仔细看,却是卢小雅和一个女童。女童眉眼和卢小雅非常相似。

“看不出这是你女儿,你要是不说,我会以为她是你妹妹。”

“我十七岁生的她。她叫错错。”

“错错?”

“十六岁时年少轻狂,爱错了男人,这是一错。不肯打胎,硬是将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这又是一错。不过,希望两个错合在一起便能负负得正,让她能有一个不错的未来。”

“你今年多大?”

“二十五!”

又是一个意外!卢小雅的长相是那种含糊年龄的,说她二十或三十都不为过。只是,我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比纽遥还小一岁。二十五岁的女人,有了事业,有了名声,有了财富,还有一个如花朵般可爱的八岁大的女儿。

“我生活极其随性,就像我曾告诉过你的,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看报,不看杂志,别人的议论我听不见,外面哪怕是天下大乱,只要我能有烟抽有男人在床上等,我就不会心慌慌。但是我的思想只能对我自己负责,却不能强加在错错身上。至少,我希望她的童年像所有的女孩一样正常,在她的眼里,她的妈妈也像所有小朋友的妈妈一样正常。”

“不害怕我会出卖你?”

她瞟了我一眼,收起鸡心:“这还用问吗?谁是朋友我总还分得清。”

“和其是个不错的男孩,但是他不适合你。”我的话将自己都吓了一跳。

卢小雅哈哈地笑,向我脸上喷烟:“你吃醋?”

“不是。”我脸红,“我不想看到他成为你身边的男人之一,我希望他能拥有真正的爱情。”

卢小雅叹气:“乔米,你想多了,我不是人见人爱的尤物。”

“可是我感觉没有男人能抗拒你!”我由衷地说。

卢小雅表情黯淡下来,像吐泡泡一样从嘴里吐出几个烟圈儿。她说:“不是。不能抗拒我的都是内心空白没有真正爱人的男人,但是,如果这个男人心里有真正的爱人,那么我再有魅力,也走不进他心里去。”

“你快乐吗?”我怀疑她不快乐,因为只有寂寞的人才会将烟圈儿吐得那么圆,他们有太多时间是无聊空虚的,只能像鱼一样毫无意义地吐着圈圈来打发时间。

她却告诉我:“快乐或者不快乐,都不是绝对的。在某个时候,我会很快乐,在某个时候,我又会很不快乐。快乐不快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懂不懂调节。”

“你又会多了一个读者。”

她又一挑长眉:“怎么?”

“我打算将你的书都找来读一遍,我想我会学到很多。”

她笑了起来,说:“我已经将刚写完的小说发到你的电子信箱里了,我们说过要合作做本图文并茂的小说,你想不读都难。”